陳顧返手指曲起來敲敲她的小下巴，說：“乖，別勉強。”

    她把這只手搬開, 額頭抵住膝蓋埋著臉，后背上是他手掌暖烘烘的溫度。老半天，她才將頭再次抬起來，用手背擦擦眼角，好像劫后余生似的呼口氣。

    “叔，你是沒找到糖嗎？”

    “沒想加?！?/br>
    他簡單回，因為這種后怕的感覺，需要一些更加強烈的東西來掩蓋。

    “那一會兒再喝好不好？”

    沈與爾抽走小白杯子，獻(xiàn)寶似的將一件疊的很整齊的淺藍(lán)色t恤塞進(jìn)他手中，眼角微彎，睫毛上翹，表情愉快得不行。

    他將這件新開封的衣服拎起來抖開，背面墨藍(lán)色的幾個藝術(shù)字，表示這是a大志愿者的裝備，跟小朋友身上這件一樣。

    “給我的？”

    她“嗯”聲，帶點小樂意地解釋：“這樣你晚上就可以呆在這兒，不用另外找住的地方?！?/br>
    陳顧返翹起嘴角，單臂墊著后腦慢悠悠躺下去，側(cè)頭。從這個角度，紅霞滿天水天一色的背景下，海風(fēng)將她的頭發(fā)吹在唇邊，她漂亮的眼睛看過來，黑瞳很大，眼尾微彎，笑起來的樣子，真美。

    這個小朋友實在是好哄，內(nèi)心獨立又熱愛生活，你抱一抱她就什么負(fù)能量都拋到九霄云外。這種喜歡到不行的感覺，對于他，好像全世界只有兩種人，是她跟不是她。

    “小爾?！本瓦@么安靜地盯著她，陳顧返輕聲叫。

    “嗯？”

    “還有半年，過年我們跟他們說清楚，然后結(jié)婚好不好？”

    她怔了一瞬，眼尾更彎，說：“好?。　?/br>
    海鷗應(yīng)景地歡快著叫了一聲，落日將將趕到海平面，云層聚得一大朵一大朵，鑲了暗金色邊一樣透明起來，油彩似的景致都更加迷人了。

    晚上，沈與爾的小帳篷邊，扎起了另外一頂長得不太一樣的略大的帳篷，就跟她的緊緊挨在一起，恨不能半點空隙都不留。她像毛毛蟲一樣拱出半個身子，趴在海灘上，抬手敲敲旁邊的“門”。

    陳顧返直接整個人坐出來，后來又覺得夜色不錯，在她旁邊躺下來。

    整片海灘已經(jīng)沉寂下來，他將小朋友的手握在掌心，反手拎來件衣服搭在上面，就從她的手指一點一點捏到手心，在那兒來來回回摩擦。

    她有點怕癢，干脆將5個指頭都擠進(jìn)他指縫，接下來自己還沒動作，又被這個人扣住，她也毫不猶豫地扣回去。

    晃了晃他的手，她說：“叔，你看海對面星星點點的地方就是以色列?！?/br>
    他應(yīng)了一聲。

    此時的紅海，無論天色還是海面，厚重的就像一塊醇黑色巧克力，穩(wěn)重含蓄又波瀾不驚，看得人心里都壯闊起來。

    忽然想起件事情，沈與爾側(cè)頭，問：“寧城還好嗎？”

    “身體倒沒什么大問題，只是這小子也越來越深沉，不說不鬧，沒什么情緒?！闭f起這個，他的眉頭又不著痕跡蹙了一下。

    “上次沒來得及問你，到底怎么回事？”

    “大姐說，他找的女朋友是個騙子，騙光了錢跑掉，寧城不死心找過去，被一大幫子人揍了也不肯走?！?/br>
    呃……

    沈與爾張了半天嘴，沒憋出一個字，這個……不好說。

    陳顧返盯住她的眼睛，嘴角很自然的有一個微小弧度，這張臉總是不自覺就勾起人來。

    被看得指頭尖都一陣發(fā)緊，她終于吐出四個字：“冷暖自知?！?/br>
    漸漸，他的姿態(tài)跟聲音都慵懶起來。

    “我也是這個意思，他不像趙約，這孩子心穩(wěn)，知道自己能要什么不能要什么，他心里有數(shù)?！?/br>
    “那……”沈與爾被他扣著的手指動了動，小聲問，“作為小舅媽，我去看看他？”

    他好像在笑，說：“暑假他回來，我跟你一起?！?/br>
    “好?！?/br>
    陳顧返的效率很快，再加上許玖帶來的華人司機，沒兩天她的旅行證就拿到手里，跟大伙兒一塊回國。臨到暑假，她翻到日歷上的大紅圈，還是撥了兩個電話。

    一個打給沈雙翼，一個打給何辭。

    何辭還是那副睥睨一切的態(tài)度，張口就來：“我沒錢，不用還你了。”

    “隨便?！鄙蚺c爾一點也不意外，表情自始至終都沒有變過，準(zhǔn)備在第二句話結(jié)束通話，“高考好好考，行了再見。”

    “等等?！?/br>
    隱約聽見他在那邊似有如無低笑了一聲，她開口，催：“說?！?/br>
    “沒事啊！我樂意?！甭犕怖镞@個聲音十分不羈，告訴她，“完事你就不用來我的謝師宴了。”

    沈與爾等了2秒鐘，果然那邊再次笑：“我打算單獨請你跟姐夫，就這樣，掛了吧?！?/br>
    一陣忙音。

    沈與爾聽了兩聲“嘟嘟”，也將手機隨手丟到床上，復(fù)習(xí)起自己的期末考試。

    陳顧返要晚幾天回家，她就跟趙約林丘一起。等他回來約好去看寧城的日子，已經(jīng)到了伏天最熱的時候。

    抱著一只扁平的卡通保溫盒，沈與爾一溜煙鉆進(jìn)紅色小跑，還喘著大氣兒，就將手里的東西遞過去。

    “冰好的紅豆布丁，這幾天在家就研究這些了，你嘗嘗?！?/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