剎那，隨著他的動作, 幾個男人就不動聲色地將他圍住了。

    腕表落在壯年懷里，被接住，他先是懷疑地打量了對面這個東方面孔2秒鐘，這才猶豫地低頭看手中的東西。

    漸漸，面色開始有所變化。

    陳顧返用最后的耐心，抵著嘴角，說：“帶我進去。”聲音壓迫感十足，優(yōu)雅的倫敦腔跟這里高調(diào)的氣氛格格不入。

    壯年向后揮了揮手，幾個男人便退下去，他將手中的腕表重新遞還回去，齜著白牙笑道：“原來是高貴的客人?！彼疽馔橥ㄖ锩?，目光好奇到仿佛長在對面人身上似的，總挪不開。

    老板前幾天心服口服輸?shù)舻谋?，原來是這么個主兒。

    “您請?！彼Y貌說。

    陳顧返開始上臺階。

    質(zhì)感的黑色軍靴將樓梯踩得“當當”響，穩(wěn)定而有節(jié)奏。高大的樓梯盡頭，更為高大的金色大門前，他正要伸手去推，幾乎同時，門就被從里面快速地拉開。

    “hi，!”聲音中氣十足，字正腔圓，“你不是剛跟沈老先生離開嗎？怎么又回來了？”

    一個白人老頭快活地走了出來。

    這個人就連頭發(fā)也是白色，一絲不茍梳在腦后，他身材挺拔，目光矍鑠，將拐杖恣意地丟給身后帶著墨鏡的跟班，想上前去來個擁抱。

    陳顧返神情嚴肅，并不失禮地回應(yīng)他。

    “，你發(fā)生了什么？”老人若有所思，問，“平時你可不這樣，簡直笑得迷人?！闭f著他稍側(cè)了頭去問身邊人是不是，戴墨鏡的跟班不敢造次。

    “我老婆丟了?！?/br>
    “哦？”老人做出感興趣傾聽的樣子，引著他慢慢往里邊走，指了指奢華的沙發(fā)，示意他先坐。

    陳顧返開門見山，接著往下說：“有一筆消費記錄顯示是在您這兒，昨天?！闭f來也巧，自己才跟沈老先生從這里離開不久。

    老人讓跟班稱呼他“mr.”并讓他們?nèi)兔Σ榭幢O(jiān)控，吩咐完，不禁又新奇起來，“我這里的女郎，你連一眼都不會多看，什么樣的女孩讓你如此上心？”

    他只說：“我老婆。”

    講這話時，他的眼瞼垂著仿佛在思考，嗓音又低又堅定。

    似乎不怎么放心，陳顧返再次開口問道：“您這兒昨天有沒有發(fā)生什么不好的事情，比如說……”

    老人笑了一聲，直調(diào)笑他，語調(diào)拐著彎兒好像唱歌一樣，告訴他這里很安全，無數(shù)雙眼睛盯著呢，能發(fā)生什么？

    陳顧返閉口不言，還算冷靜地交疊雙腿坐在那兒，心里卻始終波濤洶涌。

    很快，墻壁的屏幕被拉下來，收到短信前后時間段的監(jiān)控畫面播放出來，他一瞬不瞬地盯著看，生怕錯過一個鏡頭。

    “停?！奔s莫十來分鐘，他瞇起眼睛示意老人的跟班將畫面放大。

    跟班手指在屏幕上點了點。

    畫面里的人輪廓清晰起來，老人也微微前傾了身子，想看清旁邊這個人十分在意的女孩。只一眼，他委婉表示，“，你的女孩怎么這么……纖細？”黑色馬術(shù)帽下的側(cè)臉是青春美麗的，可再往下到黑色風(fēng)衣帶子束著的腰際，看著就實在有些瘦起來。

    老人同樣隨著已經(jīng)站起的陳顧返起身，拐杖點一下地面，抬手指了指畫面里女孩的風(fēng)衣跟鞋子，打量著他笑道：“，這是什么，情侶裝嗎？”

    “是的。”

    她就這么屈著條腿坐在一只高凳上，心不在焉地cao作一件最簡單的機器，馬術(shù)帽下的眼睛上架了副黑框眼睛，平時一貫翹著小弧度的嘴角抿成直線，單從畫面就能感覺到，這個小朋友心事重重，滿滿的賭氣跟不樂意。

    此時，陳顧返已經(jīng)覺察不到自己的心跳有多重，他只想把這個人拉進懷里，問她，還要不要自己？

    如果不要……就再努努力，讓她要。

    再次從頭至尾回放了一遍確定她的安全，陳顧返打開手機，壁紙里沈與爾笑得正歡，他怔怔望了幾秒鐘，指給老人看，“mr.john，我對這里不熟悉，您幫我查一下她住在哪兒，拜托。”說著他將一個證件號遞過去。

    老人吩咐跟班馬上去辦。

    4個帶著墨鏡的小伙子立刻一字出去了，急匆匆的。

    “，坐下來等一下，我想應(yīng)該會很快?！?/br>
    陳顧返重新靠回沙發(fā)，全身都繃得有點緊，喉嚨也干干的，可這些都比不了心里的焦躁。就在他沉思默想時，忽然一個猝不及防的敲門聲打斷了他的思緒，他倏然睜眼。

    “怎么了？”老人嚴厲問。

    “mr.john.”帶著一只藍牙耳塞的年輕人先是鞠躬，再望著陳顧返開口，“您找的女孩又來了?！?/br>
    這時候，沈與爾覺正漫不經(jīng)心坐上一把椅子，放了會兒空，覺得自己也是倒霉，本意真的只過來走一圈，沒想到落地第一天，同團的一位大姐就神秘兮兮湊過來問她：“小姑娘，一起走嗎？”

    “走……哪去？”

    “脫團啊，你不是那……什么的嗎？”

    沈與爾困惑，大姐見她懵懂，于是又避諱起什么，快步走掉。后來，整個團就只剩下她自己，連所謂的導(dǎo)游都不見蹤影，她這才知道，這根本就是一個偷渡團。

    漫無目的逛了3天，圣·約翰的招牌不知怎么就吸引住她，好像潛意識里就該進去這里，她百無聊賴玩了幾把，沒帶夠錢，又換了點陳顧返的。

    自己家就做這行，里面的門道她門清，今天又坐在這里，她有一下沒一下地輸輸贏贏，想著心事，明天回家。

    這時候，余光不經(jīng)意地一撇，不得了了。她驚得手一抖，機器定格，籌碼全部輸?shù)簟?/br>
    沈與爾郁悶地拍一把機子，從凳子上跳下來，壓低帽檐準備離開。

    幾乎同時，一個陰影籠罩下來。

    陳顧返擋在她身前。

    她低頭看自己腳尖，他低頭看她發(fā)頂，沉默，差不錯幾秒鐘的沉默。他雙手握著她的肩膀，想往懷里帶，她退著拒絕。陳顧返覺得自己需要說點什么讓這個小朋友不要這么不爽，于是他開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