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jié)
第32章 避暑 今夏的炎熱一如往昔,往常最不喜遠行的鄭氏卻堅持要潯陽陪她去別苑避暑。潯陽心里明白,母親是怕她在京城里待得難過,想帶她暫避事非罷了。 自從玥言入了宮,旁人看潯陽的眼神也多了幾分憐憫。畢竟從她與彭四郎自幼便是眾人眼里的天作之合,近來彭四郎又總借酒澆愁,大家自然以為潯陽也碎了芳心,只是在人前強裝無事而已。更有甚者傳說潯陽為愛郎多次尋死,蓮珠聽了氣惱不已,潯陽卻是一笑而過。 與彭四郎的情斷,前世潯陽已經(jīng)歷過了一次,今生也便沒那么在意了。而且自之前見過了玥言對榮慕的癡戀后,她就開始審思自己對彭四郎的情誼。想想前世彭四郎娶了金城之后,令她難過的不是彭四郎的背棄,而是她輸給了金城。 也許她對彭四郎的情誼從來都不是所謂至死靡他的男女之愛,只不過是因為彭四郎是京都最出眾的世家公子,而她貴為皇孫,彭四郎是她最好,最必然的選擇而已。 車輪在曲折的山道上碾出蜿蜒的兩道印記,潯陽挑開窗簾一角,天陰欲雨。 “今夜怕是要暫住前面的云深寺了?!睗£枌嚴锏哪赣H說道。 鄭氏也瞧了瞧天色,本以為天黑之前能到別苑,現(xiàn)在看來只能先借宿寺里了。 大數(shù)朝推崇佛教,佛寺之多不遜南朝。而且僧人們也很樂意招待香客,尤其是來自京城的客人,他們添一次香油錢就夠給佛像鍍好幾層金身。 云深寺的住持親自招待了潯陽她們,安排了上好的廂房和齋飯。 “鄙寺簡陋,還請幾位女施主見諒?!?/br> “大師客氣?!编嵤虾险苹囟Y。 潯陽腹誹,這世間的和尚倒不個個像唐近那般虔誠。明明出家人不可打誑語,這住持卻還這般自謙。云深寺香火鼎盛,寺院氣派宏偉,廂房也寬敞干凈。若這還叫簡陋,怕且整個大數(shù)都尋不出一處能入眼的佛寺了。 行李才安頓好,外面就電閃雷鳴下起了暴雨。 “這兒的飯菜倒是可口?!编嵤舷騺硇膶挘茉谙掠昵罢抑淠_處,又有熱騰騰的齋菜,便覺得今日過得不差。 可惜潯陽沒有承繼母親這一優(yōu)點,望著屋外的風(fēng)雨又開始憂心今年田莊的收成。 正望雨惆悵著,一個穿著蓑衣的小沙彌踏雨而來。 “幾位施主安好?!毙∩硰浬跤卸Y貌地問了安,說起了自己的來意,“小寺原本東西廂房分別用以招待前來借宿的男施主與女施主,今日突降大雨,來了許多人,東廂房已住滿了,住持讓小僧來問問幾位女施主,可否介意讓男施主住到西廂房來?!?/br> 原本就是借住,又怎好諸多要求。鄭氏道:“小師父轉(zhuǎn)告住持,只管安排便是?!?/br> 小沙彌得了話正要回去傳話,潯陽又喊了句“小師父留步?!?/br> “既是如此,勞小師父安排一下,讓我們同行的兩個車夫住到西廂這邊?!币膊恢獊砣耸鞘裁吹准?,讓自家下人住近些好歹有個照應(yīng)。 小沙彌應(yīng)了“是”,又冒雨離去。 不多時,那小沙彌領(lǐng)著幾個渾身濕透的男子進了西廂,潯陽躲在屋里微微掀開窗子一角。 來者共三人,雖然衣著普通,但身形挺拔,步伐里也是露著軍人姿態(tài)。為首者朝著潯陽所住的廂房望了一眼,那銳利的目光像暗夜里伺機而動的猛獸一般。 潯陽的心忽地一顫,那人她前世曾見過的,她奉旨和親,此人便是柔然派來接親的使臣阿那多。 柔然人,喬裝潛入大數(shù)所為何事? 潯陽努力回想著前世曾發(fā)生過的事情,卻想不出什么與柔然有關(guān)聯(lián)的。這趟又只有她們幾個女眷,想找個人暗中監(jiān)視也不行。 “郡主,我剛?cè)ビ懥诵崴?,郡主泡個腳,夜里定睡得更香。”這是母親新指給她的丫鬟雪棉。雪棉與潯陽一般大,行事確實周全,只是她自小跟著母親屋里那幾個婆子學(xué),總好殷勤諂媚,不如蓮珠她們的真性情討人喜歡。 潯陽坐在床沿,任由雪棉為自己脫去鞋襪,水溫正好,熱氣像是復(fù)蘇了全身脈絡(luò)一般,愜意極了。 “郡主,喝些薏米水吧。”雪棉一樣接一樣伺候著,絲毫不用潯陽吩咐,連蓮珠也清閑得發(fā)悶,早早睡下了。 潯陽喝了薏米水漱了口便覺得有些困乏,躺下不久就睡著了。迷糊之間自己還覺著奇怪,往常換了床榻總要許久才能入眠,今日倒睡得快。 這一覺像是從夏天睡到了冬天,總覺著被子越蓋越薄,想喊雪棉給自己添個火爐,眼皮卻怎么也睜不開。 待潯陽好不容易睡夠了,有了力氣睜眼,卻發(fā)現(xiàn)自己身處一狹窄的車廂里,手腳被繩子縛著,嘴里還塞著布團。 潯陽掙扎了兩下,驚動了驅(qū)車的阿那多。 “大數(shù)郡主,醒了?” 阿那多的眼睛像蒙著一層冰霧,白日里看也覺得滲人。潯陽驚恐地往里挪,睡覺前還想著他們潛入大數(shù)所謂何事,沒想到是沖著自己來的。 平白無故,劫持她作什么?這是要帶她去柔然?又和親了? 阿那多的冷笑被濃密的胡須掩蓋,大數(shù)朝的女子就是嬌艷,連受驚的樣子也這么撓心。 “烏蘭就快到了,再委屈幾個時辰吧。” 潯陽的眼睛睜得又大又圓,柔然人劫她去烏蘭?為了阻礙父親和烏蘭國王的結(jié)盟?可是為什么要劫她去?他們想如何利用自己? 阿那多的臉才退了出去,又一人掀了車簾探頭進來。 “郡主別來無恙?” 潯陽的眼睛睜得更大,李喬!李喬竟然投靠了柔然! 上次潯陽揭穿他之后父親將他禁在府里,直至出使之事塵埃落定才逐出了王府。自那以后李喬的名聲便臭了,想必也沒有哪個官宦敢留他作幕僚了。 “郡主可知道,你害得我有多慘?慷王責(zé)怪我辦事不利,廢了我一只胳膊。整個大數(shù)沒有一個人愿意收留我,這都是拜郡主所賜!” 潯陽想說話,嘴卻被布堵著。 “郡主這般聰穎,若要慎王在國事與郡主之間作抉擇,怕是不容易吧?!崩顔桃凰ず熥映鋈?,馬車走得更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