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節(jié)
正無措間,彭四郎策馬而來,一路追著馬車出城。 出城三里后,彭四郎追上了榮慕。彭四郎再三喝止,榮慕不肯停馬,彭四郎只得將馬車往小道上逼。 小道狹隘坎坷,不利馳行,不多時便有枯枝卡住了車輪。彭四郎趁機抓住榮慕衣襟,將他扯下馬車。榮慕又豈是善類,揮拳打向彭四郎。 小山林中二人打作一團,眼看彭四郎處了下風,潯陽干著急卻又沒有辦法。好在車夫帶著人沿路追來,這才把榮慕拿住了。 彭四郎受了些外傷,車夫氣憤著要將人扭送官衙,彭四郎卻喝止了他們。 “送去了也會有人撈他出來了,何必費這功夫徒惹人非議郡主,打一頓便是了?!?/br> 如今榮妃失寵,又是榮慕行為欠妥,并沒什么可顧忌的。諸人應聲,對榮慕拳打腳踢以泄怒氣。 “多謝彭公子相救?!睒s慕這突然發(fā)難,彭四郎也來得突然,實在令潯陽百思不解,“彭公子此時不是應該在與詩友聚會,怎會湊巧來了此處?” “不是湊巧?!迸硭睦擅媛独⒕沃?,坦誠道,“我得知消息,是金城郡主慫恿榮慕欺辱于您,故而追來。” 原來是金城撐腰,難怪榮慕這般有恃無恐。 彭四郎送著潯陽到了慶國公府后才去了醫(yī)館療傷,潯陽陪著彭夫人聊了許久,只字不敢提彭四郎挨了打的事情。 有潯陽說著玥言的近況,彭夫人總算露了幾絲笑容,也肯把藥湯喝完,主動拉著潯陽到外頭走動。 彭夫人身子尚且虛弱,潯陽只扶著她在屋外走了幾步。彭夫人挽著潯陽的手不由惋惜,她的兒女為何姻緣總不如意,本以為四郎與潯陽的婚事板上釘釘,如今卻只能嘆句有緣無份。 “郡主。”彭夫人嘆著氣,雖然四郎與潯陽緣分不夠,她也希望潯陽能有個好歸宿,“我雖在病里,也聽了外頭一些話。您聽我一句,女兒家的婚姻是頭等的大事,這世間事變幻難測,郡主若是擇定了便該早些作打算,免得橫生了枝節(jié)?!?/br> 當初彭家與慎王府何嘗不是早已擇定,那會兒總覺得兩家兒女年紀都還小,不急不忙結果便成了今日這般。 “謝謝彭夫人。”潯陽知道彭夫人這是真心待她,心中感動,只盼彭夫人這病能早些康復。 潯陽扶著彭夫人回房,離開時已近黃昏。一小廝行色匆匆,險些撞上潯陽。潯陽認得那人是彭四郎的書童,平素行事也算穩(wěn)重,這般慌張必是大事。 “何事如此匆忙?” 書童急的淚都快落下:“酒樓那邊傳話過來,說我們家四公子教一伙歹人打傷了,現(xiàn)在正昏迷著呢!” 潯陽驚詫不已,方才彭四郎與榮慕扭打雖受了些傷也并不嚴重,怎的又遭了歹人打傷,忙問道:“可請了大夫去瞧?傷勢如何?” “請了請了,傷了筋骨,情形怕不大好,老爺又不在府里,我正要去稟夫人呢!” “彭夫人病得厲害,不好再受驚嚇?!睗£柮庀卵g玉牌交給書童,吩咐道,“你先拿著這個去請?zhí)t(yī)院的孫白楊,他是正骨高手?!?/br> 書童接過玉牌也顧不得道謝,拔腿便往外跑。潯陽也無心回府,改道去探望彭四郎。 第48章 托孤 榮慕不忿彭四郎壞他好事,支使了一伙地痞將彭四郎打至重傷。幸而救治及時沒有傷及性命,但右腿卻落下了殘疾。此事終究沒瞞過彭夫人,本已見好轉的病情又再惡化。 后宮祥玉齋里,玥言柔荑輕輕按捏著皇帝雙肩,看著那一頭銀發(fā)心中厭惡卻又不得不曲意逢迎。 “陛下?!鲍h言的聲音比江南進貢的綢緞還要柔滑,“榮jiejie臨盆在即,總盼著陛下去見她呢?!?/br> 榮妃如今漸失恩寵,皇帝陛下幾乎不踏足華珠軒,只能日日挺著八個月的孕肚來玥言這兒吹風。 “擇日吧?!被实坶]目養(yǎng)神,簡短的言語里露著不悅。榮慕并不是什么可造之材,為了取悅一個后妃枉顧朝政,這不是他會去做的事情。 “陛下是否還因榮jiejie為她弟弟求官職的事情不悅?”玥言轉身上前,為皇帝捶著腿,“臣妾有一個主意不知當說不當說?!?/br> “愛妃有話直管說便是了。”老樹盤根般的手覆著玥言白皙嫩滑的手背,玥言仍舊笑臉相向。 “榮jiejie總這么鬧著不單陛下龍顏難悅,對她腹中的龍嗣也是沒有益處。臣妾知道陛下?lián)哪菢s慕無功受封會招惹朝臣非議,以陛下的圣明,給他個機會去立個十拿九穩(wěn)的功勞又有什么難的,這一來榮jiejie不鬧了,陛下也能舒心些?!?/br> 這些年榮妃伺候他倒也盡心,若能既不傷朝政又安撫榮妃,皇帝自然是樂意的。 “早前陛下不是說通州有伙山匪要歸順朝廷了,依臣妾愚見,這事情倒是合適。” 玥言小心打探著陛下的神色,見他的胡子微微上揚才松了口氣。 皇帝拍著玥言的手:“愛妃真乃朕的解憂神藥。” 玥言嬌柔巧笑,眸光里閃過一絲不可察覺的兇狠,榮慕欺她彭家至此,她怎能不還以顏色。 次日圣旨便傳下了,榮慕封了副將,與虎嘯軍統(tǒng)領黃祿一同往通州去。榮妃喜不自勝親自往祥玉齋來向玥言道謝,絲毫不知榮慕此行有多么兇險。 比之榮家的歡天喜地,慶國公府愁云密布。 彭四郎本有意參加今年的春闈,為此準備了許久。如今身受重傷,雖仍能提筆但難免力有不逮,要熬過貢院那九個日夜更是不易。錯過今次又須再等三年,彭四郎因此意志消沉,傷勢越發(fā)嚴重。 最悲傷的當屬蘭亭舟中的綠桐,她知道彭四郎為這場科考準備得多么用心,狀元之名志在必得。當初有多大的信心,如今就有多深的難過。偏她只是個歌姬非請不能入國公府,只得央潯陽帶自己同行探望。 正月里潯陽去得最勤的便是慶國公府,綠桐如泣如訴的琵琶聲常在國公府里飄傳,千言萬語都融進了琴弦里,她知道彭四郎是聽得懂的,也相信他還是那個揮斥方遒的彭家四郎。 看著綠桐日漸消瘦,彭四郎萎靡不振,潯陽也總忍不住唉聲嘆氣。前世彭四郎憑著今年的科舉成為了本朝最年輕的狀元郎,若是因榮慕而毀了他的前途,榮慕便是死在了通州也不能償還。 正月十九,各州府官衙開印理事,順天府衙門開衙第一日知府李仕元便過得不安樂。 早前他買了個病漢認下柳元胡同一樁兇案,自以為天衣無縫,哪知大理寺那唐近狗拿耗子,正月里不好好過年反而四處查案,抓著了真兇。 一樁錯案請個罪認個失察也就是了,偏牢里那個病漢招供是受他收買,這下可不只是失職之罪了。 朝堂之上,唐近當眾參了李仕元一本,慎王黨賣力附和,龍顏震怒,下旨革去李仕元的知府之職打入牢中,待唐近查清其在任期間所辦冤假錯案再行定罪。 順天府一年里換了兩個知府,再擇新人時陛下不得不慎之又慎??渡鲀牲h皆推舉了自己的羽翼,陛下卻一直未做決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