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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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住,你們是什么人,可知道這是什么地方?” 守門的山賊大概這輩子還沒見過主動往賊窩里闖的人,若是官府出兵圍剿那還另說,這么男男女女的幾個人后面還跟著輛馬車,跑到賊窩里來送禮來了? 在自己的地盤上他自然絲毫不懼,只是程馳一旦嚴(yán)肅起來周身便隱隱透出一股殺伐的氣息,讓人也不敢小覷。 為了不讓孩子們看見不該看的場面,三個孩子被玲瓏帶著待在馬車?yán)?。她雖然對自家將軍和夫人有信心,但畢竟沒怎么見過這樣的場面,緊張地抱著兩個小少爺,兩手隨時準(zhǔn)備捂住他們的眼睛,小全則忠實地張開雙臂半蹲在車?yán)?,擋在他們身前?/br> 田妙華閑閑地打量了一下山寨簡陋的木柵大門,悠然笑道:“聽聞你們這山寨風(fēng)評差的很,就算同為邪道沒什么義務(wù)為民除害也還是讓人有點不愉快。今日就來幫你們清理一下?!?/br> 守門山賊仿佛聽到了什么笑話,就算程馳看起來有點不好惹,但憑他們這幾個男男女女能做什么?就那幾個嬌嬌俏俏的小娘們?看其中一個嚇得都已經(jīng)在發(fā)抖了呢! 他嘲諷地大笑,隨即便打了聯(lián)絡(luò)口哨招呼自己的兄弟前來。 他的口哨還沒有吹完,胸中吹出的氣便如同被半途截斷一般再沒了聲響,只聽到自己的喉嚨處咕嚕咕嚕地泛出一串串血沫,人就這么瞪大著眼睛倒了下去。 田妙華不喜歡跟這些小嘍啰多啰嗦,她更習(xí)慣用行動直接證明來意。 程文瞪大著眼睛看著倒在地上被切了喉的尸體,他甚至沒有看清田妙華是如何出劍的。 剛剛趕來的山賊看到這樣的情景自也不必多說,拔出刀便向他們沖來。 田妙華提劍飛身上前,一身應(yīng)景著初春與新綠的淺黃色春裝翩然而過,寬袖翻然帶起一串串血跡。 這雖然不是程馳第一次看見她出手,但介于上一次見到時他整個人都完全處于震驚和不可置信之中,腦子里根本一片空白無心欣賞—— 他不敢相信自己會用欣賞兩個字來形容一個腥風(fēng)血雨中的人,但田妙華衣袂翩然身姿柔軟的模樣,讓人很難將她與殺戮二字聯(lián)系在一起。 他只能欣賞,只能著迷,他去哪里還能找到一個不止是與他策馬同游,甚至能跟他攜手平惡匪的女人? 他只顧著著迷出手慢了片刻,趕來的山賊便已經(jīng)被田妙華清了個干凈。 這些山凹里的烏合之眾連胡人精兵都及不上,又哪里需要田妙華費多少力氣。 初雪依然抓著燕芙歡的手腕,云巖都還穩(wěn)穩(wěn)地坐在車前趕車,兩人都沒有出手幫忙。 因為今天就是殺給燕芙歡看的,又怎么能不由田妙華親自出手呢。 田妙華今天躲都沒有躲噴濺而來的血跡,就這么濺著一身血跡轉(zhuǎn)過身來,提著劍一步步走向燕芙歡—— 燕芙歡的臉早已經(jīng)沒有了一絲血色,看著踩著尸體而來的田妙華抖得越來越厲害——她想說不要過來,喉嚨里卻發(fā)不出聲音,只能搖著頭往后瑟縮。 在她的眼里,此時此刻的田妙華大概比羅剎還要可怕。 走到跟前田妙華甜甜一笑,宛若有毒的花在黑夜里嫵媚綻放,連空氣中都彌漫著甜美的毒素。 燕芙歡抖得越發(fā)厲害,見她手里的劍一翻,便反握著劍柄將那把沾著血的劍遞過來,悠然笑道:“我不殺兔子和野雞,但是我殺人。燕二小姐既然想當(dāng)程家的媳婦,不夫唱婦隨,跟著程馳出生入死可是不行的。來,試試看——” 她回頭望一眼地上還沒有死透的一個山賊,他捂著傷口在地上抽搐,轉(zhuǎn)回頭對燕芙歡又是一笑,將劍往前遞了遞,“燕二小姐這種身份,手上不會沒幾條人命吧,何必怕呢?” 燕芙歡拼命想要躲開被遞過來的劍,卻被田妙華抓住手,將劍柄塞進(jìn)她手里。 看著劍身上的血她眼前一陣發(fā)黑,腦子里像要炸開一般。 她沒有辦法否認(rèn)自己手上的人命,身為國丈府上最受寵的嫡親小女兒,府上的丫鬟不管是犯了錯惹她不高興,還是她自己心情不好亂發(fā)脾氣,只要一句話就可以讓人把丫鬟拖下去亂棍打死,有誰敢說一句? 可她聽著丫鬟被打的慘叫都嫌吵嫌煩,何曾親眼見過是個什么場面。 此時此刻地面上蔓延開的血跡,那些暗紅的血滲透進(jìn)泥土里的顏色和漂浮在空氣當(dāng)中的氣味,于她來說宛如修羅場一般—— 田妙華自然也就是修羅場里的女羅剎。 她到底是什么人?這個女人究竟是什么來歷? 這樣殺人不眨眼的女人她要怎么從程馳身邊趕走?回了鄉(xiāng),進(jìn)了程家——她還能活嗎? 初雪感覺到自己抓著的那只腕子越來越沉便松了手,燕芙歡頓時跌坐在地上,手里的劍也跌落在地。她被驚到一般在地上挪蹭,想要遠(yuǎn)離那把劍,遠(yuǎn)離田妙華,直到背抵著車轅,恨不能把自己塞到車底去躲起來。 她不要什么程馳了!她根本斗不過這個女人!她會死的,真的會死在這個女人手里的! 恐懼讓她突然嚎啕大哭,也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她喊出的第一句話就是:“我要回家,讓我回家!嗚哇!” 對此田妙華笑得很親切,“當(dāng)然會送你回去的,不過要在我和夫君為民除害之后?!?/br> 在山寨的這扇大門里面還有很多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的山賊等著他們?nèi)デ謇砟兀瑥陌V迷田妙華的風(fēng)采中回過神的程馳抖擻起精神,他不能事事都讓夫人沖在前面,自然一馬當(dāng)先地沖在了最前。 程文緊跟上去,田妙華也準(zhǔn)備帶著初雪上山,燕芙歡卻一把拉住了初雪的手,“別走!別丟下我!” 初雪掙開她的手,“在這里呆著,云巖會看著你們?!?/br> 雖然云巖待在這里的意義僅僅是給馬車?yán)锏娜艘粋€心理安慰——倒不是他功夫不過關(guān),而是暗中藏著的那些影子根本不會讓任何人靠近這輛馬車的。 初雪說完也轉(zhuǎn)身跟上了前面的三人,隨她而去的還有樹影間一道道若有似無的影子。 第99章 山河□□好。春天是個好時節(jié), 萬物復(fù)蘇鳥復(fù)鳴,放眼盡是新綠。 這樣的日子里程馳與嬌妻策馬同游走過林間走過河邊, 而原本應(yīng)該走在他身邊的程文已經(jīng)不得不返程送燕二小姐回京。 美人在側(cè)程馳春風(fēng)滿面,早已經(jīng)忘了悲催的程文和后面的馬車, 猶自心癢難耐地不滿足于只用眼睛看,干脆策馬小跑靠近,一把撈過另一匹馬上的田妙華, 圈在懷里恩愛同騎。 他有一腔激情, 有滿心愛意, 各種臺詞在他心里轉(zhuǎn)了一圈又一圈,比如不要離開了,永遠(yuǎn)留在我身邊吧, 你喜歡當(dāng)?shù)刂髌疟阕屇惝?dāng)?shù)刂髌? 你喜歡當(dāng)老板娘便讓你當(dāng)老板娘;比如家里已經(jīng)有兩個男孩子了, 我們給小銘和小鎧再添個meimei吧,小銘小鎧都那么懂事, 會成為好哥哥的。 可是他想了千般理由都說不出口,幾次胸口起伏欲言又止最后又偃旗息鼓。 田妙華就坐在他懷中, 馬背上狹小的位置讓兩人靠的很近,近到她的后背就貼著他的胸膛。 她感覺著他胸膛的起伏,感覺著他的欲言又止和偃旗息鼓。 嘴角漸漸提便提了起來, 看著遠(yuǎn)處的□□風(fēng)景,田妙華心中一片安然。 跟這個人在一起,她心里是踏實的。 雖然有那么點鶯鶯燕燕的不讓人省心, 但至少程馳的心是正的,他不曾動搖,那便值得她去費點功夫。 她閉上眼向后靠了過去,把自己的重量完全交給他,人也就完全貼在了他懷里。 程馳勒韁繩放慢了馬速,騰出一只手來摟住了她的腰,就這么慢慢悠悠地走。 歲月靜好,現(xiàn)世安穩(wěn)。 田妙華靠了一會兒,突然睜開眼仰起頭,彎起來的雙眼笑瞇瞇地倒映著他的臉問:“你剛剛想說什么?” 程馳被問得猝不及防,那些反反復(fù)復(fù)醞釀了很久的話一下子全都卡了殼一句也說不出,支支吾吾了半晌,才道:“我,我還知道一個地方有匪患,我們……我們再去挑一個寨子可好?” 田妙華噗嗤一笑,應(yīng)了一聲:“好啊夫君,不管你做什么,為妻自然是要陪你的?!?/br> 程馳覺得自己好像被取笑了,覺得自己好像有點羞惱,可他又是歡喜的。 只是片刻的糾結(jié)歡喜就凌駕在羞惱之上,雖然只高出那么一點點。 他于是扳起田妙華的臉,低頭吻下去,里面是太多太多的歡喜和一點點的懲罰。 當(dāng)兩唇拉開一點距離,他看到田妙華那雙彎彎的盛滿笑意的眼,那句話就突然脫口而出——“夫人,我們給小銘小鎧生個meimei吧?!?/br> ——她說過的,不管夫君做什么,她自然是要陪的。 他的夫人笑起來比春花都燦爛。 程馳心中激蕩,一打馬鞭加快了速度。 對于這位毫不體貼后面趕車的人的姑爺,云巖只是默默抽著馬鞭,初雪則不得不從馬車?yán)锍鰜砣ヲT那匹被人遺忘的馬。 程馳的馬一路奔向下一個城鎮(zhèn),方入了鎮(zhèn)便找到最近的客棧,翻身下馬扛起馬上的嬌妻便大步走進(jìn)客棧中—— “喂!喂?” 田妙華因為他這突然霸氣的舉動一時愕然忘記了掙扎,就這么看著他把碎銀扔給店小二,說一聲:“住店?!?/br> 店小二便趕忙引著他們往樓上走。 跟在后面無奈地拴馬車搬行李的云巖和初雪在心中默默吐槽,這天還沒黑呢…… “玲瓏姨,為什么我們天還沒黑就要住店了呀?” 小銘和小鎧是不懂什么叫沉默的,他們天真直白地問出這個問題,問得玲瓏一臉尷尬。 “因為……我們趕了這么多天的路累了呀,今天早點住店,好好休息一下……” “我們不累呀?” “……”玲瓏汗涔涔,“那個,因為我們是坐馬車呀,可是將軍和夫人騎馬,騎馬是很累的……” 小銘小鎧似懂非懂地表示了一下了然,難怪爹爹要扛著妙姨進(jìn)去呢。 ——十幾年后英姿勃發(fā)卻一腔耿直的小鎧總是在無意之間撩妹無數(shù)的時候,他始終沒有意識到自己經(jīng)常抱著妹子上下馬的奇怪毛病是哪里來的。 妹子騎馬是會累的,累了是需要抱或扛的,哪里不對嗎? 這個春天的春光比往年都要燦爛,春花爛漫,春光無限。 …… …… …… …… ——你們以為這樣就完結(jié)了嗎?—— 回程的路一行人愣是走了一個多月,不是在為民除害,就是在住客棧。 程馳宛如一個從此君王不早朝的昏君,早已經(jīng)把家里那二十畝嗷嗷待耕的田地忘在腦后,每日摟著嬌妻日上三竿樂不思蜀。 大概這邊的田比較重要,早早耕好了,好早日抱上胖娃娃。 …… …… …… …… ——你們以為日子會這樣悠閑下去嗎?—— 五月鷹飛的一天,田妙華掐指一算——她的婚假貌似該休完了。 閑來閑去竟然就給自己休了快一年的婚假,這讓大概天生勞碌命的田妙華頓時哪兒哪兒都不自在起來。她理了一下作坊近幾個月的情況,發(fā)現(xiàn)收入很是不錯,自己儼然一個小富婆。 于是安排好作坊的后續(xù)運(yùn)作,她便對身后帶了兩個小泥猴剛從田里除草回來的程馳說:“我要回水榭去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