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忙，不想陪你浪費時間?！?/br>
    程意意沉下聲，低頭看了一眼表，再抬起頭來，神情更冷了。

    “你應(yīng)該知道我耐性有限?！?/br>
    也許是程意意的威脅終于起了作用，倪茜這一次終于吐出了真言。

    程意意抱著手靜靜聽完，神情復(fù)雜，嘴角不知是嘲弄還是苦笑。

    敗家子兒。

    這么多錢給倪茜有什么用呢？

    “現(xiàn)在他只給了一小部分，剩下的要等事成了……”倪茜的聲音越說越小。

    “拿來?！背桃庖鈹偸?。

    “憑什么？”倪茜擰眉，捏緊了手里的包。

    程意意的身份曝光對她沒好處，她一開始是不愿意的。直到昆南開出籌碼來，她才開始心動了。有了那些錢，至少她下半輩子是不用愁了，還不用在臭男人跟前小意討好。現(xiàn)在更新?lián)Q代的速度這樣快，過個一兩年，誰還記得她是誰。

    幫著程意意，這個臭丫頭一輩子也不會給她這么多錢。

    “你覺得，在我知道的情況下，這件事還可能會成嗎？”程意意冷哼一聲，嘲諷她的天真，“尾款你也不用惦記了，我會找昆南說清楚?！?/br>
    “顧家再好你又嫁不進去，還不如選個實在的?！蹦哕缡冀K是舍不得還沒焐熱的巨款，緊緊捏著她手里的小坤包，負隅頑抗，“昆南有什么不好？”

    “人高，長得帥，愛你，重要的是愿意娶你！”

    程意意不聽她廢話，看準(zhǔn)時機把包搶了過來。

    “你還給我！”倪茜尖叫一聲，撲過來就要搶包。

    程意意身高腿長，占盡優(yōu)勢，抬手把包里的東西統(tǒng)統(tǒng)倒在更衣室地板上。

    鏡子、口紅、粉餅。

    還有三張銀行·卡在地面散落開來。

    程意意望準(zhǔn)了她往哪撲，提前一步便把卡撿到手。

    “別再做白日夢了，天底下哪里有白得的餡餅?！?/br>
    程意意把卡塞到自己包里，最后冷冷提醒一句。

    “別怪我沒提醒你，趕緊斷了這些亂七八糟的關(guān)系另謀生路才是正經(jīng)事，否則早晚有你翻船的時候?！?/br>
    說罷，她也不再管身后的人，抬腿開鎖便準(zhǔn)備出門。

    只是程意意沒想到，門口又站了一位讓她意外的人。大概是沒料到房門開得這樣急，她甚至沒來得及躲開。

    “宋安安。”

    程意意定睛看清楚眼前的人，唇角輕輕浮了起來，微亮的眸光昭示著她的好心情。

    “我正擔(dān)心找不到你呢。”

    沒料到程意意先發(fā)制人，宋安安不動聲色地往后退了兩步。

    “找我做什么？”

    程意意聞言，又一次微微偏頭笑起來，避開她的問題，輕聲問道：“手上拿的是什么？”

    程意意的笑容甜得有些懾人，宋安安還想要再退，卻又想到什么，強迫自己定住腳跟，不肯輸人陣勢，再次發(fā)問。

    “你找我做什么？”

    第49章 49

    “找我做什么？”宋安安握緊了手機, 仿佛那樣便有了底氣。

    “你是個聰明人, 我不想和你繞彎子?！背桃庖饴龡l斯理地伸出手，“手機給我?！?/br>
    “呵, ”宋安安的紅唇輕啟, 嗤笑一聲, “你在說笑嗎？這是我的手機。”

    “宋安安小姐，”程意意鄭重喚她一聲，一字一句咬字清晰, “未經(jīng)許可冒犯別人隱私, 你的行為真的非常不禮貌。”

    她開門時，宋安安顯然已經(jīng)在門口站了許久。

    她的門開得急，宋安安那慌亂想要逃竄的樣子還未來得及掩飾。程意意用腳趾頭也能想得到，她在這當(dāng)然不僅僅只是聽壁角這么簡單, 這樣好的機會，她猜測宋安安肯定要留下些證據(jù)。

    之后，宋安安下意識握緊手機的動作更驗證了她的猜測。

    更衣室的門鎖得緊，拍不到, 大概也只能把手機貼在門縫邊上錄音。

    見宋安安還是裝傻，程意意心下已經(jīng)沒了耐性, 只是面上到底不顯, 繼續(xù)道，“你錄了這些……敢發(fā)嗎？”

    程意意換了常服，修身的衣物更顯得她個子高挑，居高臨下俯視她, 語氣始終不緊不慢。

    宋安安總覺得那目光里飽含輕蔑，仿佛她是天底下最卑微的螻蟻。一字一句，像是被針扎在心坎兒上，她握緊了手機，越發(fā)覺得渾身憋屈地喘不過氣來。

    是，她不敢。

    程意意已經(jīng)察覺了一切，昆南的計劃落空，不可能再幫她，她若是一意孤行要把錄音發(fā)出去，就要準(zhǔn)備著再次承受顧西澤的怒火。

    顧西澤第一次發(fā)怒，她便從風(fēng)頭無兩的新晉影后淪落成今天連個三流劇本都接不到的局面，想要接個能露面的通告都得求爺爺告奶奶。

    顧西澤確實只吩咐顧氏院線封殺了她的電影。

    可圈內(nèi)最不缺見風(fēng)使舵、落井下石的小人。她風(fēng)光時候把她捧上天，落魄時候誰都爭著來踩一腳。平日里再好的朋友，也不敢冒著得罪顧西澤的風(fēng)險，來幫她一絲半毫。

    這段錄音是她一個人錄下來的，無論將來以任何一種形式傳播出去，被追責(zé)的永遠都是她。

    顧西澤若是再發(fā)一次怒，她的人生便無翻身的可能。

    這段錄音發(fā)出去，她需要付出的代價遠遠超過程意意。

    她心里分明清楚極了利害，握著手機的右手卻怎么也抬不起來。

    真不甘心吶…

    明明只差一點點…只差一點點，就可以揭穿她的真面目…

    什么大眾女神，什么智慧與美貌并存…程意意只是個令人作嘔的私生女，比自己不堪百倍千倍…天知道她怎樣爬到今天，若是沒有遇到顧西澤，她和她那個媽差不了多少！

    宋安安遲遲下不了決定，程意意卻仿佛看懂了她神情之中的怨氣，忽地偏頭笑了笑，收回了手。

    那笑容說不清是輕嘲還是諷刺，宋安安只感覺心底生出不好的預(yù)感。

    后臺更衣間外的走廊狹窄，程意意前傾邁開腿，宋安安心中慌亂，又摸不清她的意圖，見程意意上前，條件反射般撐著墻連連往后退了幾步。

    慌亂間，手機自她掌心垂直滑落，與走廊的白色大理石碰撞，發(fā)出砰一聲脆響。

    真不知道她是無意，還是給自己找個臺階下。

    見她這樣驚恐，程意意終于止住腳步，漫不經(jīng)心道，“我突然——改主意了?！?/br>
    她抱起手來，挑了挑眉毛，笑容更甚，“手機你還是自己留著吧，真以為我會怕你的錄音不成？”

    “我這個人最討厭被人拿捏威脅，最好快些把你的證據(jù)昭告天下，我倒想看看你費盡心思，到底能夠改變些什么?！?/br>
    那聲音輕慢，有恃無恐。

    那一瞬間，宋安安心里幾乎都信了程意意的話，她真的一點不害怕她手中的錄音，反而是一種秘密被曝光的輕松。下一秒，這念頭又被她強行壓了下去。

    她握緊拳頭，挺直腰身，強作鎮(zhèn)定，緊緊盯著程意意的眼睛，紅唇一開一合，“我就不信你不想嫁入顧家，別再裝了，你媽是情婦，你爸爸是臭名昭著的罪犯，你只是個出身卑賤的私生女。”

    “是么？”程意意唇邊的笑意忽然淡了，松開抱著的手，朝她逼近兩步。

    宋安安退無可退，抵著墻直起了腰身，偏開頭。

    程意意偏要讓她身心都感受到恐懼，右手兩根手指扳正她的下巴，直直看著她的眼睛。

    程意意打小不是個善良的主，她能輕易討好一個大人，也能輕易把纏著要跟她玩的熊孩子嚇哭，從此再見她拔腿就跑。

    她那漂亮的眼睛，此刻帶著幾分森然的殺氣，幽深摸不到底，叫人四肢百骸都開始乏力。

    “那么，你能不能告訴我，你費盡心機換張和你認(rèn)為卑賤的人一模一樣的臉，到底是為什么？”

    “跟著錄像帶學(xué)我的表情動作很累吧？”她溫柔的聲線壓低后竟意外地可怖，叫人毛骨悚然。

    “這樣的你難道不是更可笑更卑賤？”

    “你一次次出現(xiàn)在我面前的勇氣還真讓人欽佩呢…”

    程意意將她的下巴挑得更高些，語氣恍若朋友間的揶揄，“動了哪里呢…發(fā)際線？額尖？鼻頭？眼角？”

    她扳動她的下巴轉(zhuǎn)換視角，直到宋安安沒忍住吃痛地低呼一聲，她才作驚訝狀，遺憾道：“哦，我還忘了下巴?！?/br>
    程意意毫無遺漏地一一點過，宋安安心下惶然又悲憤，這一刻只恨不得從未出現(xiàn)過在這個地方。

    宋安安終于動作想要抬手拍開她，程意意卻在她揮來之前收回了手，直起身又道，“等一切曝光，你的自娛自樂也是時候結(jié)束了?！?/br>
    “我不是心慈手軟的苦情劇女主，你也不是有資質(zhì)翻得了身的女配角?！?/br>
    程意意最后語重心長把話說完，慢條斯理地把手拍干凈，轉(zhuǎn)身要走，卻察覺宋安安上一秒絕望的眼神似乎又有了幾分希冀，好奇地順著她的視線轉(zhuǎn)身往后望去，笑意便再也忍不住了。

    “西澤，你怎么又上來了？”

    顧西澤站在走廊背光的地方，看不清神色。他身形高大挺拔，立在原地，不知聽到了多少。

    “你在上面呆太久，我擔(dān)心你?！鳖櫸鳚蛇~開腿，緩緩走到程意意跟前，面上的神情便清晰起來，那是微笑著，溫潤而柔和的。

    宋安安從未見過顧西澤的臉上出現(xiàn)過這樣的神情，放松而專注，洶涌的愛意掩藏在平靜之下，仿佛那個世界就只容納了程意意一個人。

    宋安安背靠在墻上，四肢突然頹然地失去了力氣。

    他竟然完全不介意……明明程意意是這樣表里不一的女人，他分明聽見了的……

    程意意卻不再理她，徑直上前，偏頭微笑著伸手搭進顧西澤的臂彎里，走過長廊拐角時，她像是又想到什么，站定回頭，最后補充了一句。

    “宋安安小姐，這世界可不是你意·yin出來的樣子。”

    他們的身形最后消失在她眼前，程意意的聲音卻仿佛一直在這光線昏暗的走廊里回蕩。

    倪茜確認(rèn)兩人確實走遠了，才從更衣室里走出來，匆匆就要離開。走出幾步，卻又還是不放心地回過頭來，撿起地板上破碎的手機。

    宋安安還失神地站在墻邊，無暇分神顧及她。

    手機上有她的錄音，現(xiàn)在昆南許諾的錢沒了，她才不會傻到給人留下證據(jù)，身份曝光對她沒有半分好處。

    宋安安錄得這樣急，應(yīng)該還沒來得及上傳備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