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jié)
周治延從衛(wèi)生間回來的時候,快手快腳的小老板都已經(jīng)把菜上得差不多了,空氣里各種炒菜的香氣正濃,輕易就勾出了肚里的饞蟲。 最后端上來的羊rou湯盛在陶土燒成的瓦罐里,深棕的顏色和濃白的湯形成鮮明的對比,上面浮著嫩白翠綠的蔥段,肥嘟嘟的香菇,深紅色的枸杞,晶瑩剔透的白蘿卜,還隱約可見一兩塊精瘦的淺粉色羊rou。 “誒?”周治延深吸了口氣,就聞到了空氣中不容忽視的羊rou湯的香味,他看看笑瞇瞇的小老板,確定他并沒有上錯菜,就疑惑地看向方振堯,“阿堯你怎么知道我想吃這道菜?而且你居然會點這個菜,你不是聞見羊rou味……” 他最后一句話戛然而止在方振堯的威脅目光中,朝著疑惑看他們的小老板笑,“我是說福叔你這的羊rou湯味道這么棒,阿堯現(xiàn)在才吃真是浪費?!?/br> 最拿手的羊rou湯被夸,小老板走的時候臉上的皺紋都更深了。 周治延早就餓得夠嗆,抽了筷子就夾了塊醬爆茄子到嘴里,煎得脆脆的皮,里面軟糯的茄子rou,均勻澆在上面的濃厚的醬汁,一口下去,簡直美到心尖尖上。 他往嘴里塞了一大口的飯,第二下的筷子就要朝著羊rou湯下手,“說真的,阿堯你到底為什么會點這道菜啊,別說是老板熱情推薦,我們來吃了不下五十次,你每次都當(dāng)做沒聽見的?!?/br> 他伸筷子去夾羊rou湯的時候,滿臉都是那種要嘗到美味的躍躍欲試,方振堯不用想都可以猜到,若是對面坐的是章歆冉,她臉上八成也是這種神情。 在他想到剛才那句“心有靈犀”的同時,看著對面的人大快朵頤,而且筷子尖就要夾到她心心念念的羊rou的章歆冉嘆了口氣,說出了自己此刻的心聲,“看他吃飯真是幸福,人帥,菜也香,味道一定很好。” 這句話,章歆冉的重點是在后半句。 在章小姐的價值觀里,如果說智商在美貌面前往往是沒有用的,那么美貌在美食面前,也往往是沒有用的,她更多的是想吃。 但聽在方振堯的耳朵里,整句話是連在一起的,就是她不但夸周治延帥,而且還覺得和他一起吃飯味道很好。 呵,剛早上都還在說他長大之后很帥。 方振堯吞下去嘴里不知道是什么味道的菜,伸手過去把周治延夾走還沒來得及塞進嘴里的那塊羊rou搶回來扔回到瓦罐里,對著周治延大張著準(zhǔn)備吃rou的嘴和瞪大的眼,一臉淡定和理直氣壯。 “我頭上有個鬼,她想聞羊rou湯的味道?!?/br> “什么?”周治延覺得他聽不懂人話,而且還要被氣笑了,“你頭上的鬼要聞羊rou湯的味道和我要吃羊rou有什么關(guān)系?” “把羊rou吃掉,羊rou湯的味道就不好了。”方振堯邊說著歪理,還能邊慢條斯理地吃菜,反正他本來就不吃羊rou。 “方振堯!”周治延把筷子拍到了桌子上,整個人都要站起來了,“老子知道你不吃羊rou,理解不了羊rou的美味,但你不會不知道羊rou涼了味道會更怪,你不讓我趁熱吃,還在這里給我瞎扯什么在你頭上的鬼是做什么?” 他的架勢看著,隨時都可能掀了桌。 “不做什么,那個鬼可憐,先給她聞味道?!狈秸駡虬阉矚g的醬爆茄子和椒鹽排骨朝他推了推,“先吃飯,羊rou湯等會熱一遍帶回去,分給你辦公室的人,你這次惹的也不是小麻煩,他們也擔(dān)心你。” 一句話就被安撫下來的周治延悻悻然拿起筷子吃飯,還覺得自己是有些無理取鬧了。但這情緒不過兩分鐘,他就感覺到了不對。 “等等,阿堯,你為什么會突然這么體貼?”周治延湊過來,伸手要往他頭上摸,“你不會真的被鬼附身了吧?” 方振堯在察覺到他的意圖時就往后靠,但他身后就是墻,能遠(yuǎn)離的范圍有限,周治延伸手過來,還是摸到了他頭頂,他聽見章歆冉在他腦海中小小驚呼出聲。 “他剛才戳到了我的臉!” 周治延也有感覺,他不可置信地盯著自己的指尖,臉上的神情有些扭曲,“我好像真的碰到了那個女鬼的臉,”他用大拇指的指腹磨蹭了下那個指尖,在回憶當(dāng)時的觸感,“但女鬼的臉為什么是熱的?而且還很軟,很光滑,很細(xì)膩?” 方振堯皺眉,但他伸手到頭頂,那里只有涼涼的空氣。 “你摸不到我,他才摸得到。”章歆冉也震驚不已,“但是他為什么摸得到?” 第十八章 鬼知道他為什么摸得到! 方振堯只覺得一股怒氣漫上來,并且用一種相當(dāng)迅速的速度席卷了他的理智,那感覺來得又快又猛,以致于他的眼中滿是領(lǐng)地被侵犯的勃然大怒,以致于他在周治延伸手過來想要再次確認(rèn)那種感覺的時候,干脆地打掉了他的手。 “不要碰我的頭?!?/br> “我沒有碰到你的頭,我剛才甚至連你的頭發(fā)都沒有碰到,”周治延被他打得也有點心火旺盛,“方振堯,是你自己說你頭上有個女鬼的,可你剛才的表情,就像是發(fā)現(xiàn)我把你老婆睡了一樣?!?/br> “我剛才只是和你開玩笑,不是讓你這樣疑神疑鬼的?!?/br> 發(fā)現(xiàn)店內(nèi)寥寥無幾的幾個客人都被他們吸引了視線,好奇地朝著這邊張望,方振堯竭力鎮(zhèn)定下來,他走到柜臺,和被他們剛才的高聲怒吼嚇到了的小老板付賬,順便讓他把那份半涼的羊rou湯重新熱一遍。 可從始至終,他都不敢轉(zhuǎn)頭去看那面掛在墻上的鏡子,他只是一步步地指揮著章歆冉該怎么走,完全避開了那塊可能出現(xiàn)在鏡子里的區(qū)域。 走出店門,迎面吹來的冷風(fēng)才讓他松了口氣。 章歆冉趴在他頭上回頭,身后的小店里,周治延沒有追過來,店里的光線較暗,似乎還能看見他站在一片昏暗中。 她轉(zhuǎn)回頭來,揪著方振堯的頭發(fā),“你剛才那樣,你的朋友也會生氣的。” 而且她知道和朋友吵架讓人有多難受,不想他平復(fù)下來之后暗自后悔。 方振堯感覺呼出去的那口氣又堵了回來,他很想站住不走,讓冷風(fēng)吹回他的理智,可問題是他的腳并不聽他使喚,所以那句話也就很順溜地說出了口。 “我不想讓他知道你的事。” 之前是個擺脫不了的大麻煩,但也許是之前總是覺得她來了,但她卻沒來的落空感,也許是之前發(fā)生在他身上的那種奇妙現(xiàn)象,他只能和她說,而且也只有她能解決的現(xiàn)實,也許是他們之間越來越好的默契配合。 這個麻煩變成了一場奇遇。 至少他是如此認(rèn)為的。 方振堯沉默了一會,舔了下被寒風(fēng)吹得有些干裂的下嘴唇,給剛才那句話找了個能合情合理的理由,“這些事太奇怪了,我不想讓別人卷進來?!?/br> “喔?!闭蚂酱鹆寺?,把剛才聽見他那句話而在腦海里彌漫開來的各種幻想塞到腦海的深處。少女情懷總是愁啊,一句話就讓她聽出了巨大的占有欲,連囚禁play都有個小模板了。 想想居然還有些激動。 章歆冉覺得自己已經(jīng)把這個念頭掐死在了腦海深處,可下午方振堯在工作的時候,她的腦洞飄啊飄,就又想起了這個梗。 昨晚睡覺前她才剛看了個rou香撲鼻的文,這會輕而易舉地就把方振堯那張臉帶入到了那位霸道總裁身上,對了,還得有他的腹肌和他的大長腿。 她在腦海里組了個霸道總裁出來,身后簡直自帶了圣母瑪利亞的光環(huán),要這種要錢有錢,要顏有顏的霸道總裁來壁咚床咚各種咚,女主角推三阻四的簡直就是眼瞎了,果斷就應(yīng)該把人撲到床上,這樣那樣。 一時想得有些開,章歆冉突然就意識到了某些不對,她小小地吸了口氣,而那個無聲無息就起伏起來的部位,并不像它平時那般乖巧。 覷著方振堯工作的空檔,她趕緊匯報情況,“方醫(yī)生,你弟弟揭竿而起了?!?/br> 方振堯在“揭竿而起”幾字上反應(yīng)了小半分鐘,等他再理解前面那個名詞的意識,再低頭去看,確定他那荒唐的理解并不是失誤之后,他的整張臉都紅了。 完全就是氣的。 他一字一句,擠得讓人覺得牙酸,“章歆冉,你做了什么?” “我發(fā)誓我真的什么都沒有做,”章歆冉欲哭無淚,她想象的那些畫面雖然黃暴了點,可她自己平時想完就是笑一笑啊,誰知道會是這種反應(yīng),“我就是想到了一些事,誰知道哪個部位那么敏感?!?/br> 方振堯簡直要被她氣笑了,“你的意思是在怪我?” “不,”章歆冉有點懊喪現(xiàn)在沒在他面前,影響了她表達真摯的眼神,“相信我,我是在夸你?!?/br> 一句話,方振堯的臉就再次通紅。他簡直都不知道該說什么,最后惡狠狠地逼出一句,“我不稀罕你夸!” 那就不夸。 章歆冉很從善如流,“那現(xiàn)在怎么辦?” 鬼知道怎么辦! 方振堯平復(fù)著怒火,一瞬間居然松口氣她沒有問“你平時都是怎么做的?”不然他真的懷疑自己能不能忍住不把她揪出來撕了。 他低頭看,那里的起伏并沒有給他帶來除了心理上的別扭以外的其他情緒,而且早上已經(jīng)發(fā)生過一次,他居然已經(jīng)覺得在章歆冉面前出現(xiàn)這樣的情況并不如何尷尬了。 一次和兩次的區(qū)別并不大。 何況這次并不是他的錯。 “你把腦袋放空,什么都別想,它自己會沒事的。”方振堯嘆口氣,強迫自己回到工作上來,但沒兩分鐘,他的思緒就飄散開,思考自己是不是太久沒疏解了,才會頻頻出現(xiàn)這種情況。 而且,居然都是在她面前,她不會以為他平日里就都是這幅模樣吧?精蟲上腦的衣冠禽獸?人面獸心的斯文敗類?看她對那個學(xué)長的態(tài)度,這類人在她心里怕是墊底的。 等到晚上九點多,方振堯拿著換洗衣物要去洗澡時,章歆冉突然就有了種很熟悉的感覺,她嘆了口氣,滿是遺憾,“怎么在這時候要我回去?” 方振堯一怔,他一個下午都沒和她說話,因為那種不能訴之于口的擔(dān)憂,但偏偏章歆冉也難得的沉默,一句話都不說,讓他更不知道該怎么開口。 方振堯還站在主臥里躊躇著不知道該不該過去看看,就突然聽見了次臥里章歆冉的一聲尖叫。 在他不假思索地沖過去握上門把時,章歆冉也從里面打開了門,向里和向外的兩個相對的力道讓他們險些就撞了滿懷。 僵住的那一點點距離,呼吸相聞。 方振堯能聞見章歆冉身上淡淡的味道,是他家用的洗衣液的味道,她在床上躺了一整天,染了滿身的淡淡香味。 在他愣神的時候,章歆冉猛的上前一步,她的眼里滿溢著歡喜,那些歡喜讓她伸手就抱住了方振堯,抬頭在他臉上重重的么了一口。 清脆的聲音碎在了冷冽的空氣里。 周圍安靜得過分,他甚至聽不見呼吸聲。 只有胸膛里的心臟,一下下在捶著鼓,他都聽見了回聲。 第十九章 沉默的時間似乎很長也好像很短。 章歆冉后退一步,臉上還滿是笑意,“方振堯我和你說,我可能馬上就要有工作了!”她晃了晃手機,“我趕著要去學(xué)校準(zhǔn)備面試,那就先再見啦!” 她說完就跑了出去,門被打開又關(guān)上,走道里的燈亮起。 一口氣跑到外面又關(guān)上門,章歆冉才捂著臉嘆了口氣,感覺手心碰到的地方都*辣的,她挪過去按了電梯,看著跳動的數(shù)字一層層上來,光可鑒人的電梯壁上照出她那張通紅的臉,眼睛亮晶晶地閃著光。 “你瘋了章歆冉,”她盯著電梯壁上的人影,和她說話,“你一定是管男人身體管久了,都精蟲上腦了,你居然沖上去親他?” 周圍安靜得很,只有電梯在上升的聲音。 她喃喃自語,“我居然沖上去親他!” 房子里,方振堯站在原地沒動,等他終于轉(zhuǎn)過身來去看玄關(guān),那里只留個雙鞋子,他盯著那雙尺碼絕對不屬于他的女式板鞋好一會兒,才反應(yīng)過來——那個敢親他的人跑了,卻忘了換鞋。 這至少說明,親完以后,她也不夠鎮(zhèn)定吧? 章歆冉一路到上了公交車才發(fā)現(xiàn)自己忘了換鞋,她拖著雙家居拖鞋回了寢室,加之又是一夜未歸,自然就收到了來自四面八方的追問。 等知道她消失的這兩天一夜是跟著“債主”走了之后,趙悠驚得連下巴都掉下來,“冉冉你不會是決定要欠債rou償吧?” 這一問,連坐在椅子上無精打采的張寧茗都回過頭來。 “我倒是想啊,那也要看人家愿不愿意?!闭蚂铰冻隽藗€意味深長的笑,“俗話說,強扭的瓜不甜,黃瓜也一樣。要是人家的刀死活不肯入鞘,鬧得個兩敗俱傷,去醫(yī)院多尷尬?!?/br> 這話說得有些葷,秒懂的趙悠翻了個白眼,“冉冉你這幅德行,小心男人不是被你嚇跑了,就是拿你當(dāng)兄弟?!?/br> “對別人我得當(dāng)心這個,對他我可不用?!闭蚂较氲浇裉炷莾蓤錾靸x式,覺得她就是轉(zhuǎn)回頭來再裝純潔也沒用了。 她對上趙悠寫滿“為什么”的視線,簡單地回答過去,“我和他高中的時候就認(rèn)識,那時候我還暗戀他來著,天天跟在他屁股后面的那個癡漢樣,估計他都有印象?!?/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