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聽到門被關(guān)上的聲音，章歆冉才撲倒在床上，把臉埋到了被子里。

    完了，他剛才為什么要表現(xiàn)得那么稚嫩啊，看著就像是從來沒有親過人一樣。

    更可怕的是，他居然看著比年少時候嫩得都要掐出水來的他看著更加可口，剛才舔唇的那一下，她差點(diǎn)就撲過去把他壓在地上親。

    章歆冉你個精蟲上腦的大混蛋。

    罵了自己兩句，她腦海里突然蹦出來一句話，“大概是因?yàn)槲疑磉呉恢睕]女朋友，又明顯對男人沒興趣，所以他們都覺得我一定有個藏得很好的……小情人。”

    大概是因?yàn)槲疑磉呉恢睕]女朋友。

    我身邊一直沒女朋友。

    沒女朋友。

    他沒有女朋友，也就是說，他是真的一直沒有親過人，剛才那是他的初吻？

    章歆冉“嗷”了下，開始在床上打滾。

    打完滾起來，她又想到了那個吻，伸手摸了下似乎還殘留著剛才的觸覺的嘴唇，猛然間想到了一個問題。

    方振堯怎么會知道有帥哥親她，她會激動得暈過去？

    她根本就沒在他面前說過這種話啊。

    不對，她說過。

    章歆冉終于想到之前不知是哪個又努力和他偶遇的下午，她坐在后座上眉飛色舞地和補(bǔ)課晚來的同學(xué)聊天，因?yàn)樽谇懊娴氖欠秸駡?，她還故意說得大聲了點(diǎn)，期待他什么時候覺得她說得有趣而轉(zhuǎn)過頭來看一眼。

    愚蠢地想要吸引別人的注意力。

    沒想到他居然真的記得。

    第二十三章

    方振堯再回來時，已經(jīng)是第二天的傍晚。

    回來之前他怕開車出問題，還特意先在醫(yī)院的休息室瞇了兩個小時。

    但一路回來他還是有些頭疼，伸手按著了太陽xue和眉骨，等著擋在面前的門禁打開。

    橫桿緩緩升起，門衛(wèi)快步過來湊到了他的車窗邊，“方先生，您的自行車停在車庫外兩天了，方便的話，今天能移進(jìn)去嗎？”

    他說話時臉上掛了笑，就怕看著一臉寒氣，心情明顯不好的業(yè)主嫌他多事，不肯配合。

    但方振堯一怔之后，卻是朝他笑了笑，“好，我知道了，給你添麻煩了?！彼瘪{駛座上摸了下，醫(yī)院今天剛給他們發(fā)了幾盒柿餅，他拿了兩盒遞給門衛(wèi)，“拿著吃，不要客氣?！?/br>
    那輛淺粉色的自行車就停在車庫的靠邊上，藤條編成的車籃里被人夾了張小紙條，方振堯走過去拿起來，上面的字圓鼓鼓的。

    ——車子我?guī)Р蛔咭餐２贿M(jìn)去，只能委屈它在這里等房東了。

    下面的字寫得小了些，每一個字都是被迫擠在角落里的小可憐，看著都委屈巴巴的。

    ——車鎖我也打不開，撅著車屁股抬回來的。

    眼前幾乎立即就想到了那個畫面，方振堯忍不住笑出聲來，隨手把那張紙條塞到了衣兜里，也不去開車鎖，提著車座就把車拎了進(jìn)去。

    然后一直到洗完澡，他都在猶豫著要不要給章歆冉打電話，放在床頭充電的手機(jī)已經(jīng)滿血復(fù)活，那個“不知道什么時候沒電了，所以不能給你電話”的借口顯然已經(jīng)用不了。

    他盯著手機(jī)看了一會兒，伸手拿過來。

    此時的章歆冉正坐在學(xué)校的某個草地上，今天剛下過纏綿悱惻的冬雨，整個草地都濕漉漉的，坐上去沒兩分鐘就濕了屁股，褲子黏在皮膚上，一吹就涼嗖嗖的。

    但是她現(xiàn)在根本管不了這些，整個腦殼都懵著，像是被一場紅色預(yù)警的霧霾給糊住了。

    一場美夢剛開始，別人就把她叫醒了。

    下午的時候，同去那個學(xué)校參加面試的另一個專業(yè)的同學(xué)發(fā)個條朋友圈，說是去和學(xué)校簽了合同，她在下面恭喜了一句，結(jié)果對方立即就給她發(fā)了私聊。

    【未來的數(shù)學(xué)老師：歆冉你沒去簽約嗎？今天是統(tǒng)一過去簽的啊？】

    【剛擒了幾個妖：嗯？我沒收到信息?！?/br>
    章歆冉當(dāng)時還以為是她弄錯了，因?yàn)橹八齻儗嬍揖驮霈F(xiàn)過這樣的情況，說是要簽的都簽了，可其實(shí)他們專業(yè)的被放到了最后，過了一天才來消息。

    她等了一會兒沒等到回復(fù)，退出了微信的界面去刷微博，被幾個動圖逗得哈哈大笑的時候手機(jī)震了一下。

    【未來的數(shù)學(xué)老師：你們專業(yè)不是只收一個人嗎？但今天我去簽約的時候，看到來簽的是你們學(xué)院之前的那個學(xué)生會長，之前筆試沒看見過她來參加?！?/br>
    【未來的數(shù)學(xué)老師：我記得你說過她是你們寢室的，還以為你是今天有事，才拜托她來簽約的?！?/br>
    章歆冉把這兩段話看過一遍，然后又逐字逐句地再看一遍，重復(fù)了兩三遍才徹底理解了意思，轉(zhuǎn)過頭去看在看綜藝，嘴角掛著笑的陳楠，“楠楠你今天去寧杭附中簽約了？”

    這句話一出，加上她格外凝重的語調(diào)，趙悠和張寧茗都轉(zhuǎn)過頭來，怔愣地看著兩人。

    她們都知道前幾天章歆冉在努力地準(zhǔn)備面試，而回來后她也眉飛色舞地復(fù)述過面試官的話，還說好了正式簽約后請她們?nèi)コ燥?，慶祝這個百里挑一猜得到的工作。

    “對啊?！标愰皖^發(fā)短信，這幾天她一直在和她爸爭論她畢業(yè)就業(yè)的問題，好不容易她爸才妥協(xié)，讓她簽了本地的工作。

    這事定了，她的心情也就好了，“本來我想今天請你們吃飯的，但是我男朋友約我，那我們就明天再去吃晚飯？”她回過頭來詢問意見，這時候才看見章歆冉的臉色不太好，“冉冉你怎么了？”

    “沒?！闭蚂蕉疾恢浪约菏窃趺磽u頭的，“那你簽的時候，那個老師說過我們專業(yè)的招多少個嗎？”

    陳楠看著有些被她的臉色嚇到，“應(yīng)該只招一個，寧杭附中的要求一向高，我是直接找校長簽的?！?/br>
    “嗯?！闭蚂侥笾謾C(jī)站起來，“我去打個電話?！?/br>
    但是這個電話，她根本不知道要打給誰。

    那個表示要簽下她的面試官，她沒有聯(lián)系方式，聯(lián)系她參加面試的那個老師，壓根沒有出現(xiàn)在面試上，校長就更不用說了，他大概連具體哪幾個人參加面試都不知道。

    不能打給這些人，但好像別人也打不了。

    委屈是有，可長長的一段話說完之后，還能說什么呢？運(yùn)氣都是實(shí)力的一種，更何況是家世背景。

    而且陳楠的綜合能力比她好上許多，她要是參加了，名額八成也是她的。

    于是她就坐在草地上吹著冷風(fēng)，直到握在手里的手機(jī)突然震動起來。

    第二十四章

    “喂？”等了一會兒也沒聽見那邊有人說話的聲音，方振堯把手機(jī)拿來確定了的確是在通話中，可放到耳邊就只能聽見呼呼的風(fēng)聲，聽著就感覺連骨頭縫里都透著冷意，“章歆冉？”

    他的聲音還特意放低了，就怕那邊的人是不想聽他的電話。

    莫名其妙地把人親完了就說去工作，連著兩天連個電話短信都沒有，說起來還真有些混蛋。

    好在他的話音停頓了下之后，章歆冉答了聲“嗯”，低頭去拔手邊干枯的草，深吸了口氣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冷靜些，“你從醫(yī)院回來了？手術(shù)怎么樣，成功嗎？”

    方振堯原本準(zhǔn)備好要解釋的一肚子話都壓在了嗓子眼里，不知道打哪來的笑意彌漫到了他的眼角眉梢，連眼睛都彎出了弧度。他松懈下來坐到床邊，“嗯，兩場手術(shù)都成功了，剛才確定都穩(wěn)定了下來才走的，才發(fā)現(xiàn)手機(jī)沒電好久了?！?/br>
    “哦。”章歆冉又答了聲，也不知道是在冷風(fēng)里吹得太久了，還是方振堯剛才說話的聲音實(shí)在是太過溫和，剛才堵在嗓子里讓她連話都差點(diǎn)說不出來的那些委屈突然就嘩啦啦地變成眼淚淌了下來。

    方振堯立即就聽出了她話音里的哭腔，“怎么了？”

    他一頓，聽見了章歆冉吸著鼻子，抽搭鼻涕的聲音，確定了某個猜測之后，聲音有些緊繃，“你哭了？”

    章歆冉?jīng)]答他的話，她一抽一抽的，哭得很是專心，伸手摸了下兜，還摸出張紙來擦了下堵著的鼻涕。

    要真說多委屈她也說不出來，可她翻了通訊錄，卻找不到任何一個人來說說心底的那些陰郁之后，這主動打來的一個電話，真的讓她哭得有些停不下來。

    方振堯也沒說話，他聽著她哭了一分鐘，感覺那時不時抽一下鼻子的聲音混合著后面呼啦啦的風(fēng)聲，簡直比把所有的鼻涕眼淚都沾到他身上還讓他難受。

    他寧愿她是在他面前哭，哭成什么樣都沒關(guān)系。

    他站起身來，一邊扯開浴袍的帶子準(zhǔn)備換衣服出門，一邊就問電話那邊已經(jīng)哭得打嗝了的人，“你在哪里？我馬上過來?！?/br>
    “不要，”章歆冉哭得把字都說得一抽一抽的，但態(tài)度還是很堅(jiān)決，理由還是很充分，“你過來，我也為了維持面子，就不好意思哭了?！?/br>
    這個理由，還真是讓人有些反駁不了。

    方振堯松了手，和她妥協(xié)得很自然，“那我不掛電話，你和我說話?！?/br>
    這個很簡單，章歆冉之前不說，就是不想自己變成祥林嫂那樣，一點(diǎn)委屈就要和周圍的人分享個遍，最后委屈都變成了笑話。

    她原原本本地把剛才的事情說了，總結(jié)了下自己在過程中漸漸平靜下來的心情，“我就是覺得，要是我沒把那個面試?yán)蠋熣f的話到處炫耀，那現(xiàn)在也就不會覺得這么丟人了?！?/br>
    委屈也是有的，畢竟她努力才得到的工作，別人因?yàn)橛袀€好爹，輕易就越過了流程。

    但就像她家母上大人說的那樣，在被別人搶了你的東西之后，更有用的不是抱怨別人有多強(qiáng)，而是反思自己有多弱。

    假如她真的很優(yōu)秀，被取代就不是輕而易舉的事了。

    方振堯聽完她最后一句話時，居然有了種“以為養(yǎng)了個熊孩子，結(jié)果熊孩子萌起來的時候萌死你”的感覺。

    他突然懷念起之前的那一個吻。

    或者說，他想吻她。

    吻這個自己哭完后會想明白的小姑娘，吻這個會理解他能明白他的小流氓，吻這個曾經(jīng)，而且以后也將會是他半身的小麻煩。

    他躺在床上，伸手蓋住了眼皮，完全沒有看到自己嘴角的笑有多溫柔，能驚掉周治延的一百次狗眼。

    “所以你現(xiàn)在，是沒臉回寢室了?！?/br>
    被說中了心事的章歆冉已經(jīng)想好了解決辦法，“我?guī)Я髓€匙出門，等她們睡著了再摸回去?！?/br>
    方振堯輕笑了聲，像是在嘲笑她愚蠢的辦法，可他開口說的卻是，“那你衣服穿夠了沒有？”

    只穿了毛線衣就出來的章歆冉坐在冷風(fēng)里打了個哆嗦，然后捏住鼻子，打了聲安靜的噴嚏，挺直脊背回答得理直氣壯，“當(dāng)然，我又不是那些吵完架，穿著睡衣拖鞋就出門的傻蛋兒?！?/br>
    最后一個上揚(yáng)加小卷舌的尾音里，她縮了下穿著棉拖卻沒穿襪子的腳趾頭。

    為了防止要一直捏著鼻子打噴嚏，她開始催方振堯去睡覺，“我要去小超市泡個面當(dāng)夜宵了，小心面香透過手機(jī)傳過來勾引你的饞蟲啊。”

    她的聲音已經(jīng)恢復(fù)了以往的嘚瑟勁，好像事情已經(jīng)隨著那場大哭煙消云散。

    方振堯躺在床上，倦意上來，迷糊糊地就有了點(diǎn)困勁，聽見她說的話，差點(diǎn)脫口而出你沒勾到我的饞蟲，卻差點(diǎn)把另一種蟲勾出來了。

    這句話在嘴邊轉(zhuǎn)了個圈，險險地被機(jī)智攔下。

    都怪章歆冉天天滿嘴都是這種話，帶著他的腦子都時不時地就蹦出這些話來。

    心虛地扯了個借口，方振堯也不敢再和她多聊，又說了兩句之后就掛了電話。

    可惜掛個電話容易，夢卻不是隨心所欲的。

    方振堯夢見了章歆冉坐在他的腰腹上，上一秒還在說你的腹肌好棒你的臉長得好帥，下一秒就哭兮兮地說渣男想把她潛規(guī)則了，但是她不從，現(xiàn)在可憐得連方便面都吃不上了，他必須要負(fù)責(zé)包養(yǎng)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