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明皓，“……”

    他們倆同時收了手，覺得這架打得沒意思至極，一前一后上了車。

    沉默著開車的方振堯一直沒說話，不解釋為啥會過來，也不要章歆冉解釋剛才他看見的舉止，而章歆冉坐在副駕駛上，瞄見他臉色，識相地閉了嘴。

    坐后座上看著的譚明皓在心里“嘖”了聲，決定再舍生取義一次。

    他長長嘆了口氣，和章歆冉感慨，“小胖啊，人老了就是不行，當(dāng)年這種的，撩到三五個絕對沒問題，隔壁職校糾纏你的那幾個，當(dāng)時還是我打走的……”

    方振堯突然猛地踩了剎車，沒系安全帶的譚明皓一頭就磕在了前座后背。

    “就是現(xiàn)在老了，你這樣的，我打十個也沒問題?！狈秸駡驈暮笠曠R里看他，眼睛冰涼涼的，還真像把手術(shù)刀。

    被懟回來的譚明皓一點(diǎn)兒也不生氣，他朝章歆冉看了眼，果然看見她那眼神亮晶晶地看著方振堯，顯然是愛極了這款霸道總裁型的豪邁宣言。

    十年如一日的眼光啊。

    譚明皓再接再厲，渾像是沒聽見他的話，“小胖啊，你剛才回咱們母?？戳?，有沒有覺得咱們母校樹又高，果子又甜，湖水又清，是個初戀的寶地啊。”

    一口一個咱們，親近得不要不要的。

    章歆冉忍住了給他翻個白眼的沖動，就剛才那黑燈瞎火的，能看見什么果子，什么樹什么湖的才奇怪了。

    而且他們學(xué)校當(dāng)年出過事，那湖在他們剛進(jìn)去的時候就被填了，改建成個大花園。

    譚明皓這完全是睜眼說瞎話。

    可偏偏有人接了他的瞎話。

    “我們高中的學(xué)校樹比它高，果子比它甜，湖水比它清，而且最重要的，是冉冉更了解我們那里的課程表，接我下課從來沒有晚過。”

    章歆冉，“……”

    這話說得她沒法接。

    而且當(dāng)年她將近兩個學(xué)期和方振堯一起放學(xué)回家，他除了被迫扶她的那下，可是連眼風(fēng)都沒有掃過來一個，現(xiàn)在怎么又改口說是她接他下課了？

    腦補(bǔ)得很豐富啊，少年。

    譚明皓心里叉腰大笑，想著這小子也就是慣在女朋友面前裝模作樣，被逼急了還不是幼稚得很。

    他“喔”了聲，說得慢條斯理的。

    “小胖當(dāng)年接不接你下課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現(xiàn)在讓她為難了，讓她撿回了二十年沒有的性別，像個情竇初開的小姑娘一樣，嘰嘰歪歪地在猜你的心思。”

    “你剛才肯定也看到了，我就是故意作秀刺激你?！?/br>
    譚明皓在后視鏡里和方振堯?qū)σ?，絲毫不讓，“我當(dāng)了這么些年她哥，別的愛好沒有，就是護(hù)短，見不得她受委屈?！?/br>
    第五十五章

    正月初八，章歆冉收拾了包裹，搭了回j市的高鐵。

    她初八那天收到了j市一個學(xué)校的面試通知，定了十六過去面試，但元宵節(jié)前后兩天的車票都賣完了，章爸章媽又約了老同學(xué)出去游玩，電話里還沒說兩句，就催著讓她回j市準(zhǔn)備，先找個賓館住著。

    章歆冉聽話地回了j市，卻沒去賓館，拖著行李箱去了方振堯的公寓。

    她昨天就和方振堯說過今天要過來的事，但在門口按了五分鐘的門鈴，說了這時候不上班在家等她的人卻沒過來開門。

    章歆冉撥了電話過去，半分鐘才被接通。

    方振堯的呼吸聽起來有點(diǎn)喘，她說話的間隙還能聽見他大口喝水的聲音，最后才“恩”了聲，一句話說得也不知是什么意味。

    “家里的門我不在你也能開，門口的指紋我都錄進(jìn)去兩個多月了?！?/br>
    早在方家的時候，方mama就對方振堯直接把她帶到了自個的臥室而感到驚奇，說那小子領(lǐng)地意識強(qiáng)悍得厲害，她把糖藏在他房間里，也是因著方爸覺得，按方振堯的習(xí)性，方媽一定進(jìn)不了門拿糖。

    可兩個月前，他們剛剛交往的時候，方振堯就給了她開門的鑰匙。

    你喜歡的人為你破例，放誰身上都是心里甜滋滋的事。

    章歆冉開了門放了行李，還沒問方振堯在哪，他就自動交代了，“你下樓往右走，這里有個籃球場，我在和周治延打球?！?/br>
    想想怕章歆冉嫌累不來，又加了一句，“我們等會打完一起去外面吃飯。”

    章歆冉下了樓右拐沒走一會兒就找到了那個籃球場，主要是那里居然圍著不少人，時不時還有喝彩聲傳出來，顯見是比賽正激烈的時候。

    她從人群的縫隙里擠了進(jìn)去，正好是個籃筐底下。

    場上的方振堯正用假動作繞開防守他的人，帶著球三兩步到了籃筐旁，借勢躍起，手上的肌rou線條一閃而過，穩(wěn)穩(wěn)地將球扣進(jìn)了籃筐中。

    整套動作瀟灑連貫，用時也不到半分鐘。

    場邊響起了雜亂的喝彩聲，其中有好幾道明顯來自年輕女性。

    球場上慣常是男孩子們最吸引女孩子目光的地方。

    章歆冉仰著頭看方振堯，冬天里一點(diǎn)都不耀眼的太陽從他背后曬下來，她離得這么近，剛才方振堯躍起的動作一幀幀地存到她的腦袋里。

    連被他帶起，從汗?jié)竦念^發(fā)上甩下來的水珠，都是個慢動作。

    我的男朋友要帥炸了！

    章歆冉滿眼的星星盯著那張帶著汗的帥臉看，她慣常見到的方振堯都是衣冠整齊的模樣，沒想他這么大汗淋漓時，帥得更是一塌糊涂。

    她沉浸在男色中不能自拔，渾然沒發(fā)現(xiàn)那從籃筐中掉下來的籃球在地上重重地砸了下后彈起，眼看著就要拍到她臉上。

    最先看見那球的是章歆冉旁邊擠著的大叔。

    他拖著長音“誒”了聲，正要伸手拉開那姑娘呢，就看見松了握著籃筐的手跳下來的方振堯上前一步，穩(wěn)穩(wěn)的用一只手控住了那球，然后捏了下那姑娘的臉。

    運(yùn)動時呼吸加快，聲音有點(diǎn)微微沙啞，“坐那里去，給我看衣服?！?/br>
    章歆冉朝方振堯指的方向走過去，拿了他放著占凳子的衣服抱在膝上，坐下來安靜地看男朋友耍帥。

    她坐下不過三分鐘，方振堯就投了兩個三分球，送進(jìn)去好幾個球。

    還在傳球的間隙停在場邊，把套在t恤外的球衣兜頭扔給她。

    剛把滿是汗臭味的球衣拔下來，轉(zhuǎn)頭就看見坐在旁邊，化著淡妝抱著衣服的女生朝她笑了笑，語調(diào)間夾雜著幾絲酸味，“你男朋友可真有趣。”

    這女生也是陪著男朋友過來打球的，眼見著比分越來越大，男朋友那邊輸定了之后，目光就大半放在了場上最帥的方振堯身上。

    剛才章歆冉進(jìn)來時場上最早發(fā)現(xiàn)的人就是方振堯，他原本只是小跑著跟在對手后面，默認(rèn)著讓對手拿幾分，免得輸?shù)锰^難看。

    可一轉(zhuǎn)眼看見章歆冉擠進(jìn)來，劈手就奪了球，故意在她面前耍了帥。

    這變故別人看不見，追著方振堯看的她可是看見了。

    “我在這看了上半場，你男朋友完全就是在等著你過來才開始?？??！?/br>
    那女生說話的間隙，方振堯又投了個三分球，褐色的籃球劃過眾人頭頂，平穩(wěn)的一條弧線，穩(wěn)穩(wěn)地就落進(jìn)了籃筐中，震得那籃筐左右擺動。

    “上半場一共才拿了十分，這一會就拿了十五分，果然女朋友是?？岬膭恿?。”

    這話說得沒什么問題，可她那語調(diào)卻有些陰陽怪氣的。

    章歆冉轉(zhuǎn)頭看了她一眼，笑得軟萌無害，像是完全沒聽出她的語調(diào)有什么不對，“你在這里，你男朋友打球也很有動力啊，他一共拿了幾分？”

    那女生的臉立即就陰沉了下來，轉(zhuǎn)回頭梗著脖子，“我只是好心和你說兩句，這年都沒過完，大家出來打球就是為了開心，不要目的性那么強(qiáng)?！?/br>
    “我們的目的也是為了開心?！?/br>
    章歆冉笑瞇瞇地懟回去，朝著看過來的方振堯招招手，捧著他的球衣就親了口，方振堯臉一紅，轉(zhuǎn)頭卻是彎了嘴角，抬手就搶了對手快到籃板下的球。

    又進(jìn)一分，場外的歡呼聲更響。

    章歆冉跟著拍了手，停下來才看向臉色不好的女生，像是這時才恍然大悟，“不會剛才我男朋友搶的就是你男朋友的球吧？”

    她很善解人意地用女生剛才的話安慰她，“大過年出來打球就是為了開心的，不用目的性那么強(qiáng)，輸贏可是一點(diǎn)都不重要啊?！?/br>
    那女生的臉氣得發(fā)白，轉(zhuǎn)過頭去冷哼了聲，“輸贏重不重要，又不歸你管?！?/br>
    “那我男朋友怎么耍酷，也不歸你管?！?/br>
    章歆冉說完轉(zhuǎn)回頭，正好看見周治延下了場，喘著氣走到了她旁邊的凳子上坐下，拿起水就“咕咚咕咚”灌了好幾口。

    他歇過氣來，轉(zhuǎn)頭看兩眼旁邊的小姑娘，就知道八成是拌了嘴。

    不過他為人也護(hù)短得厲害，覺得兄弟的女朋友絕對不是挑事的人，就干脆地忽視了那個畫著淡妝的姑娘有意無意看過來的委屈視線，扯了下章歆冉的頭發(fā)。

    “過年的時候阿堯怎么惹著你了？愁眉苦臉三兩天沒吃下飯。”

    章歆冉看了眼他，沒把握他知道多少，在腦海里思索著該怎么說。

    初四那天，譚明皓說完那句話就先下了車，章歆冉坐著沒動，想著到底應(yīng)該親口解釋下剛才那個烏龍，她絕對是一時鬼迷心竅，才讓譚明皓用了那么蠢的辦法來試探。

    只不過她還沒開口，方振堯就先開了口，第一句話說的還是驢唇不對馬嘴，“已經(jīng)過去七天了。”

    章歆冉“啊”了聲沒反應(yīng)過來，先想到的是他們的確已經(jīng)七天沒見面了，轉(zhuǎn)頭看見方振堯居然在笑，才后知后覺地想起來，他們已經(jīng)七天沒共用過身體了。

    那個據(jù)說有情才能解開的無情結(jié)，真的被他們解開了。

    方振堯湊頭過來在她唇上親了下，第一口還能柔情蜜意，第二口就有些泄憤意味地咬了下來，疼得她一拳錘了過去。

    “我以為你一直推脫，是不喜歡我，想找個更好的。好不容易等到你喜歡我的證據(jù)，從第四天挨到第七天才來和你說，結(jié)果你卻告訴我，和別人吃麻小去了。”

    看見那答復(fù)時的憋屈感又漫了上來。

    他當(dāng)時在家里，握著手機(jī)急匆匆出門時，聽見了身后他爸有些得意的笑聲，“就說那小子是我們家的種，追老婆時那勝券在握的模樣都是拿來嚇唬別人的，心里早就嚇得嚶嚶嚶哭了，就怕追不到老婆?！?/br>
    出門時被親爹躺槍了不說，到了譚家沒找到人，按著譚爸隱約聽見的話找到校門口，一眼看見的就是那一幕，就算他當(dāng)時就已經(jīng)看出來譚明皓是在做戲，那拳頭也是實(shí)在忍不了要砸下去。

    想到這個，方振堯又湊到章歆冉的耳邊咬了口。

    “你和他青梅竹馬就算了，你居然還讓他用這個來刺激我？”

    這話說得，里面的醋味都要夠吃一年的餃子了，章歆冉不敢反抗，怕他真的這么一口口咬下來讓她不能見人，只能特別正直地告訴他真相。

    “就算我和他青梅竹馬，可我那時候喜歡的也是不是青梅竹馬的你啊！”

    這話非常精準(zhǔn)地討好了方振堯。

    他趴在章歆冉的脖子上想，就算他們倆從小好得穿一條褲子又怎么樣，就算他們學(xué)校的樹高果子甜湖水也清澈又怎么樣？

    章歆冉不是只見了他幾眼就天天趕著和他一起上下學(xué)了。

    在一起的時間再久也是沒有用的，主要還是看臉。

    被哄得心花怒放的方振堯克制地收斂了嘴角，正想著要親親章歆冉夸獎她，兜里的手機(jī)就震動得瘋狂，從醫(yī)院打來的電話逼得他只能開車回來。

    因著這個，他昨天收到章歆冉要回來的消息，就特意選了今天和周治延打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