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jié)
柳小六嘆道:“行吧,不過我還真沒見過這么擺譜的客人?!?/br> 交談間,前去打探地白梁回來,他偵查完,便詳詳細細地跟何愈匯報:“他們現(xiàn)在在離這里還有三里路的山崗處,估計再一根香的功夫就能來。 “咳,”柳小六罵道,“他們是屬烏龜?shù)倪€是屬蝸牛的,這爬得也忒慢了?!?/br> 白梁喂了柳小六一記毛栗子,說:“你蠢,你還以為別人都跟你一樣蠢?你難道以為狼牙會真的就這么赤手空拳的來么?他當然要帶好人馬,做好萬全準備?!?/br> 何愈問:“大概有多少人?” 白梁答道:“不多,約摸百來號人。他們?nèi)穗m然少,比不上我們??墒恰?/br> 柳小六問:“可是什么?” 白梁:“可是山崗那地方地勢古怪,我站在高處往下看,呈一漏斗形狀,入口窄極,像魚嘴,可越往里越寬敞,到達尾部就是個豁口平地。這地形易守難攻,進去難,但出去卻容易。所以我估摸,這大概就是他們到時候準備接應(yīng)地地方。” 何愈點頭道:“好,我們現(xiàn)在便只管等他們?nèi)藖砹T?!?/br> “是?!卑琢捍鸬?,然后退到何愈身后。 他在何愈身后站了一會兒,實在是忍不住,便上前一步,跟何愈耳語道:“何大哥,等下在宴會上,你……會殺了他么?” 何愈沉默半晌,道:“你覺得呢?” 白梁道:“我不知道,他雖是個漢子,殺了罷實屬浪費,可這樣的人,若是留著,也是個禍害……” 何愈點點頭,道:“且看罷?!?/br> 又過了半晌,只見一列著黑衣的人馬徐徐過來。 一共有四個人,帶頭的是騎黑馬的健壯男子,他一身黑色勁裝肩上縫進兩塊虎皮花斑紋路,一雙虎眸炯炯有神,頗具氣勢。 人馬到了跟前,那人從馬背上一躍而下,大步走至何愈面前,抱拳道:“何先生,我們便莫說什么久仰久仰的客套話了。我人已經(jīng)到了,你答應(yīng)要放的人呢?” 何愈微微一笑,道:“莫急,還沒吃飯呢,我今日可是特地備了好酒?!?/br> ☆、第52章 宴請(下)(二更) 客套不提,何愈帶狼牙入營。 主營外除了幾位守衛(wèi)外并無其他閑雜人等。 女眷們在營地后院,只有膽子稍大一點地敢偷溜至前院看熱鬧。 只見何愈跟狼牙已下馬,徒步往這邊來。 何愈兩三步先地走在前面,狼牙跟隨身后,卻并沒有輸?shù)魵鈩荩吹箍吹贸鲆硇我讶恍揲L的何愈還要高出半個頭來。 男子健壯的身材向來吸引女子的目光,偷看的姑娘們不由暗動芳心。 到了廳前,守衛(wèi)橫起長矛,“卸兵器?!?/br> 何愈一眼掃過狼牙和他身后的那幾個隨從。 他們都是練家子,一身的腱子rou鼓囊的。 而一人胸口兩處微突,呈現(xiàn)橢圓形狀,應(yīng)該是長砍刀的刀柄尾部。 還一人小腿處有一長條形突起,至少有兩寸長短,估計是匕首匕鞘。 而狼牙則是兩手空空,身上身下從頭到腳,未曾藏起任何兵器。 何愈不由感到一絲敬佩,赤手空拳前來赴宴,倒是個玩命之徒。 聽到守衛(wèi)的話,狼牙顏色未變,而他身后那幾個隨從頓時大驚,手下意識的地按在了懷里揣著的兵器上,“你們別欺人太甚!” 大喝那人身材高大,抵得上兩個守衛(wèi),又是一臉大胡子,肥厚的嘴唇往一邊尤為不悅地撇著,一副兇神惡煞的模樣。 守衛(wèi)一時沒了底氣,試探地像何愈求助,見何愈微微對他頷首,又有了氣勢,亮開嗓子,喝道:“卸兵器,這是規(guī)矩!” 那大胡子壯漢正欲發(fā)作,狼牙開口道:“拿出來吧?!?/br> “可……”大胡子壯漢低下頭,低聲對狼牙說:“哥,我們壓根不知道里面究竟是什么情況,誰知道會不會有埋伏呢?現(xiàn)在回頭我們還來得及,我瞧他的人也不多,大不了咱們兄弟幾個殺出去??梢沁M去了,我們手邊還沒個家伙,那可就完了?!?/br> 另幾人也附議,“大哥,大胡子說得對。既然要卸兵器,那大家就該一起卸,只讓我們卸,他們自個手里還握著長1槍短炮的,這不是欺負人么?” 狼牙低喝一聲,道:“叫你們卸你們卸就是了?!?/br> 幾人聽罷,縱使心有不甘,但任然人命地將外衣解了,把藏于腰際的長刀交出,又把揣進靴子里的匕首掏出來,也交了,不一會兒廳前的長廊上便堆砌一小堆兵刃。 卸完兵器,狼牙道:“我這幾個弟兄不懂規(guī)矩,先生見笑?!?/br> 何愈淡笑,道:“玄爺(狼牙前文提過原名玄小武),這是哪里的話,兵家出門,哪有不帶幾件稱心家伙的?這一點問題都沒有。只是今日良辰美酒,刀刃無眼,怕不小心傷了和氣?!?/br> 狼牙面無表情,只是微微點了點頭。 何愈拱手,道:“請?!?/br> 緊閉廳門向兩側(cè)大開,只見大廳正中懸著一副山水畫,一面懸崖峭壁上矗立一棵勁松,畫筆粗狂,細節(jié)之處草草帶過,卻捉著了勁松的□□,氣勢磅礴。 山水畫下則是一面長桌,桌上已經(jīng)布好了佳肴。 看得出這頓飯是何愈精心準備的,有魚有rou,有菜有湯,還有一只去了皮的生豬蹄,抹鹽腌制,放在大廳正中間,除此之外,廳內(nèi)并無任何古怪之處。 垂下來隱隱綽綽地紗帳被風吹起,撩了起來,只見帳后空無一物,并沒有設(shè)下埋伏。 狼牙的人不由面露訝異之色,他們覺得何愈定未安什么好心。 這廳里不是設(shè)下天羅便是設(shè)下地網(wǎng),就等著逮他們。 沒想到的是,原來他們以小人之心,奪何愈的君子之腹了。 眾人于桌邊落座,狼牙和隨從坐客席,于長桌右側(cè),而何愈卻坐在了長桌左側(cè),然后白梁柳小六以此排序,竟將長桌正中間主人的細微給空了下來。 不只是狼牙的人摸不著頭腦,就連自己人柳小六也不明白。 主坐這么空著,而坐在次坐,這不是自降身份,變成跟狼牙平起平坐了么?他正在心里嘀咕,只聽見何愈敬酒道:“遠來是客,喝一杯罷?!?/br> 此話一出,門外幾位娉娉裊裊的姑娘施施然進來。 這些姑娘只著一身薄紗單衣,近乎通透地衣衫勉強包著玲瓏的身材,曲線畢露,大片□□地白皙皮膚如勾人似的欲拒還迎。 這幾位姑娘伸出纖手,為在坐的人眾一一倒酒。 輕薄的衣衫像蝴蝶薄透的魚翅一樣,拂過賓客的手背,軟綿綿的胸脯半遮半掩地倚在賓客*地手臂上。 “我怎么不知道我們營里還有這么美的仙女jiejie咧,”白梁笑瞇瞇地說道:“仙女jiejie給我倒的酒我一定要喝完?!?/br> 白梁性子直,一向把“好女色”當優(yōu)點似的寫在臉上,于是一見這群衣衫輕薄的美女女子,便口無遮攔,把心里話都說了出來。 而其他人則要道貌岸然得多,不言語,卻用眼睛盯著姑娘們胸前的軟rou,故意用手背蹭上一蹭。 狼牙擋開為他斟酒的姑娘,自己揭開酒壇,斟了滿滿一碗,然后一仰脖,飲盡杯中之酒,冷聲說道:“何先生,我們且大開天窗說亮話罷。前幾日,你抓了我們寨的兄弟,說只要我肯答應(yīng)赴宴,你們就答應(yīng)放人,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履行承諾,我人在這兒了,現(xiàn)在是不是也該輪到你們了呢?” 何愈淡笑,抬抬手,晃晃酒杯,讓前來斟酒的姑娘們退了下去,然后放下手中杯盞,傳下命令,道:“把人帶上來吧?!?/br> 屠夫被帶了上來,上場前屠夫給換上一身干凈衣服,又束了發(fā),倒持得很精神,不像是吃了好些苦頭,才從牢房里放出來的。 他走進廳里,先看了看前來營救自己的兄弟,然后又看了一眼神色淡然的何愈,心里直恨自己沒用,竟將自家兄弟連累到這般田地,尤為自責地耷拉下腦袋。 何愈微微一笑,指了指長桌左側(cè)最末一把空椅,道:“坐?!?/br> 屠夫坐下,何愈便接著說道:“你要的人我也給你帶來了,現(xiàn)在我們可以喝酒了嗎?” 酒又被蓄滿,滿當當一盞,狼牙垂眼,看見那望透明的液體里倒影著頭頂那副山水圖畫,那勁松的倒影,影影綽綽,竟像一條在酒里蠕動的小蛇。 狼牙松開酒杯,說:“何先生就開門見山罷,這啞謎再猜下去就沒意思了?!?/br> “玄爺兒說的也是,”何愈便道,“不把話說開,便是卡在喉嚨里像一根刺,便是釘在在眼睛里像一顆釘?!?/br> 狼牙道:“那何先生便說說看,是想怎么除掉我這根眼中釘,rou中刺?” “除掉?”何愈淡笑著晃了晃手里的酒杯,透明的液體順著白瓷壁迅速滑動,絲毫不拖泥帶水,柳小六干的不錯,真是一壇好酒。 “為什么要除掉呢?除掉一個敵人,但也少了一個朋友。當年諸葛孔明七擒孟獲,捉了七次,放了七次,第七次時,孟獲徹底信服,說孔明是上天的神威,發(fā)誓不敢再煩,后來兵書里管這一招叫欲擒故縱。玄爺兒你是個明白人,以你看,我得捉你多少次你才肯真服呢?” 狼牙沉默半晌,突然笑了起來,說:“何先生是個讀書人,學識淵博,懂得自然比我這種給人當?shù)柁r(nóng)出生的村野匹夫多得多,怎么將這說書人掛在嘴邊的戲說當成真的了呢?” 何愈:“請講?!?/br> 狼牙:“當年諸葛孔明七情孟獲不假,然而,不到十年光景,延熙十年,汶山平康夷又造反。更況且當年諸葛孔明擒孟獲可是實打?qū)嵉牡裙コ锹猿?,孟獲輸?shù)氖切姆诜刹皇鞘裁床蝗肓鞯南氯秊E招式?!?/br> 狼牙微頓,接著說道:“人心可不是這么好蠱惑的?!?/br> 席間,柳小六雖然是聽得云里霧里,但還是明白狼牙這最后一句的意思。 這是在指桑罵槐,罵他們勝之不武,用的是不入流的下三濫招式呢! 于是他馬上沉不住氣,高聲道:“成則為王,敗則為虜,自古以來都是這么個道理,甭管你服不服這個氣,輸了就是輸了,贏著通吃!” 這話極沖,但已是他收斂的結(jié)果,其實他心里罵得更狠了,下三濫的手段怎么了?招不在高,管用就行,就下三濫了,你想怎么著罷。 他開始有點埋怨大何愈,覺得何愈現(xiàn)在到底跟他客氣個什么,現(xiàn)在一聲令下把人拿下不久什么都接了,還非要在這里你來我往的說別人聽不明白的啞謎。 他干脆騰地從座位上起身,借口如廁要出去抄家伙。 既然何愈心慈手軟不肯下這個手,那他便幫他干這個臟活。 何愈看出柳小六的心思,便跟白梁使了個眼色,讓他去跟著。 白梁起身離席,出去后果真看見柳小六正在那堆兵器里挑家伙,一邊找還一邊振振有詞地說:“我的刀呢?我半米長的大砍刀呢?” 白梁走了過去,一把拎住柳小六后衣領(lǐng),將人給提溜起來,說:“別找了,快給我回去,何大哥等著你呢!” 柳小六不耐煩地將白梁的手甩開,說:“邊上去,你別老覺得我不明事理!你知道你們這叫什么嗎?你們這叫婦人之仁!只管等著吧,等狼牙偷偷跑了回去,你們就后悔去吧,我才不干呢,我現(xiàn)在就要把他殺了,以絕后患?!闭f著猛地揮起手里半米長的大砍刀。 柳小六刀法是半路出家,半吊子盡瞎晃,又有一身在河口便給人挑貨鍛煉出來的蠻力,一把長刀被他揮得呼呼作響。 白梁功夫底子比柳小六略強,寒光之間,伸出兩根手指,猛地往柳小六手背上一彈,喝道:“可消停點罷,你聽我把話說完。” 柳小六手背吃痛,死握著刀柄才沒將長刀飛出去,但停下了手里動作,道:“那你倒是說說看?!?/br> 白梁道:“狼牙現(xiàn)在還殺不得。” 柳小六便道:“為什么?人都送到嘴邊了,難道就這么讓他給飛了?那連鴨子都不如呢?!?/br> 白梁道:“我開始也在心里滿月何大哥,覺得他白白浪費一個殺狼牙的好機會,但后來我在書房看見何大哥跟赤赫城城主來往通信,這才明白過來?!?/br> 柳小六道:“何愈一直在跟赤赫城通信?” “正是?!卑琢旱馈?/br> 柳小六便問:“可是……這跟赤赫城城主有什么關(guān)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