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露早就看過，但她深知雷倩的為人，也知道怎么做會讓雷倩和她的關(guān)系更潤滑，是以她從善如流地聽雷倩講也看微博。

    雷倩對微博大v有一種迷之崇拜，覺得這類人像是明星一樣太特么了不起了，完全不知道很多號都是工作室經(jīng)營的營銷號，都是花錢走套路吸粉再賣人氣。她只以為是天理昭彰報應(yīng)不爽，杜聲聲多行不義必自斃。

    何露這時候，心里頭的那個高興勁兒已經(jīng)過去，沒有早起時看到消息傳遍網(wǎng)絡(luò)的那種激動了，反而冷靜下來。

    可以說，現(xiàn)在的結(jié)果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她去網(wǎng)吧申請賬號發(fā)微博的時候，是比較小心的，特意去的監(jiān)控壞掉還可以不用身份證的黑網(wǎng)吧。

    介于她并沒有多少錢，只是買了倆營銷號的轉(zhuǎn)發(fā)，就已經(jīng)花了她幾千塊大洋，心疼得她不要不要的，在反復(fù)對自己進(jìn)行心理暗示說“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后才稍微平復(fù)了些。

    然而，到今天轉(zhuǎn)發(fā)微博的，卻有十幾個營銷號，還買了熱搜……她不像雷倩那樣沒見識，也知道營銷號基本都是收錢辦事兒，熱搜也不是一個平民想上就上的，所以她也相當(dāng)納悶，其他的十幾個營銷號到底是誰買的？又是誰把杜聲聲送上了熱搜的寶座？

    何露心里很迷，對目前的情勢完全沒有頭緒。但是，目前看來，事情的走向是對她有利的。她想不通，便只能當(dāng)是杜聲聲自己不會做人，情商低，得罪的人多，所以一出事兒就有人這樣落井下石。總歸結(jié)果是她所樂見的，也就夠了。

    這廂，雷倩嘚吧嘚吧地大罵杜聲聲，何露聽雷倩罵得差不多了，才拍拍她的肩，低聲道：“這話現(xiàn)在說說也就算了，杜聲聲畢竟是我們的同事，這種時候最好別落井下石。不然讓上面看到了，會說我們排擠她。畢竟她是棋館的搖錢樹，老板的想法咱也猜不透，總歸是收斂點(diǎn)兒好?！?/br>
    雷倩嗤笑一聲，說：“露露，也就你恁個厚道。你也不看看她是囊個對我們的，日.媽.的三番兩次當(dāng)著大家的面給我們難堪，點(diǎn)兒面子都不給，現(xiàn)在出了這種事情也是活該。”

    何露唇角微不可察地翹了翹，偏又壓下，只皺眉頭柔聲說：“做人要厚道。別人怎么做是別人的事兒，我們自己該囊個做人還囊個做，總不能說別個做壞事我們也去做撒。關(guān)鍵還是四個字——問心無愧?！?/br>
    雷倩笑了聲，說：“還是你文化人懂得多，我就是圖現(xiàn)在痛快?！?/br>
    何露點(diǎn)了點(diǎn)雷倩的額頭，道：“你聽我的沒錯。我啥時候害過你？這里頭的門門道道多得很?！?/br>
    何露聲音雖然不大，奈何要準(zhǔn)備明天的棋賽，棋館閉館沒客人，大堂很安靜，文學(xué)李強(qiáng)聽得清清楚楚。聯(lián)想到之前杜聲聲當(dāng)著眾多客人的面污蔑何露追求杜聲聲的事兒，以及杜聲聲屢次讓何露難堪的事兒，他們對何露簡直不要太佩服，只覺何露就是現(xiàn)在這個人人自私的社會所遺留的一朵奇葩，是世界上最后一個善良的人。

    當(dāng)然，輿論并非是一邊倒。很多人唾罵、討伐杜聲聲，也有很多人幫杜聲聲說話，還有一些人是持中立觀點(diǎn)的。

    早餐后，賈芃悠打了幾通工作電話，約好了去看礦石，又給尤捷思打了電話，約他見面。

    晏清都則多次收到好友們的問候，得知晏清都一早就買了早餐來找杜聲聲，更是好一陣笑話，只說他也有今天。

    待賈芃悠走后，只剩下晏清都和杜聲聲兩個人。

    晏清都問杜聲聲：“昨晚睡得好嗎？”

    杜聲聲一邊泡茶一邊說：“還行?！?/br>
    晏清都沉默了一瞬，說：“我沒睡著?！?/br>
    杜聲聲抬眼：“嗯？”

    晏清都盯著杜聲聲：“我想得有點(diǎn)多，關(guān)于我們。”

    晏清都覺得有些壓抑，他總覺得，杜聲聲像是一團(tuán)迷霧，讓他看不清楚。

    杜聲聲手上的動作沒有半分停頓，讓他完全看不出她此時的想法。

    他仰頭，靠在沙發(fā)上，抬手遮住自己的眼睛，認(rèn)真地說：“杜聲聲，我以前沒想過要談戀愛，但是，從你答應(yīng)和我在一起時，我就沒想過分開。不管發(fā)生了什么，我沒想過分開。”

    可以說，和杜聲聲交往的短短幾天，他就經(jīng)歷了“狂喜、酸澀、苦悶、患得患失”等多種情緒。他從不懷疑杜聲聲是不是喜歡他，他很確定，杜聲聲是喜歡他的，只是不知道他在杜聲聲心里，能占多少分量。

    杜聲聲把茶杯推到晏清都面前，說：“我倒覺得，在一起，或者分開，都要看緣分。緣分到了，自然要在一起，緣分盡了，分開也平常?！?/br>
    晏清都不樂意聽這話，低垂了眼不說話，整個人像是一只賭氣的大狗，失魂落魄的。晏清都是一個何等意氣風(fēng)發(fā)的人，杜聲聲不愿看他這樣，便往他的方向挪了兩步，靠在他肩上，補(bǔ)了一句：“我們的緣分很深。”

    晏清都心里好受了些。他攬著杜聲聲蹭了蹭，因他看得出，杜聲聲身上有事兒，可她從不和他講，這讓他心里很沒底。

    他和杜聲聲頭靠著頭，說：“賈芃悠可以陪你下棋，我也可以?！?/br>
    杜聲聲“嗯”了聲，悵然道：“我也想再撿起來，目前看來還不行。我失敗了，你陪我再試試?！?/br>
    晏清都不知道該怎么說，杜聲聲和他相隔的距離，既遠(yuǎn)又近。很多時候，他能和她產(chǎn)生一種靈魂的共鳴，這讓他很沉迷。但很多時候，他又覺得杜聲聲離她很遠(yuǎn)，他完全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好像她隨時都會離他而去。

    但她讓他陪她下棋，又是一個意外之喜了。

    杜聲聲話音沒落，他便抿著笑起身，拉著杜聲聲坐在棋桌前：“我很樂意?！?/br>
    這一天他期待很久了。

    然而……

    第一盤才開始，晏清都就笑不出來了。他看得出，杜聲聲下棋的時候沒法兒集中思考，好像面臨著巨大的壓力，不多時，杜聲聲便敗下陣來。

    第二盤，杜聲聲中盤認(rèn)輸。

    第三盤，杜聲聲中盤認(rèn)輸。

    第四盤……

    第五盤……

    第六盤……

    無一例外。她落子很快，幾乎沒有思考的，可她的狀態(tài)實(shí)在說不上好……

    第六盤不到九十手棋，杜聲聲投子認(rèn)輸。她看向晏清都：“這就是我放棄的原因。一旦我成為棋手坐在棋盤前下棋，就沒辦法再集中精神思考?！?/br>
    這對一個棋手而言，是致命的。

    她直視晏清都的雙眼：“我很抱歉?！?/br>
    晏清都突然很難過。他垂眸，壓根兒不敢看杜聲聲。他的眼眶中，似乎代替杜聲聲盈了淚。在他和杜聲聲下的這幾盤棋中，他完全地體悟到了一個棋手不得不放棄的悲哀。

    他什么都沒問，只聲音沙啞地說：“需要我做什么，直接和我說。只要是你說的，我絕不會拒絕。”

    杜聲聲點(diǎn)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