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節(jié)
棋賽采取的是兩兩輪賽制,以積分定名次。所以,每一輪結(jié)束,就會在一定的休息時間后開始下一輪。 第一輪棋賽結(jié)束后,杜聲聲和晏清都請他的幾個朋友吃飯,譚弈也在列。為了保持狀態(tài),這頓飯后沒多久,柳元等人都回了酒店。 譚弈也沒工夫擺臉色。 晏清都把杜聲聲送回家時,是晚上七點。 而賈芃悠一直到晚上九點半,才帶著一身酒氣回來。她開門進屋,換鞋,室內(nèi)一片黑暗。 房間里很暖和,顯然是早已經(jīng)開了暖氣。她本以為杜聲聲已經(jīng)睡了,又或者是去晏清都那兒之前體貼地幫她開了暖氣,等開了燈時,卻見杜聲聲正蜷著腿斜靠在沙發(fā)上。 她沒換衣服,可能還要出去。燈光點亮一室黑暗時,她睜開眼,聲音清淡利落:“你回來了?!?/br> 賈芃悠唇角一勾,乜斜著眼看杜聲聲,眼中媚光流轉(zhuǎn):“嗯,有人等的感覺真好。等你的事情結(jié)束了,去b市吧,我們一起住。不管你有什么要求,我都答應(yīng)你?!?/br> 杜聲聲換了個姿勢,躺的更舒服一點,漫不經(jīng)心地問:“怎么突然想起這個?” 賈芃悠在坐在杜聲聲腳邊,手肘靠在沙發(fā)上支著頭:“這個世界上,我真正算認得的人并不多。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其次是明建安和熊玉書。除了你們,我找不到可以讓我信任的人了。一個人,難免孤獨,再去結(jié)交新的朋友,大家總是帶著各種各樣的目的,看重的也不是感情而是利益,結(jié)交容易交心難?!?/br> 她揚眉:“你知道我和建安、玉書的關(guān)系,實在不適合一起住,畢竟人家還要找女朋友的,我總不好壞他們的桃花運。所以咯,只能指望你。” 杜聲聲的手臂枕在頭下,她略略睜了眼,看著茶幾上的干花說:“那你要失望了。我有男朋友,后面要去b市發(fā)展,可能會和他一起住?!?/br> 賈芃悠看她:“不能加我一個?” 杜聲聲翻了個身,看向賈芃悠:“不方便的吧?畢竟我們都是成年人,有些事你知道的?!?/br> 賈芃悠“切”了一聲,說:“見色忘友。不過,你確定你和他還能長久?如果你和他在一起,后面可能會經(jīng)??吹阶T衡。另外,以他們家的家世背景,我不認為他們家會接受你。他才多大?能扛得住家里的壓力?” 杜聲聲抿唇:“走一步看一步。不過,既然你和我都已經(jīng)放下了,譚衡已經(jīng)構(gòu)不成阻礙條件?!?/br> 賈芃悠目光復(fù)雜地看著杜聲聲:“怎么說?” 杜聲聲輕笑了一聲:“這個社會是什么社會?” 不等賈芃悠應(yīng)話,她繼續(xù)說:“這是一個強權(quán)社會。有錢能使鬼推磨,有錢有權(quán)更是我們這種升斗小民所不能比的。要扳倒這樣一個全國聞名的企業(yè)家慈善家,單靠我們自己是不可能的。芃悠,你一直比我看得清楚,我之前被氣憤和不甘蒙蔽了雙眼,但今天,我仔細地想了想,只有錢才是最實在的?!?/br> 她的神情似乎是有些落寞:“你看,我被黑這事兒,我自己料理頂多也就是去參加棋賽,爭取拿個名次,去考段。但是知名度有限,即使我棋力高深,吃瓜群眾也會說棋協(xié)為了自己的名聲不被損壞而包庇我,為我大開綠燈?!?/br> 杜聲聲的聲音里有憤懣也有無可奈何:“可事實呢?事實上我就是有這個實力。你看看,僅僅一天,事情在網(wǎng)上鋪開,名義上是棋協(xié)在引導(dǎo)輿論,實質(zhì)上還不是譚衡這些贊助商找了公關(guān)公司發(fā)布文章,找了水軍引導(dǎo)輿論走向,才讓吃瓜群眾對我的棋力產(chǎn)生懷疑,而不是一竿子打死。原因是什么?我在微博上沒有自己的營銷圈子,我沒有足夠的錢和權(quán),去把這樣一個事件炒熱再引導(dǎo)輿論?!?/br> 賈芃悠第一次聽杜聲聲和她說這么多話,可是這話的內(nèi)容以及杜聲聲落寞的神情,卻讓她相當難受。 從她剛到b市上大學(xué)開始,她就已經(jīng)感受到了什么是人和人的差距。她只有不斷地往上爬,才能改善自己的生活,才能不被人恥笑是鄉(xiāng)下妞。 她不知道自己在這向上爬的過程中丟下了多少東西,她只知道,只有向上爬,她才能得到更多。 這樣的現(xiàn)實,她不愿杜聲聲經(jīng)歷,可杜聲聲還是經(jīng)歷了。 賈芃悠拍了下自己的大腿,罵道:“cao!這.他.媽的破世道,簡直是不讓人活。話是這么說,我們的生活,不應(yīng)該只有茍且,還要有詩和遠方。那些人,有錢又怎么樣?還不是沒文化沒品位的暴發(fā)戶大老粗?他們的生活只剩下了低級趣味,沒錢的時候掙錢,有錢的時候吃喝嫖賭,看上去錦衣玉食,實則豬狗不如。廉恥、下限、人性,呵呵,在這個復(fù)浮躁的社會,都.他.媽是渣渣?!?/br> “生活總該有一點追求?!辟Z芃悠看著天花板的琉璃燈,如是說。 杜聲聲無奈地哂笑一聲:“但追求的前提,是生活?!?/br> 賈芃悠無話可說。半晌,她半開玩笑道:“其實我養(yǎng)你也可以啊,你專心研究圍棋也不錯。” 杜聲聲翻了個白眼:“生活始終是生活,總得生活?!?/br> 她目光幽幽地和賈芃悠對視:“我做了個決定?!?/br> 賈芃悠疑問:“嗯?” 杜聲聲說:“又有人找我下黑棋,這一次,是一年一度的地下賭市的狂歡,只要我出場,我的收入將會是一個極高的數(shù)字。我準備去,干完這一票就金盆洗手。只要這次成功了,我的余生,將只有詩和遠方,沒有茍且,不必擔(dān)心柴米油鹽,我可以隨心所欲過最快活的日子。去年的事,總歸還是因為我。錢到手之后,我給你一半,你也好好過?!?/br> 賈芃悠皺眉:“又去?誰找的你?靠譜嗎?” 杜聲聲:“老經(jīng)紀人了,可信。不知道幕后雇主是誰,后面對方會找我談。” 賈芃悠試探道:“那譚衡呢?” 杜聲聲冷笑了一聲,說:“我管他呢。錢到手了,管他干什么?你要是咽不下這口氣,咱們拿了錢,買通幾個地痞流氓,把譚衡上了,拍一套□□,不也是很解氣?” 賈芃悠打了個冷顫:“聲聲,這是犯法的!咱們升斗小民……” 杜聲聲輕笑了一聲:“看你,開個玩笑而已。往事如煙,我覺得你說得對,過去的事情,就該過去了。只是我很遺憾沒能給你一個交代?!?/br> 賈芃悠抿唇:“你他.媽別作妖好好生活,就是最好的交代了。” 杜聲聲“嗯”了聲,又道:“從今天開始,到地下賭市的黑棋結(jié)束,我都會住晏清都那兒?!?/br> 賈芃悠心內(nèi)一酸,忍不住道:“你不覺得你們發(fā)展得太快了?你們才處幾天啊。” 杜聲聲:“別想太多。我半年多沒碰圍棋,既然決定要去下黑棋,就該保持我不敗的神話,不然誰給我錢?我總不好惹了一身臊再收山。既然要做,我一定要贏。當今棋壇,還有誰的棋力比得過晏清都?他是最好的對手。” 賈芃悠有些擔(dān)心:“如果他發(fā)現(xiàn)你在利用他……” 杜聲聲打斷賈芃悠的話:“我沒利用他?!?/br> 賈芃悠沒了話說,心里總歸是有些不舒服。但杜聲聲東西都收拾好了,她也不好出聲阻攔,畢竟,杜聲聲半年沒下棋,確實需要和高手過招找找棋感。 很快地,杜聲聲帶著東西去了晏清都的住處。 晏清都剛洗漱完,正要準備給杜聲聲打電話時,門口處的門鈴聲突然想起。他住處的鑰匙是給了杜聲聲的,是以這不可能是杜聲聲。 他走到門口開門,剛把門打開,便見杜聲聲提著一個背包站在門口:“我暫時過來住,歡迎嗎?” 她的眼尾略微上揚,雙眸噙著笑意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