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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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三哥小心點兒?!壁w澤寧點頭,他仰臉,凝望生母,順著對方的意思,乖巧地說:“我都聽您的??墒牵业墓φn簿不見了,您能幫忙找找嗎?”他暗中掃視四周:兩個兄長忙碌指揮禁衛(wèi)們援救,無暇注意自己。 “你的功課簿又不見了?”王昭儀詫異反問,她的神智此刻回到了兒子讀書時。 “是啊?!壁w澤寧心不在焉答,他萬分焦急,余光一瞥:奉命去取燈燭照明的幾個太監(jiān)終于跑來了! 冷宮簡陋清苦,并無足量蠟燭,多半用的桐油燈,銅燭臺里盛著油汪汪的一灘。 緊要關(guān)頭,受點兒皮rou之苦換取寬大處理,值得。 趙澤寧有條不紊,朝秉燈太監(jiān)們招招手,下人想也沒想,聽命靠近。 “書房里沒有嗎?丟三落四的,看弄丟功課簿挨夫子的罰!”王昭儀嗔道,她見到兒子,心情大好,一疊聲地呼喚:“小英?小英?趕緊去找功課簿,伺候阿寧安歇,別任由他淘氣貪玩?!?/br> 可惜,此處是冷宮,而非凝翠閣,她的親信侍女早就假借重病出宮了。 小英?白瓊英嗎? 慶王心念一動,自然而然扭頭,恰巧看見八皇子招手喊了幾個秉燈太監(jiān)—— “不行!我不要別人插手,只希望娘親自幫忙找?!壁w澤寧配合地扮作孩童,任性鬧脾氣。他側(cè)身走了幾步,不露痕跡地靠近手捧桐油燈的太監(jiān)們。 “哎,你這孩子,真是的。”王昭儀寵溺地搖頭,無奈妥協(xié):“好吧,為娘去書房找一找?!彼f著便起身,全然沒意識到自己高站房頂,風一吹,頭發(fā)衣袍飄揚,搖搖欲墜,嚇得救援的眾人膽戰(zhàn)心驚。 慶王狐疑皺眉,但還沒來得及考慮,就被五皇子緊張一扯:“三哥,王昭儀站起來了!唉,禁衛(wèi)尚未能靠近,她究竟會摔向哪邊???小八急糊涂了?怎能催促娘娘真去書房找東西!” “冷靜?!睉c王扭頭望向八皇子,沉聲提醒:“八弟,你快穩(wěn)住她——”話音未落,房頂上突然傳來王昭儀的凄厲尖叫:“阿寧!” 娘,別怕,我是故意的。 趙澤寧咬緊牙關(guān),狠狠心,裝作被碎裂的瓦片絆倒,毫無征兆,突然倒向簇擁成堆的秉燈太監(jiān)們! 全神貫注盯著王昭儀的太監(jiān)們始料未及,根本沒有防備八皇子,接連被撞翻數(shù)盞燈臺! 桐油溢出,撒在趙澤寧手臂,他強忍劇痛,故作驚慌失措狀,掙扎撲騰,火苗猛地竄起,吞噬其雙手,他慘叫:“??!救命!” “阿寧!”王昭儀雖然神智錯亂,但尚存作為母親的本能,她見兒子有危險,當即毫不猶豫地縱身一躍!慶王大喝:“接住她!” 幸虧禁衛(wèi)們早有心理準備,危急時刻應(yīng)聲行動,五個人扯開被子險險接住王昭儀,其余三人則七手八腳撈了一通,有驚無險。王昭儀旋即被宮女太監(jiān)包圍了,爭先恐后地表關(guān)心。 “天吶,快滅火!”五皇子焦頭爛額地沖過去。 糟糕!小八可能是故意的,他使苦rou計,蓄意暫時燒毀自己的掌印和指紋,以避風頭。 慶王親眼目睹經(jīng)過,將對方的微妙神態(tài)悉數(shù)收入眼中,陡然爆發(fā)一股怒氣,朝對方疾沖而去。 “三哥小心!”五皇子高呼,目瞪口呆: 只見慶王一陣風似的刮過去,抓住八皇子的肩膀?qū)⑵鋷щx燃燒范圍,隨即脫下自己的外袍包住對方雙手,使勁捂緊,迅速熄滅火焰。但他的雙手也沾了桐油,開始燃燒。 “三哥你——”趙澤寧被壞了事,情不自禁的橫眉立目,根本不領(lǐng)情,他認定對方抓住了自己的把柄。 混亂不過短短數(shù)息,禁衛(wèi)們火速進屋取水跑出來,不管不顧,嘩啦啦,潑了兩個皇子滿身,手忙腳亂地滅火。 “我來!”五皇子咬牙,他接過木盆,近身潑灑,嚇得臉唇雪白,唯恐兄弟們燒出個好歹。 片刻后,火順利被撲滅,八皇子的衣袖燒得漆黑,左胳膊滲血,眉毛頭發(fā)被燎了大半;慶王的頭發(fā)也被燎了一些,兩個手掌通紅滲血,周遭散發(fā)一股焦糊味兒,他反而傷得更重。 “唉,我差點兒被嚇死了!”五皇子心有余悸地大叫,急問:“三哥、小八,你們都燒傷哪兒了?” “皮rou傷而已,無大礙?!睉c王答。他目光如炬,緊盯八皇子眼睛,緩緩松開包裹對方雙手的外袍,不管不顧,強硬掰開其兩手:因救護及時,手掌基本完好,燒傷集中在小臂。 “三哥……”趙澤寧面如死灰,顫聲輕喊,滿帶求饒之意。 “知道害怕了?”慶王威嚴問。 “幫幫我?!壁w澤寧耳語哀求。 這一次,你叫我怎么幫你? 慶王心內(nèi)五味雜陳,正要開口,冷宮外忽然涌進若干禁衛(wèi),低聲稟告:“陛下急召,宣慶王殿下乾明宮覲見。” 墨閣得手了? “遵旨。”慶王干脆利落答。他沉默審視弟弟半晌,失望痛心。 “三哥,怎么了?”五皇子忐忑問,屏住呼吸。 慶王神色一凜,囑咐道:“五弟,此處勞煩你善后,我先帶小八去治傷?!?/br> “好。你、你們趕緊去包扎?!蔽寤首营q豫地頷首,滿腹疑團。 “不!我哪兒也不去,我要照顧我娘!”八皇子驀然高喊,轉(zhuǎn)身欲尋早已被攙進屋的王昭儀,卻被慶王一把抓住肩膀。 “八弟,你得跟我走?!睉c王咬牙,喉結(jié)顫動,不顧自己手掌燒傷,強行將人帶進乾明宮。 此刻,承天帝已接到提前返回的禁衛(wèi)稟告詳情,心知肚明。他端坐上首,面無表情,手邊放著一張修復(fù)好的掌印指紋宣紙,僅李德英在旁伺候。 “你們來了?”承天帝徐徐開口。 “兒臣叩見父皇?!睉c王行禮,趙澤寧木然跟隨,撲通跪下。 “平身。受傷了?嚴重嗎?”承天帝語調(diào)平平,指尖卻劇烈哆嗦。 “父皇放心,只是皮rou傷而已?!睉c王起身答。 “阿寧,你呢?” 趙澤寧并未站起,一聲不吭,呆呆跪著。 廳堂內(nèi)鴉雀無聲,死一般的寂靜。 承天帝眼神哀傷,心如刀割,但不允許自己退縮,他咬牙下令:“小八,去按掌印指紋,證明你的清白。倘若你是被冤枉的,朕定將重重補償?!?/br> 李德英低眉順目,默默送上紙墨。 趙澤寧垂首,不言不語。 “朕、朕今夜無論如何要得到一個結(jié)果?!?/br> 承天帝的喘息清晰可聞,他手撐桌面,嘶聲喝令:“雍兒,你即刻拿了阿寧的掌印指紋來!” “父皇,兒臣——”慶王艱難開口,答話略慢了些。 “你敢抗旨?”承天帝立即暴怒,拍案而起,竟親自拉著兒子的手,毅然決然,決意徹查到底。 “父皇息怒,兒臣不敢?!睉c王猛然回神,只能上前幫助父親。 趙澤寧木頭人一般,任由父兄動作,呆滯頹喪。 “唰啦”一聲,承天帝迫不及待將兩張宣旨并排,急切催促:“雍兒、德子,你們趕緊來看看,這是一樣的嗎????不是的吧?” 足足對比辨認兩刻鐘。 “阿寧,居然、居然真是你干的?” “你和宜琳之間能有什么深仇大恨?她到底如何得罪你了?”承天帝痛苦跌坐,如墜冰窟,眼里淚花閃爍。 “殺了我吧?!?/br> 趙澤寧終于抬頭,兩眼發(fā)直,平靜地說:“反正我早就不想活了,我本不應(yīng)該出生?!?/br> 第138章 柳暗 “為什么?你究竟為什么?” 承天帝顫聲問,悲痛入骨,兩手揪緊龍袍下擺,靠坐椅背。 “父皇,您覺得如何?切莫氣壞了身體?!睉c王急問,他膽戰(zhàn)心驚,唯恐父親當場氣出個好歹,到時天下都要大亂。 “朕、朕撐得住?!背刑斓垡Ьo牙關(guān),輕拍了拍慶王的胳膊,百思不得其解,憤怒審問:“宜琳是你的jiejie,你怎么下得去手??。磕阍趺慈绦??” “呵~” 趙澤寧冷笑,從牙縫里吐出字,說:“她是尊貴顯赫的長公主,備受寵愛,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我和宜琪卻是婢女生的,上不得臺面,只配被踐踏進泥土里。” “此話怎講?”承天帝難以理解地搖頭,暴怒過后,他衰弱癱坐,怒道:“你們都是朕的兒女,貴為皇子公主,天底下第一等的高貴出身,衣食住行,自然給最好的,難道有誰克扣你的份例了?” “果然!在您的心目中,只要給幾口吃食、賞幾件衣裳即可,其余不予理睬,任由我們飽嘗鄙夷白眼、世態(tài)炎涼,過得豬狗一般?!壁w澤寧滿腔憤懣,雙拳緊握,下身跪立。 “豬狗一般?簡直胡說!” 承天帝喘息著,壓低嗓門,厲聲呵斥:“你不知好歹,生來享盡榮華富貴,日常錦衣玉食,卻不知惜福!朕自問并不昏聵,由始至終,無論生活還是學業(yè)、年節(jié)賞賜等等,兒子統(tǒng)統(tǒng)一個樣,女兒則另一個樣,一視同仁。你到底有何不滿?” “除了衣食住行和學業(yè)呢?”趙澤寧昂首,天生的眉壓眼,眉毛烏濃,暗沉沉蓋著眼睛,皮膚蒼白,臉頰卻激動起兩抹紅,加之起火時染了些許黑灰,形容狼狽。積攢十數(shù)年的怨恨爆發(fā),他氣勢洶洶質(zhì)問:“我娘為皇家開枝散葉,生育一兒一女,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為何僅封了昭儀?是!她出自貧寒農(nóng)家,曾為奴為婢,可你當年臨幸時清清楚楚,她沒有絲毫隱瞞,你為何刻薄苛待自己的女人?兄弟姐妹中,只有我娘是昭儀,沒有宮殿,母子三個擠在逼仄偏僻的凝翠閣,遠離其余妃嬪,遭人恥笑,抬不起頭來。這些你看不見?你冷酷偏心,根本不在意我們的死活!” “八弟,注意你的措辭,就事論事,休得無禮?!睉c王頭大如斗,立刻告誡,生怕場面失控,轉(zhuǎn)身跪下道:“父皇息怒,小八他、他——”慶王語塞,一時間竟找不到話勸解。 “雍兒,你別攔著,朕、朕今夜必須與這混帳東西較真談一談!”承天帝喘吁吁,手扶著慶王的肩膀,怒不可遏,瞪視發(fā)問:“澤寧,你口口聲聲指責朕不管你們母子三人的死活,實在荒謬!倘若朕置之不理,你們怎么活下來的?你怎么長這么大的?宜琪能出生嗎?嗯?” “別以為我不知道!”趙澤寧臉龐扭曲,兩腮抽動,恨道:“我娘曾是韓貴妃的陪嫁丫環(huán),偶然得了帝王之幸,一舉有喜,韓貴妃大怒,決定一碗藥墮了我,可惜她跟皇后一貫不合,皇后為了給對手添堵,遂出面力保——” “糊涂!” 承天帝斷然喝止,面容冷峻,劈頭斥罵:“枉你是朕的兒子,卻連那其中內(nèi)情也想不通?還自以為聰明,你個蠢貨!” 慶王無奈提醒:“八弟,你冷靜想想:昭儀娘娘當年……隨侍韓貴妃左右,貴妃乃一宮之主,墮胎藥兩刻鐘就能煎好,她大可悄無聲息下手,為何皇后能及時知曉并趕去相救呢?” 趙澤寧呆了呆,欲言又止。 “那是因為你娘設(shè)法告訴了朕!孕有龍種,朕必定得管,遂將消息透給了皇后,由她出面更好,否則你娘將直接對上眾妃嬪,懂不懂?”承天帝恨鐵不成鋼地拍桌。 “那是你應(yīng)該做的?;⒍静皇匙樱M能眼睜睜看我母子被害死?”趙澤寧理直氣壯,極度不平,又質(zhì)問:“我娘苦了一輩子,拼死拼活給皇家生兒育女,卻只得了個昭儀位!假如你不喜歡,何必臨幸她?我和meimei多么難堪!我記事特別早,三四歲時,太監(jiān)宮女每次趁娘一轉(zhuǎn)身,就百般的戳弄折磨我,冷嘲熱諷,嬉鬧譏誚,笑話我是‘婢女養(yǎng)的下等龍種’、‘陛下懶得賜名的可憐兒’等等,數(shù)不勝數(shù),這些你們又有誰知道?” “誰?誰敢?你說出名字來,朕拔了他們的舌頭、砍了他們的腦袋!”承天帝詫異愣住,他日理萬機,一顆心掰作許多瓣,無暇顧及方方面面。 “總之,你就是偏心眼!”趙澤寧忿忿指責。 承天帝張了張嘴,氣得沒了脾氣! 但父親天性,總期望得到兒女的理解和敬愛。 所以,皇帝忍怒,繼續(xù)嘗試解釋:“關(guān)于你娘的位分,朕也很頭疼。她出身太低,若過份晉封,實為捧殺,反而不妙,因為她的肚皮爭氣,多少妃嬪及其娘家給朕施壓?但朕頂住了壓力,給她名分,讓你和宜琪序齒上宗譜;此外,關(guān)于你晚取名的緣故,實在因為那兩年事情太多了!先是你皇祖母辭世,隨即皇后貴妃先后小產(chǎn),緊接著西北外敵入侵——” “借口!統(tǒng)統(tǒng)都是借口!” 趙澤寧哽咽打斷,他捏緊拳頭,劇烈發(fā)抖,怒目而視,問:“取名而已,能有多難?我沒有名字長到四歲,最后還得了個‘息事寧人’的‘寧’,你究竟什么意思?” “康寧平安?!畬帯钟泻尾缓??小九隨了你的寧,取名‘澤安’,莫非也是朕惡意嫌棄?”承天帝險些七竅生煙。 “我哪里比得上九弟?他是聰明伶俐的老來子、是你的心頭寶,我卻是粗苯的腳底草。哼,一早就知道了,你討厭我!按祖制,皇子十五歲出宮開府,我卻拖到十八歲,仍無處可去,只能住在宮里,誰看得起我呢?”趙澤寧越說越傷心,抖若篩糠,悲從中來,淚流滿面。 “孽障,你有難處,為何不明說?府邸一事是朕欠妥,為表補償,早已從私庫撥了五十萬兩銀,只要別逾矩,你愛怎么建就怎么建,八皇子府不是快落成了嘛!”承天帝雙目紅腫,氣急敗壞地拍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