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節(jié)
“慶王殿下能攔住趁機(jī)鬧事的人嗎?” 首輔魯子興冷靜道:“他能?!?/br> …… 容佑棠暗暗心驚,腳步不停,迅速邁進(jìn)帝王寢室。 宋慎騰出一手,強(qiáng)硬拽起瑞王,皺眉催促:“我來照顧陛下,你快去喝藥!” “殿下,請用?!比萦犹捻槃萘亮肆流詈谒幹?/br> 瑞王默默抽回自己的手腕,別開臉提醒:“小九,你起來,讓父皇進(jìn)藥?!?/br> “嗯。”九皇子趙澤安眼眶泛紅,趕緊把位置讓給宋慎。 “殿下,請。”容佑棠雙手奉上小碗,瑞王接過,沾唇試了試溫度,仰脖一飲而盡。 容佑棠心里七上八下,輕聲請示:“下官可否去前門打探情況?” “帶上幾個禁衛(wèi)一起,當(dāng)心避著點(diǎn)兒?!比鹜跛鞙?zhǔn)許。 “多謝殿下!”容佑棠感激垂首,帶上四名禁衛(wèi),火速趕去前門,剛行至內(nèi)影壁,便聽見大皇子厲聲質(zhì)問: “老三!” “你憑什么攔著不讓我們見父皇?” “莫非你心虛?” 第230章 立儲 “我有什么可心虛的?此乃父皇旨意, 莫非皇兄想抗旨硬闖?”趙澤雍冷靜反駁。他穩(wěn)站如松,立于乾明宮正門前,半分不退讓。 “老三!” 心急火燎的大皇子橫眉立目,義正辭嚴(yán)地質(zhì)疑:“今日乃除夕,文武百官和皇親國戚正恭候拜賀陛下,父皇前兩日還親口聊起除夕夜如何如何, 他老人家為何突然拒絕祭祀和宮宴?” 急欲面圣的人有三類:韓貴妃一派、廣平王父子三人及現(xiàn)平南侯, 并其余幾位皇子。 “大哥、三弟,你們都冷靜些,有話好好說?!睆V平王狀似苦口婆心,再三勸解, 他一手牽著一個兒子,極力鎮(zhèn)定地表示:“其實(shí),我也是奉父皇的命令、遵旨日常伴駕, 旻衡旻裕倆孩子習(xí)慣了,天天恭請圣安。哎, 李總管,這事兒別個不了解, 難道你還不清楚嗎?” 內(nèi)廷總管李德英冷汗涔涔,滿臉堆笑,和軟解釋:“回廣平王殿下的話:往日確實(shí)是的,可今天陛下有口諭:因擔(dān)憂西北百姓安危,特齋戒數(shù)日,虔心禱告天地神明與列祖列宗、為大成祈福。圣上足足誦經(jīng)一夜, 黎明方小憩,現(xiàn)正在召見御書房四位大學(xué)士,吩咐誰也不許打擾——”他還沒說完,大皇子突然冷冷打斷: “口諭?” “哼,到底是誰的意思?你自己心里清楚!”大皇子眼神銳利如刀,死死盯著慶王,內(nèi)心驚惶狐疑:父皇疾病纏身已久,前兩天還主持早朝,除夕卻閉門謝見,莫非……已經(jīng)駕崩了? 由于確實(shí)并非承天帝親口吩咐,李德英下意識縮了縮,隱約暴露底氣不足,當(dāng)即被對面揪住戳破! “李德英!你畏縮什么?你在害怕?”大皇子搶步向前,抬手遙指,連聲怒問。 “老奴、老奴所言句句屬實(shí)?!崩畹掠⑿耐煌豢裉?,暗道糟糕,拼命補(bǔ)救。 然而,為時已晚。 “住口!你還敢狡辯?不忠不誠的閹豎,虧父皇信任重用你幾十年,你對得起浩蕩皇恩嗎?!”大皇子臉色鐵青,咄咄訓(xùn)斥,愈發(fā)篤定父親出了意外。 李德英雖然備受寵信,可終究遠(yuǎn)低皇子一頭,被罵得嘴唇哆嗦,卻不能還嘴,徒勞地強(qiáng)調(diào):“陛下的的確確沒空,請諸位殿下、皇孫、大人們耐心等候召見?!?/br> “你算什么東西?也敢攔本殿下的駕?滾開!”大皇子說著便欲伸手推搡李德英,生怕父親駕崩后、皇位被慶王陰險搶奪。 “夠了!” “大哥,你究竟想干什么?”趙澤雍忍無可忍,挺身而出,擋在李德英身前,虎目炯炯有神,飽含告誡。 “這話應(yīng)該我問你!你有什么資格阻攔?”大皇子疾言厲色。 “此乃父皇口諭,誰有異議?獲允入內(nèi)后,請親自進(jìn)諫!”趙澤雍斬釘截鐵,無論如何不退讓。 “你!” “三弟,這是咱們大哥,你這是什么態(tài)度?”廣平王佯怒,不時添油加醋。 麻煩了,看來今日斷難收場。容佑棠眉頭緊皺,悄悄離開,飛奔回去稟報情況并商討對策。 乾明宮門外 劍拔弩張,幾派人幾乎動手。 五皇子和雙胞胎弟弟驚疑不定,旁觀許久,一臉為難,硬著頭皮上前打圓場: “大哥息怒!”雙胞胎皇子聯(lián)手拉開長兄,七皇子趙澤武無奈提醒:“大哥,別吵了,這兒是乾明宮,仔細(xì)父皇生氣。” 個蠢貨! 還生氣呢,父皇可能已經(jīng)駕崩了! 大皇子有苦難言,急得要冒火,使勁甩開兩個弟弟,烏眼雞似的,劈頭斥罵:“你懂什么!” “哎你——”趙澤武正欲駁斥,卻被胞兄肘擊一記,遂勉強(qiáng)咽下脾氣,硬邦邦道:“總之,誰也不能硬闖父皇寢宮,不就是讓等會兒嗎?那就等會兒唄。” “你到底有沒有腦子?”大皇子歪頭叉腰。 另一頭 五皇子“唰啦”打開從不離身的折扇,為慶王扇風(fēng),避重就輕地寬慰:“三哥,消消氣,當(dāng)著外人的面,切莫沖動?!?/br> 趙澤雍面色沉靜,無言地輕拍兄弟肩膀。 這時,久等無果的韓貴妃急沖沖趕到,率領(lǐng)許多宮女太監(jiān),她咬咬牙,站定掃視一圈: “母妃!”大皇子眼睛一亮。 廣平王牽著兒子,冷冷淡淡,草草打了個招呼,旋即別開臉。 其余幾位皇子按例,疏離客氣道:“貴妃娘娘好?!?/br> “你們來得挺早啊?!表n貴妃定定神,絕口不提紛爭,淺笑柔聲地表示:“今日除夕,諸事繁忙,本宮急著給陛下送新制的祭祀禮服去,待會兒晨祭再見。”語畢,她儀態(tài)萬千,抬腳就要登上臺階—— “且慢?!?/br> 趙澤雍橫著手臂,不卑不亢,余光一掃,李德英會意地解釋:“娘娘,陛下正在召見御書房大學(xué)士,吩咐誰也不許打攪,您不妨將龍袍交給老奴?待陛下空閑,老奴一定及時稟明?!?/br> 自皇后薨逝,韓貴妃便居六宮之首,自視身份貴重,當(dāng)眾被擋駕,她登時羞惱,倍感顏面折辱,臉色一冷,柳眉倒豎,怒道:“經(jīng)奉天監(jiān)多番測算,定于巳時二刻開壇祭天,何等重要?你身為近侍,怎的如此糊涂?非但自己不上心,居然還阻攔本宮辦事,簡直豈有此理!” “娘娘息怒,老奴——” “讓開!”韓貴妃尖聲斥責(zé),袖子一摔,氣勢洶洶便要硬闖。 “站住!”趙澤雍一夫當(dāng)關(guān),毫不畏懼,擲地有聲大喝:“此乃父皇寢宮,擅闖者等同于公然挑釁帝王尊威,嚴(yán)懲不貸!” “你讓不讓開?!”韓貴妃險些氣個倒仰。 “貴妃娘娘好威風(fēng)。”趙澤雍一字一句道:“可本王只遵從圣旨。不讓?!?/br> “你放肆!”韓貴妃浮想聯(lián)翩,唯恐丈夫被慶王挾持或已駕崩,氣急敗壞,她失控地伸手一推,卻根本推不動英武男子,反而自己朝后摔,狼狽“哎喲”一聲,引得大皇子高呼: “住手——” 五皇子當(dāng)機(jī)立斷,搶過話頭,震驚大吼:“貴妃娘娘!您別動手打三哥,怎么能打人呢?三哥只是奉旨行事而已,何必為難他。” “五弟,你胡說八道什么?”大皇子霍然扭頭,怒目瞪視。 五皇子笑了笑,好聲好氣道:“諸位都冷靜些,耐心等候父皇的召見。” “別鬧了,今兒過年呢?!壁w澤武探頭插話,一口氣收到數(shù)枚眼刀,他吸吸鼻子,抱著手臂,堅強(qiáng)昂首。 “老七,少添亂。”大皇子不耐煩地喝止。 “你究竟讓不讓?”韓貴妃氣得直發(fā)抖。 趙澤雍面無表情,自顧自吩咐:“李公公,把宮門關(guān)了,以免喧嘩聲打擾父皇議事?!?/br> 李德英手心滿是冷汗,黏糊糊,他深深吸了口氣,躬身道:“是,老奴這就去辦?!?/br> 殺千刀的老閹豎!他竟然被慶王收買了。韓貴妃眼珠泛紅,正當(dāng)她準(zhǔn)備再度硬闖時,宮門內(nèi)影壁后忽然跑出兩名太監(jiān),高聲傳令: “陛下有旨:傳諸位覲見!” 趙澤雍不由得松了口氣,暗忖:看來,父皇的病情穩(wěn)住了。 “走!”韓貴妃狠狠一揮手,招呼兒子火速趕去面圣,廣平王一行緊隨其后。 五皇子和雙胞胎面面相覷,趙澤武小心翼翼打聽:“三哥,父皇沒事吧?” “進(jìn)去看看就知道了?!壁w澤雍抬手一引,兄弟四人并肩前行。 不消片刻 浩浩蕩蕩一群人被太監(jiān)引領(lǐng)至佛堂。 大皇子急不可耐,快步邁過門檻,澀聲呼喚:“父皇?” 廣平王屏住呼吸,咬緊牙關(guān),忍著沒吭聲,定睛望去: 只見承天帝身穿寶藍(lán)團(tuán)龍便服,盤腿端坐蒲團(tuán),側(cè)臉望去,他閉著眼睛,無聲念念有詞,略垂首,兩手捻動佛珠。 御書房的四名元老重臣則垂手旁立,畢恭畢敬。 幸好,父皇并未駕崩! “兒臣參見父皇。”大皇子心頭大石落地,撩袍下跪叩首:“值此辭舊迎新之日,兒臣給您請安了?!?/br> 緊接著,并不寬敞的佛堂內(nèi)跪倒一片人,齊齊叩首行禮。 承天帝紋絲不動,沉聲道:“平身?!?/br> “謝父皇。”廣平王打量四名元老重臣,直覺不妙。 “謝陛下?!鼻那膿Q了官袍混進(jìn)人堆的容佑棠低調(diào)垂首。 “朕登基數(shù)十年,”承天帝睜眼,緩緩開口,嗓音老邁滄桑,肅穆說:“膝下有皇子九名。” 廣平王等人精神一震,紛紛豎起耳朵傾聽: “自仁宗開國以來,上托天地神靈和列祖列宗的庇護(hù)、下仰歷任君臣的勤懇,皇恩澤被蒼生,大成已綿延近四百年,飽經(jīng)風(fēng)雨而巍然屹立。”承天帝語調(diào)莊重,銀發(fā)一絲不茍地以雕龍金冠束起,威嚴(yán)表示: “近二十年間,朕慎之又慎,不斷以各種方式考驗諸皇子,小心翼翼為國選拔儲君,經(jīng)朕多番衡量、御書房大學(xué)士一致認(rèn)可——” 韓貴妃母子不由自主睜大眼睛,思緒一片空白,恐懼地期待著,恍若聽取生死判決。 “皇三子,澤雍?!背刑斓劭邶X清晰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