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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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前行半個時辰 趙澤武強忍傷痛,豁出去了地趕路,一路惶恐祈求列祖列宗保佑。 然而,大成皇室的列祖列宗并未顯靈。 銳器疾射破空,幾不可聞,但郭達身經(jīng)百戰(zhàn),敏銳察覺,回身飛撲壓倒趙澤武,同時大吼: “小心!” “嘣”一聲,涂毒袖箭釘入樹干三寸。 “保護殿下!”郭達吼完,銳不可當(dāng)提刀迎戰(zhàn)。 與此同時 午后的皇宮被狂風(fēng)大雪籠罩,一隊隊禁軍手握刀柄來回巡視,宮女太監(jiān)冷得縮脖子,卻不敢枉顧宮規(guī)奔跑,而是強撐著穩(wěn)步前行。 窗外風(fēng)雪來襲,乾明宮內(nèi)卻溫暖如春。 身穿輕便鎧甲的曹立群熱得冒汗,繃著臉皮正襟危坐,無措且戒備。 滿桌山珍海味撤下后,太監(jiān)們手腳麻利,流水一般呈上幾十個巴掌大的碟子,內(nèi)置各色糕點干果,其中有窖藏的鮮果,琳瑯滿目。 但在席三人都無心品嘗。 容佑棠目不轉(zhuǎn)睛,仔細翻閱一份名冊,冊上除了列出禁軍中排得上名號的頭領(lǐng)外,還詳細紀(jì)錄月內(nèi)皇宮的防衛(wèi)分布與換崗,一目了然。 “曹統(tǒng)領(lǐng),不必拘束,只是每月例行詢問而已。”瑞王微笑寬慰,手捧小茶鐘,淺茗一口花果茶,溫和道:“原本這應(yīng)該由太子安排choucha,但他此刻遠在西北,信任委以手足重任,本王不敢疏忽,故代為查問?!?/br> “殿下所言甚是?!辈芰⑷罕皇⑶榭畲檬志o張,正氣凜然表示:“請您隨便問,卑職一定如實回稟,絕不隱瞞!” 瑞王滿意頷首,平易近人道:“你是父皇一手提拔的禁軍統(tǒng)領(lǐng),太子也時常稱贊,一向盡忠職守,本王非常放心。這樣吧,容大人,你大概問幾句,按例完成差事?!?/br> “下官遵命?!?/br> 容佑棠恭謹(jǐn)垂首,和曹立群對視一眼: 彼此眼里都帶著客氣的笑意,幾年前宮廷動亂,他們曾共同查案,相處和睦。 “曹大人,那某就奉命行事了?!比萦犹闹t和招呼。 “好的?!辈芰⑷核禳c頭,毫無抵觸之意。 容佑棠放下名冊,提筆蘸墨,首先例行公事地問:“不知上月皇宮的防衛(wèi)如何?” “一應(yīng)如常?!?/br> 曹立群主動起立,面朝瑞王恭謹(jǐn)垂首,細細稟報:“卑職自接任禁軍統(tǒng)領(lǐng)一職以來,初期沿舊例安排巡防路線、換崗地點等,而后遵照陛下旨意、請教太子殿下作了部分更改:縮短來回巡程、改十人為八人一隊、增加人手等,仰仗陛下圣明洪福,近幾月沒有實質(zhì)性的險情。” 陛下洪福? 唉,陛下已經(jīng)駕崩了…… 容佑棠暗自嘆息,手上不停,簡要記錄。 問了一刻鐘后,容佑棠擱筆,揉揉手腕,按原計劃掀開名冊,好奇問:“徐益豐?不錯啊,年僅二十七,就管著兩千禁軍了。” “哦?”瑞王配合地詫異:“是嗎?” 忐忑戒備的曹立群心里“咯噔”一下,忙懇切解釋:“徐益豐十七歲投軍,祖上出過參將,其為人正直勤懇,赤誠忠勇。實不相瞞,他是卑職提拔的,但絕非任人唯親,全憑其才干!” “隨口問問罷了,無需緊張?!比鹜鯕舛葟娜?。 “是?!?/br> 容佑棠興致勃勃,掀一頁名冊又問:“那鄧文通又是什么來頭?品性如何?” 曹立群不明就里,如實回答:“他家伯母是原統(tǒng)領(lǐng)卓老大人的親戚,其為人憨厚,不善言辭,但做事認(rèn)真踏實?!?/br> 瑞王點點頭,以示自己感興趣。 容佑棠問了好幾個禁軍頭目,狀似閑聊。半晌,笑著問:“聶遠帆?” 逐漸回過味的曹立群明顯一愣,垂首盯著地磚。 “曹統(tǒng)領(lǐng)?”瑞王親切呼喚。 “……卑職在!” 曹立群抬眼,下意識凝視容佑棠的眼睛,緊接著掃了一眼瑞王,再三斟酌后,謹(jǐn)慎答:“聶遠帆是太傅韓家旁支的女婿?!?/br> “他怎么樣?”容佑棠眼神明亮。 曹立群屏息,含糊搖頭:“禁軍幾萬人呢,暫未一一結(jié)交。實在慚愧,殿下,卑職不甚清楚?!?/br> “無妨?!比鹜鯇捄褚恍?。 容佑棠大大方方,提筆蘸墨,嚴(yán)肅書寫“聶遠帆”。問答持續(xù)至傍晚,白紙上最終有五個人名。 “殿下,您這是……”曹立群口干舌燥,捧著茶杯卻忘了喝,驚疑不定。 “別緊張?!比鹜鯓O冷靜,給容佑棠遞了個眼神。 容佑棠屈指彈了彈宣紙,語氣輕快,朗聲解釋:“曹大人,其實是這樣的:自慶王殿下被冊封為儲君后,慶王府自然升為太子府了,相應(yīng)制式需盡快修改。禮部和工部已開始勘查,但缺乏人手,瑞王殿下和五殿下決定派人協(xié)從。哎,這五個人就非常合適啊,只是不知您可愿暫時割愛?” 裝飾太子府,禁軍懂什么? 無非變相革職軟禁。 曹立群徹底明白了,當(dāng)機立斷表態(tài):“難得二位殿下青眼抬舉,卑職稍后立即轉(zhuǎn)告命令,督促他們前往太子府幫忙!” “那他們各自的差事怎么辦?”瑞王關(guān)切問。 曹立群欲言又止,慎重說:“全聽您的安排?!?/br> “既如此,本王挑幾個人暫代吧。你務(wù)必盯緊些,嚴(yán)密守衛(wèi)皇宮,日后必有重賞?!比鹜醯嬲]。 “是!” 曹立群起身,絲毫不敢輕忽,單膝下跪道:“卑職一定連夜安排妥當(dāng)!” 解決五個疑犯后,容佑棠卻毫未松懈,因為遲遲沒有郭達的消息—— 第240章 報喪 “阿嚏~” 五皇子又打了個噴嚏, 鼻塞頭暈,耳朵里嗡嗡響。他強撐病體,拿帕子使勁擤鼻子,緊接著用力將帕子擲在腳旁,一改往日的風(fēng)流文雅,顯然怒極, 嘶啞變調(diào)的嗓音質(zhì)問: “這都晚上了, 怎么還沒找到人?!” “護城司五百人、北營五千兵、沅水三萬兵,個個身強體壯,搬山填海都夠了,為什么找不到廣平王、七皇子和郭達?!” “殿下息怒——”傳信參將跪地, 大氣不敢喘。 “怎么息怒?!”五皇子心急火燎,厲聲道:“兩個皇子、一個三品武將下落不明,甚至生死未卜, 人是在你們南山失蹤的,本殿下只問沅水大營!” ……南山什么時候變成我們沅水的了?參將偷偷嘀咕, 叫苦連天,垂頭喪氣。 “五弟, 消消氣?!比鹜跞膛瓌窠?。 內(nèi)廷副總管在門檻探頭兩次,均縮了回去,不敢擅自打攪議事。 容佑棠見狀,走到門口詢問,而后端著小托盤返回,朗聲勸道:“五殿下, 請進藥?!闭Z畢,他拿湯匙攪了攪藥汁,舀兩勺倒進淺口白瓷碟,當(dāng)眾一飲而盡,是為試藥。 “哎!” 五皇子嚇一跳,立即抬手阻攔,可惜慢了一步,他搖搖頭,接過藥碗,正色叮囑:“按律應(yīng)該是隨意點人試飲,你下不為例,千萬別再有人出事了,本殿下禁不起刺激。”說完,他仰脖吞咽藥汁,漱口后擦嘴,疲憊倒回躺椅,熊熊怒火逐漸消散。 “您放心,下官剛才親眼看著人試過的。” 容佑棠撫平五皇子怒火后,轉(zhuǎn)而問沅水參將:“迄今為止,搜山近三個時辰,陸續(xù)發(fā)現(xiàn)四十一具不明身份的尸體,卻始終沒找到廣平王殿下、七殿下以及郭將軍?” “原本發(fā)現(xiàn)了一些蹤跡,但酉時中突降狂風(fēng)大雪,導(dǎo)致線索被掩埋,風(fēng)雪至今未停,還開始下冰雹,況且夜晚伸手不見五指,實在是、實在是……”參將磕磕巴巴,有心辯解又不敢竭力辯解。 瑞王忍了又忍,最終忍無可忍,沉聲斥責(zé):“本王知道天氣惡劣,也理解你們搜救艱難,但人手不夠,為何不趕緊增派人手?” “回殿下:沅水已經(jīng)三次增援了,從五千增至三萬——” 五皇子倏然坐直,目光如炬,冷冷打斷:“很明顯你們還是缺人手!三萬不夠就萬萬,五萬不夠就全營出動,哪怕把南山的草木拔光了、掘地三尺,不計一切代價,也要救人!” “這、這……卑職回營一定如實傳達命令。”參將為難極了,小心翼翼周旋。 瑞王罕見的橫眉立目,嚴(yán)厲喝道:“不是傳達,而是執(zhí)行!” “是、是是?!?/br> 容佑棠焦急萬分,心如擂鼓,絞盡腦汁得頭疼,特別想找宋慎開幾服藥吃。 “四哥,咱們發(fā)一道手令,請蓋玉璽,傳給沅水指揮使,告訴他,抗令就是咳咳、咳咳咳……”五皇子一語未落,喉頭忽然奇癢,劇烈咳嗽得蜷縮。 “好,我來辦,你躺下歇會兒?!比鹜趺ι焓职训艿馨椿靥梢危ゎ^道:“容大人,你是翰林學(xué)士,有權(quán)起草詔令,快去寫。” “是!”容佑棠心領(lǐng)神會,稍加思索,便提筆一揮而就,擬寫了一份關(guān)于命令沅水增兵營救皇親國戚的詔令,雙手呈上。 瑞王兄弟倆審視幾眼,迅速簽名畫押。瑞王遞過兩塊令牌,囑咐道:“過璽后,立刻派人快馬加鞭送到沅水!” 容佑棠略躬身,鄭重接過令牌,一陣風(fēng)般刮去御書房,詳細和值守的兩名元老重臣解釋清楚后,懷揣手令,剛要請曹立群派禁軍傳旨時,卻被緊急召回乾明宮。 “什么?!” “九殿下?您是說小殿下?”容佑棠瞠目結(jié)舌,倒吸一口涼氣。 “沒錯!正是小九!”五皇子頭疼扶額,直喘粗氣。 瑞王剛接到消息,臉色蒼白,險些心疾發(fā)作,怒問慶王府侍衛(wèi):“你們九殿下少年心性,血熱沖動,為何不阻攔?任由他跑去南山,簡直胡鬧!” “您息怒。九殿下午后回府,辦完宮里交代的差事后,回房小憩,醒來進書房處理若干急務(wù),傍晚洗漱換衣,自稱進宮用膳,豈料他一個招呼不打,悄悄留書帶親信出城了!說是幫忙救兄長。”侍衛(wèi)語速飛快,后背汗涔涔。 “胡鬧,太胡鬧了!”五皇子徹底黑臉。 容佑棠結(jié)結(jié)實實愣了會兒,緩緩回神,強壓下所有情緒,冷靜勸慰:“二位殿下息怒,九殿下必定一心想為您們分憂,加之焦急搜救遲遲無果,生怕被阻攔,所以才不告而別?!?/br> 南山,南山…… 驟然又陷進去一個弟弟,瑞王焦頭爛額,呼吸急促,咬緊牙關(guān)。全程抱著手臂守在里間的宋慎顧不上許多,急忙現(xiàn)身,掏出懷里的瓷瓶,倒出一粒藥丸,低聲安撫:“平緩呼吸,你不能著急。放心,九殿下身手不錯,又有親信保護,如今南山圍著幾萬兵馬,誰敢怠慢皇子?” 瑞王咽下藥丸,一時間說不出話。 “難道你們就沒去追?!”五皇子七竅生煙。 “守城官兵攔不住,上慶王府報信,可已經(jīng)晚了,管家即刻帶人出城追趕,吩咐卑職進宮討示下?!笔绦l(wèi)羞慚垂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