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節(jié)
秦崢別過頭,吐出煙圈,拿起椅子上的啤酒喝了口,冰涼酒液順著喉嚨一路往下滑,浸遍肺腑。 值得尊敬。 他靠上椅背又抽了口煙,視線上移,遙望夜空中的遠(yuǎn)方,笑了下。小姑娘。軍人本職而已,怎么在她嘴里能這么偉大。 空氣里又響起那陣熟悉的“叮?!甭?。 余兮兮垂眸,毫不驚訝地看見他手指把玩打火機。她蹙了下眉,注意到這個打火機仍然是之前那個,銀色,泛舊金屬,右下角有一枚浮雕圖案,看上去有些年頭了。 她道:“這個打火機蠻好看,別人送你的?” 秦崢手上的動作微滯。 拇指停在蓋帽兒上,幾秒,然后往下,指肚摩挲浮雕。 “嗯?!彼c了下頭,語氣很淡,“別人送的?!?/br> “女人?” “……”秦崢視線落她臉上,她目光定定,和他對視,一雙大眼晶亮晶亮。 半晌,他眸子里浮起興味,傾身,往她靠近:“你猜?” 余兮兮說:“我猜,是個男人?!?/br> “為什么?” 她盯著他,“感覺。” 秦崢靜數(shù)秒,“你感覺挺準(zhǔn)?!?/br> 余兮兮:“戰(zhàn)友?” “嗯?!?/br> “老董?”她記憶中依稀記得這么號人物。聽他提過幾次,兩人的關(guān)系應(yīng)該很不錯。 秦崢沒什么語氣地說:“不是他?!?/br> 猜錯了。 余兮兮遲遲點頭,“哦?!比缓笠膊辉僮穯栠@個,轉(zhuǎn)而道,“這個火機你一直帶身上,是不是有什么特殊意義?” 話剛說完,街上忽然飆過去幾輛跑車,引擎隆隆震天,撕破靜夜,夾雜年輕男女的笑聲,囂張,放肆,高調(diào)又張揚。 車速很快,一眨眼就沒了影兒,揚起滿天車尾氣。 她目光不自覺地追過去,愣愣出神,仿佛看到了不久之前的自己,玩世不恭,生活看似光鮮,實則荒誕狼藉,沒有精神,沒有靈魂。 幾秒后,世界重歸寧靜,身旁的人說:“為了記一個人?!?/br> “……”她不解,“什么?” 秦崢說:“特殊意義,為了記一個人?!?/br> 留著一個打火機,是為了讓一個男人永遠(yuǎn)記住另一個男人。這種事,怎么理解都有些古怪,像gay。余兮兮好笑,原想調(diào)侃幾句,可話到嘴邊又覺不合適,于是咽回來。 詭異地死寂了半晌。 秦崢煙抽得很快,幾口就是一根。片刻功夫,地上的煙頭已經(jīng)四個,稀稀拉拉散著,煙灰隨風(fēng)吹到遠(yuǎn)處,煙霧在月光下成了淺淡青色,莫名寥落。 良久,秦崢掐了煙頭,又從煙盒里摸出一根,放嘴里點著,忽然問,“不想知道原因?” 余兮兮捧著酒看他。 他雙唇薄而潤,顏色偏淡;鼻梁骨很高,長睫毛,眼窩深邃。不知為什么,這一刻,她忽然對他充滿了好奇。 “你要告訴我么?”她試探地問。 身旁的人扯唇,這笑寡淡,意味也不明,半晌才道:“送這火機的人叫陳安國,我手下的兵,也是我的師弟?!蹦闷【乒迌旱氖痔Ц?,緩慢傾斜,酒嘩啦灑一地。 “他死了。葬在烈士陵園?!?/br> 他說這話時,眼漆黑沉暗,教人讀不出一絲情緒。 風(fēng)停了。 …… “崢哥,今兒不是你生日么?給你買了東西。誒,少抽點兒煙?!?/br> “崢哥,這是我頭次出任務(wù),你看著我點兒啊,我怕自己太緊張,得鬧笑話……” “崢哥,等回云城一起喝酒啊,我請!” “這是我新領(lǐng)的犬,叫山狼,怎么樣,是不是長得跟哥們兒一樣帥?” 年輕的臉,洪亮的嗓門兒,爽朗的笑,一切都還像停留在昨天。 秦崢臉色平靜,喝了口酒,目光落在未知某處。 …… “公元2014年5月10日,我中國人民解放軍蘭城軍區(qū)‘利劍’特種隊與云城軍區(qū)“拂曉”特種大隊聯(lián)合行動組,結(jié)束東南亞‘金三角’地區(qū)剿毒使命,奉命回撤。各位烈士,我部在任務(wù)期間,剿毀制毒窩點七十余處,逮捕中華人民共和國國籍涉毒人員九十余名,保衛(wèi)了國家人民財產(chǎn)安全,初步完成黨和國家交與的任務(wù)?!?/br> “愿你們,瞑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