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母子
裴時蘿也不記得自己是什么時候睡著的,身上酸疼地像被馬車來回碾過十遍,眼皮更是頂著千斤一般沉重,她本就嬌弱,經(jīng)此一番,雨后海棠,再無半點余力,隱隱約約間,她似乎聽到秦曕尋了如意來為她服侍凈身,如意果真是他的丫頭,半點也沒有推諉的。 不知過了多久,她埋入一個溫暖的懷抱,似乎聽見耳邊秦曕斷斷續(xù)續(xù)說了些什么,可惜她已是全無知覺了,而最后秦曕是幾時離開的,她也全然不知,第二日醒來,他已將一切都安排妥當(dāng)了,嬌弱的表姑娘又“病”了,病得起不了身向長輩們請安,與姐妹們交際。 年關(guān)下,府中大宴小宴本就不斷,為著和蕭家的婚事隱隱透出的風(fēng)聲,如今大家都把眼睛放在裴時蘿身上,她這一病,倒是又能夠避些風(fēng)頭。 秦曕的動作瞞得過旁人,卻瞞不過他的母親,就如彌生所說,方氏早已懷疑他與裴時蘿有私,他那晚的行蹤,無疑只是更加證實了這一點。 方氏在乎的不是裴時蘿的名聲和貞潔,她與蕭家能否成婚到底不是她關(guān)心之事,她在意的只是秦曕。 他為裴時蘿如此失了分寸,可見用情,方氏不能坐視不管,只是她尚未動作,秦曕便自己先尋上了她。 身姿秀挺的郎君,如珠玉在側(cè),光華灼灼,一貫的風(fēng)流瀟灑,只是此時,他與自己相對而坐的母親之間,卻有一種難言的壓抑氣氛。 …… 母子兩人已經(jīng)經(jīng)過了一番交談,方氏此時的臉色難看,甚至失了她一貫的典雅莊重,話音微顫: “曕兒,你、你竟拿你舅舅的事威脅我?妙兒的事,也是你做的,對不對?她、她是你的親表妹啊?!?/br> “就因為他們一個是我的親舅舅,一個是我的親表妹啊。” 秦曕話音溫柔,語帶笑意: “軍餉這東西,舅父也敢伸手,怎不想想日后?還有妙兒,囂張跋扈,天生性yin,早晚是亂家之源。啊母親,你知道的,我做事一向沒規(guī)矩?!?/br> 沒規(guī)矩,所以對付自己的舅家也從不手軟。 方氏只覺得胸中一陣抽痛,“你為了一個女人!” 秦曕嘆了口氣,放柔了聲音,如同常日哄著長輩們一般:“母親,你一向是這家里最聰明的女人,你覺得我是為了一個女人么?” 方氏畢竟是他的母親,心智才干確實遠(yuǎn)在一般女子之上。 她突然有些懂了,望著他的眼神復(fù)雜,勾唇苦笑道: “曕兒,我一直知道,你并非真正的紈绔浪蕩兒,外人不懂你,我卻不會不懂你。你在外……到底在做什么?在你眼里,滸陽侯府,是你的負(fù)累對不對?所以你根本不屑借你舅家的勢。” 秦曕覺得方氏這話說對了一半,其實衛(wèi)國公府,某種意義上來說,一樣是他的負(fù)累。 更多的,不適合再對方氏說下去。 他點到即止,甚至孝順地為方氏奉上了茶:“母親,無論如何,我都是你的兒子。只要有我在,你總是能安穩(wěn)度日,做衛(wèi)國公夫人,其余一概瑣事煩心,又何必自擾呢。” 他這是嫌自己管得太多了。 方氏閉了閉眼,終于意識到自己的兒子,已經(jīng)在她不知道的時候,長成了一個龐然大物,她既心寒,卻又欣慰,一時間百種滋味在心頭。 她終究還是喝了他的茶,垂眸道:“我明白?!?/br> 秦曕乖覺地展露了笑容,又回復(fù)到了往日的模樣,如同這京城中大多數(shù)天真散漫,少年意氣的貴公子: “既然如此,那裴表妹那里,就勞煩母親看顧了?!?/br> 他無法日日在府,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裴時蘿太容易受欺負(fù)了,源頭還是出在方氏這里。 方氏端著茶杯的手晃了晃,一時也無法習(xí)慣他的變臉,干巴巴應(yīng)承道:“自然?!?/br> 秦曕得到還算滿意的答案,不多時便離開了。 可是待他走后,方氏依舊不忿,心中越想思緒越多,獨自沉默了半晌,她還是對身邊的絲姑道: “盡快下我的帖子,請德陽郡主過府?!?/br> 絲姑覺得有點突然:“七 下壹章隻在HǎΙτǎΠɡsHцωЦ(塰棠書楃),℃○M獨家發(fā)布┈爺那邊……” 方氏攥了攥手心,只喃喃說:“不用和他提。他只是沒見到更好的罷了……” 沒見到更好的,所以被裴時蘿勾走了心。 她雖是母親,可他已長成,早不會事事聽她,但無妨,只要他娶一個好妻子,一個與她一條心的兒媳婦,方氏不會在這件事上怨怪他的。 她作為一個母親,有她的難處,她體諒他,可他一樣也該體諒她,難道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