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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桃花依舊在線閱讀 - 第39節(jié)

第39節(jié)

    洛婉兮忍不住在心底輕嗤一聲。

    第五十八章

    胡同里的陳鉉看著迎面走來的護衛(wèi),視線下滑,孔武有力的手按在刀柄上似乎只要他稍有動作就會拔刀,意味不明的嘖了一聲。好巧不巧,竟然差點撞上凌淵的車駕??烧鎵虻姑沟?!他無奈的一聳肩,隨著護衛(wèi)走出胡同。

    他一出現(xiàn),在場之人不約而同望過去。

    凌淵目光如刀,沉甸甸的落在陳鉉臉上。

    陳鉉毫不避讓與之對視,可很快就禁不住似的,額上冒出點點細汗,抽了抽嘴角后微微撇開眼。伯父說,朝堂之上敢與凌淵針鋒相對者寥寥無幾,他只覺是那些酸儒無用,如今倒不得不承認當他毫不收斂一身氣勢,站在那里便是一言不發(fā)就是一種壓制。

    凌淵冷不丁掀起一縷薄笑,帶著一絲居高臨下的漫不經(jīng)意,就像是成人看著張牙舞爪的稚童。

    陳鉉臉色更難看,握緊了拳頭。

    “你就沒什么想說的?”低沉的嗓音中含著絲絲涼意以及不怒自威。

    陳鉉扯了扯嘴角,一臉無辜:“下官有什么可說的嗎?”

    凌淵輕呵一聲,眸光瞬間轉涼。

    這時,另一條胡同里又走出幾位護衛(wèi),手里提著一五花大綁嘴也被堵住的男子,領頭護衛(wèi)道:“大人,此人形跡可疑?!?/br>
    掃一眼陳鉉,凌淵淡聲道:“帶回去?!?/br>
    被他眼風掃過的陳鉉臉僵硬了一分,暗罵一聲廢物。

    噠噠噠急促的馬蹄聲響起,是姍姍來遲的巡城兵馬司,馬上的校尉連滾帶爬奔過來,一疊聲告罪。

    不斷擦著冷汗的校尉只恨今天為什么是他當值,內(nèi)閣東廠錦衣衛(wèi),一個就夠他頭疼的了,可他卻一下子撞上三個,恨不能一頭撞死才省心。

    受不得他的聒噪,凌淵沉了沉臉。

    幸好那校尉還有幾分眼力勁,立馬閉上嘴,只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看著他。

    凌淵瞥一眼陳鉉,又看了面無表情的江樅陽一眼,不知想起了什么,忽爾一笑,轉身離去。

    留在原地的校尉愣了愣,劫后重生般吐出一口氣,這口氣吐到一半猛地頓住了,他想起現(xiàn)場還有兩位‘大神’,當下小心翼翼看向陳鉉和江樅陽。

    陳鉉哪有心思理他,他的人都被凌淵帶走了,忍不住暗罵一句晦氣。抬頭就對上江樅陽不善的視線,看清他眼底壓抑的憤怒,陳鉉苦笑,什么是偷雞不成蝕把米,這就是,陳鉉忍不住撮了撮牙花,露出一個牙疼的表情。

    江樅陽壓了壓火,對云山霧罩的施氏抱拳道:“表嬸,告辭?!?/br>
    施氏怔了下,忙點頭道:“我們無大事,你們且走吧?!?/br>
    似是想起施氏到底是他未來舅母,陳鉉也抱了抱拳,道了一聲別。

    江樅陽看一眼洛婉兮,觸及她額上淤痕,目光一抖,又趕緊收斂,只頷首示意。

    洛婉兮朝他淺淺一福。

    陳鉉目光在二人身上來回轉了轉,摸了摸下巴,嘴角一挑,像是在看什么有趣的景兒。

    察覺他的目光,江樅陽神情更冷:“我們走!”

    陳鉉挑了挑眉,不以為杵的模樣,隨著他離開,走出一段方笑嘻嘻道:“別生氣啊,我這就是好心辦壞事!起碼是好心?!?/br>
    江樅陽一言不發(fā),徑直往前走。

    人都走了,施氏忍不住長出一口氣,一個兩個都不是好惹的。又想起被凌淵帶走的人和馬,不禁搖了搖頭,這叫怎么回事!

    “姑娘,您頭還暈嗎?”柳枝見她家姑娘一直都是心神不寧的模樣,不由心懸。

    聞言,施氏也走過來,見她白嫩的額頭上一塊淤青,觸目驚心,登時心疼:“可是要緊?”

    洛婉兮強笑:“不礙事,回去敷點藥就好?!笨匆蝗M地狼藉:“今兒怕是不能去二姑那了。”

    施氏擺了擺手:“不去,不去了,也不差這一兩天?!毕胫R車也壞了,隱約記得附近就有一家醫(yī)館,遂道:“咱們先去醫(yī)館把你這傷處理下,順便等她們回去駕一輛新馬車來接?!?/br>
    洛婉兮便點了點頭。

    施氏又吩咐人留下善后,遂帶著洛婉兮前往醫(yī)館。

    到了醫(yī)館,要了一個房間,施氏和洛婉兮入內(nèi)檢查身上可有暗傷,瞧著洛婉兮膝蓋腰間的青青紫紫,她生的白皙,這傷就越發(fā)駭心動目,施氏心疼的眼都紅了:“前兒差點被砸了,今兒摔成這樣,七月果然不該出門的,”又突然道:“待你好了,咱們好好去廟里燒柱香?!笔┦嫌X得這侄女委實多災多難。

    洛婉兮苦笑,她也覺得自己這一陣太倒霉。忽然睫毛一顫,似乎自己只要遇上凌淵就沒好事。

    第一次遇見他,她們被江翎月欺負,她翻窗跳墻出去搬救兵。

    第二次遇見他,自己險些被松動的招牌當場砸死。

    第三次遇見他,馬匹受驚,差一點就撞死了。

    原來不是京城克她,是他凌淵克她!理了理鬢角,洛婉兮覺得自己應盡可能的避開他,最好永生不見,如此自己這一生應該能壽終正寢了吧。

    #

    離開的陳鉉見江樅陽往冷清的胡同里走,心念一動,猜到他的打算,只這事到底是他理虧,要是成了事還罷,偏偏叫凌淵截了胡。

    想到這,陳鉉又嘆了一口氣,意興闌珊的跟著他走進胡同深處。

    四周空無一人,江樅陽緩下腳步,解下腰間的佩刀隨手拋在一旁。

    見他動作,陳鉉停下腳步,也將兵器卸了刀,轉了轉手腕:“我知道你想揍我,可我這人吧,真做不到打不壞手,”眉頭輕挑,懶洋洋一笑:“說來咱們上次切磋還是去年的事,那次輸給你,我這半年也沒少練?!?/br>
    江樅陽看他半響,冷笑:“你倒有自知之明?!痹捯魟偮洌鹉_橫掃,卷起一陣風。

    陳鉉早有防備,側身一閃,抬手格擋,另一手直擊江樅陽面門。

    江樅陽頭一側,堪堪避過,順勢擊他左脅。

    胡同內(nèi)一陣噼里啪啦的亂響伴隨著拳頭打在rou體上悶聲。奉命保護陳鉉的兩個手下面面相覷,一時拿不定主意該不該救主。沒等他們抓耳撓腮做出決定,不遠處的動靜便停了。

    陳鉉靠在墻上,抹了一把嘴角,望著手上的血,怒瞪江樅陽:“說好不打臉的?!?/br>
    直直立著的江樅陽陳述事實:“是你先打臉的。”

    陳鉉理直氣壯:“我沒打著。”

    江樅陽嗤笑:“躲開了怪我!”

    陳鉉一噎,忽的笑起來,順著墻下滑,一屁股坐在地上,抽了一口涼氣:“混蛋!你用得著這么用勁嗎,我覺得我內(nèi)臟都被你踢破了?!庇挚唇瓨宏柤y絲不動地站在那,想起自己打實的那幾拳,盯著他的胸口怪笑:“這兒有沒什么外人,你硬撐什么!”

    江樅陽垂了垂眼,看著隱隱發(fā)疼的左肋,默不做聲。

    一坐下陳鉉就覺得自己渾身都痛起來,他覺得肯定青了,越想越恨:“是出了點意外,可你至于下死手嗎?我這都是為了誰?!?/br>
    江樅陽臉色一沉:“人命關天!”

    陳鉉翻了個白眼:“便是你來不及出手相救,今兒也沒遇上凌淵,我的人也絕不會讓她出意外,我是那么不靠譜的人?!?/br>
    江樅陽氣極反笑:“你若靠譜,能出這種餿主意。”

    陳鉉不以為恥:“英雄救美,招數(shù)雖老,實用就好!”一臉了然的看著江樅陽:“誰讓你看中了人家姑娘,可人姑娘家里看不中你。”

    江樅陽臉陰了陰。

    “對我擺臉色有什么用,又不是我看不上你,我要是有個meimei肯定挑你做妹婿?!标愩C痞痞一笑。

    江樅陽懶得搭理他。

    陳鉉一聳肩:“我覺得你那位洛姑娘對你印象不錯,怕是她家里不愿意,稍有些底蘊的人家都對咱們錦衣衛(wèi)避之不及??赡阋嵌嗑壬蠋状?,保不準人家長輩就被你打動了,再不濟,幾次三番和你扯上關系,想結親的人家也得掂量掂量你的態(tài)度。到時候除了你,她還能嫁誰?”

    江樅陽瞪著一臉理所當然毫無愧色的陳鉉,眼里陰沉如水:“心不甘情不愿有意思嗎?”

    陳鉉嗤笑一聲:“迂腐!自己喜歡的寶貝當然要護在自己羽翼下才安心,你就這么放心別人,不怕被糟蹋了。

    你怕是還不知道,據(jù)我所知,國子監(jiān)李祭酒有意為小兒子聘你那洛姑娘,李家家風清正,李家那小子在外風評還不錯,這婚事十有八/九能成??赡阏嬉詾槟莻€小子是個好東西,表面上道貌岸然,私底下這小子沒少喬裝改扮偷偷去小胡同睡暗娼?!?/br>
    江樅陽的臉一沉到底。

    陳鉉忍不住一笑,不慎牽動傷口,呲了呲牙,不由皺眉:“我跟你說,便是去了這李家,換成那張家,王家,周家……都是差不多的貨色。說句你不愛聽的,你的洛姑娘在你眼里再好,可她家世擺在那,父母雙亡,愿意娶她絕不會是什么完美無缺的青年才俊,真有也輪不著她。那些個貨色能比得上你,前途無量,長的也不賴。你看你還不喝花酒?!标愩C忍不住嘖了一聲,眼下習氣,有幾個當官的不尋花問柳,禮部教坊司下面都有專門招待官員的妓館,狎妓在大慶官場司空見慣。

    反倒是像江樅陽這樣去了純粹喝酒的才是異類,要真有個meimei,陳鉉還真會考慮招他做妹婿。

    抬眸,見江樅陽神色變幻不定,似乎在人神交戰(zhàn),陳鉉得意一笑,搖搖晃晃的站起來,揉了揉胸口,倒抽一口涼氣,一張俊臉都扭曲了:“我言盡于此,你好好想想吧,強扭的瓜甜不甜?不扭下來嘗一嘗,誰知道甜不甜。”說著他擺了擺手,晃悠悠走出胡同。

    第五十九章

    洛婉兮與施氏一回來,早已等候多時的何氏先是客氣關切二人可有受傷,得知無大礙,便切入正題:“好端端的馬怎么會驚了?”還差點沖撞到凌淵,顯然未出口的半截話才是重點。

    一想到這,何氏就心頭發(fā)緊,尤其得知陳鉉還在場,陳忠賢和凌淵不和,陳鉉又馬上就要和白奚妍成婚,何氏生怕凌淵多想。

    施氏道:“聽他們說的意思那馬傷了,到底是意外還是人為也不確定,凌閣老已經(jīng)將馬還有可疑之人帶回去審問,想來不日就能水落石出。清者自清,大嫂無需擔心?!?/br>
    也只能如此了,余光瞥見額上包著紗布的洛婉兮,也覺她時運不濟,幾次出門都遇上大事,遂和顏悅色安慰了幾句,看她心緒不寧,想她是驚魂未定,遂道:“你下去休息吧!”

    洛婉兮向長輩福了福,方旋身告退,詢問得知洛老夫人正睡著便回了西廂房。如此也好,眼下她精力不濟,這般過去,只會令洛老夫人擔心。

    “姑娘可要沐浴一番,重新上一遍靈芝玉顏膏?!碧抑τX得醫(yī)館那藥到底不如靈芝玉顏膏效果好。

    洛婉兮搖了搖頭:“我想睡會兒。”這半天又驚又恐,還遇見了討厭之人,洛婉兮只覺精疲力竭,唯想蒙頭大睡一場。

    望著她眉宇間掩不住的倦色,桃枝立時道:“奴婢給你卸妝?!?/br>
    卸了珠釵首飾,洛婉兮換上家常服,往羅漢床上一躺,不一會兒就傳出均勻的呼吸聲。

    幾個丫鬟被她這入睡速度驚得一愣,又心疼,可見是著實嚇到了,躡手躡腳的離開。僅留下細心的柳枝在旁守著。

    柳枝拿了繡籃坐在一旁做針線活,夏去秋來,天氣轉涼,她打算為姑娘做幾雙厚襪子。

    正坐到一半,忽然聽見榻上傳來細微的動靜,一抬頭,柳枝就見躺在榻上的洛婉兮臉色白得近乎透明,整個人彷佛陷入了深入骨髓的悲傷之中。

    秋日的暖陽穿過層層疊疊的樹葉,在地上留下斑駁的光點。

    樹下,嫵媚動人的騎裝女子撲進俊挺修長的男子懷里,摟住他的脖子用力在他臉上親了一口。

    洛婉兮就這么看著嘉陽對她露出一個充滿挑釁和得意的燦笑,一如當年自己對她。

    她自小就沒羞沒臊,打見了凌淵就追著他不放。爹娘問她就那么喜歡凌淵。六歲的小姑娘哪知道什么叫廉恥,大聲宣布:“我要娶他!”就像大哥娶了大嫂,娶了就能天天在一塊,天天見著了。

    阿爹虎著一張臉,阿娘笑的前俯后仰,連流眼淚都笑出來,摟著她道:“我的傻姑娘,女兒家只能嫁人可不能娶人。”

    于是她歡天喜地的改口:“我要嫁給他!”然后,他們就定親了。

    自己便更加肆無忌憚的跟著凌淵,他讀書自己都要搬把椅子坐在他旁邊,哪怕什么都聽不懂。他天資聰穎,少而聰慧,一本論語都看完了??勺约哼B字都還沒認全呢!

    有時候,自己也會耐不住枯燥,撒嬌耍賴要他陪自己玩,一半的時候以自己乖乖玩九連環(huán)孔明鎖失敗,幸好還有一半時間自己是能成功的。不過成功的那幾回,還有一半是自己辛辛苦苦哭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