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jié)
許清玫氣上加氣,咬牙切齒道:“許清揚(yáng)是我哥!現(xiàn)在你知道我是誰了吧!” 聞言,洛婉兮神色驟冷,可真是大開眼界了,幫著已經(jīng)定親的兄長與人暗通曲款,見了她不繞著走,竟然上前挑釁,果然是物以類聚,一樣的寡廉鮮恥。 “原來是許姑娘,”洛婉兮輕嗤一聲:“不知許姑娘有何貴干?不過我想以我們之間的關(guān)系怕是沒什么可說的?!?/br> 許清玫伸手指著洛婉兮,冷笑:“你這人好生陰險,想和我哥退婚那就光明正大的退,以為我們家會稀罕你這個喪門星不成,可你竟然黑了心腸設(shè)計毀我哥名譽(yù),好把自己摘出來。世上怎么會有你這樣惡毒的人!” 洛婉兮也想說,世上怎么會有這般厚顏無恥之人,不過顯然許姑娘就是那種寬以律己嚴(yán)以待人的,與她爭論,洛婉兮都覺掉價,她只是奇怪:“令兄那名譽(yù)難道不是自己不檢點(diǎn)養(yǎng)外室毀掉的?!?/br> “你別裝了!你以為我不知道,那外室是你安排的?” 洛婉兮嗤笑:“好端端我為什么要給你兄長安排外室?許姑娘惱恨我因?yàn)橥馐抑峦嘶閭霸S家顏面,想找茬便直說,也別找個這樣荒謬的借口?!?/br> 許清玫氣得一張俏臉都青了,怒道:“你別狡辯了,我知道你已經(jīng)知道我哥和婉如姐的事,可他們才是兩情相愿,我哥根本就不喜歡你,你嫁過來也不幸福。枉我開始還覺對不起你,可哪想你這樣惡毒,先是逼得婉如姐進(jìn)了家廟,后派人陷害我哥,既能名正言順的退了婚,還能害我哥和婉如姐沒了在一起的可能。你這人怎么這么可怕,自己不幸福就見不得別人幸福,幸好我哥沒娶你!” 來龍去脈知道的這么清楚,看來果然是洛婉如跟她說了什么,如此洛婉兮也沒了跟她磨嘴皮子的閑情逸致,徹底冷了臉:“正好,我也十分慶幸沒能嫁給你哥。說來還要感謝許姑娘做紅娘,助我逃離火坑?!彼⒅S清玫的眼睛,目光又硬又亮:“一個明明有婚約卻和人私通養(yǎng)外室的男人,一個興高采烈?guī)妥约盒珠L和其他女人牽線搭橋還不以為錯的小姑子,我在這里由衷祝愿許姑娘將來能嫁入這樣萬中無一的‘好人家’。” “你!”許清玫怒不可遏,想也不想的抬起手掄下去。 洛婉兮眼神一利,一把扣住許清玫揮過來的手腕,反手一巴掌還過去。 許清玫踉蹌幾步后跌倒在地,她捂著臉不敢置信的看著面如冷霜的洛婉兮,須臾后疼痛、羞辱、憤怒等等情緒才噴涌而出。坐在地上的許清玫立時嚎啕大哭起來,撕心裂肺。 哭聲很快就吧人群吸引了過來,其中便有許清玫的母親許大夫人,許大夫人一看眼前這情況,心里就咯噔一響,三步并作兩步的跑到女兒面前,蹲下身摟著許清玫連聲問:“你這是怎么了?” 見著了母親,許清玫頓覺有了靠山的,當(dāng)下哭的更是可憐,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娘,洛婉兮她打我,她打我!” 望著女兒紅腫的臉,許大夫人目疵欲裂,扭頭看向洛婉兮,按捺著怒氣問:“便是玫兒有不對之處,洛四姑娘也不至于下此重手,我知道清揚(yáng)之事上,是我們許家對不住你,可你也不能因此遷怒玫兒,她何其無辜!” 洛婉兮望著痛心疾首的許大夫人,還真是親母女,連事情緣由都沒弄清楚就開始迫不及待的往自己頭上潑臟水。有那么一瞬間,真想把她兒女做的丑事捅出來,看她如何維持這張義正言辭的臉。不過也只是想想罷了,捅了出來,不說洛家大房,就是洛氏族人也不會輕饒她,她自己倒無所謂,可她還有個弟弟。 壓下蠢蠢欲動的不理智,洛婉兮淡漠著一張臉:“許姑娘先是出言挑釁,再是想打人,難道就不許我反擊了?” 桃枝氣憤難平:“明明是她先動手想打我家姑娘的?!?/br> “你胡說!”靠在許大夫人懷里的許清玫一口否定:“你是她的丫鬟,當(dāng)然偏向她?!?/br> 這一刻許清玫福如心至如有神助,泣聲道:“娘,我為了大哥的事特意向她道歉,可她不領(lǐng)情還罷了,還咒我,咒我以后,以后的夫婿也養(yǎng)外室。我氣不過與她理論,她就打我,娘,她打我!” 她也知道許清揚(yáng)和洛婉如那檔子事是絕對不能拿到面上來說的,也斷定洛婉兮不敢說。事發(fā)時只有她們主仆四人,而她挨了打是事實(shí)。她洛婉兮討好凌嬋不就是想嫁個好人家嗎,她就讓她在京城無立錐之地。 當(dāng)下,許清玫伏在許大夫人懷里痛哭流涕,真正是聞?wù)邆囊娬呗錅I。 “許姑娘惱恨我在她兄長出事后解除婚約,害的她兄長淪為笑柄,故前來質(zhì)問我,我二人便爭執(zhí)了起來?!蹦呐轮罌]什么用,洛婉兮還是說了一句。 本來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的事,然而因?yàn)樵S清玫頂著那一巴掌,又哭的這般可憐,旁觀者自然要偏向她兩分,世人總是同情弱者的。不過洛婉兮并不后悔這一巴掌,名聲對她來說并不十分要緊,她無意在京城久留更沒想嫁在京城,被人在背后說兩句又少不了幾塊rou,還是自己痛快來的更重要一些。 姍姍來遲的凌大夫人和稀泥:“好了小姑娘話趕話,不小心拌了嘴,一時失手,幸好傷的也不重?!睂β逋褓鉁芈暤溃骸百r個禮,這事便過去了?!辈还茉趺礃勇逋褓舛即蛄嗽S清玫,這個不是還是要賠的,許家也不好再揪著這事不放。 洛婉兮垂眼看著腳尖不動,她一直覺得自己上輩子被嬌慣出來的棱角已經(jīng)被現(xiàn)實(shí)磨平,洛婉如那么對她,她都能忍著厭惡與她在同一個屋檐下粉飾太平。直到這會兒,洛婉兮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原來還剩那么點(diǎn)棱角。雖然不識時務(wù),但是她決定隨心所欲一回,就是對不起凌大夫人一番好意了。 見狀,凌大夫人不由尷尬,看著挺乖巧的孩子,怎么這檔口犯擰了。 “怪可憐的!”邀月樓上的凌老爺子嘆了一聲,雖然隔得遠(yuǎn)聽不見那兒在說什么,但是老爺子什么風(fēng)風(fēng)雨雨沒見過,只看一眼,就能猜出個大概。 “要不派人下去說下情況。”德坤主動請纓,也不用多說,只會說他們看見的,在場之人自會分辨。 凌老爺子詫異的看了一眼德坤,又看一眼凌淵,點(diǎn)了點(diǎn)頭:“去吧!” 德坤見凌淵沒有反對,便當(dāng)他默認(rèn)了,轉(zhuǎn)身下去點(diǎn)了個丫鬟,吩咐了幾句。 翠蛾到時場上正尷尬著,這份尷尬來源于剛剛聞訊而來的凌嬋,她一開口就是:“我覺得婉meimei不是這樣的人?!睋Q言之她覺得許清玫在撒謊,許家母女倆臉色當(dāng)場就變了。 凌大夫人瞪一眼女兒,這丫頭有時候耿直的可怕,一點(diǎn)眼力勁都沒有,就連凌大夫人都沒少被噎到過,奈何老夫人寵著。 洛婉兮抬頭,對上凌嬋安撫的目光,眼底漾著淺淺的笑意。 頭疼欲裂的凌大夫人一見凌老爺子跟前的翠蛾,也沒工夫瞪女兒了,忙問:“翠蛾怎么來了?” 翠蛾含笑指了指不遠(yuǎn)處的邀月樓:“老爺子在樓上喝茶?!?/br> 凌老爺子喜歡在邀月?lián)д埲似凡璧牧?xí)慣,凌大夫人還是知道的,心念一轉(zhuǎn)便問:“那你來這是?” 翠蛾道:“老爺子瞧著下面熱鬧,遂命我來看看怎么回事?” 凌大夫人看了一眼洛婉兮,又看了一眼許清玫。 許清玫在許大夫人懷里劇烈的瑟縮了一下,無意識的抓緊了母親的胳膊,心跳如擂鼓,這么遠(yuǎn),凌老爺子聽不見的,肯定聽不見的! 第七十四章 許大夫人的胳膊被女兒掐得生疼,這份疼痛也讓她心里涌出不好的預(yù)感,遂她半抱起女兒,歉然道:“驚擾了凌老太爺?shù)难排d,實(shí)在是我們的不是,索性也不是什么大事,便算了吧。我也得帶玫兒下去敷敷臉?!闭f著便要走。 “翠蛾你一直都在上頭,你可瞧清楚下面的事了?”凌嬋出聲。之前她娘想息事寧人時,怎么不見許夫人順著臺階下,這會兒一見翠蛾就要走,定然是心虛了。 走出幾步的許大夫人步伐一頓。 凌嬋徑直將場上情況說了一通,問問翠娥:“……各說各有理,你看見的到底是哪一種情況?” 翠蛾福了福身后,細(xì)聲細(xì)語道:“奴婢在樓上起先是看見許姑娘氣勢洶洶的跑到洛姑娘面前?!边@話一出,眾人看許清玫的目光頓時變了,依著許清玫說的,她是去找洛婉兮賠禮道歉的,誰家賠禮道歉氣勢洶洶的。 許清玫的臉一會兒紅一會兒白,使勁往許大夫人懷里縮。 翠蛾繼續(xù)道:“看情形兩位姑娘像是起了爭執(zhí),許姑娘揚(yáng)手要打洛姑娘,卻叫洛姑娘擒住手腕打了回去。奴婢看到的就是這么一回事了?!?/br> 可不就和洛婉兮說的話對上了。這下子落在許家母女倆身上別有深意的目光就更是多了,看的二人的臉火辣辣的疼,恨不能鉆地縫。 這兒到底是凌府,還是自己嫡長孫周歲宴,凌大夫人也不想鬧得太難看,遂清了清嗓子:“這都快開宴了。” 諸人也是識趣的,反正戲也看了,當(dāng)下便轉(zhuǎn)身離開。 望著接二連三離開的貴婦閨秀,許大夫人一顆心如墜冰窖,不出明日,女兒做的這點(diǎn)事就能人盡皆知,兒子的事也會再一次被人提起,兩個兒女都會淪為笑柄,許大夫人忍不住趔趄了一下。 瞧著,凌大夫人倒是有些不忍,可女不教母之過,許清玫小小年紀(jì)就敢這樣信口開河污蔑人,許大夫人這個做母親的難辭其咎。 “今兒實(shí)在是抱歉,給您添了這樣的麻煩,我們便不多留了。”許大夫人咬了咬舌尖讓自己鎮(zhèn)定下來啊,她恨恨一拍許清玫的背:“這個孽障被脂油蒙了心,我……”許大夫人氣得嘴唇哆嗦,旋身對洛婉兮福了一福:“四姑娘,玫兒年幼無知,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都是我教女無方。今兒讓你受委屈了,實(shí)在是對不住?!庇滞屏艘话言S清玫:“還不道歉!” 恍惚間洛婉兮想起了當(dāng)初洛婉如事發(fā)后,何氏隱約也是這么跟她說的,怪不得洛婉如和許清玫能合得來。 許清玫緊緊咬著唇彷佛遭受了奇恥大辱,她挨了洛婉兮一個巴掌還要向她道歉,這是什么道理,越想越是委屈,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 洛婉兮就這么看著她掉眼淚,無動于衷。 許大夫人下不來臺,又恨女兒不懂事,攤上一頂死不認(rèn)錯的帽子,以后她還怎么見人。眼下認(rèn)了錯,好歹也能撿回一點(diǎn)名聲。 凌大夫人暗暗嘆了一口氣,現(xiàn)在的小姑娘啊一個比一個脾氣大,之前覺得洛婉兮不肯認(rèn)錯犯擰不識抬舉,不過知道她的確被冤枉之后,凌大夫人便覺這孩子有骨氣??稍S清玫明明白白的錯了還不肯低頭,只會讓人覺得這人死性不改,再想想許清揚(yáng)因?yàn)轲B(yǎng)外室而被洛家退了婚,她還有臉去怪洛婉兮,更覺不可理喻。出了事,竟敢在眾目睽睽之下血口噴人,越想凌大夫人越是不恥,小姑娘看起來甜美可人,哪想竟是這般性子。 抬頭看許大夫人在拍許清玫,凌大夫人和稀泥:“小孩子回去好好和她講講道理便明白了。”她也不想讓許大夫人在自家園子里教女。 許大夫人難堪的住了手,只覺得這輩子的臉都被女兒在今天丟光了,窘迫的向凌大夫人告了辭,連忙帶著許清玫離開。 凌大夫人搖了搖頭,可算是走了,再看向洛婉兮,目光柔和又歉意:“你過來參加陽哥兒周歲宴,倒叫你受委屈了,是我們待客不周?!?/br> 洛婉兮微笑:“您言重了,倒是我們壞了氣氛?!?/br> “這豈能怪你。”凌嬋脆生生道:“對吧,娘,分明是那許家欺人太甚。幸好你不用嫁給他們家,就這小姑子就夠你喝一壺的了?!?/br> 話音未落,凌嬋就被凌大夫人在背上掐了一把,簡直愁死個人,這大咧咧的性子日后去了夫家可如何是好。 這一掐也把凌嬋掐回了神,暗道糟糕,不管怎么樣退婚于姑娘家而言都是災(zāi)難,忙小心翼翼去看洛婉兮,但見她笑容自若方松了一口氣,不好意思的干笑兩聲。 洛婉兮莞然。 凌嬋便也笑起來。 看著兩小姑娘相對而笑,一個明艷颯爽,另一個清麗脫俗,怎么看怎么養(yǎng)眼,不過凌大夫人還記得自己的正事遂看了兩眼后便道:“好了,咱們也該回去了?!?/br> “洛姑娘稍等?!膘o立在一旁翠蛾突然開口。 洛婉兮詫異看過去。 “老爺子請他上去一趟。” 洛婉兮愕然,謹(jǐn)慎道:“敢問是為何事?” 翠蛾微微一笑,抬手一引:“姑娘去了可不就知道了?!?/br> 凌大夫人也是狐疑,只作為兒媳她卻不好多問。 凌嬋就沒這么多顧忌了:“祖父找你是為什么呢?我和你一塊過去吧?!?/br> 洛婉兮心下稍定,對凌嬋感激一笑。 還未走到樓下,就見下面站著不少護(hù)衛(wèi),洛婉兮目光微動。 凌嬋笑:“原來六叔也在這兒!” 洛婉兮面色不改,心卻略略一沉。兩人拾級而上,噠噠噠的腳步聲越來越清晰。 凌淵在棋盤上落下一子,側(cè)臉望向樓梯,望著那張臉,凌淵眉頭微皺,明明和兮子一點(diǎn)都不像,就連氣質(zhì)也不像,可為什么會認(rèn)錯,為什么偏偏是她? 冷不丁又想起那一巴掌,她倒是愛打人臉! “蟬兒見過祖父、六叔!”凌嬋屈膝行禮。 洛婉兮定了定神,福身:“婉兮見過老太爺,凌閣老!” 凌淵淡淡應(yīng)了一聲。 凌老爺子眼中閃過一抹異色,轉(zhuǎn)瞬即逝,笑呵呵的看著凌嬋:“怎么想著過來了?” 凌嬋納悶:“不是您讓翠蛾傳婉meimei,我好奇就跟來了。” 凌老爺子看翠蛾,翠蛾看德坤,德坤看腳尖:“瞧瞧,年紀(jì)大了,記性就是差了!是我請小姑娘過來的?!?/br> “祖父,您請婉meimei過來干嘛?” 凌老爺子拿著棋子沉吟了下,笑:“好些年沒見過這么大膽的小姑娘了,打人不打臉啊,不免好奇!” 凌嬋與有榮焉一點(diǎn)頭:“我也覺得婉meimei膽子大,不過那個許清玫也該打,祖父你不知道這人多壞?!碑?dāng)下把許清揚(yáng)污蔑洛婉兮的事說了:“幸好您派翠蛾過去了,要不許清玫的詭計就得逞了?!?/br> 凌老爺子望著氣憤填膺的孫女失笑,這丫頭嫉惡如仇,也幸好他們家還能縱著她:“許家這一輩怕是成不了器了?!别B(yǎng)個兒子那樣,姑娘還這樣,一個不好還能說是意外,兩個都有問題,那就是家風(fēng)的事了。 凌老爺子抬眸看了看一直很安靜的洛婉兮,余光瞄一眼凌淵,突然問:“你外祖父是李延?” 洛婉兮斂膝一福:“正是!” 聞言,凌老爺子心花怒放:“你那兒可有你祖父的公雞圖?”開年他在好友那看到了一幅李延所作的《吉祥如意》,畫上的公雞形神皆備,栩栩如生,尤其是那股精神氣,委實(shí)難能可見。 老爺子撓心撓肝的想要一幅,奈何李延早已回了山西老家,自己和他也沒什么交情,而李延此人頗有點(diǎn)文人的清高傲骨,自己去托人討,搞不好就被當(dāng)成仗勢欺人了。但是眼下情況不同了,李延的外孫女就站在他面前。 在凌老爺子滿懷期待的目光下,洛婉兮緩緩一點(diǎn)頭。外祖父晚安就喜歡畫公雞,雞同吉。他老人家還派人給她送了兩幅得意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