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節(jié)
那是誰的? 驟然間,碧璽臉色巨變! 第八十章 熱鬧非凡的朱雀街突然安靜下來,一金飾銀螭繡帶青縵官轎不疾不徐地自東向西而來。 轎內(nèi)的凌淵漫不經(jīng)心地轉(zhuǎn)著手中的翡翠扳指,今日本是休沐日,他被急召入宮蓋因太子騎馬時不慎墜馬摔斷了胳膊,傷倒是不重,養(yǎng)上幾個月便是。這當然不是個意外,御馬監(jiān)趙鑿供出是受王保指使,王保乃關(guān)雎宮大總管,關(guān)雎宮里住著鄭貴妃。 皇帝自然是不肯信的,然證據(jù)確鑿,且趙鑿一路都是王保提拔起來,又親口指認了王保?;实垡彩譄o策,遂只好采用拖字訣,將趙鑿和王保一并關(guān)押,讓錦衣衛(wèi)、刑部和大理寺再次調(diào)查取證,擇日再審。 凌淵嘴角微勾,看來皇帝還真是鐵了心要保愛妃稚子,哪怕冒天下之大不韙。他側(cè)過臉看著沿途街道上百姓那一張張或淳樸,或敬畏,或羨慕的臉。就是不知道這滿城百姓知道皇帝如此‘情深意重’之時,會作何感想。 停在路邊避讓的洛婉兮不經(jīng)意間一抬頭,正與凌淵四目相對,她扇了扇睫毛,垂下眼簾,偏過了頭。 隔著一層薄紗,表情并不能看得十分分明,不過凌淵確定那必然不是愉悅。他不以為然的笑了笑,并不將小姑娘的冷淡放在眼里,比起因為那件事黏上來,他更喜歡這么的避諱著。 氣派威嚴的官轎漸行漸遠,消失在街口,朱雀街上又恢復(fù)了熱鬧喧囂,馬夫輕輕一抖韁繩,吆喝一聲,馬車便再一次動起來,轔轔車響伴隨著嘚嘚馬蹄聲響起。 洛婉兮靠在柔軟的引枕之中,望著沿途浮光掠影的煙火氣想,合該如此的!上輩子她死皮賴臉的追著他,放棄了女兒家的驕矜,誠惶誠恐,患得患失。 這輩子就這樣吧! 回到侍郎府,洛婉兮先去了老夫人那請安,洛老夫人對她出門訪友一事十分贊同,她生怕洛婉兮關(guān)在家里悶壞了。 祖孫倆慢騰騰地說了話,主要是洛婉兮在說,說了好一會兒她才回了西廂房。 留守在屋里的柳枝迎了上來,端上茶杯后開始匯報今兒下午的事:“奴婢娘已經(jīng)到了,姑娘要不要見一見?” 洛婉兮大喜:“趕緊讓她老人家過來?!绷鴐ama是她母親的陪房,一直照顧她到十歲才出府和她丈夫柳老爹一起替她打理外頭的事,臨走還把女兒送了進來伺候。柳mama是因為柳枝在信里說了洛婉如的事。住在別人的地盤上,柳mama到底不放心,遂把手頭上的事理了理,進京親自照顧洛婉兮。 柳枝便派人去請自己娘,趁著空擋又將另一回事說了:“表姑娘剛命人傳了話過來,明天上午來向老夫人請安?!?/br> 洛婉兮一驚:“這么急,可有說是什么事?”一般請安都是提前個三四天打招呼,也好做準備。 柳枝搖頭:“并未說?!?/br> 洛婉兮沉吟:“那就等明天吧!”又道:“說來也有半個月沒見她了?!辈槐然榍胺奖悖邹慑暌挥鑫寰湍苓^來一趟。她出嫁一個月,只來了一回,當時瞧著氣色倒還好! 主仆幾個說了一會兒閑話,柳mama就到了,柳mama高高瘦瘦,瞧著就是個精明的。她身邊還跟了一個身量高挑勻稱的姑娘,面容憨厚。 柳mama請過安后便向洛婉兮介紹:“這丫頭很有一把子力氣,又跟著人學(xué)了點拳腳,老奴想著姑娘這也許用得著,就把這丫頭帶來了,姑娘可喚她柳葉兒?!?/br> “有力氣是怎么個有法?”桃枝便好奇了。 柳葉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微笑不語的洛婉兮,憨憨一笑,忽然走向門口。 猜出她用意的洛婉兮幾個饒有興致的跟上去,柳mama搖頭失笑,也抬腳跟上。 到了院子里,就見柳葉左右一看,走向紫藤架,那下面安著一張石桌并四張石凳。 “你不會想抬起這個吧?”桃枝話音未落,柳葉已經(jīng)把那個大約百來斤重的石凳舉過肩膀,且一臉的舉重若輕。 桃枝的嘴不由自主張大了,大的能塞下一個雞蛋。 洛婉兮噗嗤一聲樂了:“好了,放下吧!” 聞言,柳葉放下石凳,憨笑著望向洛婉兮,緊張又期待。 洛婉兮笑:“你便留下吧!” “多謝姑娘,多謝姑娘!”柳葉喜不自勝。 洛婉兮笑了笑問柳mama:“mama哪兒找來的高手?” 柳mama嘆了一聲:“她爹是走鏢的,后來她爹沒了,她后娘容不下。這丫頭胃口大得很,一頓吃的比得過三個成年男子,狠心要賣了她,偶然間被老奴撞上了,便帶了回去。老奴見這丫頭手腳靈活,人也憨厚,便想著給姑娘帶來,若遇上個事,也能頂點用?!?/br> “mama費心了!”洛婉兮動容。 柳mama忙道:“姑娘這話可不是折煞奴婢了。這都是老奴該做的。” 主仆久別重逢,又有新人來,自有說不盡的熱鬧,洛婉兮的心情也因為柳mama的到來,好轉(zhuǎn)了許多。 第二天卻沒等來白奚妍,而是等來了鄭貴妃戕害太子,皇帝徇私枉法的消息。根本不用費心打聽,就能把事情打聽個七七八八,街頭巷尾都在議論這個。 朝廷之上更是群臣激奮,尤其是注重禮法的文人士大夫,與此同時又有幾位御史聯(lián)合奏疏譴責(zé)鄭貴妃之父兄專擅跋扈。一時之間朝野內(nèi)外俱是嘩然,鄭貴妃與福王被推到了風(fēng)口浪尖之上,饒是皇帝都是一身腥。 如此吵鬧了幾日,驚馬案以頗為戲劇的方式落幕。太子主動站出來對皇帝說,趙鑿瘋癲,豈能相信他的一派胡言。 皇帝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處斬了趙鑿,驚馬案就此結(jié)案。被參的鄭氏也因為重要證據(jù)似是而非被略作薄懲,降級的降級,罰俸的罰俸,并沒有傷及根本。 東宮內(nèi),吊著胳膊的太子頗有些郁郁寡歡,似乎不滿這結(jié)果。 坐在他對面的的凌淵似無所覺,放下茶杯慢條斯理道:“殿下馬上就要大婚了,不高興嗎?” 心思郁繞的太子動了動嘴角,擠出一抹勉強的笑容。若是以前,父皇終于松口讓他完婚,他怕是要開心的手舞足蹈。 他和陸靜怡的婚事在六年前就定下,可如今他都十七了,陸靜怡更是十八了。父皇卻遲遲不肯讓他們完婚,如此不過為了借他未成人的理由阻止他參與朝政。眼下父皇終于定了婚期,大婚后,父皇再不愿也必須讓他議政。本該高興之事,可一想代價卻是鄭貴妃的命,太子便高興不起來。 謀害儲君,這個罪名落實了,就是皇帝也保不住鄭貴妃,鄭貴妃必死無疑,沒了鄭貴妃的福王,算什么! 凌淵抬眸看著掩不住失望與不甘之色的太子,心下一哂,換了個問法:“朝野內(nèi)外都在傳頌殿下純孝仁義,胸襟寬闊,殿下也不高興?” 太子頓了下,容色稍霽。之前他被父皇連番斥責(zé)愚鈍,經(jīng)此一事,風(fēng)向立時調(diào)轉(zhuǎn)??上肫疣嵸F妃,他實在不甘心,這些年寵冠后宮的鄭貴妃母子就是壓在他頭上的兩座大山,他猶豫了下吐露心聲:“太傅,可貴妃逃過了一劫!”這個女人竟想置他于死地,第一次逍遙法外了,難保沒有第二次。 凌淵聲音平緩:“殿下是嫡長子,既嫡且長,貴妃與福王再得陛下寵愛,只要這滿朝文武擁戴殿下,天下百姓認可殿下。他們也威脅不到殿下,太子明白嗎?” 太子似懂非懂的看著凌淵。 半響也沒見他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凌淵心下一嘆,繼續(xù)道:“此時想扳倒鄭貴妃不難,可福王還在。貴妃一死,陛下所有的憤怒都會沖著殿下來,他會加倍疼愛福王,對殿下越加不滿。 可殿下在罪證確鑿的情況下,為了不讓陛下為難而選擇了原諒鄭貴妃,陛下會心懷愧疚,文武百官也會覺得你胸襟寬廣,心地純孝。至于鄭貴妃,陛下最恨人對子嗣下手,便是原諒了她,可心中難免有疙瘩。天下皆知她心狠手辣妄想殘害儲君,福王由這樣一個母親教養(yǎng),旁人如何想?!?/br> 皇帝雖然不滿太子,可他攏共就剩下兩個兒子了,絕不會希望有人對自己兒子下死手,萬一哪天再出個意外,這錦繡江山可不就便宜外人了。 太子如同醍醐灌頂,感激涕零的看著凌淵:“多謝太傅幫我!” 凌淵微微一笑。 與此同時,陳府中,陳忠賢與陳鉉也談?wù)撈痼@馬案,陳忠賢一聲冷笑:“好一招苦rou計,把陛下、貴妃和福王都算計了進去?!?/br> “真不是貴妃動的手?”陳鉉狐疑了一句,鄭貴妃這女人可不是個善茬,她做夢都盼著太子死,設(shè)計暗害太子這種事要不是叔父勸著沒有完全把握絕不可下手,她貴妃早就做了,這個女人早已被皇帝寵的目空一切。何況涉事的王保最是會逢迎,一直想借著鄭貴妃取代叔父。 “要真是貴妃動的手,我能一無所知!”陳忠賢一臉的陰霾,就怕鄭貴妃沖動行事,他在她身邊安排了不少人。 覷著陳忠賢的臉,陳鉉乖覺的閉上嘴。 陳忠賢涼涼道:“他凌淵可真下得手了,就不怕萬一把太子給真摔死了?!?/br> 想起凌淵,陳鉉便覺胸口一悶,不是很抱希望地懨懨道:“那我們只能吃了這個啞巴虧!陛下就沒懷疑過?” “未必沒有,但是陛下恐怕更偏向于認定是貴妃所為,只怪貴妃素行不良?!标愔屹t陰沉道。 鄭貴妃手底下可沒少沾人命,這些年她能屹立不倒,除了摸透了皇帝的心思,很重要的另外一點就是她從不給可能威脅她地位的女人成長起來的機會,剛冒頭就被她摁死了。這其中有些皇帝不知道,有些皇帝知道,因為不上心,懶得計較罷了。 白奚妍在院外徘徊了好一會兒,見陳鉉還是沒有出來的征兆,眼看時辰差不多了,只得對守在門口的小廝道:“大爺若是問起來,便說我回大舅家看望我外祖母去了?!鼻耙魂囁拖肴?,可因為驚馬案,府內(nèi)氣氛壓抑,外頭也是風(fēng)起云涌,想著兩邊立場,她覺得不好這檔口過去,遂改了行程。 這會兒結(jié)案了,白奚妍再是待不住,她有十分重要的事情要告訴婉兮。 第八十一章 “閆夫人想讓你嫁給閆玨!”慘白著一張臉白奚妍握著洛婉兮的手不覺用力,身體輕輕顫抖。 洛婉兮臉色一變,摩著白奚妍的背安撫:“表姐你別著急,你慢慢說,你怎么知道的?” “我聽見的,閆夫人和我娘說話時我聽見的?!卑邹慑奔钡溃骸八夷锎楹?我娘拒絕了,她拒絕了!可閆夫人這個人,這個人都說有些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她十分疼閆玨。婉兮,你要小心!” 若非她的緣故,洛婉兮根本遇不上閆玨,也就不會被閆玨惦記上,更不會招惹到溺愛兒子的閆夫人。思及此白奚妍便是不住的落淚。 洛婉兮心頭微沉,對白奚妍道:“表姐,你放心,我會小心。”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以洛家和閆家的陣營和之前的不愉快,閆夫人顯然是想不走尋常路,否則誰愿意嫁給她那傻兒子。 “閆夫人可有具體說要怎么讓我嫁過去?”洛婉兮又問,知道了總有個防備的方向。 白奚妍搖了搖頭:“我娘拒絕了閆夫人后,閆夫人便不是很高興,馬上就走了。婉兮,你要當心些!” 望著白奚妍比她這個當事人還擔憂的臉,洛婉兮心頭泛暖,再一次道:“嗯,我會小心的。” 姐妹倆說了會體己話,白奚妍婉拒了用飯的邀請便要走了。洛婉兮也不多留她,嫁了人到底不比以前。 “我去給外祖母請個安就走?!卑邹慑?。 洛婉兮點頭,兩人相攜出了門,剛走到院子里正遇上過來的柳mama。 白奚妍臉色微微一變,趕緊低了低頭。 請過安,柳mama笑呵呵道:“正想問下姑娘,表姑娘可留下用飯,要是表姑娘留下,老奴就使出渾身解數(shù)做幾樣拿手菜?!绷鴐ama廚藝了得,洛婉兮的廚藝就是跟她學(xué)的,白奚妍十分愛吃她做的糖醋魚,紅燒獅子頭。 洛婉兮佯裝吃醋:“mama可真偏心,表姐一來就要使出看家本事,可見之前都是糊弄我的?!?/br> 柳mama便笑。 白奚妍竭力保持住鎮(zhèn)定之色:“不用勞煩mama,我還要回去。下次再來嘗mama手藝。” “那表姑娘下次過來,老奴再給您做好吃的?!绷鴐ama覷一眼白奚妍清瘦的臉龐,這哪像個剛出嫁的新娘子。姑太太也真狠心,明知道表姑娘單純?nèi)崛踹€把她嫁進那樣的人家。 “好的?!卑邹慑麘?yīng)了一聲。 與洛老夫人告了別,洛婉兮送白奚妍一直到側(cè)門,看著她的馬車走遠了,方折回來。 馬車里的白奚妍突然癱軟在靠墊之上,如同被人抽走了渾身力氣。 侍畫一驚,忙不迭問:“姑娘,你怎么了?” 白奚妍一張臉面無血色,額上沁出細細的冷汗,順著臉頰緩緩滑落, 見她模樣,侍畫大驚失色一邊給她擦汗一邊問:“姑娘,您到底怎么了?是不是表姑娘跟您說了什么?”白奚妍屏退她們和洛婉兮說了好一會兒話,莫不是說了什么要緊事。 “不是!”白奚妍哆嗦著嘴唇否認。 “那您到底是怎么了?”侍畫心急如焚。 “我沒事?!卑邹慑H上眼靠在車壁上,覺得胸口揣了一只兔子,撲通撲通跳個不停,跳的她心亂如麻。當年就是柳mama帶著陳鉉母子去求醫(yī)的,那些她以為自己已經(jīng)遺忘的事情,在這半年內(nèi)突然變得無比清晰。 侍畫還要再問,但見白奚妍滿臉從骨子里透出來的惶恐不安,不由自主的閉了嘴,只能坐在一旁干著急。 柳mama也替白奚妍著急,洛婉兮和白奚妍打小走得近,也是柳mama看著長大的,豈能不關(guān)心:“表姑娘是不是過的不大如意?”洛婉兮輕輕一嘆:“表姐進門前,那府里頭就有幾個姬妾。據(jù)說有個叫琴姬的生的十分貌美還歌舞雙絕,頗為得寵。”這都是她打聽來的的。 柳mama一怔,琴姬,琴姬,一聽這名就不是什么正經(jīng)地方出來,大慶狎妓成風(fēng),納名妓為妾并非丑聞反而是一樁風(fēng)流韻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