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節(jié)
# 為了避開錢太后層出不窮的幺蛾子而離宮的陸靜怡也浩浩蕩蕩的回到了皇宮主持大局。 第一件事便是處置謀逆的晉王,晉王造反顯而易見,無人有異議。晉王被賜毒酒,看在他龍子鳳孫的份上好歹留了全尸,晉王妃被賜白綾,晉王兩個女兒除名。 晉王黨羽中涉事極深的如同楊家,男丁被問斬,女眷被沒入教坊司,輕一些的也是流放。 而晉王妃的妻族韋家因為戰(zhàn)功免于死罪,只被罷官奪職。韋家在軍中頗有威望且剛立了功,若是賜死,一來寒人心,二來對方要是狗急跳墻,也是一樁麻煩。 接下來便是祁王,處理祁王比晉王更難,不管是本人的資歷還是姻親故舊的影響力,晉王與祁王都不是同一個層面上。所以哪怕有證據(jù)證明祁王下達(dá)了若是皇帝沒有死于晉王之手,務(wù)必要在混亂之中動手除掉皇帝的命令。然而因為祁王手中有虎符,不少人以為他是奉皇帝命令行事才會聽從調(diào)遣,故而祁王一事上,處罰也僅限于祁王府及其妻族。 祁王夫婦下場和晉王夫妻一般無二,成年兒孫被賜死,未成年者宗室除名,女眷則發(fā)還娘家。其中便有楊炳義剛剛嫁進(jìn)祁王府的孫女。這是為了安穩(wěn)人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慧敏郡主朱玲玉也因父之過,被褫奪了封號,不過罪不及出嫁女,于她也無別的懲罰,可家破人亡,對她而言生不如死。尤其是兩位母家表姐被夫家休棄之后憤而自盡之后,朱玲玉日漸沉默,在父母頭七當(dāng)日懸梁,幸好被及時救下了。 # “聽說南寧侯辭官帶著慧敏郡……”洛婉妤半道改了口:“帶著他夫人回臨安了?!?/br> 正在逗著兒子的洛婉兮微微一愣,復(fù)又道:“京城對她而言就是傷心地,離開了也好?!?/br> 洛婉妤接道:“可不是,這世道像南寧侯這樣有情有義的男人少之又少!”她輕輕一撇嘴:“這一陣多少人家休妻,厚道一點(diǎn)的也就是和離,再好的也會把媳婦送到家廟里去?!闭f是罪不及出嫁女,可婚姻乃結(jié)兩姓之好,女子失了娘家這個靠山可不就成了夫家砧板上的魚rou。 像江樅陽這般對妻子不離不棄的簡直是鳳毛麟角,她還聽凌煜說過,祁王謀反之事江樅陽毫不知情,上頭也不打算追究,畢竟他只是女婿。 想起這一陣聽到的幾樁慘事,洛婉兮沉默了一瞬:“如此也不枉江夫人這些年對南寧侯的一片癡心了。” “所以說啊,還是江夫人眼光好,看人看得準(zhǔn),要是挑了那些狼心狗肺的,現(xiàn)在哪有活路?!甭逋矜ジ锌?,作為女人總是對重情重義的男人格外有好感謝。 洛婉兮揶揄:“你眼光也很好!” 洛婉妤嗔她一眼,反擊:“哪有六嬸眼光好!” 洛婉兮笑了笑,閑話了一會兒,看時辰差不多了,洛婉妤便離開。 洛婉兮就坐在榻上看著她的胖兒子蹣跚學(xué)步,婳姐兒已經(jīng)走的很溜了,搖搖晃晃走在邊上,小眉頭皺得緊緊的,似乎是在嫌棄弟弟居然還不會走路。 看了會兒婳姐兒覺得無聊,沖到洛婉兮身邊摸著她平坦的腹部叫:“弟弟,弟弟!” “弟弟在那兒呢!”洛婉兮故意曲解她的意思,指了指扶著長凳慢慢走的烜哥兒。 婳姐兒跺腳抓著洛婉兮的衣服很生氣的大叫:“弟弟!”一邊叫一邊指著洛婉兮的肚子。 逗得洛婉兮樂不可支。 “什么事這么開心?”踏進(jìn)門的凌淵含笑問道。 “爹爹!”一見她寶貝爹爹,婳姐兒頓時不要洛婉兮了,張開手沖過去,兩個丫鬟趕緊一左一右的護(hù)著。 凌淵蹲下身接住小炮彈似的女兒,婳姐兒一頭扎進(jìn)凌淵懷里,在他脖子里親昵地蹭來蹭去。 認(rèn)認(rèn)真真學(xué)走路的烜哥兒被他jiejie這一嗓子引的轉(zhuǎn)頭,見jiejie窩在父親懷里撒嬌,他含著手指歪了歪頭。 本來打算回答凌淵問題的洛婉兮見兒子這小模樣,頓時不說話了,饒有興致的看著他。 烜哥兒啊了一聲,突然毫無預(yù)兆的收回扶著凳子的手。洛婉兮眨了眨眼,聚精會神的看著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立在那兒小家伙。 一旁的桃露趕緊張開雙臂,準(zhǔn)備隨時接住他。 烜哥兒看了看她,小胖腿一抬,就跌跌撞撞沖了出去,沖向凌淵。 凌淵輕輕一挑眉,做好了迎接小兒子的準(zhǔn)備,哪想小東西才走出五六步就失去了平衡。 桃露眼疾手快,一把撈住了小主子。 落入安全的懷抱,烜哥兒沒有喜悅,反倒扁了扁嘴,哼哼唧唧起來。 洛婉兮一看就知道他是怎么回事,酸溜溜道:“還不趕緊抱抱你兒子,這是吃醋了!”明明是她從早到晚的陪著他們,兩個小的有一個是一個都更喜歡他們爹,果然是遠(yuǎn)香近臭。 凌淵失笑,抱著女兒上前,用另一只手抱住了兒子,果然小家伙頓時陰轉(zhuǎn)晴。 洛婉兮戳了戳他的胖臉蛋:“你的骨氣呢,頭幾個月你不是不喜歡你爹的。” 被戳了臉的烜哥兒茫然的看著她,一雙大眼睛又圓又亮,看的洛婉兮沒了脾氣。 忽然她都皺了皺眉,看向凌淵:“哪來的藥味,”反應(yīng)過來:“你去看望陛下了?” 凌淵略一點(diǎn)頭。 洛婉兮心里一動,問他:“陛下身體如何了?” “拿藥吊著?!?/br> 洛婉兮:“還是沒清醒?” “沒有?!?/br> 洛婉兮:“御醫(yī)怎么說?” 凌淵笑了笑:“盡人事聽天命?!?/br> 洛婉兮心想,保佑皇帝能熬到陸靜怡生下兒子,再三個月,陸靜怡即將臨盆。 第188章 皇帝昏迷不醒, 其實并沒有給朝廷造成太大的麻煩, 說白了這個皇帝大多數(shù)時候都只負(fù)責(zé)蓋玉璽。然而朝廷上的氣氛依舊有些古怪,因為金鑾殿上空懸的龍椅。 皇帝神志不清無法上朝,而陸靜怡還沒有誕下小皇子, 據(jù)太醫(yī)院傳出來的消息, 有九成的把握皇后這一胎是皇子, 所以宗室想要過繼的念頭也站不住腳。若皇帝無子, 過繼乃天經(jīng)地義,可皇帝有子啊, 就是還沒生出來。況且皇帝雖然成了個活死人, 可到底沒死不是,故而國不可一日無君這個借口也做不出文章。 宗室眾人只能望龍椅興嘆, 扼腕不已。讓他們造反他們沒這勇氣, 撿漏卻是誰都想撿一下的。多少人悄悄求神拜佛,祈禱皇后這一胎是個公主, 這一陣諸天神佛也忙得夠嗆。 就在這樣古怪的氣氛中, 時序進(jìn)入十月,遠(yuǎn)在邊關(guān)的凌洺回來了,凌洺生的相貌堂堂,與凌淵的儒雅英俊不同,他五官更硬朗,渾身都透著一股特屬于武將的剽悍銳利。 婳姐兒一見他就咧嘴哭起來,一個勁往洛婉兮懷里鉆,像是嚇到了。 凌洺訕訕的摸了摸鼻子, 不甘不愿的收回了手,原本他瞧著這小侄女模樣五分像他哥,稀罕的緊,正想好好抱一抱呢! 洛婉兮一邊摩著婳姐兒的背安撫,一邊對凌洺歉然道:“這丫頭怕生!” “小孩子都這樣。”凌洺不以為然地笑了笑,他自己閨女小時候都被他嚇哭過,習(xí)慣了都。侄女是抱不成了,侄子興許還有可能。 烜哥兒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恼驹谒_邊,板著一張小臉嚴(yán)肅的看著凌洺。 凌洺從袖子里掏出一把小刀,上面鑲嵌了一圈紅紅綠綠的寶石,恁是耀眼。 “壯壯,你看看這是什么?” 小孩子也許不懂刀,但是那個花花綠綠的顏色絕對喜歡,尤其是烜哥兒特別鐘愛各種大紅大綠的東西。 烜哥兒抓著凌淵的袍子,仰頭看著他。 凌淵對他溫和一笑,摩著他的毛絨絨的腦袋鼓勵:“想要自己過去拿。” 望著眉眼含笑,聲音柔和的凌淵,凌洺微微一笑,他大哥可算是苦盡甘來的,如今兒女雙全,小嫂子肚里還懷著一個。 在父親的鼓勵下,烜哥兒邁開了腿,蹣跚著走向凌洺。 凌洺眉開眼笑,在只剩下一壁之遙的距離后,長臂一撈將小東西抱了起來。 “??!”烜哥兒驚叫了一聲,瞪圓了眼睛看著凌洺。 凌洺就把小刀遞給他。 烜哥兒雙手抓著刀一臉新奇,登時顧不得上自己背個陌生人抱著不安了。 “這小子是個大膽的?!绷铔承χ鴮α铚Y道,頗有一種欣慰之感,作為他哥的嫡長子就該有這氣度。 凌淵便笑了笑。 躲在洛婉兮懷里的婳姐兒偷偷覷著凌洺,一個勁的扯著洛婉兮的衣襟,知女莫如母,洛婉兮哪不知道她的意思。又想著四年不見,兄弟倆怕是有一堆話要說,遂她站起來道:“融融和壯壯該吃奶了,我先帶他們下去?!?/br> 目送洛婉兮帶著侄兒侄女離開,凌洺扭頭對凌淵道:“六哥你如今賢妻兒女俱全,我總算是能放心了?!彼挤艞墑窳铚Y成家立業(yè)了,哪想他會毫無預(yù)兆的娶妻。說來對于洛婉兮,凌洺一直都心存好奇,他還偷偷調(diào)查過,到底是何方神圣能讓他哥回心轉(zhuǎn)意。真見了才發(fā)現(xiàn)百聞不如一見,果然是絕色,尤其那一身溫婉的氣質(zhì)令人如沐春風(fēng)。 凌淵彎了彎唇角,冷不丁道:“你媳婦你打算怎么處置?” 凌洺眉頭瞬間皺了起來,韋家想更上一層樓,想直入中樞,所以押注晉王。他那大舅子吃了秤砣鐵了心,還想拉他入伙。他不同意就開始吹胡子瞪眼,一幅要反目成仇的模樣,凌洺只得敷衍他。 萬不想韋氏會摻和進(jìn)去,也不知娘家給她灌了什么迷魂湯,竟是趁著他外出巡視時一聲招呼都不打的進(jìn)了京誠。他哪不知道韋家的用意,韋氏是韋家女卻是凌家媳,她為晉王妃張羅,落在外人眼里,少不得要猜測凌家和晉王的關(guān)系。 為此凌洺氣得夠嗆,直接去信凌淵,想怎么著就怎么著,不必顧忌他。這才有了凌淵放任韋氏拉攏洛婉兮,借此擾亂不少人心的舉動。 “讓她去家廟待個三年長長記性。”凌洺道,反正大兒媳婦可以主持中饋,少了韋氏也沒影響。 凌淵自然不會說什么。 兄弟倆又說了些邊關(guān)和朝廷上的格局,凌洺猶豫了下正了神色:“皇后腹中確定是皇子!”就連他這個剛來的都聽到了一些流言蜚語。道是皇后懷了個公主,陸家要‘偷龍轉(zhuǎn)鳳’,也是巧了,陸家正好有兩個媳婦懷了身孕,與皇后前后各差了一個月。 凌淵劃了劃杯盞,皇后未必沒動過這個心思,她離宮一來是為了避開錢太后,二來怕就是為此。不過陸家并沒有明說,若是說了他該是會反對的,得不償失。 幸好,陸靜怡這一胎已經(jīng)確定是男胎,省了一大串麻煩。 “九成把握是皇子!”太醫(yī)院那幫子人小心謹(jǐn)慎慣了,都不敢把話說滿,不過那么多御醫(yī)異口同聲,出現(xiàn)意外的情況微乎其微。 凌洺略松一口氣,又道:“坊間輿論不利于皇后,不少小道消息都說皇后懷的是公主。” 凌淵笑了笑:“我知道,是宗室在興風(fēng)作浪。臨產(chǎn)時會請德高望重的命婦和宗室進(jìn)宮陪產(chǎn)?!比羰腔首咏源髿g喜,若是女兒,皇后也只能認(rèn)命了。 凌洺便笑了,其實站在凌家的立場上,小皇帝是不是陸家外孫對他們而言并不重要。凌淵肯定是要去教導(dǎo)小皇帝的。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宗室過繼反而對凌家更有利一些。 陸家的外孫自然是更親近陸家的不是嗎?他能想明白的點(diǎn),凌淵怎么可能不知道,不過是這些話說出來太些傷情份了。 “陸家提過讓侄女嫁給小皇子嗎?”凌洺看著凌淵問道,當(dāng)年他們幫著先帝復(fù)辟,先帝主動提出與陸家聯(lián)姻,將未來皇后與太子之位作為報酬。 凌淵淡淡道:“我拒絕了?!?/br> 凌洺一愣。 凌淵:“高處不勝寒!” # 隆昌元年底,在一眾人的見證下,皇后誕下嫡長子,這孩子生的有些羸弱,讓不少人揪著心。出生當(dāng)日,小皇子便被立為太子。 彼時乾清宮里的皇帝還昏迷不醒,這幾個月他偶然間睜開眼過,然而神智模糊。 如今太子已立,昭示著一個新時代的來臨,朝廷上下的目光都聚焦在這位新出生的小太子身上,乾清宮里的皇帝便顯得不那么重要了。 隆昌二年三月,在病床上躺了半年的皇帝駕崩,不足百日的太子登基,成為有史以來最年幼的帝王。因小皇帝過于年幼,便在殿上設(shè)一紗屏,由陸靜怡抱著上朝,民間戲稱娃娃皇帝。 每一次上朝,文武百官都能聽見哇哇大哭聲從上頭傳下來,場面頗為滑稽。 “娘娘,御醫(yī)說太皇太后快要不行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