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jié)
那一刻,我愣住了。揮向黃小詩臉上的手,再也無法落下去。 黃小詩一邊擦著嘴巴上的血跡,一邊沖著我微笑,她說,怎么?你打啊!你不是要打死我這個婊子養(yǎng)的嗎?你不是要撕碎我嗎?你來啊!先把我頭上的這個禿斑給撕碎了再說!說完,她的目光又如冰雪一樣! 她看著我愣得像石頭一樣,就很輕蔑的笑,說,莫春,我們三個人,我最討厭的就是你,在我們三個人之間,你永遠都是那個最得意的。曾經的你,把這樣巨大的傷疤留在我的腦袋上,我都沒有說什么!現(xiàn)在,我不過是將這巨大的傷疤留在了麥樂的身上,你***才是婊子養(yǎng)的呢!你***沒有受傷,還立什么牌坊!你如果真的那么在意你的朋友的話,那么現(xiàn)在躺在病床上等死的是你,于莫春!而不是***這個傻子姚麥樂! 黃小詩“等死”兩個字,就像毒針一樣插在我的心上,那一刻,我想起麥樂,想起了一直昏迷的麥樂,到底是多大的屈辱多大的苦難讓她不肯睜開眼睛,不肯再多看一眼這個世界!那一刻,我突然想起了那些不良少年猙獰的表情,猥褻的笑容,還有烙在她那些疼痛的煙疤,那些燃燒的火苗,它們本來都屬于我的,卻無情的燃燒到了麥樂身上。 我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黃小詩在摩天輪下說的那句話,她說,其實,每個人的心里暗處,都盤著一條自己也無法察覺的毒蛇。有的人心中的毒蛇永遠地睡著了;而有些人心中的毒蛇突然驚醒了,吐著鮮紅的芯子,擊中了那些或許自己都不想傷害的人。 那么,她當年說這些話的時候,是不是就已經開始蛻變? 我撕扯著黃小詩的頭發(fā),我說,你***不是肚子里有一條毒蛇,你***是一肚子毒蛇!你,你自己就是***最大的毒蛇!我殺了你,我殺了你!你為麥樂償命吧! 這種仇恨再也沒法被黃小詩腦袋上的那團舊傷給掩埋!我發(fā)瘋一樣,將所有的恐懼所有的怨恨都發(fā)泄在了她的身上,拳頭重重地落在她的臉上的時候,她居然像一朵盛開的罌粟一樣笑了,臉上飛起的拳印,伴著她凄厲的目光,流了下來。 那一刻,黃小詩卸下了所有的冷漠,她說,莫春,我知道你恨我,我知道你因為麥樂恨死了我,其實,我也恨死了我自己,一直以來,我都認為是你和麥樂對彼此的好,多于對我的好。當昨天我將你們倆拉入這場災難我才知道,一直都是我自私。因為我自私,所以,注定我配不上你們這樣的朋友,所以注定你們兩個可以為彼此兩肋插刀,而我不能!莫春,你打死我吧,你為麥樂打死我吧,你知道嗎?這些年,我出賣了自己的青春,出賣了自己身體,可是到了現(xiàn)在,我一無所有!你有紀戎歌一直陪著你,而麥樂,有張志創(chuàng)一直陪著她,可是,我白白用我的身體取悅了姓邱的那么久,到了現(xiàn)在我受傷入院,他卻一句問候的話都沒有!其實,那些小無賴包圍了我的時候,我開始只是害怕,我只是想跟你和麥樂尋找?guī)椭也⒉皇钦娴囊獋δ銈兊?,我真的不是有心的…?/br> 說完,黃小詩抱著膝蓋在長長的醫(yī)院走廊上哭。 很多人見證了這場毆斗,卻沒有人肯上前來,為她拉開我的拳頭! 或許,每個人的心里,都有一桿秤。 來衡量,是與非。 那天,當我扯身離開的時候,黃小詩突然緊緊地抱住我的腿,她滿臉青紫的傷痕,看著我,說,莫春,如果我告訴你,那天,你和麥樂同我后媽廝打完從醫(yī)院里離開,跟著紀戎歌回家的消息,是我告訴白楚和你弟弟的,你會不會更痛恨我?既然將麥樂傷害到這個樣子的事情我都已經做了,那么我干脆就讓我將心里所有的毒蛇都吐出來吧! 說完,她眼淚汪汪地看著我,她說,我不知道自己怎么會變成這樣子?像個瘋子一樣,看不得你和麥樂的任何幸福! 她自顧自的傾吐著她的罪行,卻不知道我的心在麥樂那聲聲的痛呼之下,已經麻木。 醫(yī)院的長廊那么長,我走啊走啊,卻走不過那道為友情所傷害的墻。 四十五 麥樂一直沉迷在自己的世界里,不肯走出來。#支持各種手機的txt,umd,chm,jar海量書庫隨你挑選,就在讀吧文學網# 醫(yī)生對張志創(chuàng)說,你的女朋友前段時間經歷過流產,而此刻下身又經受了這么大的烤傷,我擔心,她是有意識的將自己的感情封閉了。 醫(yī)生說完這句話,張志創(chuàng)愣在了原地。 他吃驚地看著醫(yī)生,又茫然地回頭看著紀戎歌和我。 紀戎歌的眼睛移向了別處,那一刻,突然之間,我和紀戎歌仿佛成了罪不可恕的人,我們對他隱瞞了麥樂的往事。 張志創(chuàng)一聲不吭地走出病房門,紀戎歌上前去拉他,卻被他一把推開,他說,你和她們兩個合伙騙我,騙夠了沒有?我現(xiàn)在才知道,自己有多可悲多可笑!我***在你眼中生下來就活該戴綠帽子嗎?說完,他頭也不回的離開了病房。 當時不知道醫(yī)生有沒有看到,麥樂的手輕輕地握起,又輕輕的松開,眉宇之間是痛徹心肺的悲傷,眼角突然溢出了大滴大滴的眼淚。 我突然發(fā)現(xiàn),原來,麥樂是對周圍有感受的! 只是,她再也不愿意,讓自己醒來了。 想到這里,我的心都碎了。而張志創(chuàng)的一番話,如果麥樂真的都聽見了,會不會更不愿意再醒來? 可是,我們又如何要求一個男孩子,愛我們的同時,連同我們的傷痕我們的苦難我們曾經的不堪,一起來愛? 或者,張志創(chuàng)是個好男人,但是他太過理性! 可是,這所有的借口都不是理由,我想,在麥樂的眼淚滴下的那一刻,我的心是恨他的。 然后,即使是恨他,我也在后來低聲下氣去請求過他,請求他繼續(xù)陪在麥樂身邊,因為她是愛他的,需要他的。 可是張志創(chuàng)的眼睛是這樣的清冷,他一字一頓的說,莫春,你得給我時間,讓我好好想一想。 是的,他需要衡量一下,這個叫做麥樂的傷痕累累的女人,是不是值得自己繼續(xù)愛下去? 他這么理性的人,是該好好的衡量一下。 但是,這個世界之上,也有不需要衡量就可以為你奮不顧身的人。蘇格拉應該就是這樣的人。 他每天都會跑到醫(yī)院里,看著病床上的麥樂發(fā)呆。 他似乎不記得麥樂捶打他時的兇惡了,只是喃喃的對著病床上的女孩,小聲地低語,麥樂,麥樂,你快醒來吧!你無論是什么樣子,都是最好看的,最好看的! 我想,我不在的時候,他應該跟麥樂這么說過,麥樂,麥樂,你快醒來吧,你如果醒來,我就再也不看小h書了,我只看你! 我們最真的愛情,在很多時候,總是遇不到最真的人,而很多對我們真的人,我們卻不愿意將自己的愛情交付給他們。 麥樂,你說,我們這樣,是不是很傻??? 還有很多次,黃小詩偷偷的來到她的病房,都被我廝打出去。 黃小詩在流淚,我在流淚。可是,再多的眼淚也無法撫平她給麥樂身上留下的傷痕。 那個時間,也有一件事給我身上留下了無可補償?shù)膫郏俏覍⑺那牡匮诓亓似饋?,不肯告訴第三個人,哪怕紀戎歌。 因為,這是我的傷啊。 我永遠都無法抹平的傷。 那天,我給麥樂去拿化驗單回來,剛要推門,卻看見,白楚的手緊緊握著麥樂的手。他看著昏迷的她,臉上的表情憂傷異常,他喃喃著:麥樂,莫春說你不肯醒,是因為你受過了太多太大的傷害,是不是,我也是其中一個?如果,當時,我能勇敢地承擔自己那場酒后的失誤,讓你生下那個孩子,你現(xiàn)在會不會更加堅強一些?而不是這樣,再也不肯醒來? 當時的我,心冷成了冰雕。 我突然記起,那個夜晚,我和麥樂陪著白楚借酒澆愁。白楚因為溪藍的病危而嚎啕大哭,當時的我,滿心酸澀的離開,走在城市長長的街上,將醉醺醺的麥樂和已經迷亂了的白楚留在了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