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jié)
當(dāng)時,太陽很毒,肆無忌憚地照在我們的皮膚上。 莫帆沒有停頓,一直一直跑,直到跑到了派出所。 原來,命運并不會因為你欲哭無淚,而停止給你傷悲。 當(dāng)那個小黑人出現(xiàn)在我們面前時,莫帆整個人都繃緊了,傻傻地看著那個一邊傻笑一邊舞蹈的小黑人,眼慢慢地有了一種紅色在他的眼睛之中凝聚。 那個小黑人是胡為樂嗎?是那個整天和他一起昏天黑地的好兄弟胡為樂嗎?那個曾經(jīng)在初次見面就將自己鞋子脫給他的胡為樂嗎? 此時一別,已經(jīng)一個半月,張志創(chuàng)說,胡為樂已經(jīng)在黑磚窯被囚禁了一個多月,整個人已經(jīng)失常了。 一直沉默的莫帆,張開嘴巴啊啊地哭出了聲音,他緊緊抱著在笑啊跳啊的胡為樂,但是胡為樂并不理睬他,相反還覺得這個抱住自己的人很煩,影響了自己的舞蹈。所以,他舉著滿是傷痕的烏黑的手將莫帆重重的推翻在地后,依舊傻傻地笑,然后不停的跳舞,腳上的鞋子黑乎乎的,已經(jīng)被踩爛了。 莫帆看了之后,俯下身來抱著他的腿哭。 胡為樂繼續(xù)跳舞,不管三七二十一踢莫帆的小腹。我滿心痛楚,眼前的一切真的不是我的預(yù)料,我只是以為這個小孩子鬧鬧離家出走,但是我沒有想到現(xiàn)在的社會,居然還存在著像山西黑磚窯這樣蠻橫殘酷的“奴役”行為! 我顫抖地抬起手,想伸手,磁磁胡為樂,卻被莫帆一把給擋開了。 毫不留情! 是的,在這個十七歲的小男孩眼里,是我的刻薄,導(dǎo)致了他好兄弟的出走——只為了賺錢給我買戒指,只是為了證明,他有愛我的權(quán)力! 而正是這場出走,導(dǎo)致了一心想賺錢的他被人販子拐賣進山西的黑磚窯…… 雖然,莫帆不會對我吼,但是我知道,他恨我了,已經(jīng)開始恨我了! 可是,渾蛋莫帆,那不是我愿意的?。?/br> 我只能傻傻地看著胡為樂,看著他不停的傻乎乎的笑。 莫帆一邊哭泣,一邊脫下自己用打工錢新買的鞋子,他哭著給胡為樂脫下了露腳趾的舊鞋子,又哭著給他換上自己的新鞋子。就像當(dāng)年他們年少時的那場初識時胡為樂脫下自己的新鞋子換下他腳上那雙寒酸的冒牌雙星一樣。 但是胡為樂并沒有因為這個鞋子新而珍惜,他繼續(xù)跳啊跳,終于將莫帆新給他穿上的鞋子也跳脫了…… 那一天,在派出所,莫帆就抱著那兩只被胡為樂跳脫的新鞋子哭泣。 我看著眼前的這一切,欲哭無淚。 那些青春的傷痕,除了歲月,沒有誰。能將它撫平? 很多天氣很好的時候,莫帆都在陪伴著胡為樂。 兩個玲瓏少年。 他傻笑,他也跟著傻笑,他舞蹈,他也跟著舞蹈,最后他流著口水嘲笑總是模仿自己的他說,傻瓜啊。他卻忍不住再次大哭。 天氣那么好,太陽也很明亮。 陽光之下,兩個花樣少年,一個在傻笑著舞蹈,一個在抱頭痛哭。 而在世界的另一個角落里,我陪伴著已經(jīng)醒來,卻仍然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的麥樂。 她的腦袋禿禿的,臉上有傷痕,可是眼睛還是很大,很漂亮。 她常常對著天空發(fā)呆,一整天都不說一句話。 可是,有一天,她突然說話了,她低頭,隔著衣服看了看自己被烤得嚴(yán)重變形的胸部,說,莫春啊,如果將來,我生了小寶寶的話,你來給我哺育好嗎?我不想餓著它。 我輕輕地點頭,落淚。 四十七 那個暑假,唯一可以作為安慰的便是,白楚的畫展終于要開展了。#支持各種手機的txt,umd,chm,jar海量書庫隨你挑選,就在讀吧文學(xué)網(wǎng)# 我一邊給麥樂擦臉,一邊跟她講白楚最新的消息。我說,麥樂,今天下午我?guī)闳タ窗壮漠嬚拱 ?/br> 是的,我為這個男子做出了我最大的努力。 為此,紀(jì)戎歌已經(jīng)同我決裂。 原因就是因為,那天下午。 白楚拉過我的手,將一把晶亮的鑰匙,放到我的手心。 我遲疑地看著他,他薄透明的茶褐色瞳孔里,游弋著一段像童話一樣美好的神情。近日cao勞而忽略的頭發(fā),已經(jīng)微微遮住了眼睛。他看著我遲疑的表情,嘴角輕輕上翹,眼底有種淡淡的自我嘲弄一樣的笑,說,怎么?我不該碰你的手?因為紀(jì)戎歌這等顯貴男子的女朋友! 這時,我才發(fā)現(xiàn),他的手一直不曾放開我的手,而將它連同手心的鑰匙,一起緊緊地拉入自己的掌心,很緊很用力的握住。生怕失手放開,它們像飛鳥一樣,凌空消失掉。 眼前的這個男子,眼前的這只溫柔的手,曾經(jīng)都是我夢里想要的。而在這一刻,它們卻都這樣毫無預(yù)兆地奉送到我眼前,讓我的心里泛起了一絲不知是幸福還是難過的眩暈。 但是,剎那,紀(jì)戎歌那雙冷冽而清澈的眼睛,突然橫在我腦海,它們像兩道明媚而陰郁的傷口,瞬間,在我心底最溫柔的地方開出了鮮艷的花。 我一邊將手從白楚的手里抽離,一邊語無倫次地岔開話題,我說,我只是覺得這把鑰匙太重了,不能放在我這樣的小人物手里。我怕給你弄丟了,那樣,將這個這么重要的畫展搞砸了,我會死定了的! 但是,白楚并沒有將手放開,依然緊緊地握著,就像一個固執(zhí)的少年那般執(zhí)拗。他用力掰過我的肩膀,說,這個畫展,是我的夢想,對我非常重要,所以,我需要一個對于我來說很重要的人一同分享。一共兩把鑰匙,一把給你,一把我留下,我希望,你能正眼看看我,正眼看看現(xiàn)在的你,和他一起,你很快樂嗎? 我當(dāng)時有些憤怒也有些難過,很想問問他,是不是只有紀(jì)戎歌喜歡,你才知道我多么重要?你不要我喜歡他,你也不肯放棄溪藍,你拿我當(dāng)什么? 這時,紀(jì)戎歌卻突然出現(xiàn)了,他的聲音冰冷如鐵,說,她是我的女人!她快樂不快樂與你無關(guān)! 白楚當(dāng)時就愣住了。 我倉惶地回頭,一見紀(jì)戎歌那張清冷如冰的臉,差點想自殺算了。但是我聽了他的話后,還是很小聲的更正,說,我不是你的女人哎。 紀(jì)戎歌狠狠的瞪了我一眼,一把將我扯到他的懷里,手如鐵烙一樣,他狠狠地說,閉嘴!很快你就是了!說完,不由分說地將我從白楚的身邊帶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