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里放著輕柔的鋼琴曲，兩人靜坐了一會兒，于小曼隨意地起了個話頭。

    “前幾天跟予正去療養(yǎng)院看舒冬，遇上了舒律。他身邊帶著一個女孩兒，應(yīng)該是他的女朋友吧？”

    陳格菲表情一滯，抿了抿唇：“是嗎？我不是很清楚。”

    于小曼垂了垂眼眸，轉(zhuǎn)而問到：“你和他之間……”

    陳格菲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放下后杯緩緩開口：“不就那樣。朋友，同事，上下級。”

    于小曼看出她笑容里不易察覺的失落，端起水杯，輕輕抿了一口。

    “那女孩能成為zing的調(diào)香師真是讓人有些意外。畢竟她看起來真的太年輕了?！?/br>
    陳格菲扯了扯嘴角：“她有一個好師傅?！?/br>
    女人之間的微妙，有時候一個照面就能建立起來。她們甚至不用說一句話，只看眼神就能知道對方的心態(tài)。

    那天在珠寶專柜前，池靜想必也是這種想法。

    然同樣身為女人的于小曼，又何嘗不明白陳格菲的內(nèi)心。

    她輕輕握著杯，揚了揚唇。

    最后兩人只閑散地聊了幾句，這次約會便在舒予正的來電中結(jié)束了。

    “我順路送你吧?！标惛穹普f。

    于小曼正要點頭答應(yīng)，電話再一次響起。她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手指懸在屏幕上方停了幾秒。然后，她對陳格菲說：“不用了，保姆等下來接我，我還要買些東西?！?/br>
    等陳格菲離開后，于小曼接起電話。放在耳邊聽了半晌，眼尾慢慢上揚。

    于小曼靠著椅背，似真似假笑到：“您這辦事效率，我可真是喜歡?！?/br>
    ——

    從舒氏出來后，池靜去了附近的購物中心。

    她挑了一些梁睿思喜歡吃的水果，又包了一束花，然后打車去了市醫(yī)院。

    出租車駛?cè)胧嗅t(yī)院的住院部大門，緩緩?fù)Ｏ隆３仂o付完車錢，拿好東西下了車。

    匆匆到了病房門前，還沒來得及騰出手敲門，門就被人從里面拉開了。

    池靜拿著一堆東西與梁娉婷打了個照面。

    梁娉婷溫柔一笑：“池小姐來了?！?/br>
    池靜勾唇：“梁董?！?/br>
    “快進來，瑞思在里面打吊針?！?/br>
    干凈整潔的單人病房，窗邊的桌上已經(jīng)擺了一束新鮮的百合花。池靜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對梁睿思無奈地笑了笑。

    他穿著病號服半靠在床頭上，干凈修長的左手掛著吊針。臉色有些白，嘴角噙著清淺的笑容望向池靜。

    池靜將東西放好，走到床邊的椅子旁坐下。

    “急性腸胃炎？”

    梁睿思眼中帶笑，點點頭。

    “生病了還這么高興？”池靜抬頭看了一眼點滴。

    梁睿思偏了偏頭，抬起雙手緩慢地比著：嗯。高興。

    他這個溫順的模樣，再加上這句話，讓池靜說不下去了。她忽然意識到，難怪何芮對他這長相拒絕無能?，F(xiàn)在她多少是有些明白了。

    梁娉婷一直站在門邊，終于等梁睿思分出眼神給她后，她才對他指了指時間，然后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就算幾率渺茫，也要給自家弟弟創(chuàng)造點機會。

    梁睿思手上有針頭，也不好動作太多。池靜就只簡短地跟他聊幾句。

    ——胸針，還喜歡嗎？

    經(jīng)梁睿思這樣一問，池靜才突然想起來這東西還放在舒律那里。

    她忍住想翻白眼的**，對梁睿思說：“很喜歡，謝謝?！?/br>
    梁睿思笑笑，跟池靜解釋為什么會提前這么多天給她：訂婚宴那天成品剛拿到手，已經(jīng)被你看到就索性直接給你了。

    池靜玩笑似的說：“我還以為你記錯日子了。”

    梁睿思垂了垂眼眸。怎么會記錯？

    病房內(nèi)忽然安靜下來，昏黃的光穿透玻璃窗灑落進來，梁睿思的表情在這余暉之下顯得格外柔和。

    門外傳來敲門的聲音，池靜循聲望過去。

    門被推開，穿著白大褂的醫(yī)生走進來，后面跟著吃完飯回來的嚴(yán)昊。

    “來了？”

    他對池靜笑了笑，走到另一張椅子坐下。

    池靜“嗯”了一聲：“剛來沒多久?！?/br>
    嚴(yán)昊瞟一眼被醫(yī)生要求平躺的梁睿思，沒說話。

    交班前查房，醫(yī)生在梁睿思腹部按了幾下，問完情況后寫在病例卡上，囑咐幾句便離開了。

    梁睿思躺在床上，衣擺隨著醫(yī)生檢查的動作上竄了些許，露出左腰側(cè)邊的皮膚。

    他身上的膚色也偏白，腰部線條結(jié)實緊繃，沒有一點贅rou。

    池靜無意間瞥到那里半截細(xì)長的疤痕，一時間忘了反應(yīng)。因為皮膚顏色偏白，所以疤痕更加顯眼。

    池靜的目光一直落在上面，直到那道疤被衣服蓋住。

    梁睿思慢條斯理地將衣服整理好，然后坐起來，對池靜打手語：你回去吧，我要去洗手間。

    他起身將點滴取下來，修長的身軀路過池靜身邊時停了一瞬，然后慢慢走了進去。

    嚴(yán)昊在一旁翹著二郎腿看了他們兩個好一會兒，等梁睿思進了洗手間，才放下腿站起來。

    “走嗎？我送你?！?/br>
    從住院部出來到停車場這一路，嚴(yán)昊一句話也沒跟池靜說。臉上的不爽很明顯。

    兩人上了車，嚴(yán)昊一腳油門將車開出去，隨著緩慢的車流，他心里那股氣才終于慢慢消了。

    其實，他沒理由對池靜生氣，更多的應(yīng)該是對梁睿思的不滿。

    事情都是他自愿的，怨得了誰？

    只是自己兄弟，他還是忍不住要護著。

    “我說?！眹?yán)昊瞥了池靜一眼，很快又看回前方，“你以后別對他露出那個表情行么？”

    池靜扭頭看他，張了張嘴：“我……”

    她能說什么？說這是她第一次看到那條疤，所以一時間腦中只剩一片空白？

    只會越說越錯罷了。

    嚴(yán)昊嘆了口氣，最后頹敗地“嗤”了一聲：“算了算了，當(dāng)我沒說吧?！?/br>
    池靜沒做聲。扭頭看向窗外，眼中添了幾分暗淡。

    車內(nèi)一直維持著寂靜。

    把池靜送到小區(qū)門前，嚴(yán)昊的車火速調(diào)頭離開。

    他望著后視鏡，哼了一哼：“媽的不省心的小屁孩！這他媽算怎么回事??！”

    第二十九章

    客廳的落地窗窗簾被風(fēng)輕輕卷起。

    池靜隨意地穿著一件黑色吊帶和貼身的熱褲坐在客廳的地毯上， 雙手飛快地敲著鍵盤。

    集中的精神在打錯幾個字后仿佛被一舉擊破。池靜松開刪除鍵， 望著電腦屏幕開始發(fā)呆。

    屏幕上映著她的影子， 池靜看著自己的表情， 耳邊又響起嚴(yán)昊的話。

    她將額頭墊在胳膊上，低著頭， 看見小圓桌下面自己兩條又細(xì)又白的腿。轉(zhuǎn)而又想起在病房里看到的情景。

    池靜坐起來， 用手蹭了蹭臉。

    似乎是還不清了。

    第二天一早，池靜被舒律叫到總經(jīng)理辦公室。

    她今天將頭發(fā)綰了起來， 配上一條裸色收腰長裙，腳上踩著一雙十公分的高跟鞋。

    纖細(xì)的頸部曲線更加凸顯了她美好的氣質(zhì)， 只是臉色看起來差了一點。

    舒律看見推門而入的池靜，視線在她身上停留片刻， 而后對坐在大班桌對面的外國男人說：“這是zing現(xiàn)任調(diào)香師， 池總監(jiān)?！?/br>
    舒律一口純正的法語， 聽起來與真正的法國人并沒有什么不同。池靜瞄了他一眼，心里已經(jīng)猜到這個外國男人的身份。

    “池總監(jiān)， 這位是設(shè)計總監(jiān)弗尼埃先生。負(fù)責(zé)展顏的外包裝設(shè)計?！?/br>
    因為照顧弗尼埃，舒律給池靜介紹他時同樣用的是法語。

    池靜在另一張椅子上坐下， 對弗尼埃淡淡一笑：“你好?！?/br>
    弗尼埃是純正。法國人的長相。眼睛狹長深邃， 鼻梁高挺。鼻子下端開始蓄起了胡子，一直連到鬢角。所以， 池靜在一圈胡子中， 只記住了他上半張臉的樣子。

    弗尼埃同樣回了池靜一個笑容。帶著法國男人的優(yōu)雅。

    “企劃案弗尼埃已經(jīng)拿到了， 后續(xù)你們兩個可以自行溝通。有沒有問題？”

    弗尼埃攤了攤手， 表示沒什么問題。

    “問題都是溝通后才會出來的?！背仂o同樣用法語說。

    弗尼埃仿佛對這句話深表同意，揚著笑說了一句：“沒錯?！?/br>
    舒律扯了扯嘴角。

    又就策劃案的事聊了幾句，舒律抬眸看向池靜：“你先回去，我和弗尼埃還有些事情要談?！?/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