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jié)
容闕一噎,怒道:“你若再敢作妖,我定不饒你!”說罷,甩袖離開。 謝橋臉上的笑容斂去,滿若寒霜。 你這是怕了? 走出牡丹院,明秀疑惑的問道:“小姐,您為何不拆穿容嫣的身份?” 謝橋道:“你以為老夫人不知?這府邸里的主子不知?”只是都沒有挑破罷了! 而一旦被撕裂一道開口,那么這一切總會暴露出來。 “事情全由我們做了,累不累???”謝橋意味深長的說道,她可不愿被人當槍使。 明秀似懂非懂。 謝橋望著芙蓉居的方向,輕聲說道:“今夜讓啞姑來見我?!?/br> 她是李氏唯一留在輔國公府的人,若非她又聾又啞,恐怕也隨著李氏的其他陪嫁一同被遠遠打發(fā)了。 也正因為有啞姑在,她才能猜出容嫣住進芙蓉居的目地! 算計她? 那就也嘗一嘗被人算計的滋味吧! …… “啪——” 容嫣雙目猩紅,揮手打落多寶閣上的一對粉彩花瓶,手指緊緊的扣住桌邊,手背上青筋爆鼓,似在極力的克制體內(nèi)翻涌的怒火! 眼睜睜的看著即將唾手可得的嫁妝,被她母親指使著人,一抬一抬的抬去福壽堂,恨不得將謝橋生吞活剝。 “蠢婦!”容嫣尤不解氣,將桌子掀倒在地。 原以為她母親是個聰明的,卻沒有想到輕易掉進謝橋的圈套里! 姚黃、魏紫從未見過如此怒不可遏的容嫣,嚇得大氣不敢出。 “替我更衣!”容嫣面容猙獰,眼底閃過陰戾之色。 謝橋—— 這個賤人!不但使她偷梁換柱換取嫁妝的算盤落空,還離間她們與老夫人的關系。 她不能坐以待斃! 第二十四章 請罪 福壽堂 朱氏坐在鋪著大紅底繡五蝠捧云團花褥的炕上,腰間塞著大紅色冰裂紋錦鍛大迎枕。曹嬤嬤在一旁伺候她服用漿果,紅藻、紅葉各跪一旁給她捶腿。 曹嬤嬤眼見朱氏氣消,惴惴不安道:“嫁妝都已經(jīng)搬進庫房,單子也抄錄一份和鑰匙一同給重華樓送過去了?!?/br> “嗯?!敝焓闲南滤梢豢跉猓@嫁妝還是放在自個眼皮子底下才安心。 如今,謝橋回府。幾房打這嫁妝的主意,只怕對她愈發(fā)的盡心。 “老夫人,這都快亥時,大小姐還在外頭跪著呢。”曹嬤嬤給朱氏拭去唇角的果漬,捧著茶水伺候朱氏漱口:“聽說大小姐從燮郡王府回來,受驚嚇病倒。還沒有好生休養(yǎng),出了這等事,怕您誤會著急趕來認罪……”意識到屋子里氣氛漸冷,曹嬤嬤住了嘴。 “你對她的事倒門兒清?!敝焓侠溲劭聪虿軏邒?,眼底有著探究。 曹嬤嬤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老奴糊涂,老奴逾越了!老夫人向來心疼大小姐,這才注意大小姐的動向……” 朱氏冷聲道:“你莫老糊涂得忘了自個主子是誰就成。” 曹嬤嬤心中凜然,朱氏這番敲打,再不敢替容嫣說話。 朱氏洗漱后,穿著寢衣盤腿坐在床榻上,這才讓人喚容嫣進來。 容嫣跪得膝蓋發(fā)軟,痛得站不直,臉上蒼白毫無血色。一進內(nèi)室,跪在朱氏的腳下,淚水潸然而下:“祖母,嫣兒替母親來給您賠罪。母親她嘴拙,不善言談。那支金步搖母親也不知是大娘的嫁妝,只是瞧著好看隨口提一嘴想要一支類似的金步搖。哪知父親得知,將大娘的金步搖拿去送母親。我見著做工精細,問母親要了來。今日去燮郡王府恰好戴著,嫣兒見謝jiejie喜愛隨手送給她。若知是大娘的嫁妝,哪里會輕易戴出來送人?” “母親并不知我贈給謝jiejie,聽下人嚼舌根,以為是謝jiejie偷拿我的物件。”容嫣說到這里,泣不成聲,一臉悔恨的說道:“只是……只是沒成想謝jiejie認出那是大娘的嫁妝。她當年走失,還那樣小,根本還沒有到知事的年紀……” 容嫣這番話,明里暗里指謝橋身后有人,推動這一切。她此番回府,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朱氏心中一動,陷入沉思。 容嫣覷朱氏一眼,又道:“母親不是不講道理之人,謝jiejie把話說清楚便成,何必鬧到您的跟前來?您自小疼愛嫣兒,大娘的嫁妝哪能少了我?我又何必費心思打嫁妝的主意,令您寒心?若早知大娘的嫁妝在芙蓉居,嫣兒萬萬不會搬進去,生出今日這等誤會?!?/br> 朱氏不是蠢笨之人,聽出容嫣的弦外之音,她的意思是謝橋在挑撥離間。 到底是打從心眼里的偏寵長大的孩子,經(jīng)她這一說,朱氏輕嘆一聲:“你能這么想,也不妄我疼愛你一番。天色晚了,你身子骨弱,快回去歇下。” 容嫣乖順的頷首,她知曉不能急功近利,得慢慢來。至于謝橋,容嫣嘴角露出一抹詭異的笑。 看著容嫣離開的身影,朱氏吶吶道:“當真是我誤會了?” 曹嬤嬤不敢接話,扶著朱氏躺下。 朱氏也沒想要人回應,雖有些釋疑??芍x橋種下的那根刺,到底扎進她心里。 …… 重華樓 春雨、春竹都歇下了,明秀在她們屋子里點了安眠香,過了大約兩刻鐘,啞姑從后門進來。 謝橋看著她摘下裹著頭的黑色方巾,不過五十出頭的年紀,卻形同七八十老嫗。頭發(fā)花白,臉上深深的皺紋如同刀刻,佝僂著背,老態(tài)盡顯。 “小姐……”啞姑見到謝橋眼眶濕潤,激動的喚出聲,粗啞的嗓音有些刺耳。跪在地上,給她磕幾個頭:“老奴終于等到您了!” 謝橋吃了一驚,竟是會說話,只是嗓子受到嚴重的毀壞。 “您快起來?!敝x橋?qū)」脭v扶起身,青姨臨終前告訴過她若回到輔國公府可聯(lián)系啞姑。所以她進府的時候,讓明秀聯(lián)系啞姑,了解輔國公府的人脈關系。 “小姐,您可一定要替夫人報仇!那毒婦當年與夫人以姐妹相稱,時常來府中與夫人做伴。誰知她背地里勾引老爺,暗通曲款。更是收買府中的婆子,給夫人下催生藥。我與青蓮發(fā)現(xiàn)時已經(jīng)晚了,若毫無征兆早產(chǎn),夫人定會被那毒婦敗壞名聲。老奴與青蓮商量一番,將夫人推倒造成早產(chǎn)?!闭f起往事,啞姑淚流滿面:“夫人心善,她不相信那毒婦生了害她的心思。老奴也因推倒夫人被抓起來,喂了聾啞藥。夫人念著主仆一場,醫(yī)治一番,這才沒有徹底聾啞,也因此而避過一劫?!?/br> 謝橋眉頭緊皺,李氏早產(chǎn)是衛(wèi)氏下藥? 李氏的死,恐怕她也脫不了關系吧? “夫人太可憐了。她死后都不曾入容家祖墳,祠堂里也沒有立牌位。還是老太爺念著一點情份,不讓一卷席子裹著扔亂葬崗,隨意尋一處地兒草草葬了。即便如此,他們也不曾放過夫人,敗壞夫人的名聲?!眴」镁o緊的抓著謝橋的手:“您一定要給夫人討回公道!” 謝橋點了點頭,待啞姑平復情緒拿出一個信封給她,吩咐她一件事。叮囑道:“若無要緊的事情,不要輕易來往,否則露出馬腳對你不利?!?/br> 啞姑點了點頭,用黑巾裹好頭,從后門悄悄離開。 …… 翌日一早,府里一陣喜氣兒。 在書院求學的大少爺、二少爺回府,主子高興了,下人們得的好處兒也多。 春雨、春竹二人笑容滿面地從前院回來。 “二少爺真不錯,夫子說他今年可以下場考取秀才呢!”春竹興奮的說道,府中兩位少爺天資聰穎,早早的考過童生。 春雨撇了撇嘴:“大少爺不比二少爺差?!?/br> “今日老太爺都夸贊二少爺。” 春雨冷哼一聲,甩手進屋。 謝橋搖了搖頭。 據(jù)了解,衛(wèi)氏所出的兒子容晉是府里的大少爺,爭強好勝。柳氏所出的兒子容生是二少爺,性格溫和內(nèi)斂。 容晉暗地里與容生一較高低,導致府里下人也分成兩派。一派支持容晉,一派支持容生。 因著府里兩位嫡出少爺回府,朱氏心里頭高興,晌午擺兩桌,請各院里的主子一同用膳。 春竹替謝橋妝點好,一同去福壽堂。 第二十五章 殺人 謝橋來的不早不晚,恰巧在福壽堂門口與柳氏、容嫣、大夫人碰個正著。遠遠聽見柳氏拔高聲調(diào)說道:“今年府上當真是喜事連連,找回了華姐兒,晉哥兒、生哥兒也下場考試,咱們嫣姐兒及笄呢。哪里曉得,嫣姐兒早過十五,今年十六了。” 衛(wèi)氏面色微微一變。 容嫣早已做好心理準備,倒也沉得住氣。細聲細氣的說道:“晉哥兒、生哥兒高榜得中才是莫大的喜事兒。” 柳氏掩嘴笑道:“也對,晉哥兒考上秀才,嫣姐兒議親可得挑花眼兒。只是,嫣姐兒如今十六,可得趕緊張羅?!?/br> 容嫣羞赧的垂頭,眼底卻是一片冷意。 衛(wèi)氏皮笑rou不笑的說道:“不急,華姐兒還在上頭。她沒有議親,嫣兒怎能出嫁?” 柳氏眼波微轉,溫和的對謝橋道:“待會兒散宴去我院里坐坐。” 謝橋含笑應允。 一行人入內(nèi),這才發(fā)現(xiàn)不止府上的親眷,還有老太爺?shù)奶玫軄砹恕?/br> 見到二堂祖母,饒是鎮(zhèn)定如容嫣也忍不住變了臉色。 “二堂祖母?!睂ι隙米婺柑骄康哪抗?,容嫣尖利的指甲扎進手心,穩(wěn)定心神行禮。 金氏冷淡的頷首。 “二堂祖母。”謝橋福身行禮,心里突然明白為何柳氏在門外嗆衛(wèi)氏,托出容嫣的實際年紀,原來竟是二堂祖母。 她是個極熱情且長袖善舞的人,心里也藏不住事。只要踏出這府門,容嫣的事兒便會在京城貴婦圈里傳開。 金氏將方才門口的事,聽得一清二楚,意味不明的看了容嫣一眼。笑容滿面的打量著謝橋道:“真是個標致水靈的人兒,和你母親一樣俏麗端莊。大嫂瞞的可緊了,若不是今兒個來府里湊熱鬧,我還不知小容華回來了?!闭f罷,褪下手上的玉鐲戴在謝橋的手上。 朱氏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垂頭飲茶。 “到底是正經(jīng)嫡出長女,何時讓容華認祖歸宗,擺幾桌讓容華在眾人面前露露臉?”金氏含笑的看向朱氏。 朱氏面色陰沉,還未接過話茬,輔國公帶著男眷過來:“這是大事,得好好挑日子?!闭f罷,看向謝橋,只見她眉頭都不曾動一下。仿佛對認祖歸宗渾不在意,比較滿意如今的現(xiàn)狀。 他有點看不懂她。 眾人見完禮,輔國公對容晉、容生說道:“這是你們大jiejie容華?!?/br> 容晉如今十三歲,生得唇紅齒白,一雙細長的眼睛稍顯陰柔。他對謝橋的事情早有耳聞,并且他母親和他姐在她面前吃了悶虧。帶著一絲嘲諷似的微笑:“我大jiejie是容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