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jié)
她呢? 她過著什么生不如死的日子? 容嫣面容淚跡斑斑,蒼白如紙,她連想都沒有勇氣去回想。 抬起眼來細細的看著保養(yǎng)得宜,風(fēng)韻猶存的母親。容嫣嘴角含笑,她的母親后來如何了?拋下父親、弟弟,依舊過著養(yǎng)尊處優(yōu)地生活。 “說中你的心事,惱羞成怒了?” “嫣兒……”大夫人看著眼里含恨的容嫣,極其的陌生,不知所措的想要解釋,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容嫣目光冰冷的看一眼大夫人,轉(zhuǎn)身離開。 她決計不會重蹈覆轍! 大夫人望著容嫣的身影,久久回不過神來。 “夫人……”劉嬤嬤擔(dān)憂的喚一聲。 大夫人喃喃低語道:“她這是為了小賤種怨上我了。我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誰?為了誰?”容嫣離去前的那個眼神,令她惱怒欲狂,手一揮,檀木幾上的瓷器摔落在地,碰個粉碎:“我為她費盡心力,她卻如此想我。甚至與我離心,叫我如何心甘?”咬牙切齒的說道:“那小賤種究竟給她灌了什么*藥!” “夫人,小姐她還小,不懂您的良苦用心?!眲邒邉裎康馈?/br> 大夫人渾身發(fā)軟的坐在軟榻上,捶著悶痛難忍的心口,唇邊掠過一絲冷笑:“這世間里,除了我還有誰真心為她著想?” …… 謝橋替容生針灸后,拖著疲乏的身子回院子。途徑花架的時候,聽到尖細而隱含怒火的聲音傳來。 腳步一頓,朝那邊望去,只見容嫣搶奪容晉手里的馬鞭甩在地上,恨鐵不成鋼的說道:“成日里就知曉頑,還有幾月便秋闈,你課業(yè)做完了?” 容晉滿不在乎的說道:“祖父讓我別下場,我還看什么書?” 啪—— 容嫣一巴掌扇在容晉的臉上:“你如此頑劣不化,大房家業(yè)遲早敗落在你手里!滾去書房,若我見你如此紈绔浪蕩,便讓祖父將你丟到軍營里去!” 容晉雙眼通紅,卻是不敢不聽容嫣的話,轉(zhuǎn)身去了書房。 容嫣似有所覺,回頭看向謝橋所在的方向,眼底的冰冷之意消褪。嘴角微揚,綻出一抹淺笑:“大jiejie可是要去賬房?” 謝橋點了點頭。 說話間,容嫣已經(jīng)來到謝橋的身旁。目光掃過她手里提的藥箱,詢問道:“二弟如何了?” 謝橋隨口道:“大有好轉(zhuǎn)?!?/br> 容嫣攏在袖中的手指一緊,笑容不變的說道:“我與大jiejie一同去賬房?!?/br> 謝橋提步朝前走一步,她總覺得今日所見的容嫣似與之前又有所不同。若放在平日里,她瞧見教訓(xùn)容晉,容嫣怕是早已變色。可如今,卻能當(dāng)作什么事兒也沒有一般與她談笑。 二人一同去往賬房,容姝已經(jīng)在那里坐著。見到二人起身相迎:“大jiejie、二jiejie?!?/br> 二人點頭,各自坐下忙活起來。 “咦?昨日看的賬目明明有幾處不對,我做了記號,今兒個怎得不見了?”容嫣拿著賬本細細翻開,中間有被撕掉的痕跡。不禁面色一變,拿起其他的賬本翻看,幾乎每本都有撕掉的痕跡。 而這些被撕掉的賬本有一個共同點,都是李氏嫁妝鋪面與莊子上送來的。 “怎么會這樣?”容姝一時不知所措,這些賬目出問題,老夫人定是要拿問她母親! 謝橋目光微冷,淡淡掃了一眼,沒有做出任何的反應(yīng)。 容嫣陡然質(zhì)問起容姝:“你來時可有動這桌子上的賬目?”不等容姝回答,冷聲道:“我們都是同來同走,這里的賬目歸二嬸娘和大jiejie管。如今出了這等事,我們當(dāng)稟告祖母要她做主!” 第四十五章 是她! 屋中香煙裊裊,帶著些松木的香味環(huán)繞不去,顯得滿屋越發(fā)的沉寂。 朱氏端坐炕上,端了一杯茶水,渾濁的雙目凌厲的望著站在屋中央的幾人。 她心中對柳氏掌管庶務(wù)頗為不滿,這幾個兒媳里衛(wèi)氏與她最親厚,鄧氏慣于巴結(jié)她,只有這柳氏頗為的冷淡??傻降资抢蠣斪拥拿?,她雖不滿卻不能立即收權(quán),卻沒有想到眼下恰好出事。 “好端端地這賬本怎得就被撕了?”朱氏斜眼瞥著案幾上的摞放的賬本。 柳氏唇角動了動,下意識道:“兒媳近來將心思放在生哥兒身上,賬房的事情都交由容華打點。” 謝橋皺了皺眉,不明白暗中之人將賬目撕掉的目地是為了什么。 難道是挑撥她與柳氏之間的關(guān)系?亦或是這掌家權(quán)? 朱氏冷然望了謝橋一眼,沉聲道:“即然你無力掌家,何不將庶務(wù)交由你弟媳打理?” 冷眼旁觀看戲的鄧氏連連擺手,繡帕掩住唇邊的冷意,笑道:“母親折煞我,我哪有能力管家呀?在您耳旁哄您開心的本事倒是有幾分?!?/br> 聞言,朱氏心里舒坦。 鄧氏話音一轉(zhuǎn)道:“真是奇了怪了,這賬本若有紕漏怕被查出來,當(dāng)是都被撕掉做手腳,為何獨獨就毀壞先大嫂的嫁妝賬本呢?”隨即疑惑道:“先前這賬本都在大嫂手里,眼下在二嫂手里才幾天功夫?就算是要……” 鄧氏話音戛然而止,這話一出口,她似有些后悔,輕咳一聲,端著熱茶飲一口。 屋子里的氣氛卻愈發(fā)的冷凝。 誰都明白鄧氏未說完的話是何意思,之前賬本都是在衛(wèi)氏手里,落到柳氏手里才沒有幾日,賬目上的紕漏查出來也是衛(wèi)氏做的假賬,柳氏絕無可能為了維護衛(wèi)氏而動手腳。 也極有可能柳氏為了兒子的事對衛(wèi)氏懷恨在心,便故意在李氏嫁妝上動手腳,讓謝橋與衛(wèi)氏相斗! 而圍繞這件事的關(guān)鍵人物,便是謝橋。 畢竟這事關(guān)她母親的嫁妝! 大夫人聽了這話,臉色陰沉,指著鄧氏壓下滿腔憤怒。咬牙道:“你這是什么意思?”尾音帶顫,似受了莫大的委屈,卻故作堅強的隱忍。“這些年,我為府里殫精竭力,打點好府內(nèi)上下,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卻沒有想到會蒙受不白之冤!” “賬目若當(dāng)真有問題,在送到二弟媳手里之時,我便會讓人做平,何以留下把柄給你們攀咬我?”說到最后,衛(wèi)氏聲淚俱下,似要發(fā)泄?jié)M腔的委屈?!昂螞r賬房里外都是二弟媳的人,我如何手眼通達在里面動手腳?” 柳氏也懷疑的看向謝橋,又將目光落在容嫣身上,冷哼道:“不是你,也不是我,那會是誰?身正不怕影子斜,此事但查無妨!” 大夫人按了按眼角的淚水,覷眼看向一旁的謝橋:“華姐兒,我們母女間頗有諸多誤會。你生母的嫁妝鋪子、莊子雖經(jīng)我的手打點,銀子卻是沒有過我的手,都入了公中。如今你已經(jīng)回來,母親也將嫁妝還給你,對你是并無多少虧欠?!?/br> 言外之意,便是暗指謝橋構(gòu)陷她。 謝橋輕笑一聲,其中的冷意與譏誚令人心中一顫:“夫人此言差矣,你若是清白之身,我就算火燒賬房,這盆臟水也潑不到你的身上。既然人人都覺得并沒有動過賬本,不愿蒙受冤屈,那便徹查吧!” 徹查? 眾人一怔,怎么查? 容嫣適時的開口道:“大jiejie說得對極,此事嫣兒也脫不得關(guān)系,畢竟也進過賬房。為了洗清嫌疑,便先從我這兒下手查罷!” 大夫人頓時看向容嫣,怒意凜然。 此事若查下去,斷不會就此善了! 極有可能,會將舊賬牽扯而出! 這些年打點庶務(wù),她哪里會沒有動過歪念?而其中她做假賬最多的便是李氏的嫁妝!她不曾動公中的財物,朱氏便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母親……”大夫人想要阻止,可朱氏卻是淡淡的睨她一眼,應(yīng)允道:“也罷?!彪S即吩咐曹嬤嬤幾聲,曹嬤嬤領(lǐng)著人走出去。 大夫人鎮(zhèn)定不再,心中焦灼緊張。 片刻,屋外傳來陣陣腳步聲,曹嬤嬤搖了搖頭:“沒有?!笨戳舜蠓蛉艘谎鄣溃骸袄吓胤A輔國公,他已經(jīng)派人去各院搜查?!?/br> 不多時,家仆押著一個婆子進來,將她壓跪在地上。 柳氏見了眉頭緊蹙,那是看守賬房的婆子。 婆子跪在地上哭嚎道:“老夫人,冤枉啊。老奴看守賬房,并沒有進去過。只是這幾日幾位小姐來賬房看賬本,看見大夫人屋里頭的婆子在賬房外張望,心想是等二小姐的人,便沒有放在心上。旁的再也沒有人靠近過賬房!” 大夫人面色頓時一變:“你這刁奴胡言亂語,牡丹院里的人何時去過賬房?” “老夫人,老奴句句屬實,并沒有半句假話!” 這時,兩個婆子進來,手里拿著的赫然便是一疊被撕的賬目。 朱氏翻看后,臉色陰沉:“哪里找到的?” 婆子低垂著頭,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說道:“牡丹院……” “母親,不是我,我是被冤枉的!”大夫人立即喊冤,眉宇間一片惶然,冷汗?jié)B透薄薄的春衫。 朱氏將賬目扔在她的腳下,冷哼一聲:“是不是你做的,將往日李氏鋪面、莊子的賬目重新徹查!” 大夫人心一沉,看著飄在腳下的賬目,‘啊’了一聲,幾乎要昏死過去! 這是交在柳氏手里前,她攔截換下的假賬。柳氏手里的沒有任何的問題!她明明燒掉了,為何會出現(xiàn)在這里? 大夫人再也支撐不住,雙腿發(fā)軟跪在地上。滿面哀戚:“母親,定是有人栽贓陷害我……” 容嫣托扶起大夫人,輕聲勸解道:“母親,祖母也是為您好,查舊賬是為了還您清白?!币黄谷坏膶χ焓系溃骸白婺?,全憑您做主?!?/br> 大夫人霍然看向容嫣,雙目猩紅似要滴出血來! 是她! 第四十六章 嫁妝 是她! 這一切,都是她的好女兒做的! 為什么? 為什么! 大夫人尖利的指甲深深的掐進容嫣的手臂里,她想質(zhì)問出來,可不能! 突然,猛地推開容嫣,終究是忍不住顫抖地詢問出聲:“為什么?” 她落魄失勢對容嫣有何好處? 她做的所有事情全都不曾瞞著容嫣,牡丹院里里外外都是她的人,除了容嫣還有誰能在她心上插一刀? 容嫣疑惑不解的看著大夫人。 “為什么!”大夫人心血涌上頭,嘶聲力竭的喊道,整個人失魂落魄。 背叛她的竟是她最親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