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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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寶驚疑,可現(xiàn)在她什么都不要知道,她只想盡快確定莊凝不會有事。 血水換了一盆又一盆,老大夫那袖子胡亂抹了一把頭上的汗,終于把最后一個傷口清理干凈上了藥,之后虛脫地坐在一旁,抖著聲音道:“這位爺身上的傷雖然并未傷及要害,可是傷口實在太多太深,老朽已經(jīng)盡了力,但是后面如何得看明早之前這位爺能不能醒來再下診斷?!?/br> 洪寶聞言,越過長風(fēng)走到老大夫跟前扯著他的衣領(lǐng)問道:“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老大夫一番折騰早已累得脫力,被洪寶這么一扯險些沒從凳子上摔下來,縱使對屋里的人心存畏懼,這會兒也生出了幾分惱怒,冷冷道,“盡人事,聽天命,能不能活看他自己的造化!” 做正經(jīng)好事的好人有幾個能把自己傷成這樣? 老大夫站起來,背上自己的藥囊就要離開,然而腳下的步子還沒有邁出去,一把閃著銀光的利劍就橫在了離他脖頸不到一寸的地方。 長信道:“我家公子醒來之前就勞煩大夫先在這里住下,隔壁已經(jīng)備好了屋子?!?/br> 老大夫眼里的情緒絲毫沒有瞞過長信,故而他此時的聲音冷得掉渣。 長信帶走了老大夫,洪寶坐到床邊看著床榻上雙眸緊閉的莊凝,淚水不受控制地流下,她小心翼翼地握住莊凝冰涼的手貼在自己的面頰上,低聲呢喃道:“你一定會沒有事的對不對?我陪著你,你快點兒醒過來好不好?” —— —— —— —— 時間一點兒一點兒流逝,夜幕四合,更聲響了三遍,可是莊凝還是靜靜地躺在榻上,臉色蒼白,冷汗泠泠。 洪寶絞了帕子為他擦拭,手指不經(jīng)意碰到他的額頭,驚覺指下的溫度燙得駭人。 她手中的帕子落下,迅速地站起身沖到門外對守在門口的長風(fēng)道:“長風(fēng),把大夫帶過來,公子燒了起來!” 身上有傷,這會兒燒起來可不是什么小事,長風(fēng)幾乎是一聽到洪寶的話就拔腿跑了,不過須臾就將穿著一身寢衣的老大夫從邊上的耳房提溜了出來。 被稽留在耳房里大半天的老大夫早已被磨平了銳氣,這時候替莊凝診治起來要比之前認真得多。 搭脈聽診,老大夫眉頭越蹙越緊,看得一旁的洪寶和長風(fēng)一樣提心吊膽。 好半天,老大夫才收了手,重重的嘆了一口氣,道:“脈象紊亂,尺關(guān)無力……傷口并無惡化的情況,老朽以為,這位爺除了這些外傷,只怕體內(nèi)也中了毒?!?/br> 一句話說出來,震得洪寶和長風(fēng)同時白了臉。 “什么毒?” 洪寶聲音顫抖地問道。 老大夫卻是搖了搖頭,“非是老朽不識抬舉不肯救人,實在是因為我沒有這斷毒解毒的本領(lǐng)?!?/br> “你難道說你救不了他?” “哎,我雖救不了人,但可為他續(xù)命三日,你們趕快另尋高明罷?!闭f著他從懷里掏出一個瓷瓶,倒了三粒藥丸出來,“這是續(xù)命丹,溫水送服?!?/br> 洪寶接了藥轉(zhuǎn)身去喂莊凝,而長風(fēng)卻瞇著眼看著老大夫,“你認識山老前輩?” 老大夫本是急于脫身才會忍痛割愛把續(xù)命丹拿出來,這會兒聽長風(fēng)一下子點出這續(xù)命丹的來歷,不由一愣,“你怎么知道這藥是山谷老前輩所贈?” “我家公子曾經(jīng)師承山老前輩。” 老大夫一驚,扭頭看向床榻上氣息微弱的莊凝,目光驚疑不定,半天才道,“既是山老的徒弟,找到山老就有救了。” 他先前不提山谷只因為老神醫(yī)脾氣古怪不肯輕易救人,眼前受傷的主既然是山谷的弟子,那可真是有救了! “你不知道山老下落?” 作者有話要說: 這兩天腸胃不舒服,引發(fā)并發(fā)癥一堆……(t▽t) 大家放心,郡主不會有事 我也不會搞大事情 很快就能解決完所有的事情了!?。?/br> 謝謝小仙女們的支持與關(guān)心gt3lt ps:洪寶x莊凝第一次車已開 圖片版——微博@沈歸辭i word版——加群60 987 7592 晚安! 謝謝洛吟的地雷和漣漪的營養(yǎng)液,愛大家! ☆、六二 神醫(yī)山谷素來行蹤飄忽不定, 這一點長風(fēng)心知肚明,因此看到老大夫搖頭時,他失望卻并不意外。 可是一旁剛剛給莊凝喂完藥的洪寶就不淡定了, “長風(fēng),真的沒有辦法找到山神醫(yī)么?” 長風(fēng)搖了搖頭, “山老神出鬼沒,找他實非易事, 不過長信已經(jīng)去給齊公子送信, 如今又得了續(xù)命丹,公子一時無虞,只要齊公子及時趕到,定不會出事的。” “齊公子?” “江湖人稱怪醫(yī)的齊折柳,醫(yī)術(shù)雖不及山老,但有他在, 公子一定不會出事的?!币恢币詠? 長風(fēng)對于齊折柳的醫(yī)術(shù)還是很信服的。 洪寶聞言水眸一亮, 想起當(dāng)初齊折柳妙手診治莊凝的事情來,霍然站起身來, “不知齊先生現(xiàn)今人在何處?” 長風(fēng)撓了撓頭, 別開臉低聲道:“京都。” 所謂遠水難救近火, 被洪寶這么一問,長風(fēng)頓時也覺得心底沒底起來,但總歸還是有了希望,因此便又添了一句, 道:“京都有良駒,齊公子定會及時趕到的?!?/br> 洪寶眸底的亮光淡了三分,可如今別無他法亦只能如此。 坐回到床榻邊,小心翼翼地替莊凝掖好被角,洪寶盯著靜靜地躺在那兒一動不動的莊凝一會兒,忽而想起一樁事,也不回頭,只冷聲問長風(fēng):“為什么他會受這樣重的傷?” 她心里有猜測,估摸與莊凝曾經(jīng)提及的何老大有關(guān),可是洪寶并沒有忘記,莊凝提起對付何老大的時候一直都是胸有成竹的,為什么會傷成這樣?在洪寶看來,莊凝一直是個心中有經(jīng)緯的,斷不可能大意將自己置身于險境之中,遑論長風(fēng)與長信俱是他的貼身侍衛(wèi),沒道理現(xiàn)在莊凝命懸一線而他二人卻半點兒傷也沒有。 心里的疑惑一團有一團,糾糾纏纏似是一團亂麻,向長風(fēng)求解時語氣里帶著她自己都沒有注意到的埋怨,埋怨長風(fēng)與長信護主不力。 長風(fēng)雖然心思粗,但是這會子也知道洪寶言下有些責(zé)難的意思,他與長信的確失職,因此他并不為自己辯解,只道:“公子到了白水鎮(zhèn)收到了何老大派人送來的書信,要求他獨自一人往八寶寨去,我和長信守在寨子外邊,等不到公子時去尋,卻只看到公子他……” 那日莊凝吩咐長風(fēng)與長信留在寨子外面自己一人進了八寶寨,一去就是兩個時辰,長風(fēng)長信久久等不到主子回來,又隱隱約約聽到八寶寨后面有嘈雜的聲音接連傳來,心里起疑趕過去時卻只看到莊凝已經(jīng)躺在了血泊里,渾身是傷,而他的不遠處也有許多被斬殺的黑衣人,其中有一身負重傷的赫然就是何老大。 當(dāng)時莊凝生死未卜,長風(fēng)長信顧不上其他,只迅速地將莊凝帶回了鎮(zhèn)上,至于何老大也被帶了回來,羈押在柴房里。 長風(fēng)并不覺得傷了自家主子的人是何老大,畢竟何老大是商人,在利害面前他還不至于傻到要跟主子魚死網(wǎng)破,更何況何老大身上的傷口與主子身上一般無二。若不是何老大現(xiàn)在也昏迷著,長風(fēng)早就去審問了,只有查明白了是誰下的黑手,他才能揪出下毒人弄到解藥。 洪寶也想到了這一點,“長風(fēng),你領(lǐng)大夫去給何老大治傷,一定要讓他盡快醒過來?!?/br> “是?!?/br> 何老大是重傷昏迷,身上并沒有中什么奇毒,故而在老大夫給他上了藥開了一貼藥煎服以后不過小半個時辰就醒了過來。 洪寶聽說消息以后,知道長風(fēng)定是去審問何老大了,她心里著急便也跟了過去,一進柴房就看見何老大畏畏縮縮地背靠在墻角,滿是胡茬的臉上毫無血色,渾濁的眼底亦是一片慌亂,神色教人一瞧就能查出不對來。 洪寶看向站在何老大跟前一臉惡狠狠的長風(fēng),狐疑地問他,“你把他怎么著了,我瞧著他的精神似乎不大對勁?” 長風(fēng)的耐性幾乎要被磨盡,對洪寶拱手施了禮后才指著何老大道:“這個老匹夫不知道在玩什么名堂,打醒了以后就這副模樣,問什么都不說,問急了還撲上來咬人?!?/br> 那發(fā)狂的瘋癲之態(tài)哪里還有半點兒鹽幫走私老大的風(fēng)度? 洪寶的目光落到何老大臉上,后者沖她呲了呲牙作出兇巴巴的樣子,可偏偏那兇態(tài)里還帶著幾分癡憨。 洪寶結(jié)舌:“他是瘋了?”何老大怎么會瘋,又怎么可以瘋? 心里著急,洪寶上前兩步就要走近何老大,可是卻被長風(fēng)一把拉了回來,長風(fēng)阻止了洪寶后,解釋道:“這老匹夫狡猾陰詐,裝瘋賣傻指不定打著什么壞主意,洪公子你還是小心點?!闭f完轉(zhuǎn)向何老大,厲聲道,“何老大,我勸你還是乖乖與我配合,不然我家公子有個三長兩短你以為你自己能討到什么好處?” 然而何老大聽了這話只是又往墻角縮了縮,擠得身上才被包扎好的傷口又溢出了血。 何老大不顧惜身上的傷,眼睛也沒有神,洪寶心里犯疑,摸不準他是真瘋還是假瘋,便對長風(fēng)道:“先給他把傷口的血止了?!?/br> 不管真瘋假瘋,何老大現(xiàn)在都死不得。 長風(fēng)明白,自是應(yīng)下。 —— —— —— —— 京都城城郊的十里楓林葉紅似火,楓林里的一處涼亭里相對而坐兩人。 寧昶端著白瓷杯品茶,品了一口才看向?qū)γ嬉荒樣迫?、嘴角上揚的宋承琨笑問道:“王爺今日難得有閑情雅致邀老朽到此品茗,是不是有什么喜事?” 宋承琨聞言嘴角的笑意加深,轉(zhuǎn)了轉(zhuǎn)手上的瓷杯,“喜事不算,只是有感于閣老前些日子為本王指點迷津,倒叫本王不至于大意失荊州?!?/br> 他派去平陽的密探動作極快,即使莊凝行事小心謹慎還是露出了蛛絲馬跡,原來這莊凝一直都跟祁王宋晗有攀扯,下江南打著他的名號卻處處壞他好事,所為之事不過想要拿捏他的把柄罷了。 宋承琨初初知情,雖早有心理準備還是摔了幾件上好的汝窯珍品,氣消以后便是滅掉隱患。 成大事者最忌授人以柄,也最忌背叛,莊寧修好巧不巧犯了他的禁忌,他縱有惜才之心也留他不得。 “王爺對他下手了?”寧昶卻皺了皺眉。 “算著日子,只怕那小子也該去閻王處報到了?!彼纬戌贿叺共枰贿呎f。 然而寧昶的眉頭卻皺得愈發(fā)緊了,他端著茶杯,盯著盞中兩片上下浮動的碧葉,淡淡地問道:“王爺當(dāng)初覺得莊寧修其人何如?” “胸有經(jīng)緯,處事頗有手腕,見識不凡。” “敢問王爺此次派去處理他的人出自哪里?” “本王的暗衛(wèi)?!彼纬戌⑽⒁活D。 據(jù)暗衛(wèi)回稟,莊寧修接到何老大的書信后果真大膽一人赴約,恰中他甕中捉鱉之計,那些暗衛(wèi)本都是死士,莊寧修本是再高,也是雙拳難敵眾人,最后身負重傷,更兼他們使了毒,除非有大羅神仙來救,要不然莊寧修必死無疑。 宋承琨對于暗衛(wèi)的話并沒有懷疑過,這會兒寧昶不過片語倒叫他不由思忖。 莊寧修既然有膽與虎謀皮理應(yīng)不該大意至此,然而暗衛(wèi)接連傳回來的消息的確人一直都在昏迷,甚至今日一早一直住在東門胡同別院的那位與祁王交好的怪醫(yī)齊折柳就乘了日行千里的良駒匆匆出了城。 宋承琨一琢磨不免覺得寧昶有些過慮了,只道:“閣老您還是太過謹小慎微,即便莊寧修大難不死,本王也有辦法讓他翻不出浪花來?!?/br> 他精心籌劃近十年,眼看萬事俱備,如何會叫一個乳臭未干的小子壞了大事。 宋承琨成竹在胸,坐在他對面的寧昶卻一臉凝重。 他與莊寧修打交道不多,可是直覺告訴他其人并不簡單,只如今看著炤親王的樣子是聽不進去任何別的話了,看來他得修書一封送去平陽,也好叫孫子多注意注意那莊寧修的動向。 如今寧家和炤親王是一條線上的螞蚱,炤親王宋承琨自負自信,可是他還是主張小心駛得萬年船,萬不能白白賠上寧氏一族的百余人命。 心里主意打定,寧昶有了計較也不去多言拂逆炤親王,只繼續(xù)低頭飲茶,再抬頭時看到亭外紛紛飛落的紅楓,寧昶滿是滄桑的臉上有一閃而過的茫然。 京都這一潭死水怕也是要起波瀾了,只是不知道他如今所做的選擇究竟是對是錯。 耳邊似乎想起長子當(dāng)年在世說的話,寧昶搭在腿上的手微微握成拳。 —— —— —— —— 從京都到白水鎮(zhèn)原本至少也要四五天的時間,因為有良駒,又兼齊折柳一路馬不停蹄,等到了白水鎮(zhèn)時也不過將將用了一天。 原本接到長信送去消息,他心里還有些懷疑,可當(dāng)他真真切切地看到莊凝氣息微弱地躺在那兒時,整個人差點兒沒腿軟地跪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