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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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孫元化端正坐好了,“學(xué)生聽訓(xùn)了?!?/br> 徐光啟冷眼看他,“德性!”又叮囑,“別叫你師娘知道了啊。她可舍不得呢?!?/br> “這個自然?!睂O元化嘴上應(yīng)著,兩只眼睛不斷去瞟徐佑珠。 徐佑珠發(fā)現(xiàn)有人在看自己,回過頭去沖他嫣然一笑,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扭過臉去哄meimei。 徐光啟側(cè)了身子,把學(xué)生的視線給擋住了。“昨日叫你看的《武經(jīng)總要》可看過了?” “看過了?!睂O元化道,“不過還未背下來就是。里頭有一些,還是不大懂,需得先生指點?!?/br> 徐光啟點頭,嘆道:“這就是為何我執(zhí)意讓你隨我去漳州的緣故。有些東西,不親身摸了、看了,終其一生周旋于書本之中,也無大用?!?/br> “是?!睂O元化對于即將抵達(dá)的漳州有些小期待。都說福建人杰地靈,出過好些名臣,當(dāng)今的葉閣老就是福建福清人。聽說漳州近年來還出了一位小神童,自己雖然學(xué)問不精,但也想拜會一番,聽其高見。 徐光啟又道:“近來我預(yù)備編撰一書,你到時候幫著瞧瞧?!?/br> 孫元化忙問:“可曾有書名了?” “唔,還未定?!毙旃鈫⒌哪抗膺h(yuǎn)眺著外面,“漳州是沿海之地,當(dāng)?shù)匕傩斩酁楹?芮謹(jǐn)_。我欲走遍當(dāng)?shù)?,察看兵防要?wù),還有火器制備,屆時效仿武毅公寫些關(guān)于兵事和火器的書。” 又有些悵然地道:“可惜此書恐怕就是寫成了,也不能刊印。” 孫元化默然。不為官,的確難以出售此類書籍。沒有翰林院的編撰刊印,這等涉及軍機要務(wù)之書,哪里能于書肆販賣,別叫人抓起來就不錯了。他有心想勸,卻又不知從何勸起。 這就是本朝的律法和風(fēng)氣,只憑一人之力,難以改變。 徐光啟深吸一口氣,“能不能刊印,且為后事,之后再提也罷。當(dāng)今先得成書了再說?!彼睦锎蛑【啪牛褪腔仡^將此書托付給了義學(xué)館的朱載堉,在館內(nèi)私印了傳授給學(xué)子,也是好的。 到了漳州,朱軒媖只覺得身上好似被一層水汽給覆著,身上的衣服雖已是輕薄不過,還是難抵這海風(fēng)水汽,只覺得身上的汗和水汽混在了一起,粘膩得難受。 “福建便是這樣的,等習(xí)慣了就好。”史賓到了漳州,也換上了一身輕薄衣服,還貼上了假須,叫人看著有些不習(xí)慣。他笑道:“不過掩人耳目罷了,熟悉的,都知道。只有些時候,百姓不曾受到教化,見著太監(jiān)就不喜。” 朱軒媖點頭,知道這是因這幾年的稅監(jiān)刻薄才引起的民憤,心里不滿極了。也虧父皇懸崖勒馬,罷了稅監(jiān),否則還不知道會引起多少亂事。 因研制火器的地方出了點小問題,史賓在給徐光啟等人置辦了宅子后,就先去處理此事。徐光啟正好趁此機會,領(lǐng)著朱軒媖四處逛逛。他看著孫元化,捻須道:“你就在家中好生看書?!庇挚戳丝醋约旱膬蓚€女兒,“看好了兩個師妹,莫要出岔子?!?/br> “學(xué)生知道了?!睂O元化嬉皮笑臉地沖一直默不作聲的張燾努嘴,“這不有人盯著嘛,先生只管放心便是?!?/br> 張燾是個悶葫蘆的性子,這次得了自家先生的允,可以隨著徐光啟一起前往漳州,心里高興,面上卻不顯。他朝徐光啟一拜,“學(xué)生自當(dāng)守諾?!?/br> 徐光啟點點頭,揮別了兩個女兒,帶著朱軒媖就出了門?!奥犝f平和縣靈通山附近有一處學(xué)院,授學(xué)的乃是當(dāng)?shù)仡H有名氣的小神童。我想去看看,正好媖兒可以游山。” 朱軒媖聽說要去山上,便將備下的厚衣服都帶了出來?!胺蚓还茏鲎约旱氖卤愫?,奴家自有得樂之處。” 出了城,朱軒媖就開始渾身發(fā)癢,徐光啟擼了她的袖子去看,見是蚊蟲叮咬之故,趕忙在馬車?yán)镅鹆税?。偏艾草煙大,熏得朱軒媖眼睛通紅,不住打噴嚏,身上又癢得很,義學(xué)館買的那些藥膏涂了也作用不大。 幸而平和縣并不遠(yuǎn),徐光啟下了車就四處打聽,總算是買得了當(dāng)?shù)厝顺S玫乃幐鄟??!奥犝f是漳州的名產(chǎn)?!毙旃鈫⒆屑?xì)地給朱軒媖涂上,生怕蚊蟲再叮上,連沒咬的地方也涂了,一盒藥膏很快就見了底。 這藥并不算很便宜,但的確好用,涂了沒多少功夫就舒服了。朱軒媖忙問:“這是何物?竟比李建元開的還好用?!?/br> “說是叫片仔癀?!毙旃鈫⑺幐嗪仙希镱^還有一點點,舍不得丟?!盎仡^我再去多買些備上,叫珠兒和鈺兒也用這個。她們年紀(jì)小,更招蚊蟲?!庇中奶壑燔帇k身上被叮咬得沒塊好皮膚,“倒是叫你受苦了。” 朱軒媖咀嚼著“片仔癀”三字,不由笑道:“倒是沒聽過。似乎同當(dāng)?shù)氐姆窖杂行┫??”到了漳州后,這里的人大都不說官話,可叫她吃足了苦頭,就連買個東西都得請了徐光啟用蹩腳的當(dāng)?shù)胤窖匀ァ?/br> “既然要在此處落腳,奴家且得學(xué)著些??偛缓檬率露紵┲蚓??!敝燔帇k心里劃拉著帶來的銀錢,盤算是不是尋個當(dāng)?shù)氐膵D人來做活。、 說話間,就到了靈通山腳下。此處人并不多,不過炊煙之中卻是傳來了郎朗的讀書聲。 徐光啟瞇眼,想來這就是那位小神童正授學(xué)。他下車去安排晚上的落腳處,留了朱軒媖在車上。朱軒媖也不空坐著,將帶來的帷帽翻出來,預(yù)備等會兒下車帶上。 歇腳的地方且不算難找,徐光啟尋了一處看上去還不錯的農(nóng)戶,給足了銀錢,便定了是這家。 讀書聲已經(jīng)停了,學(xué)童們不多會兒就沖了出來。朱軒媖撩起簾子的一個角,看著學(xué)童們抱著書紛紛回家,不覺想起了被留在京中的徐驥和徐駿。 也不知道這倆孩子在義學(xué)館怎么樣了,一直都在家里頭的,頭一回沒長輩們看著,會不會心給玩野了。 “媖兒,下來吧?!毙旃鈫⒌穆曇粼谕饷骓懫稹?/br> 朱軒媖趕緊戴上帷帽,扶著車廂下來。 一個面容俊朗的青年也正好自學(xué)堂出來,和徐光啟夫婦打了個照面。他打量了下徐光啟的打扮,是個讀書人的模樣,便噙著笑道:“兩位似乎是外鄉(xiāng)人?”這穿著打扮可不像是漳州本地的讀書人。 “是,我與內(nèi)子前幾日剛到的漳州。聽說靈通山風(fēng)景優(yōu)美,特來游山?!毙旃鈫⒉皇翘貏e確定眼前這人是不是那位所謂的小神童,雖說樣貌并不差,可看起來總歸有些普通。 青年拱手,“某姓黃,名道周,字幼玄?,F(xiàn)居靈通山上,二位若是明日早起上山,不妨來寒舍飲一杯苦荼?!?/br> “徐子先?!毙旃鈫罅嗣M,又替行禮的朱軒媖介紹,“這是內(nèi)子?!?/br> 黃道周眼睛一亮,“閣下乃是徐光啟?”又朝戴著帷帽看不清面容的朱軒媖看去,心下沉吟,聽說上海的徐光啟娶的乃是天家女,不知可是這位。 “那就明日山上見了?!币估镲L(fēng)大,徐光啟唯恐朱軒媖又叫風(fēng)吹得頭疼,想趕緊讓她休息。 黃道周忙道一聲,“好?!蹦克土诵旃鈫㈦x開,略站了一會兒,就向山上回去。 漳州人嗜茶,幾乎家家戶戶都多少備著茶葉。朱軒媖在京中時,也有飲茶的習(xí)慣,但到了這里卻是有幾分不習(xí)慣了。 蓋因京中之茶,多安徽產(chǎn)的,茶葉小而嫩,以清明之前所采摘的嫩葉為上佳之品。鄭夢境怕朱軒媖除籍后喝不到好的茶,回回底下進貢了新茶,都要留出一些叫人給她送去。 而漳州茶,則是葉子偏大,有些如孩童手掌那般。福建武夷山也歲歲有貢茶入京,不過朱軒媖在京中就不愛喝。到了這地界,卻是不愛也得愛了。 一杯茶下去,茶湯中帶著的火氣就在喉嚨里盤旋著,過了好一會兒才散去。 農(nóng)戶笑道:“叫夫人見諒,這非是什么好茶,乃是自家種自家炒的茶。夫人且喝個野趣。”又頗有些自豪地道,“制茶之法還是從福鼎、福清一帶傳來的,自宋時就有的。別的地兒,就是想喝也買不著?!?/br> 朱軒媖笑著謝過,手里剩下的那半杯茶卻怎么都喝不下去了。香倒是香,可不合口味。她看著關(guān)門的徐光啟,笑道:“看來大明朝地大物博,奴家知道的甚少。從未喝過這般的茶?!?/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