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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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廷弼被打的措手不及,第一次大敗。他一面上疏奏請朝廷增兵救援,一面親自帶兵奔赴戰(zhàn)線。誰料努爾哈赤肆掠一番后,竟退了兵,放棄了部分占領(lǐng)之地,轉(zhuǎn)而攻向大都和清河。 不等熊廷弼增援,兩地相繼失守。 熊廷弼恨得牙癢癢,卻又無可奈何。如果再繼續(xù)被努|爾哈赤得逞,便是他為駙馬,也不得不自請謝罪。 京中的朱翊鈞和朱常溆連夜召集百官商討對策。兩人極力反對召回熊廷弼,從國庫、私帑撥出兩百萬兩,又點了江浙閩善火器之兵火速前往襄助。 八萬余人馬源源不斷地進入遼東地界。 努|爾哈赤從大明朝的jian細口中得知情況,在看了許久的輿圖后,手中的匕首釘在了撫順東渾河南岸的薩爾滸。李如松曾經(jīng)在這附近險些丟了性命,努|爾哈赤相信長生天會在渾河賜予自己最大的祝福。 薩爾滸,這個名字令鄭夢境和朱常溆膽戰(zhàn)心驚。無論是前世,還是今世,這里都將成為大明朝的轉(zhuǎn)折點。 心憂大明未來,又對遠在遼東的兒女提心吊膽,鄭夢境的身體終于垮了。 萬歷三十五年冬,中宮病重。京城中一片愁云慘霧。 就在這當口,朱翊鈞突然提出要去天壇祭祀。雖說這幾年卻也天災(zāi)不斷,不過好歹朝廷先一步推行種植了甘薯,所以情勢還能穩(wěn)定。百姓能吃得上飯,民變少了許多不說,那等別有用心之輩起事,也極難招到人。 許多人并不理解為什么天子好端端地說要去祭祀。誰都知道當今天子隨著年歲漸長,對這些是越來越不耐煩,這回主動提及,不免叫人感到奇怪。不過遼東戰(zhàn)事吃緊,也許今上是為了能贏的戰(zhàn)事才去祭祀的。 唯有幾個同朱翊鈞離得近的人才知道,天子哪里是想為萬民祈福。 他為的,乃是病重的中宮。 可這是不能說出來的,所以朱翊鈞只能用為大明朝祈福的名義前往天壇祭祀。 這是好事,朝臣們沒有理由攔著,便由著天子了。 就像許多年前那樣,朱翊鈞并沒有選擇乘坐鑾駕,一路步行前往。他已不是過去的那個少年了,腿腳有些不大靈便,走不了多少路就開始氣喘吁吁。 半道上,天降大雪。鵝毛般大雪花飄在朱翊鈞的身上,遮住了他所穿的冠冕服原本的顏色。遠遠看去,他的頭發(fā)似乎在一夜之間就白了。 王義和陳矩今日一同伴駕。他們心疼時不時就要停下來歇口氣的朱翊鈞,不斷地說服著他坐上身后的鑾駕前往天壇。 朱翊鈞搖搖頭,堅持著自己。 都說心誠則靈。如果他連這點路都走不了,又有何臉面向上蒼去祈求他的小夢恢復(fù)康健。 這一段路,看起來似乎總也走不到盡頭。等朱翊鈞好不容易走到天壇時,身上的衣服早已被汗水給浸透了。他在看見天壇的時候,一下子就失了力,險些跌在地上。得虧身后的陳矩、王義將他扶著。 將身上的衣服給換了,朱翊鈞站在天壇前,心中默默地祈禱著。諸天神佛,列祖列宗,不肖子孫朱氏翊鈞在此,求將身上的壽數(shù)分與中宮鄭氏。 朱翊鈞合上眼,在這天地蒼茫之間,孤獨地向上蒼述說著自己心中唯一的哀求。 只要能成,往后自己便是再不喝藥,日日吃素休沾了葷腥,再不有奢靡之舉,言出必行。 這是所有人第一次見到如此虔誠禱告著的天子。 朱常溆這次并未跟著父親一起出宮祭祀。他坐在鄭夢境的榻邊,鼻端縈繞著的藥味已經(jīng)聞不到了。不是因為散了,而是因為習(xí)慣了。 鄭夢境一動,朱常溆就感覺到了。“母后?!彼麖睦C墩上站起來,給鄭夢境掖了掖被角,“可有覺著哪里不舒服?” 鄭夢境已經(jīng)沒有力氣完全睜開眼睛,她虛張著眼,笑得很是蒼白?!澳愕穆曇簦趺催@般沙???我沒事兒,你去歇著吧?!?/br> 朱常溆把嘴抿成一條線,“洵兒來了信,說等這次贏了就回來?!?/br> “嗯?!编崏艟承χ]上眼,又睜開,看著朱常溆良久,“你做的很好?!?/br> 朱常溆怔愣住了,聽著母親有些莫名的話,心中一時觸動,目光變得婆娑起來。 鄭夢境接著道:“當日是我不該將你的路給攔了。若是你早一日做成皇太子,興許能更早些地做出改變。”如果沒有那些事,興許兒子就不會離開自己了。 她的目光轉(zhuǎn)向了明黃色的帳子,“明明我身處后宮什么都做不了,卻偏偏要將你的路給擋了?!?/br> “母后、母后是為著我好。當時哪里知道后頭的事,”朱常溆用力咬了牙,努力地把眼淚給收回去。他用力吸了吸鼻子,“母后可要好起來,到時候二jiejie和洵兒會一起回來看你的。大jiejie也說在路上了,下旬就到京城了。” 鄭夢境緩緩搖頭,從被子底下摸索著伸出手來,握住朱常溆。“我不在了,之后的事,便交給你了?!彼ζ饋?,眼角的皺紋越發(fā)顯得深了,“我相信你一定不會辜負了……” 話還沒說完,就劇烈地咳嗽起來。 “母后!母后,別說話了母后?!敝斐d佑眯渥影褱I給擦了,“母后是千歲,福澤深厚。” 鄭夢境笑了笑,“傻孩子,哪里真有什么萬歲千歲。你見哪個祖宗真活到了萬歲嗎?” “母后若不在了,這世上便再無人幫襯著我了?!敝斐d拥难蹨I再止不住?!笆|兒年輕,經(jīng)不起事。校兒也還小,妼兒總愛粘著你,我……我……” 鄭夢境正要說些什么,殿門就被人給沖開了。一身風(fēng)塵的朱翊鈞出現(xiàn)在了門口。 “小夢!”他幾乎是撲到榻邊,“小夢,朕去向天地祖宗祈禱了,你一定會好起來的,是不是?” 朱常溆默默地給父親讓開了位置,退出了宮殿。 外面胡冬蕓領(lǐng)著兩個孩子候著,見朱常溆出來,輕聲問他,“母后可有好些了?”話音剛落,就聽見天子在里頭的哭聲。 朱常溆默默搖搖頭,一手牽了太子妃,一手牽了朱由校,慢慢地離開了這里。 鄭夢境有些貪婪地望著朱翊鈞,“外頭下雪了?”她努力伸手去給朱翊鈞撣衣服上的雪水,“仔細著了涼。” 朱翊鈞握著她的手,無聲地哭泣著。即便再不愿承認,他心里也清楚,這也許真的是最后一次了。 “往后奴家不在了,陛下可不能再這般孩子氣了。陛下是萬民之主,必要珍重才是?!?/br> 朱翊鈞啞著聲音,“朕便是這等性子,所以才要小夢來管著。你若不在了,還能放心讓何人來管著?” 鄭夢境無力地笑了笑,仿佛多年前那樣的調(diào)皮,輕輕點了一下朱翊鈞的鼻尖?!芭铱蓳?dān)不起這重任?!?/br> 朱翊鈞哽著哭音,聽她不斷地絮叨著。有對自己的叮囑,有對朱常溆的擔(dān)心,更怕沒了自己后,性子頑皮的朱軒媁會不會被教壞了。還有總愛往外頭跑的朱常治,有了媳婦也不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