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jié)
第70章 存活第七十天。 皺著眉頭思索了半天,還是沒能想起來自己到底是從什么時候轉(zhuǎn)變的態(tài)度。大概……是從君無顏不再因為一點(diǎn)小事,就隨隨便便pia死他開始? 轉(zhuǎn)過頭看了君無顏一眼,樂白努力地思考著當(dāng)初對君無顏的那種戒備忌憚的感覺,但浮現(xiàn)在他面前的,卻是君無顏歪著腦袋,一臉委屈地看著自己的模樣。 樂白:……艸! 自從發(fā)現(xiàn)樂白對萌物沒有多少抵抗力之后,君無顏就總是拿這一招對付樂白。什么讓他吃藥啦,什么蹭上床啦,又或者厚顏無恥地求抱抱求安慰啦,簡直屢試不爽。 樂白:明明知道君無顏是裝的,但是每次面對的時候,還是扛不住??! 別說什么抵抗力了,面對君無顏那可憐兮兮的樣子的時候,樂白能夠控制住自己,沒有像對待自己家的萌物一樣,抱過來放在腿上順毛,已經(jīng)很有自制力了!也正因此,樂白面對君無顏,總有種自己的小尾巴被抓住的糾結(jié)感。 ……他是不是心太大了?就算他現(xiàn)在還活蹦亂跳的,但畢竟死在君無顏手里那么多次,用某些人的話來講,那絕逼就是非報不可的大仇——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那種??墒菍λ麃碚f,死上那么幾次,真算不上什么太大的事情。就像一個只有一百塊錢的人,丟了五十塊,就覺得這是個完全沒法接受的巨大損失,但如果這人手里拿著一萬塊,就不會覺得這五十塊是多么大的損失了。 而樂白,正是這懷揣著巨款的人,中途丟個十幾二十塊的,對他來說,除了rou疼了點(diǎn),也沒多大實質(zhì)性的損害——當(dāng)初他為了充英雄,不都還自殺過好多次呢嗎?但是,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君無顏確實是搶了他錢的人,他就這么輕易地把這事給放一邊了,是不是有點(diǎn)……咳,那啥? 偷偷地瞄了君無顏一眼,樂白摸了摸鼻子,有點(diǎn)糾結(jié)。 就在樂白努力地思索著自己對待君無顏的態(tài)度是不是應(yīng)該惡劣一點(diǎn)的時候,馬車晃了兩下,停下了,而他的身邊,也傳來了君無顏溫和的聲音:“到了。” 樂白:……誒? 一下子沒反應(yīng)過來,樂白愣了愣,直到苗青青和林原修都下了馬車,才扶著君無顏的手跳了下去。剛下地,靠近他這邊的那匹馬立即就打了個響鼻,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樂白,兩只喉蹄也一副蓄勢待發(fā)的樣子,嚇得樂白一個趔趄,差點(diǎn)直接摔個大馬趴。伸手?jǐn)堊钒椎难吐曉儐柫艘宦?,君無顏看似隨意地往那匹馬瞥了一眼,頓時,原本還氣勢洶洶,恨不得對著樂白磴上兩蹄子的碼,立馬就蔫了,那左瞧瞧又看看,愣是不往這邊看的樣子,看得樂白一陣牙癢癢。 樂白:特么的這該死的欺軟怕硬的馬! 隔著君無顏,對著那匹裝無辜的馬翻了個白眼,樂白往前走了兩步,離它們遠(yuǎn)一點(diǎn)。雖然有君無顏在旁邊看著,但誰知道它們會不會一個不爽,做出點(diǎn)什么不理智的事情來?對于那兩匹長得一副蠢樣的馬,樂白可不敢對它們的智商抱有什么太大的期待。 也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樂白的心思,那兩匹馬不滿地蹬了蹬后蹄,嚇得樂白趕緊又走開了兩步。就他這個小身板,要是被踹上一腳,就算不去半條命,也絕對會斷好幾根骨頭的好嗎?! 一點(diǎn)都不想再次經(jīng)歷臥床不起的日子的樂白表示,他還是和危險源保持距離比較好。 看到樂白那緊張的樣子,君無顏不由地有些失笑:“我不會讓他們傷到夫人的。” 樂白聞言抬起頭看了君無顏一眼,偏著頭想了想,覺得也是。這家伙再怎么著也不至于連兩匹馬都防不了吧?隨即樂白又反省了下自己,還說什么要尋求君無顏的庇護(hù)呢,真的碰上什么危險,他壓根就沒想到往君無顏身后躲——簡直是太浪費(fèi)了! 往君無顏身邊縮了縮,樂白想了想,又探出了個腦袋,對著那兩匹被栓在原地的馬做了個鬼臉,看著它們只能打著響鼻埋頭刨土,心情指數(shù)“唰”的一下就上去了,也完全不覺得自己和兩匹馬置氣有什么不對的。而面對樂白這充滿了孩子氣的舉動,君無顏也不多說什么,只是眼帶寵溺地揉了揉他的腦袋:“走吧?!?/br> “恩?!睒钒讘?yīng)了一聲,也收起了那因為出門放風(fēng)……啊不,出門游玩而過分雀躍的心情,點(diǎn)了點(diǎn)頭,跟上了君無顏的步伐。 幾人現(xiàn)在所在的地方,距離之前所走的大路并不算太遠(yuǎn),道路上還能看到許多新鮮的車轍痕跡,想來近期來這邊的人還是不少的,只是不知道今天為什么一個都沒有見到。 君無顏所走的方向,是一座有些高度的山,山上長了許多常綠灌木,看起來并沒有秋日里的蕭瑟感。走在林間,樂白偶爾抬頭的時候,還能看到抱著比自己的身子還要大個的松塔,在樹上跳來跳去的松鼠。在看到樂白他們的時候,有幾只好奇地停下來,歪著腦袋盯著他們看個不停。有些個膽大的,還會將手中的松塔朝幾人扔過來。樂白的腦袋就被砸到了一次,不疼,但感覺還蠻新奇的。 “它們沒有什么惡意?!笨吹綐钒最~頭上多出的一個紅印子,君無顏抬手在那處輕輕地點(diǎn)了點(diǎn),頓時,那印子就消失不見了。 “我知道?!睒钒咨焓置嗣痪裏o顏的指尖點(diǎn)過的那一處,低下頭看著手里還有松子的松塔,神色間帶著些許好奇。 “嘿,看來剛剛的那個家伙,對夫人很有好感呢!”鄭明河朝樂白的手上看了一眼,咧嘴一笑,開口說道。 樂白:……? 看到樂白略帶疑惑的視線,鄭明河朝他露出了一個笑容——樂白對此很熟悉,每當(dāng)鄭明河說到有意思的八卦的時候,總會露出這樣的表情。而能夠讓鄭明河認(rèn)為是“有意思”的事情……那往往對于八卦的主角來說,通常不會是什么好事。而作為此次鄭明河要說的事情之中的當(dāng)事人,樂白頓時就產(chǎn)生了一種不妙的預(yù)感,他突然有點(diǎn)不想聽鄭明河接下來要說的話了。 “因為這附近無論是在什么季節(jié),總是有別處無法見到的美景,所以這里總是有許多人來來往往的?!编嵜骱娱_口,先是給樂白簡單介紹了一下這里的情況,“剛剛的那些,是這里的原住民,并不是什么靈獸或者妖獸,尚未開化靈智,在習(xí)慣了人們的出入之后,久而久之的,竟然把這些和自己長得完全不一樣的人,當(dāng)成了自己的同類?!?/br> 樂白:……不,我知道的松鼠,絕對沒有這么蠢。 被鄭明河幾句話就刷新了對松鼠的智商的認(rèn)知下限,樂白覺得,一定是這個世界的錯! 世界:怪我咯? “可即便將出入這片林子的人當(dāng)成了自己的同類,但兩者之間的體型差距實在是太大了,所以一開始,這些小家伙們,對于我們還是很警惕的,只要我們一靠近,立馬就躥得沒影了。”說到這里,鄭明河臉上的表情突然變得有些古怪,“但也不知道是哪個人,在見到那些小家伙的時候,撿起地上的松果朝它們?nèi)恿诉^去?!?/br> 這并不是什么奇怪事情,世界上總是有那么些無聊的人,會做一些類似的事情,但是,要是真只是這么點(diǎn)事,應(yīng)該不至于讓鄭明河露出這樣的表情吧?對鄭明河比較了解的樂白看了他一眼,在心里給自己打了針預(yù)防針,準(zhǔn)備迎接接下來即將到來的具有沖擊力的內(nèi)容。 “原本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畢竟那些小家伙們雖然沒有什么別的本事,但是唯有速度非比尋常。”頓了頓,鄭明河的表情更加古怪,“但誰知道,那只被當(dāng)做目標(biāo)的小家伙,完全就沒躲,就那樣傻愣愣地站在那里硬挨了一下?!?/br> 樂白:? “然后,那個被砸中的家伙,捧著砸過去的松果,屁顛屁顛地跑下來,抱著扔松果的人的腿……”看鄭明河的表情,顯然憋得很辛苦,“……求偶。” 樂白:……wtf?! 不僅僅是樂白,一旁的苗青青和君無顏的臉上也都露出了驚訝的表情,就連林原修那一貫保持著的狐貍笑,也都僵了那么一瞬。 看到幾人的反應(yīng),鄭明河的眼中浮現(xiàn)出一種類似于惡作劇成功的滿意神色,停頓了一下,繼續(xù)面不改色地說了下去:“從那之后,這林子里的小家伙們,如果看上了哪個進(jìn)入了林子的人,就會朝他扔松塔。” 樂白君無顏苗青青林原修:…… 樂白覺得,他現(xiàn)在的表情一定是僵的——他剛剛,被一只還沒他巴掌大的松鼠給求偶了? ……不,就那家伙的智商,樂白堅決不承認(rèn),對方是他的印象里機(jī)靈的松鼠。特么的絕對沒有哪只松鼠會把人類當(dāng)成他們的同類,然后跑過來求偶的??! 但是,比起樂白來,君無顏對這件事情的反應(yīng)貌似更大。他勾起唇角,轉(zhuǎn)過頭看著鄭明河,臉上的笑容如春風(fēng)般和煦:“你的意思是,剛剛那只長得一臉蠢樣的東西,在向夫人求偶?” 松鼠:你才長得蠢!你全家都長得蠢! 莫名覺得渾身發(fā)冷的鄭明河:……對。 頓時,君無顏臉上的笑容更溫柔了,溫柔得鄭明河全身的雞皮疙瘩都要立起來了。就在他琢磨著自己是不是該往邊上走幾步,免得被看起來心情不太好的君無顏給遷怒的時候,他就看到君無顏的右手抬了抬,那動作并沒有什么特別的,就仿佛他只是伸手彈了彈自己的袖子似的,但在距離幾人不遠(yuǎn)處的一棵樹上,一只跟了他們一路的松鼠,“啪嗒”一聲的就掉了下來,手里抱著的松塔在地上滾了兩圈,終于不動了。 走過去將頭上插著一片金葉子的松鼠給提了起來,君無顏看向樂白,臉上的笑容不減:“雖然沒有試過,但想必味道不會太差?!?/br> 樂白:……你和它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 苗青青鄭明河林原修:我去,這家伙居然連一只沒開化靈智的野獸的醋都吃! 不過,路上的這個小插曲并沒有占據(jù)幾人太多的注意力,樂白自然也不會真的去吃這個倒霉的小家伙,倒是苗青青,主動將那小家伙拿去埋了,讓樂白感到有些驚訝。不過,女人嘛,總是有那么點(diǎn)感性的,尤其是對長相可愛的小動物。 自以為真相了的樂白點(diǎn)了點(diǎn)頭,對著苗青青露出了一個笑容,結(jié)果換來了對方一個莫名其妙的眼神。 又跟著其他人往前走了一段路,樂白終于來到了山頂。雖然這座山并不算太高,但樂白畢竟還是算得上大病初愈的,又長時間沒有運(yùn)動,這時候只覺得雙腿一陣酸麻,估摸著明天自己的腿肯定要酸疼了,樂白齜了齜牙,抬頭往前看去——既然都不再往前走了,這里就應(yīng)該是目的地了吧? 但這一看,樂白就愣住了。 與剛才穿過的樹林不同,從樂白所在的地方看下去,就是一片灼人的紅,從腳下一直蔓延開去,望不到盡頭,仿佛連遠(yuǎn)處的天空,都被這極具感染力的紅色給感染了,透著些許異樣的顏色。 那是楓樹。大大小小、形狀各異的楓葉站立在枝椏上,以各種姿勢伸展著,在這樣一個充滿了蕭瑟的季節(jié)里,展現(xiàn)出了一股蓬勃的生命力,讓看到這個場景的人,都忍不住生出幾分感動來。 “喜歡嗎?”輕笑一聲,君無顏垂下頭,輕聲問樂白。 仿佛被驚醒了似的,樂白抬起頭來,看著君無顏的目光中帶著些許異樣。 樂白突然覺得,他之前的糾結(jié)都顯得格外可笑——他又何必在意別人是怎么想的呢?他并不厭惡君無顏,也沒有想要將他視為生死仇敵的意思,又有什么必要將自己代入別人的角色?他的特殊之處,注定了他不能如平常人一般思考,又何必逼著自己當(dāng)一個平常人? 緩緩地,他的臉上浮現(xiàn)出一個笑容:“恩,我很喜歡?!?/br> 真的很喜歡。 第71章 存活第七十一天。 鋪著柔軟被褥的床上,只露出一個腦袋的人睡得正沉。他側(cè)著身子,胳膊曲起放在胸前,纖長的睫毛輕輕地顫動著,也不知究竟夢到了怎樣的事物。 黑色的眸子里倒映著床上的人那安寧的容顏,其中的神色極致溫柔。 君無顏抬眼看了看兩人如今所在的房間,眉頭不由地微微蹙起。雖然這已經(jīng)是這客棧里最好的房間了,但比起他的寢宮,自然還是差了不少的。便是身下的這張床,就不知比兩人原先的那張,不知小了多少,哪怕已經(jīng)特意買了新的被褥,可這舒適程度,依舊讓君無顏感到不滿——事實上,如果不是樂白阻止,這家伙估計會直接買張新的床搬進(jìn)來,這讓思維依舊和正常人比較接近的樂白感到很心累。 不過,好在樂白也并沒有出現(xiàn)什么認(rèn)床之類的情況,一沾上枕頭就睡著了——當(dāng)然,這更可能是因為這兩天舟車勞頓,本身就比較累。即使是現(xiàn)代的火車,連續(xù)坐個幾個小時,都還會讓人覺得渾身酸疼呢,更別說這種防震效果遠(yuǎn)不如火車的馬車了。樂白真心覺得,他的情況已經(jīng)很好了,至少幾天下來,他已經(jīng)習(xí)慣這種趕路方式了,要真換了個嬌貴的現(xiàn)代人來,指不定還會覺得這種交通工具難以忍受呢。 當(dāng)然,樂白的想法,其他人是不會知道的,自然也不會因為這點(diǎn)事覺得他吃苦耐勞,說不定還會因為樂白一開始的不適應(yīng)而覺得他弱。 樂白:有修為了不起?。嵙?qiáng)了不起??! ……好吧,好像確實挺了不起的。 每次被顛得七暈八素,只能蔫噠噠地靠在君無顏的肩上,看著另外那幾個家伙依舊一點(diǎn)都不受影響的時候,樂白就覺得莫名心塞。一想到樂白那帶著點(diǎn)小羨慕和郁悶的糾結(jié)表情,君無顏的眼角就不由自主地染上了笑意。君無顏發(fā)現(xiàn),很多時候,哪怕樂白一句話都不說,只是在他的旁邊坐著,身邊的氣氛就會完全不一樣。這對君無顏來說,實在是一件新奇的事情,也是一件……從前根本無法想象的事情。 唇角不自覺地微微揚(yáng)起,君無顏抬手給樂白掖了掖被角。樂白睡覺有個很奇怪的習(xí)慣,無論是不是覺得冷,總是喜歡把邊角壓在身下,把自己給卷起來——就算身邊睡了個人,他也會把中間空著的被子給扯過去壓起來,跟個粽子似的,直到后來君無顏每天都攬著他的腰睡覺,他這個習(xí)慣才稍微改了那么一點(diǎn)。但若是君無顏不躺在他身邊,樂白依舊會把自己裹得跟個蠶蛹似的。 目光在樂白曲起的雙臂上停頓了一會兒,君無顏輕輕地嘆了口氣。也不知曾經(jīng)聽誰說過,如果貓咪在睡覺的時候不能感覺到安全,就會把前腿蜷起來,以便在遇到危險的時候,能夠在第一時間跳起來逃跑——而人也是同樣。 “你在戒備我嗎?”仿佛嘆息一般地低語,君無顏垂眼看著樂白的睡顏,纖長而濃密的睫毛遮掩住了眸中的神色,讓人無法看清他的眼中,究竟是怎樣的神色。他抬起手,用指尖輕輕地觸了觸樂白的額頭,溫?zé)岬捏w溫染上指尖,向上一點(diǎn)點(diǎn)蔓延開來。心臟仿佛被什么東西觸動了一般,帶起莫名的悸動。 蒼白如玉的指尖劃過顫動的眼皮,越過小巧的鼻尖,最后停留在樂白那紅潤的唇上,來回摩挲著。似乎是君無顏的動作讓樂白感到了些許的不舒服,他側(cè)了側(cè)頭,似乎想要避開君無顏??上У氖?,他試了許多次,都沒能成功,最后只能略顯不滿地皺著眉頭,往被子里縮了縮,不再動彈了。 即便只是這些小動作,落在君無顏的眼中,都顯得格外可愛。 看著樂白那帶著點(diǎn)委屈的表情,君無顏不由地笑出聲來。他輕輕地點(diǎn)了點(diǎn)樂白的唇角,語氣中帶著顯而易見的寵溺:“那便戒備吧。” 從一開始,樂白告白的目的,就不那么單純,君無顏?zhàn)匀豢吹贸鰜恚谶@個位置上坐了這么久,真心或是假意,他自然是能夠分辨的。只不過,他對此也并不在意罷了,那時候,在他的眼中,樂白與其他懷抱著各種各樣的目的,往他身邊湊的人,沒有任何差別——究竟也只能再多活一天的時間而已。 同鄭明河與苗青青一樣,當(dāng)時君無顏并不覺得,樂白能夠成為第一個活著和他度過新婚之夜的人。 在那形形色色湊過來的人身上,君無顏見過許多不同的態(tài)度,有的畏懼,有的諂媚,有的厭憎,也有的真心——只不過,無論是哪一種,對君無顏來說,都沒有太大的差別。可樂白的態(tài)度,卻似乎和這些人都不一樣。初看時,君無顏覺得樂白對他是畏懼的,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而不得不想方設(shè)法地討好他;可再看時,君無顏又覺得并非如此。那種感覺,就好像即便他現(xiàn)在就動手要了他的性命,他也只會翻個白眼,感嘆一句“老天爺又看我不爽了”似的,仿佛死一次這種事情,對他來說,并沒有什么大不了的一樣。這種表現(xiàn),實在是讓君無顏感到好奇——但也僅此而已了。 對君無顏來說,那個時候的樂白,只不過是一件用來消磨時間的玩物罷了,只要他愿意,就能夠隨手捏死,根本不值得投入多少精力。 指尖纏繞著樂白的發(fā)絲,君無顏突然笑了起來。他想起兩人新婚的那個晚上,他不止一次地想要直接掐斷樂白的脖子——他甚至有時候會覺得,他其實已經(jīng)這么做過了。只是終究,那也只是他的錯覺罷了,如今這個人正躺在他的身旁,安靜地沉睡著。當(dāng)樂白以一種仿佛經(jīng)歷了太多次同樣的事情,而顯得有些麻木與不耐煩,還帶著少許難以表述的微妙神色,說出“我喜歡的是你的人,而不是你的衣服”的時候,君無顏就打消了這個想法。 明明是一眼就能看出來的虛情假意,明明是不帶任何真心的干澀描述,卻不知道為什么,一下子狠狠地戳到了他的痛處,疼得他險些連笑容都維持不住。 “你喜歡他嗎?”稚嫩的童聲帶著幾分懵懂,問著臉自己也不明白的問題。 “當(dāng)然?!毖劢菐е?xì)微皺紋的女人笑了笑,“他是我這一輩子,唯一深愛的人?!?/br> “為什么?”不足十歲的孩童眨巴著眼睛,滿臉疑惑,“曾姨娘說他是這個世界上最厲害的人,是因為這個嗎?” “和他的身份,地位,實力都沒有任何關(guān)系,只是因為他是他——僅此而已。”女人笑著點(diǎn)了點(diǎn)孩童的額頭,“等你以后遇到了那個人,就會懂了?!?/br> “那你為什么要跑呢?” 耳后的長發(fā)落了下來,遮住了君無顏的側(cè)臉。他伸出手,蓋在樂白的手背上。 靈力順著兩人相觸的指尖傳遞過去,溫養(yǎng)著樂白渾身的經(jīng)絡(luò)。這是林原修的提議,據(jù)說能夠增強(qiáng)樂白的體質(zhì),也能夠避免樂白的身子,因為之前的傷勢而落下病根。君無顏不知道這么做究竟有沒有作用,但這并不妨礙他去嘗試。 樂白從未隱藏過他對君無顏的提防與戒備——當(dāng)然,也許他自己認(rèn)為自己隱藏得很好,但在其他人的眼中,他的表現(xiàn),簡直就差在臉上寫著“珍愛生命,遠(yuǎn)離君無顏”了,以至于每次見到樂白,君無顏就忍不住想要湊過去,只為看一看他那糾結(jié)郁悶卻又無可奈何的模樣。但更多的時候,君無顏卻依舊沒有把他放在心上。他知道苗青青對樂白抱有莫名的敵意,可卻從未有過警告的心思。 ——死了便死了,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也許正是因為知道君無顏的想法,所以苗青青才會那般毫無忌憚地謀劃著樂白的性命,甚至連遮掩,都遮掩得漫不經(jīng)心。 當(dāng)他捏碎那名刺客的心臟的時候,君無顏感受到了來自樂白的畏懼——自內(nèi)心生出的恐懼,沒有絲毫掩飾地從眼中透出,君無顏甚至能夠察覺到樂白的雙手那細(xì)微的顫抖。那一瞬間,君無顏生出了貨真價實的殺意,他只等著樂白點(diǎn)頭,就割開指尖下那跳動的脈搏,然而,剛才他所感受到的畏懼,卻仿佛幻覺一般盡數(shù)褪去,只留下樂白眼中的全然的信任與依賴。 “有你在,我就不怕。” 君無顏覺得,這大概是從樂白吐出的,最有欺騙性的一句謊話。即便是他,當(dāng)時也有那么幾分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