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jié)
“你還有其他路?!?/br> “什么?” 沈初覺正襟危坐,變戲法般摸出一張銀.行.卡放在桌上,用修長手指按住,緩緩推至她眼底。他眉心溫和地放大,低聲問:“讓我追你,好不好?” 第15章 在沈初覺說還有其他路的時候,李不琢暗暗松一口氣,伸手去掰一小塊司康。卻沒料到是這條路,她有點吃驚,往嘴里塞的動作遲滯了一秒,但仍舊嚼得有滋有味。 你追我啊…… 略有得意,不禁在桌下翹起腳趾。她仰頭露出白皙頸線,手肘撐住桌面,心里打著小算盤。 眼睛也不自覺瞇起,能看到額上的空氣劉海,用大拇指輕輕撥弄。腦后有個隨意挽起的馬尾,零散發(fā)絲凌亂卷曲在頸邊,隨她咀嚼的動靜輕顫。 沈初覺目不轉睛地盯著。 直到李不琢倏爾一笑,櫻色的唇角上翹,“我還以為,你一直在追我?!?/br> 從初相遇的破碎花瓶,到那雙臨時差人去買的鞋,雨天屋檐下的碰面和關于自己事無巨細的收集,要說他沒企圖,李不琢不信的。 果然,沈初覺深眸微沉,眉心動了動。 “要是過去的我,早被拿下了。”她揚頭笑,眸光流轉似煙波,面上浮出女人的柔媚,貝齒一小顆一小顆,聲音卻泠然,“沈初覺,你怎么做是你的自由,但答不答應是我.的.自.由。” “風險太高,謹慎為妙?!彼讣獍醋°y.行.卡,推回去。 之后兩人沉默地吃早餐。 簡單的幾樣非常美味,粿粉滑嫩柔軟,搭配的小菜咸香鮮辣。拉茶奶味濃郁,茶香撲鼻。窗外的陽光太好,晃得人睜不開眼。 李不琢吃好看一眼時間,糟糕,差十分鐘八點。她進進出出地梳妝換衣,見沈初覺在收拾餐盤,便說:“你放那我來整理?!?/br> 沈初覺衣袖堆疊的小臂一頓,“這些事情你并不比我更擅長?!?/br> “少開玩笑?!彼恍?。 他不辯解,垂下含笑的眼眸繼續(xù)。 李不琢也不再多問,風風火火地踩進高跟長靴準備出門。猛然想起什么,轉身問:“你用什么牌子的香水?還蠻好聞?!?/br> “我不用香水?!鄙虺跤X收拾妥當,站在鏡前將領帶系出一個漂亮的溫莎結,“傭人洗衣服或者晾衣服的時候會噴一點,改天幫你……” “沈初覺,”不敢直言的人說話前往往需要鋪墊,沈初覺沒認出來,還十分認真地回答,這讓李不琢略為懊喪。她在門邊踟躕,手指撩著耳邊的頭發(fā),突兀打斷他,“你讓我想想好嗎?讓我想一想?!?/br> 但她不知道,她從來不像看上去的那么無畏,這一點沈初覺早就明白。 * 真可怕。 周身豎起的利刺悉數軟化,溜到嘴邊的“不行”出口就變成“讓我想想”,李不琢匆匆走進電梯,越想越發(fā)毛。 沈初覺的溫柔太受用,對著他那張臉,這世上哪個女人招架得?。?/br> 一位從法蘭克福過來的投行經理中午到達,李不琢已經向禮賓部申請派車去接,但她要再確認流程。 讓人忘卻煩惱的良藥是忙碌,等她回過神,已是晚上九點。 投行經理晚上喝了酒,胃不舒服,李不琢打電話給康體部,那邊說醫(yī)生正在回來的路上。李不琢閑不住,親自過去。途中碰到同事,好奇問:“今天怎么沒看到路原他們?” 對方緊張兮兮地四下掃一圈,神神秘秘地拉住她,“你不知道?路原被炒了,另外幾個調去后廚做打荷。” “???”李不琢吃了一驚。 那個沈初覺,可真做得出。 這么一比,扣她半個月工資足夠手下留情。 然而李不琢到底看輕了他,之后她被罰連值四天夜班,周五休息。 她咬牙切齒地向譚渡告假,申請連休周末。結果竟然準了。 * 周五李不琢睡足一天,周六起了個大早。 近日氣溫回升至近二十度,她套上一身黑色輕便運動裝,帶一個綠色無紡布手提袋出門。 屋里兩個泡菜壇子都空了,她要去菜市場買些蘿卜、豇豆、洋姜和大白菜回來,熱熱鬧鬧地泡上兩壇。 這是她十幾歲時從樓下一對四川老夫婦那學到的手藝。 說來和沈初覺還有那么點聯系。 那時他在t大讀一個名字拗口的專業(yè)——動力工程及工程熱物理,李不琢看他寒假帶回的幾本書,什么透平機械中的流體力學與熱力學,什么內燃機燃燒與排放控制,忍不住地陣陣眼暈。她還一臉擔憂地問:“沈初覺,你學這些以后是要修車嗎?” t大的動力工程及工程熱物理專業(yè)全國排名第一,天知道她抽了什么風異想天開地替他擔心。 誰知沈初覺無比認真地點頭,“是啊,以后我開修車鋪,請你幫忙收錢好不好?” “包在我身上!” 李不琢坐不住,暗暗為他籌謀。正巧他假期看書之余,想做家教,她便自告奮勇地幫他張羅。 沈初覺高考結束的那個夏天,在外租了間房子教課,招了十幾個學生,快把他吵翻天。于是寒假吸取教訓,只教一個人。 樓下那家的兒子小李不琢一屆,看她去年考上省重點實驗中學,被父母押著來討經驗。 李不琢伸手勾住沈初覺的脖子,拍拍他的胸口,“全靠他!咱們澍城的裸分狀元,什么加分都沒有,硬考!” 后來沈初覺上門去教英文和數學,李不琢也屁顛屁顛地跟過去,說是幫他理賬。還順道和那一家的外公外婆混熟,三個人在廚房熱火朝天地刷壇子腌泡菜。 他們家的泡菜水用了好幾年,從不生花。用料當然舍得,白酒倒的是貴州茅臺。 后來連沈初覺都聞到香,問她能不能撈兩根豇豆嘗嘗。 李不琢樂呵呵地撈了豇豆、子姜和一把二荊條。 沈初覺不喜辣,也吃不了,二荊條嚼了幾下就被辣成豬頭,一臉絳紅色。他一杯水接一杯水地喝,嗓子直冒火一個字都講不出,瞪著李不琢,像個受了大委屈的小媳婦。 李不琢笑到直不起腰,好不容易坐穩(wěn),伸手扳過沈初覺的下巴,一字一頓地說:“我會好好賺錢養(yǎng)你,不讓你受苦?!?/br> 本來只想過過哄媳婦的戲癮,誰知被沈初覺反手握住手腕,在來不及反應的時間里,他攏住她的肩,湊到她耳邊沉沉應了聲:“那我們可說好了。” 咫尺之距,溫熱吐息擦紅她的耳廓。 那個時候,李不琢心跳快得像在鬧市區(qū)把車子開到兩百碼。 * 哪怕到了今天,仍能清晰記起當日隆隆的心跳聲。 李不琢有點絕望,看沈初覺如今那一身行頭,只怕她傾家蕩產也養(yǎng)不起了。 從菜市場回來的一路,她心里亂糟糟地回憶往事。到家后,她動作麻利地洗菜裝盤,放到頂樓的天臺上晾曬。 盤子用的是學校食堂盛菜的那種不銹鋼餐盤,她一口氣買了七、八個,能多曬一些。 泡菜水是她去年做的,滋味濃郁。 當初學這個,也是因為莊佩茹對她基本放養(yǎng),沒時間過問她三餐。李不琢就挑最省事的,放學路上買饅頭和半斤豬頭rou,撈出一碗泡菜,這么一口菜就著一口rou打發(fā)。 轉天下午入菜封壇,沒想到來了個不速之客。 關璞。 她今天倒是一臉素凈,穿棒球衫和牛仔褲,不似趙景惠婚禮時隆重。 見李不琢在做泡菜,她愣了愣,很快入鄉(xiāng)隨俗地撈起袖子洗好手,沖她笑道:“我?guī)湍恪!?/br> 兩人各抱一只壇子,將曬了兩天的蔬菜一層一層摞勻、壓緊,確保泡菜水沒過。 李不琢使了大力氣按壓,抬頭問關璞:“來找我有什么事?” 關璞攢的一口氣瞬間松掉,她小心地說:“我想去華澍公關部做事,想拜托你說兩句好話。” 李不琢聽出她后半句省掉的賓語是沈初覺,笑了笑:“我的話管用?” “不琢,我知道他喜歡你。” “可我記得,你當初說你喜歡沈初覺?!崩畈蛔涟炎詈笠稽c白菜擠進去,松了口氣,雙手扶住壇沿朝她笑,“哎喲,這種三角關系電視劇都不演了,你想進華澍,自己去找他。他不答應,我沒辦法。” 話說到這份上,關璞不好再求,低頭專心塞蘿卜。 等兩邊都壓好了,李不琢分別加了點涼白開在壇口水槽,再扣上壇蓋,大功告成。 晚上李不琢請關璞在樓下的西北菜館吃大盤雞。 席間關璞聊得熱烈,李不琢有一搭沒一搭地應著。 當年她問李不琢對沈初覺有沒有意思,還是清純少女的李不琢怎么可能隨便泄露心思,連連擺手說沒有沒有。 然后關璞瞇眼笑了,“真的嗎?但我很喜歡他。不琢,你要幫我?!?/br> 她忘不了那個眼神,像是在說“你真蠢,不說的人就輸了”。 關璞吃準了李不琢熱心又仗義,先說出來,占得先機,堵住她的嘴。 李不琢吃一塹長一智,那之后就沒再對她掏過什么真心話。 閨蜜當成這樣,真的沒意思。后來她遠走美國,便斷了跟關璞的聯系。 但兩個人到底沒有撕破臉皮吵過架,所以李不琢還得盡地主之誼招待她。 酒酣耳熱之際,她有點恍惚,恍惚間聽到關璞說:“不琢,我現在只當沈初覺是我?guī)熜帧D隳???/br> * 周一晨會譚渡來主持,討論關于周三入住總統(tǒng)套房的客人安排。 李不琢一邊猜這次是哪個明星,一邊翻看手里的客人資料。 誰知才看第一頁就愣住了。 林錦承。 她腦中營營響起關璞昨天問的那聲“你呢?” 她?她還有問題要求證,向林錦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