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jié)
隨后聽到關(guān)璞梗著脖子說:“隨便你怎么想?!?/br> “只要和我無關(guān), 也隨便你怎么做。” 沈初覺的意思再清楚不過了,李不琢和我有關(guān), 華澍和我有關(guān),這兩樣你都別亂起心思。 墻那邊的李不琢聽著, 倍感欣慰,關(guān)鍵時候還是自家男人靠得住。 她沒見過沈初覺教訓(xùn)人,卻從他一貫淡然的口吻聽出冷冽和不可違抗的意味。關(guān)璞被人卸下面具, 表情必定很糟糕。果然,隨著一聲微弱的“我知道了”,很快響起匆匆跑走的雜亂腳步。 “你好兇哦?!鄙夙?,李不琢從墻后冒出一個頭, 朝沈初覺的背影怯聲怯氣地喊。 還沒走出幾步的沈初覺腳下一頓,眼睛四下掃一圈,又轉(zhuǎn)回身,“你在?” “不小心聽到你們說話了?!崩畈蛔翉膲笞叱鰜?,停在沈初覺一米之外,“你怎么看出她在演戲?” “做酒店這一行,跟那么多人打交道,她手段太拙劣了?!?/br> 李不琢若有所思地伸出一根手指,去卷耳邊散開的頭發(fā),“所以才奇怪,你看她一次一次地被識破,卻還一次一次地卷土重來,這到底是種什么樣的精神……” 沈初覺向來睡得晚起得早,上午靠兩杯咖啡續(xù)命,這會看到李不琢,有點恍惚。聽不見她說話,只看到她嫣唇開開合合,眼里蓄著明亮的光。 “為什么站那么遠(yuǎn)?”他出聲打斷她,“你過來。” “不是……不是你說……”不是你說,酒店人多眼雜,我們要保持自然嗎? 李不琢愣了下,卻也依言朝前跨兩步,站到他面前,臉上寫滿困惑。 淺色的大理石地板映著兩人的身影,李不琢還沒站好,就被沈初覺伸手摟住,臉貼著她的頭頂,呢喃道:“讓我充會電?!?/br> 李不琢:“……” 那晚之后,兩個人還沒怎么好好見過面。沈初覺的行程密密麻麻,李不琢一連數(shù)天都看不到他,一邊傷感“幸好沒答應(yīng)他,我還有選擇的自由”,一邊又萌生了身為大佬的女人,要有強大自我的感覺。 錯覺? 不,幻覺? 沈初覺雙臂越收越緊,像確認(rèn)她正妥帖地圈在他懷中。她扭頭看到他肘彎堆積的西裝褶皺,鼻息卷入他身上的氣味。他越用力,她腳下就越不穩(wěn),趔趄了兩步。 但也伸手環(huán)住他的背,要以同樣的力度和溫度回應(yīng)他。 嗯,身為大佬的女人,要有強大自我的信念,萬一他哪天撐不住了,自己也能給他靠一靠。 李不琢還在胡思亂想,附近忽然傳來笑聲,行政總廚正和餐飲總監(jiān)討論下周扒房要換的新菜單,邊聊邊往這邊走來。笑聲清晰,仿佛只隔咫尺。 李不琢迅速反應(yīng),泥鰍一樣滑出沈初覺的懷抱,蹦跳著躲進(jìn)身后的女廁。 她剛閃到墻后,就聽外頭爽朗的男聲:“嗨,初覺。” “嗨,jo,路威?!鄙虺跤X跟他們打招呼,“我正要走?!?/br> 對方一頓,哈哈大笑:“要走?去對面嗎?” 搞半天,李不琢剛才跑的時候,他一直看著,還舍不得轉(zhuǎn)開眼。她不禁捂著嘴,躲在墻后笑得直抖。 * 一周后,關(guān)璞離職,默默離開了華澍,正如她當(dāng)初默默地進(jìn)入,沒能在華澍的海面掀起絲毫波瀾。連走,也鮮有人問津。沈初覺念她那聲“師兄”,給她機會,她卻沒能把握。 他和李不琢的感情順理成章地轉(zhuǎn)為地下。 沈初覺依然忙,但去李不琢那的次數(shù)漸漸變多,有時坐凌晨航班趕回來,哪怕第二天要起早,也想賴在她那。美其名曰,過來充電。 李不琢換了雙人床,雖然礙于房間沒挑張大的,但兩個人躺下也不覺得局促了。 其實憑沈初覺的財力,早年在澍城最好的地段買套大房子綽綽有余,但他錯過了好時候,看著每天都在瘋漲的房價,反而愈發(fā)心安理得起來。 李不琢問他為什么要住酒店,他說只是個睡覺的地方,哪里都一樣。而且趕上陪客人應(yīng)酬,和同事聚餐,住酒店更方便。 但李不琢的這套小兩居,他頭一次有了家的感覺。 和欲.念無關(guān),他常常累得可以倒下后一分鐘內(nèi)睡著,卻在睡前混沌的幾十秒里記起過去,曾無數(shù)次誦念的詩句: ——但愿你為我多放光明,隔著夜,隔著天,通著戀愛的靈犀一點。 有種不可思議的失真感。 當(dāng)然有閑下來的時候。 上次關(guān)璞幫忙一起做的泡菜吃完了,李不琢趁著天好又做了兩壇,趁沈初覺有空,和他一起把曬好的蔬菜壓緊在泡菜水下。 沈初覺力氣大,動作總是快于李不琢,偏偏她還逞強說不用幫忙。他沒事,就閑在一邊,突然拎出問題問她:“你進(jìn)華澍快一年了,做客房的時間最久,對于這個,有留心到什么變化嗎?” 李不琢正撅著屁股使勁,聽他這樣問,一下笑得xiele氣,“沈總在面試我嗎?什么職位?” “老板夫人,有沒有興趣?” 李不琢一愣,笑得更大聲:“哎,你不要每次都想在嘴皮子上占我的便宜?!?/br> 沈初覺搓搓下巴,認(rèn)同地點頭,笑說:“隨便,反正更大的便宜我都占完了。” 一通笑鬧后,李不琢認(rèn)真思考這個問題。 “我記得最開始在華澍查房的時候,房間里插座的位置不合理,雖然很漂亮,符合酒店的設(shè)計風(fēng)格,但是床頭連一鍵燈的開關(guān)都沒有。我還把這條記在意見薄上了?!?/br> “竟然是你的意見?” “我沒留名,你肯定不知道。” “那你認(rèn)為這問題說明什么?” “說明對于酒店行業(yè)呀,”李不琢膝蓋蹭著地板,慢慢挪到沈初覺身旁,甩甩手,舒舒服服地靠過去,“個性化能加分,但最好能做到與標(biāo)準(zhǔn)化的統(tǒng)一?!?/br> 沈初覺眼一瞇,嘴角扯出一個“看不出你還有點見地”的笑。 本來也就點到為止了。窗戶外面那么好的陽光,眼前人杏色單衫,后背開襟,這讓他不禁有了別的想法。 他先前洗過了手,眼下扶住李不琢的肩膀,用牙齒去解她背上的衣扣。 李不琢兩手揮舞,說的正興起,對沈初覺的小動作渾然不察,嚷道:“我還有別的想法!” “巧了,”沈初覺松開嘴里的扣子,吻上她裸.露的皮膚,低笑,“我也有點別的想法?!?/br> “你難道不覺得華澍打造品牌的理念有點落伍嗎?” 沈初覺聞聲停下,不解地看向李不琢。 “我知道這么說對你有點冒犯,但我覺得就因為華澍是經(jīng)典品牌,被這種一成不變禁錮住了,自己反而成為最大的障礙?!?/br> 她搖晃食指,一臉的認(rèn)真,“除了‘細(xì)致的服務(wù)、純凈的水和安全的食物’這三樣基本構(gòu)成不能變,其他的,都該有創(chuàng)新。你不知道嗎?現(xiàn)在定制酒店很流行!” 沈初覺每個月開那么多會,每天有那么多郵件向他匯報工作,此刻卻被李不琢一本正經(jīng)地說教,好像他這個總經(jīng)理白當(dāng)了似的。 可他不但不氣惱,還有點感動。 這女人了解他,認(rèn)同他,想與他共擔(dān)風(fēng)雨,假以時日他們會并肩立于同一片江湖。 他眉心溫和地放大,將李不琢放倒懷中,握住她兩只沾滿泡菜水的手,拍向自己的臉,迎著她驚訝的目光,閉上了眼。 “求問,被李小姐的智慧閃瞎了怎么辦?在線等,挺急的?!?/br> “不許笑我!” “那好,我想請問,李小姐為何會有如此超越年齡的成熟遠(yuǎn)見?” 這馬屁拍得李不琢相當(dāng)受用,她得意地咧嘴笑,露出一口璨白牙齒,“現(xiàn)在的華澍,可是建立在當(dāng)年莊佩茹的酒店上,說不定我有天賦。” 沈初覺盤腿坐,把懷里人撈上來一點,摟緊她,“毫無疑問,我的人。” 先前想把她吃干抹凈的心思消散,換上虎嗅薔薇的柔軟。再怎么說,他的人,比薔薇還美。 * 三月下旬的一天,李不琢意外接到林錦承的電話。 “想起快到什么日子了嗎?” 四月一日是林錦承的生日,太好記了,沒法忘。但李不琢不想遂他的意,耳朵和肩膀夾著手機,手里還在填表,漫不經(jīng)心地問:“清明節(jié)?” 林錦承:“……” “肯定不是端午節(jié)。” “李不琢!你個忘恩負(fù)義的女人,連他媽我生日都能忘!” “哦,原來是林公子的生日啊,想訂我們酒店?沒問題,爭取給你報個優(yōu)惠價?!?/br> “哼?!绷皱\承冷笑,“我自己有會所,不需要了。不過,想請李小姐賞臉光臨?!?/br> 李不琢也冷笑:“看來那天恢復(fù)得挺快,已經(jīng)不疼了。你覺得,就我們這種挨打和被挨打的關(guān)系,還能一起過生日?你怎么那么意志堅韌呢?” 要是過去,林錦承被這樣羞辱,早就怒發(fā)沖冠地撂下電話了,可沒想到他這回耐心得很,在線那頭嘆了口氣,悠然說:“你還必須得來,畢竟莊佩茹和林善培的床.照,你也很好奇吧?” 李不琢:“……” “下周五晚上七點,我在會所大門親自恭候?!?/br> 作者有話要說: 感受到你們對女配的怒意,吾心甚慰(哦吼吼吼~ 目前猜對劇情的我都發(fā)了小紅包,以求堵住你們的嘴,不過還沒有看到猜對女配的,看來她確實藏得很深嘛。 女配暫時離場,男配接著搞事,前面的伏筆也開始逐漸揭露,靜候。 p.s.詩句是徐志摩噠~ 第30章 30. 有些事情, 放任自己抱怨吐槽開玩笑,卻聽不得別人說個不字, 比如家鄉(xiāng), 比如母校。 對于李不琢, 得再加一個:莊佩茹。 李不琢的父親李鶴染過去是中學(xué)語文老師, 全校聞名的美男子,舉手投足間帶著書生的清秀文氣。當(dāng)年莊佩茹幫小侄女開家長會一眼相中他, 繼而圍追堵截,展開猛烈追求。 李鶴染招架不住, 稀里糊涂跟她結(jié)了婚。等有了李不琢才發(fā)現(xiàn),他和莊佩茹完全是兩路人。 莊佩茹愛現(xiàn)眼, 嗓門大, 粗線條, 這讓低調(diào)細(xì)致的李鶴染非常不適應(yīng)。原先婚前她都收著藏著,婚后藏不住了, 才抖落出來。李鶴染讀過許多書,和莊佩茹吵架的時候張嘴一通旁征博引, 可好些典故太高深了,她聽不懂。 漸漸陷入曠日持久的冷戰(zhàn),李鶴染回家做好飯, 不叫她,轉(zhuǎn)而對只有幾歲的李不琢低聲說:“你去叫莊佩茹來吃飯?!?/br> 李不琢一點頭,回身大喊:“莊佩茹,過來吃飯!” 莊佩茹摸摸女兒的臉, 不跟他置氣,笑呵呵地吃飯,飯后告訴李不琢:“你叫李鶴染洗碗,他今天菜燒糊了,要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