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節(jié)
淺瑜不言語,自她第一胎生下的是個女兒,平日里請柬納妃的人愈發(fā)多,贏準不與她說,她也沒多問,想來是贏準那里走不通,這便要是走太后的路子了。 常夫人身側(cè)身著紫衫疊紗華服的女子一笑,“jiejie那是孤陋寡聞了,我家大人還說皇上曾帶著小公主去上朝呢,哪里藏著了,皇上只怕是喜歡的緊呢,生怕外人瞧了去,不過哪想到皇上這般喜歡孩子,日后這宮里孩童一多了皇上定然高興?!?/br> 常夫人笑著應(yīng)和,“是我說錯了,看我這無用的嘴,是這么個理兒。” 褚太后抬眼看著兩位夫人一唱一和,淡淡一笑,“行啦,你倆也別看著本宮的寶貝眼饞了,趕明個讓你們家小子娶個媳婦,想要的也有了。” 常夫人面上笑的和煦,心里卻暗急,皇帝成親快兩年了,后宮空著,旁的女子也就罷了,像她們這樣位高權(quán)重的臣子家的女兒哪個不是皇上還是太子時便準備著,一來二去都熬成老姑娘了,她不信太后不懂她們的意思,點了點頭,狀似悠然道:“太后說的是?!倍竺鎺Я诵┰S愁容,“我家小子不用我擔心,偏生我家女兒讓人cao心?!?/br> 淺瑜喝了口蜂蜜水,垂下眼簾,這便是來了。 太后不語,握著孫女的手逗弄,兩人沒一個接話的,常夫人面色尷尬,一側(cè)的紫衫夫人笑道:“jiejie莫擔心,以往適齡的都皇后指婚,jiejie您這是不是存著私心來的,看我們皇后在便想要等著皇后給您家那位嬌滴滴的指婚來著。” 常服人不明所以的看了紫衣夫人一眼,紫衣夫人說完端起茶杯小啄一口,笑著與旁的夫人說笑打趣,但常夫人馬上反應(yīng)過來,丈夫位高,女兒豈能隨便下嫁,這婚擱在太后那兒也不好指了去,一個進宮兩年的皇后又豈能隨便亂指,她不如順水推舟將女兒送進宮中,一來二去說不定就能成事,好說歹說她女兒模樣也是萬里挑一,這路子成了,那有一便有二。 心思定了,常夫人掩帕一笑,“meimei看透我這心思了。”轉(zhuǎn)而看向坐在上位的淺瑜,“皇后娘娘別怪臣婦,臣婦的女兒確實錯過了好時候,又不知些規(guī)矩,不如讓小女進宮侍奉娘娘些時日,娘娘賢淑提點則個也讓小女一生受用,趕明還請著皇后相看相看合適的,臣婦斗膽一言,娘娘如今也為人母,定當了解臣婦做母親的不易皇后莫要怪罪?!?/br> 淺瑜淡笑,哪里是想侍奉她啊。 將白玉茶蓋蓋在茶杯上,淺瑜悠悠開口,“皇上自登基后便只有本宮一人,常夫人說本宮賢淑?” 隨手將茶盞放在桌上,美目一抬,粉唇揚起如往常一般淺淺微笑,“常夫人忘了本宮是二嫁之身,豈能管教得了常小姐,若是別的本宮還能幫幫忙,管教指點怕是不行了?!睖\瑜笑容清淡,聲音溫潤,輕輕柔柔。 常夫人這有些摸不著頭腦,這話是什么意思,別的能幫忙,還這般期待的看著自己,莫不是皇后其實有意?還待開口,卻見皇后一陣干嘔。 褚太后聽到淺瑜干嘔忙回過身,顧不得事不關(guān)己了,詢問的看向淺瑜身側(cè)的嬤嬤,“這是怎么了,你們怎么照看的?” 嬤嬤沒有一絲慌張,笑著道:“太后莫急,娘娘這是有了身子,晌午太醫(yī)剛來看過還未來得及告訴您?!?/br> 褚太后一喜,她剛剛不答話應(yīng)付那幾位夫人便是想著讓淺瑜出頭,她是大堯的皇后,日后難免會遇到這些事,她若總替她出頭難免讓人覺得她弱勢,難為國母,如今這么一出哪里還顧得上,“還不快扶著娘娘休息?!?/br> 淺瑜這孕吐來的突然,給太后拜了禮,接過女兒,淡笑的回身對著常夫人道:“常夫人若有所求便隨時遞帖子到宮中?!?/br> 褚太后聞言一怔,而后一笑見淺瑜走遠這才回身對著常夫人道:“你們歇了心思吧,趕明個本宮找個日子給你家繡姐兒指婚?!彼靼诇\瑜丫頭是什么心思,估摸等著常夫人遞上帖子,她還沒看到,她那兒子便先看了去,眼珠子似的人兒,兒子看的那樣緊,淺瑜丫頭看似輕輕柔柔,實際上傷人不露山水。 常夫人聞言有些猶豫的點了點頭,眼神游移。 褚太后見狀一嘆,這常夫人顯然沒聽進去她的話,也罷,兒媳想由兒子去處理,她也得清閑讓兒子去煩心吧。 回到宮里,淺瑜仍舊嘔吐不止,上一胎甚少孕吐,這一次似要補回來一般,嬤嬤趕忙招呼著去熬些止吐的梅子汁。 一大碗梅子汁下去這孕吐止住了,淺瑜卻有些疲乏了,宮人們就要伺候淺瑜洗漱。 羽兒坐在淺瑜懷里本來小臉皺緊,但看到宮女手中的梳子一臉驚奇,像蚯蚓一樣的小胖手指了一指,“咦?” 半晌梳子落在小胖手里,羽兒學著宮女的模樣拿著梳子小心翼翼的給淺瑜梳頭發(fā),雖然只梳得到發(fā)梢的幾縷,但卻尤為認真,淺瑜心里極為柔軟,一下一下輕輕拍著女兒因為跨坐在她腿上撅起的小屁股,“羽兒以后也給娘梳頭好不好?!?/br> 小羽兒極為嚴肅的點了點頭,“嗯?!蹦搪暷虤鈪s蹙著眉頭一副認真,立在一側(cè)的景清不由一笑,“我們公主平日誰都不理到了皇后這里便乖巧的緊?!?/br> 淺瑜親了親女兒,心里輕柔。 哄著女兒睡著后,讓嬤嬤抱著女兒離開,淺瑜便坐在案幾前看書。 贏準下朝時已經(jīng)得了消息,進門將淺瑜打橫抱起,一路抱在床上,低頭吻著身下的人,“帶寶兒出門一次,卻得到寶兒這么大的禮。”大手覆在淺瑜小腹,眼眸灼灼。 淺瑜推了他兩下,推不開,嗔了他一眼,“你還亂說,內(nèi)務(wù)府來問,我都不知該怎么說?!彼阋凰闳兆樱亲永镞@個應(yīng)該是馬車那日有的,叫她如何開口,只搪塞記不清了。 贏準勾唇,低頭啄了啄她的唇,“嗯,確實不好說,我與寶兒在馬車上……”嘴被捂住,胸膛卻震動不停,低沉輕笑。看著淺瑜泛紅的小臉,贏準順著吻了吻唇畔的手,“寶兒你要害羞到什么時候?!眱扇耸裁从H密都做過了,他的寶兒卻時時害羞。 淺瑜別開眼,只有他才能這般無顧忌的將那親昵掛在嘴邊,明明是他不知羞恥,偏生還說她害羞。 將人抱起贏準摸著淺瑜的小腹,吻著她的額頭,“明日岳父要回北邊了?!?/br> 淺瑜一怔,靜靜的靠在贏準的胸口,“這么快?”明明還有一個月的時間才回北邊啊。 贏準眼眸幽深,聲音沉靜,“蠻夷擁贏冽為王,意圖助他奪下大堯,周揚連夜?jié)撎訋f部與蠻夷合作。幾個月后又要開戰(zhàn)?!苯袢障鲁箨P(guān)于這件事他已經(jīng)與幾位朝中重臣商討過了,周揚決意拿下北邊兵力,北邊盛家軍摻雜了不少兵力上一月一并清殺干凈,即便周揚趁亂而逃帶走的也不過是些殘兵,這一次無論是對贏冽還是蠻夷都不能手軟了。 又要開戰(zhàn)了啊,淺瑜輕輕一嘆,伏尸百萬最后痛苦的還是平民。 滄州邊界,大軍停滯,等待這場肆虐已久的大雨過去。 “啪?!卑状杀瓚?yīng)聲而碎,周揚猛的拍了一下床柱起身,又因為牽動了肩上的傷口跌坐在床上,嘴唇泛白,眼眸瞪得老大看向站在地中間的人,“你說什么?” 孟良抬頭,一字一句道:“我要留在大堯,以前我為你們的意志茍活,如今我想為我自己活,meimei已經(jīng)因為你們而死,我什么都沒有了,我不會與你們?nèi)バU夷?!?/br> “混賬!”一稟刀鞘飛出打在孟良胸口,孟良猛吐一口鮮血,卻未動分毫,垂下眼簾,擦了擦嘴邊的血,“我走了?!痹捔T,步履蹣跚的向門走去。 周揚拿刀怒起,走了兩步咬牙頓住,而后看著緩緩消失在門楣處的人影恨恨的將刀摑在地上。 繡錦白袍的贏冽邁入門中,跟在白袍身后的男子看到周揚肩頭傷口掙開忙上前重新包扎,周揚一擺手,怒道:“命人殺了他。” 贏冽坐在床榻對面的椅子上看著舅舅一臉怒意的樣子,而后垂眸輕道:“他活不過三個月了,你知道的?!?/br> 周揚聞言面色一僵,而后怒拍著膝蓋道:“就是只有三天的活頭也要為大周鞠躬盡瘁?!?/br> 贏冽看著窗外初露頭角的明月,“嗯,他將你救回就當做為大周鞠躬盡瘁了,剩下三個月的自由便算是賞他了?!蹦芹橎堑纳倌昱c他何其相似,一樣的不幸,是否有一天他也會這般拖著殘破的身軀游蕩著最后的時日呢。 周揚閉上眼眸,再不談及那人,只道:“蠻夷的領(lǐng)主投了信,你何時動身?這親越早結(jié)越好?!?/br> 贏冽起身,向門外走去,“明日吧?!甭曇舻瑐€中苦澀似已經(jīng)察覺不清了。 第079章 下人來來回回將一些小箱子抬進后面的馬車里, 前些天已經(jīng)將大件的行禮整理好了,只剩下一些日常用的小件。 府門口李氏一手攥著淺瑜的手,一手悄悄用帕子擦拭淚水, “娘最不放心的就是你,娘不擔心你惹禍, 就擔心你有委屈不肯說?!?/br> 淺瑜柔柔一笑,也用手里的絲帕為娘親拭淚水。 清風拂動,圍帽上的素紗隨風飄動,吹散了一些離愁,好半晌, 李氏止住抽泣,抬起頭,紅著眼睛伸手理了理女兒的發(fā)絲,“寶兒若有不順心的事要與娘說,要時時給娘寫信, 娘沒有別的心愿只想你過得好?!崩钍献屑毜目粗畠旱拿嫒?,見女兒面色極好,稍稍松了些心,而后一嘆,“你還懷著身子早些回宮歇息吧, 這時候風大了,回去吧?!?/br> 話說著手卻不舍得松開,李氏本就是心思纖細多愁善感的人,上次一別讓女兒獨在京中含苦, 做娘的哪有不心疼孩子的,淺瑜淡笑著點頭。 又是輕輕一嘆,李氏為女兒將圍帽上的紗巾放下,念念不斷“記得給娘寫信。” 圍帽下一直鎮(zhèn)定的淺瑜眼眶跟著紅潤,她以往總能比娘親更理智,更淡然的看待離別,但自從有了女兒她便了解娘親的這份不舍,少時承歡膝下,百般寵愛,大了獨飛遠方,豈能不思不想。她靜默不語忍住淚意,與車前站著的汝陽一同將娘親送上了馬車。 汝陽回身看著淺瑜,圍帽遮擋她看不清她的神情,但打在青石板上的淚暈卻昭示了圍帽下淺瑜的不舍,上前抱了抱淺瑜,汝陽的眼睛跟著發(fā)酸,輕聲笑道:“再有一年便又能看見了,寶兒這般多愁善感我都有些不習慣呢,瞧你把我都帶傷感了?!?/br> 淺瑜舒了口氣,聲音帶了些許沙啞,“汝陽,照顧好自己,北邊你初次去可能有些不適應(yīng),北邊這時候已經(jīng)很冷了,等你們到了可能臨近初雪了,記得給簡哥兒穿厚些,若是短了什么你要寫信回來?!焙喐鐑号c女兒不差一個月,這么小便隨著去北邊淺瑜有些擔憂,不由多囑咐了些。 汝陽點頭一一應(yīng)下,而后輕笑出聲,“寶兒這當真是做了娘了,以前便覺得你細致,如今卻細致到不落分毫。”說話間汝陽瞥了一眼后面候著的十幾輛馬車,她初次去北邊,外祖母年邁囑只能囑咐些話,淺瑜卻準備了許多必須品,她當真是將她看做一家人?!昂昧耍瑢殐?,快回去吧,別掉眼淚了,皇兄若是見了定要心疼。” 即便再不舍仍舊要分離,時候到了,車隊隨著馬夫的一聲吆喝緩緩駛離,淺瑜咬唇,眼睛仍舊朦朧一片,不知多久,圍帽再次被撩開,一吻落在額頭上,而后便是熟悉的氣息,淺瑜哽咽,“說了不要你出宮接我的?!?/br> 贏準攬著她的腰,一手輕撫她的后背,“等你將他生下為夫就帶你回去看看好不好,莫要哭了?” 淺瑜眼淚印濕了贏準的胸口,甕聲甕氣道:“那邊太冷,羽兒適應(yīng)不了。” 贏準勾唇,“我只想帶著寶兒去?!彼肟纯此砷L的地方,她經(jīng)歷的所有他都想體驗。 他的聲音低沉磁性,在淺瑜的心中贏準已經(jīng)成為一座可以依靠的山,聽著他的聲音,被他抱在懷里,淺瑜第一次忘卻站在街口相擁的羞澀,有的只是他帶給她的安全感,“那羽兒怎么辦她離不開我的?!?/br> 贏準抱著懷里的人,一下一下安撫,他對她從來耐心十足,“她很獨立,寶兒大可一試?!睖\瑜聞言破涕二笑,一想到女兒懵懵懂懂的模樣實在聯(lián)想不到她與獨立搭邊。 日暮傾斜,將兩人的影子拉的極長,將多愁善感的人兒哄好,牽著手帶人向?qū)m中走去。將軍府門口又變的靜寂。 “寶兒與我說說在北邊寶兒都做些什么?” “你明知道我只有幾樣愛好,除了看書便是聽書?!?/br> “嗯,聽岳父說寶兒在北邊也是鼎鼎有名的才女。” 一聲低笑,聲音中帶著沉悶“在爹爹眼中能斷文識字已經(jīng)算得上有才學了?!?/br> 聲音漸行漸遠,人生百轉(zhuǎn)千回,誰又能知道現(xiàn)在分離不過是為了迎接下一次重逢的喜悅。 夜幕來臨,當一切歸于沉寂,宮燈接連被點亮,宮中徹底靜謐下來時只有來往巡視的侍衛(wèi),衛(wèi)沉抱著手里的劍靠在樹下閉目,蔥郁沙沙作響,衛(wèi)沉睜開眼眸,握緊手中的劍,骨節(jié)泛白,正要去看,躺在樹上蕩下一條腿的衛(wèi)流雙臂交疊在頭后漫不經(jīng)心的開口,“外面的人既然能放他進宮,向來圣上也沒打算攔著他,左右也不是奔著寢宮這邊來,你就當做沒看見吧,左右他也沒有幾天活頭?!?/br> 翻了個身,衛(wèi)流看著蔥郁遮擋中露出點點光亮的星空,他一直負責監(jiān)聽滄州動向,對孟良的一切了如指掌,他以為自己幼時便算得上凄苦,孟良卻更甚,他能有幸遇見當時的太子殿下,孟良遇到的卻是將他推向火坑的親爹。 衛(wèi)沉蹙眉,重新靠在樹干,“他怎么了?” 衛(wèi)流坐起,聳了聳肩,“周揚將他當做死士養(yǎng),從小就給他喂了毒,但他體質(zhì)差,做不了死士毀了身子只能做贏冽的替身,我以前怨天怨地不給我個爹,如今看來沒爹比有爹強了不知幾百倍,嘖嘖,圣上不殺他莫不是也存了憐憫之心,果真近墨者黑,瞧瞧圣上如今同咱們皇后一樣越來越像個……嗯……好人?”衛(wèi)流說的風輕云淡,他們也曾經(jīng)歷過舔刀的日子,看慣了生死,但衛(wèi)沉知道衛(wèi)流風輕云淡的語氣下剝落了多少骨血,重新閉上眼眸,再不打算與衛(wèi)流搭話。 衛(wèi)流卻來了興致,蕩著雙腿,把玩著手里的匕首,“你可知孟良剛剛?cè)サ氖悄睦???/br> 衛(wèi)沉閉目不語,好似老僧入定一般,衛(wèi)流嘿嘿一笑,“唉,咱們衛(wèi)沉大人不知,那小賊去的是尚華苑,嘖嘖去看誰我就不知道了。”尚華苑皇后貼身宮女的住處,孟良去那里看的是誰昭然若揭。 衛(wèi)沉睜開眼眸,衛(wèi)流一笑,“衛(wèi)沉哥哥可是急了?” 衛(wèi)沉攥緊手里的劍,猶豫半晌才道:“我出去一下。” 一聲輕輕的口哨,衛(wèi)流笑著跳下樹枝,“哥哥快著些走,去晚了指不定人都被帶走了?!?/br> 衛(wèi)沉不理他,徑直走向?qū)媽m外,而后頓住腳步回身淡道:“是近朱者赤?!?/br> 衛(wèi)流丟出手里的匕首,卻被衛(wèi)沉手里的劍輕輕擋回,衛(wèi)流將彈回的匕首重新掂在手上,“您可cao心著點別的吧?!?/br> 風聲呼嘯,連夜的奔波讓他面無血色,一路上不知吐了幾次血,幾乎要將心肺吐出,但知道今晚要見她了,他還是先去了一趟成衣鋪子將自己收拾干凈才入夜來見她,他知道贏準的暗衛(wèi)放了水,否則他根本靠近不了內(nèi)宮。贏準逼他做了選擇,他做了,可他不知他已經(jīng)不再奢望能重新得到她了,他本就不該存在這世上,如今只是過來再看看她罷了。 清清淡淡的熏香異常好聞,伴著些許的草藥香只讓人心神放松,慢慢湊近床榻,隔著窗幔他能清清楚楚的看清她的模樣。 小臉玉白瑩潤,睡得極為香甜,粉唇微張,一如以往一樣的憨態(tài)。 她是怪他的吧,怪他那日選擇帶走meimei而不是帶走她,即便那是最好的辦法,但他的做法仍舊讓她失望了吧,他一直想和她解釋,因為他知道皇后心善在知道事情真相后絕不會讓贏準傷她,所以他做出自認為最好的抉擇,他一直想與她解釋,如今卻釋懷了,就讓她這般怨著他吧,至少她不會忘了他。 輕輕的撩開窗幔,幾近貪婪的看著她的小臉,她睡得沉,小臉泛著紅暈,她有多好看他知道的,所以寧愿她滿臉疤痕也不愿給她治,至少只有他知道她有多美好,他想開口再喚一次她的名字,腥甜卻彌漫口中,孟良用袖子擦了擦嘴角,袖口濡濕,胸口的沉悶逼仄,他該走了。 再過不久他也不會這么辛苦了,他要去見娘親和meimei了,meimei再狠毒再助紂為虐仍舊是他meimei,若自小受著愛護或許也不會落得慘死的下場,他本該也是那樣死去的人,娘親,meimei,他們同樣求而不得生而多于,進入輪回才是救贖,可是他有些怕的,他原也不是堅強的人,他怕下一世也是這般辛苦,他怕下一世仍舊與她錯身。 孟良轉(zhuǎn)身,足下千金重,幾乎是托著雙腿從房內(nèi)走出,看到站在樹下抱劍而立的人,孟良似早已知曉一般,緩緩開口,“待她好些,讓她開心就好,別傷害她。”每說一句話便有血從嘴角溢出,孟良不甚在意的擦了擦嘴,繼續(xù)緩緩向院門走去。 衛(wèi)沉蹙眉,并未想他話里的用意,在圣上身邊待得久了,已經(jīng)不知道絕望是一種什么感受,他此時卻能在他身上看到絕望。 朱漆門昏花,孟良就要跨出門時跌倒在門前,繁星閃爍,從清晰到昏花再到黑暗,孟良坦然接受,真好,他能再看她一眼。 第080章 蠻夷領(lǐng)主嫁女, 兩國交戰(zhàn)還未破冰,大堯竟然送去賀禮,外人只道大堯不愧是大國風范, 一碼歸一碼,以往總覺得兩國邦交失敗是大堯太過強勢導(dǎo)致的, 如今看來誰對誰錯不能簡單而論,蠻子到底是蠻子之前談和是不是窩藏禍心被識破也未得而知。 贏冽一身紅衣看著大堯?qū)㈩I(lǐng)送過來的賀禮,臉上還帶著剛剛與人談笑時的笑意,眼眸卻冰冷至極,贏準送賀禮過來不過是惡心他罷了, 垂下眼簾,肩旁又被一人搭上,“駙馬快來喝酒吧,娶了我們最美麗的明珠今日可要不醉不休?!?/br> 厭惡到渾身戰(zhàn)栗,贏冽仍舊在抬頭之際掩去一切情緒, “好,不醉不休。”醉了就能忘了遠方的人,醉了就能麻痹自己,從來沒有覺得酒是這樣好的東西。 觥籌交錯,每個人都開懷大笑慶祝這份喜悅, 他慣會隱藏自己,隱藏了十幾年現(xiàn)在不過是下一個十幾年的開始。 大堯皇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