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節(jié)
其實(shí)言菡這樣的女孩,溫柔乖巧, 拋開家世不談,是很有長輩緣的,這大半天相處下來,寧浩中越看越喜歡,一開始裝著吹胡子瞪眼不耐煩的模樣自然而然地就淡了,等吃完飯,他就招手讓言菡去了他的收藏室,那里有他珍藏的頭面、戲服,件件都是古董和珍品。 寧霽然和寧徐然面面相覷,小聲討論了起來。 “還記得我們小時候偷偷去收藏室被發(fā)現(xiàn)了挨了一頓揍嗎?” “記得,你攛掇我去的,結(jié)果自己跑了?!?/br> “小菡這樣,咱們是不是得吃一下醋?” “別提了,我上次拍mv想問爺爺借幾套戲服,他都沒同意?!?/br> …… 寧則然威嚴(yán)地瞧了兩兄弟一眼:“吃什么醋,趕緊找個女朋友,然后都帶回家來,和小菡一起做個伴?!?/br> 兩兄弟各自把臉一扭,哼,老男人貪戀愛,這是巴不得天底下所有人都和他一樣呢。 從老宅出來的時候,寧則然繃了一天的神經(jīng)終于松弛了下來。已經(jīng)晚上九點(diǎn)了,馬路上的燈火仿佛一條條蜿蜒的長龍,遠(yuǎn)處北都城的霓虹璀璨生輝,美麗得仿如夢境。 今天寧則然自己開的車,言菡坐在副駕駛上,也有種恍然如夢的感覺。 “你說,爺爺明天會不會醒過來又不同意我們倆在一起了?”她杞人憂天起來。 “會?!睂巹t然一本正經(jīng)地道。 言菡瞪了他一眼,委屈地道:“人家都擔(dān)心死了,你還開玩笑?!?/br> 寧則然握住了她的手,在那手心撓了撓,輕描淡寫地道:“就算不同意了也沒事,我一個成年人,真要結(jié)婚了還能不許?我又不是那個曹一杉。” 言菡噗嗤一樂,這人還惦記著曹一杉,話里話外都愛貶低上幾句。 “他那時候還沒成年,我都已經(jīng)不怪他了,也都把從前的事情都忘了,你還這么小氣老提……”她嘟囔著道。 寧則然氣樂了,他的小白兔還真是越來越膽大了,居然還在他面前替曹一杉辯解?!罢娴亩纪??” 言菡用力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我聽說他給你寫過情書?”寧則然酸溜溜地道,“都寫了些什么?” 言菡嚇了一跳:“你怎么連這個都知道?” 寧則然輕哼了一聲,繃著臉沒出聲。 這樣吃醋的寧則然……好像看上去有點(diǎn)可愛。 言菡忍不住心癢癢的,小聲道:“還能寫什么,就是一些好聽的話,早就忘了?!?/br> “忘了就好?!睂巹t然故作淡然。 言菡反握住他的手湊了過去,黏在他的耳邊,輕輕地笑了:“他的過去太久了,真的忘了,不過你寫的那一封我已經(jīng)會背了,是我收到的情書里……寫得最好的一封,也是我最愛的一封?!?/br> 氣息如蘭,色授魂與。 寧則然深吸了一口氣,那子虛烏有的醋意一下子消失無蹤,渾身上下熱意上涌,腳下用力一踩油門,汽車飛馳了起來。 回到安苑里,言菡這才有點(diǎn)后悔了,不該輕易就說那些撩人的情話。 被挑起熱情的寧則然不知饜足,一遍遍地親吻一次次索求,言菡被迫在他耳邊背了好幾遍提米拉斯的情書,夾雜著聲聲嬌喘,直到喉嚨都有些啞了,這才被寧則然放過。 事畢,兩個人相擁著躺在了床上,熱情褪去,隨之而來的是胸口被填滿了一般的寧靜和快樂。 “小菡,”寧則然忽然叫了她的名字,低聲道,“馬上就是新的一年了,我通過考驗(yàn)了嗎?” “啊?”言菡有些不明白,什么考驗(yàn)? “我可以登門拜訪你mama了嗎?”寧則然側(cè)過臉,吻了一下她的發(fā)梢,“這次應(yīng)該不倉促了吧?” 言菡這才想起,剛從n國回來的時候,她就是用這個借口搪塞寧則然的。臉有點(diǎn)紅,她埋進(jìn)了寧則然的懷里,小聲道:“不倉促了,我和我媽,都盼著你過來?!?/br> 元旦假期很快就到了,一月一日,寧則然正式登門拜訪蔣湄和沈安川。 準(zhǔn)備好的禮物簡潔卻貴重,兩瓶上了年份的名酒、一份蟲草和一份血燕。 言菡事先和蔣湄提了寧則然的一些喜好,家里事先都收拾過了,該丟的全丟了,角角落落一塵不染,要不是怕味道太重,蔣湄恨不得重新去刷一下墻壁,只盼著自己家里看上去不要太寒酸,給女兒丟臉。 饒是如此,看著寧則然走進(jìn)家門的氣勢,蔣湄也還是有些拘謹(jǐn),上了茶和水果之后,和沈安川兩個人在廚房里忙碌著,把客廳留給了他們兩個。 寧則然饒有興味地打量著這個普通的兩室二廳,客廳很小,三人沙發(fā)旁還放著一個竹子做的書架,疊著一些軍事、傳記之類的書,想必是沈安川愛看的,陽臺上養(yǎng)著君子蘭和綠蘿,看來言菡喜歡盆栽的這個愛好是源自蔣湄。 “帶我參觀一下你的房間?”寧則然提議道。 “沒什么好看的,太小了?!毖暂障胨Y嚥蝗?,那個幾平方的小房間,寧則然進(jìn)去都要轉(zhuǎn)不過身來。 寧則然怎么肯,拉著她就到了那個小臥室門口,推門而入。 因?yàn)閬碜〉臅r間不多,臥室邊上放了一些雜物,更顯得空間逼仄,靠墻是一張單人床,床單是小碎花的,床頭上做出了一個書架,上面放著一些言菡從前學(xué)習(xí)的書和雜志,窗口是一張書桌,里面放著言菡的梳妝盒。 寧則然隨手打開一看,里面都是一些粉色的小發(fā)圈、小首飾。 “你不是喜歡白色嗎?”寧則然有些意外。 “小時候最愛粉色,總覺得自己是個公主,”言菡不好意思地笑了,“后來長大了才慢慢地變了?!?/br> 寧則然隨手拿起了一個小發(fā)夾,粉色的小兔子,耳朵上還鑲著一圈水鉆,亮閃閃的。他拿起來往言菡頭發(fā)上一別,后退幾步欣賞了片刻:“還挺好看的。” “哎呀太傻了,”言菡著急地要拿下來,“戴出去被人笑死了?!?/br> “送給我吧?!睂巹t然隨手往兜里一揣。 這種女孩子的小玩意兒,一點(diǎn)兒都不值錢,寧則然拿去干什么?言菡狐疑地瞟了他一眼。 “別這樣看我,小心我親你?!睂巹t然一本正經(jīng)地威脅。 言菡的臉一紅,在他腰上擰了一下:“我媽在呢,不許亂說?!?/br> 寧則然心癢癢的,看了看門外沒人,正琢磨著怎樣偷個香吻,眼角的余光一瞥,頓時發(fā)現(xiàn)了新大陸:“這是你小時候的相冊?讓我看看。” 相冊不多,都是簡裝的,一共厚厚的三本,以小時候的為主。言菡那會兒胖嘟嘟的,小圓臉上一對大大的眼睛,小鼻子小嘴,可愛得想讓人咬上一口。 要是有這樣一個小女孩的翻版,好像感覺也挺不錯的,一定不會像家里那幫熊小子一樣鬧翻天。 想象著那軟綿綿的童音叫著“爸爸”,像無尾熊一樣黏在身上,寧則然忽然一下心動了起來,看了一眼言菡的小腹,嘴角勾了起來。 言菡被他笑得有些莫名,不安地摸了摸肚子:“我胖了嗎?” 寧則然搖了搖頭,克制了一下自己這個忽然冒上來的念頭:算了,言菡要明年才畢業(yè),還是想看看相冊解解饞吧。 第三本相冊言菡就長大了,從初中到高中,照片越來越少。也是,現(xiàn)在都是數(shù)碼相機(jī)和手機(jī)了,愿意打印出照片的越來越少。 照片里的言菡很多時候都是一身藍(lán)白校服,有出去玩的風(fēng)景照,有文藝演出的集體照,還有同學(xué)之間的合照。 寧則然心一動,直接翻了兩頁,果不其然,后面有幾張言菡高中時運(yùn)動會抓拍的照片,言菡梳著兩條麻花辮正在整理運(yùn)動服,前面是沙坑,好幾個同學(xué)聚在沙坑的一側(cè)朝著她喊加油。 圍觀的人里,赫然就有曹一杉。 他的翻著照片的手頓了頓,心里一陣發(fā)酸。 那是他無法參與的從前。 “你還會跳遠(yuǎn)?”他努力忽略著曹一杉,酸不拉幾地問。 言菡不好意思了:“都是那會兒他們瞎起哄哄我報名的,人家都會那種三級跳了,我只會立定跳遠(yuǎn),臨時抱佛腳學(xué)了,比賽的時候跳了兩次全犯規(guī),最后一次跳過去了還一屁股坐在沙坑里了,得了倒數(shù)第一名?!?/br> 可憐的小白兔。 寧則然想象了一下言菡坐在沙坑里快要?dú)饪蘖说谋砬?,覺得曹一杉的身影稍稍沒那么可憎了。 看,跟著那個人的時候都沒啥好事,跟自己在一起的時候言菡多走運(yùn)啊,又是得獎又是成名。 “他好像也在。”寧則然佯做不在意地戳了一下照片上的曹一杉。 言菡靠在他身上,一起翻著照片的手頓了頓,忽然興致勃勃地朝后翻去:“不止這一張呢,你看這張籃球比賽里也有,還有那張文藝匯演是他幫我拍的……” 寧則然簡直要冒酸水了,沉著臉一聲不吭。 言菡把照片全翻完了,“啪”的一下合攏了,轉(zhuǎn)身便抱住了寧則然的脖子,仰起臉來主動親吻了一下他的眼睛,輕聲道:“他只是代表著從前,則然,我的未來,只有你?!?/br> 這還差不多。 寧則然的嘴角不自覺地勾了起來,想了想道:“過兩天我們出去玩,多拍幾張照?!?/br> 言菡抿著唇,想樂卻又不敢樂,深怕寧則然惱羞成怒。 “笑什么?”寧則然卻一臉理所當(dāng)然,“到時候放在你朋友圈秀一秀,讓他瞧仔細(xì)點(diǎn),省得他還惦記你。” “好。”言菡乖乖地應(yīng)了一聲。 寧則然想了一下又道:“現(xiàn)在我們倆先來拍一張,算是前菜。” 這還分前菜和正餐?言菡撫了撫額。 寧則然興致高漲,兩個人以臥室后的書架為背景,選了一個親密的角度,一前一后來了一張自拍。 言菡低頭處理了一下照片,發(fā)到了朋友圈里,附上了一句話:我的未來。 嗔了寧則然一眼,言菡小聲嘟囔:“可以了吧?幼稚?!?/br> 居然敢批評他,小白兔的膽真是養(yǎng)肥了。 寧則然很滿意,趁機(jī)低頭吻住了她的唇,滿足了自己一進(jìn)來就有的惦念。 然而,還沒等他細(xì)細(xì)品嘗,耳邊傳來了一陣輕咳,言菡仿佛觸電一般地從他懷里竄了出來,滿面通紅。 “吃飯了?!鄙虬泊ǖ穆曇魧擂蔚仨懫稹?/br> 第88章 虎尾蘭(五) 餐廳雖然小, 不過在蔣湄的精心布置下, 還是很溫馨。 餐桌上鋪著小碎花的布和蕾絲, 上面是一層嶄新的透明塑膠,幾個家常小炒,加上幾道大菜, 非常豐盛。按照言菡說的,蔣湄替寧則然準(zhǔn)備了專門的一套餐具, 也專門替他盛了小份照顧他的癖好。 吃飯時還是有點(diǎn)拘謹(jǐn),寧則然的氣勢擺在那里, 又是食不言寢不語的,沈安川和蔣湄除了招呼吃菜, 也不知道該說什么話題, 言菡只好辛苦地扮演著調(diào)和劑的角色。 幸好后來寧則然感覺到了幾分不對勁, 主動接了話茬, 問了幾句沈安川公司的情況, 又聊了聊言菡的工作和近況,這氣氛才慢慢輕松了起來。 蔣湄一直話不多, 不著痕跡地觀察著寧則然, 她向來并不看好言菡的這段感情, 擔(dān)心對方家世太好, 性子綿軟的女兒要受委屈。然而兩個人之間自然而然流露出來的親昵,還有寧則然幾乎渾然天成的氣勢,讓她提起的心放下了一半。 這樣的男人,一定會護(hù)著他的女人吧?不會像言菡那個故去的父親一樣, 在孝道和愛情中苦苦掙扎,最后不負(fù)責(zé)任地離開。 蔣湄心里即是酸澀又是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