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節(jié)
張君道:“那個人,實則是我父親院里那個如錦?!?/br> 他顯然早就知道了,所以倒沒有什么驚奇,說完握過如玉的手道:“就目前來說,她不敢再伸手害你了。” 如玉使勁掙開了他的手,將當(dāng)初那件事的來龍去脈回想了一遍,說道:“如錦是為了除鄧姨娘,我不過是她用來除鄧姨娘的筏子罷了,可是如此?” 張君搖頭:“并沒那么簡單。拿條人命冒風(fēng)險,如錦總會有所圖謀,或者是想讓我父親休了我母親,自己做正頭夫人,或者是在慎德堂做個姨娘。可她并沒有,她積極拉攏我父母的關(guān)系,也不肯讓我父親給她抬位,所圖為何,我到如今還看不出來。 她是罪臣恒安侯李善機府上的孫女,這座府第,在我們永國一府未住進(jìn)來之前,原本就是屬于李善機的。我還在查她的來路,在此之前,你防著她,也不要輕易打動她?!?/br> 如錦雖不是家生婢,但四五歲的時候就進(jìn)了永國府,張君不肯叫她驚動,應(yīng)當(dāng)是要查,看她是不是投誠了那位皇子,要從中挑撥永國府,讓它從中內(nèi)亂起來。 如玉默默躺到了張君身側(cè),拿他這一套理論再來回想當(dāng)初那件事。若她果真服砒/霜而死,而李婆子又一口咬定是區(qū)氏指使的話,張君回來之后,必定跟區(qū)氏沒完,區(qū)氏無端害命,以張登的性格,肯定會休了她。 區(qū)氏與張登大鬧起來,幾個兒子又焉能有好日子過?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這樣大一個府第,外面有狼虎視眈眈盯著,自己又鬧起內(nèi)亂來,它不滅誰滅? 兩人相依躺著,如玉忽而想起今天他一路騎馬跟著周昭的車未離開過,心中忽而又騰起了氣,整個人將被子一卷,滾到了床里側(cè)。 張君無端受冷遇,也不自拉一床下來,就那么赤臂躺著。 如玉終歸比張君還心疼他的身體,等了半天不見他拆被子,遂爬起來摸黑拖下一床來給他蓋上,又鉆回自己的被窩中。才閉上眼睛,只聽一聲轟響,如玉便知張君又把被子給扔了。她心中也有氣,等了半天伸手摸得一把,他仍還赤著上半身。 九月的天已經(jīng)涼了,如玉忍得幾忍沒忍住,問道:“難道你要凍死自己?” 張君也不說話,悶悶的躺著。如玉憶及他在馬上盯著周昭車簾的樣子,心中一點狹促心思,猜他大約仍是在為周昭傷神,暗道既他為別的女子傷神,我又何苦去管他,凍壞了才好,最好凍死算了! 張君聽如玉呼吸漸緩,忽而輕輕一抽,便知她是果真睡著了。如此再等得一刻鐘左右,她于夢中翻過身子,小獸一樣輕輕嗅著,嗅到他的肩膀處,額頭拱得一拱,帶著她獨有的體香,帶著被子和溫暖,整個兒鉆到了他懷中。 他不敢驚動她,也不敢動那被窩,虛偎在她身旁,這淡淡的溫暖,自他胸口漫溢成無限的幸福滿滿的往外溢著。 頭一次到西京,張君只不過是通過客棧小廝,如玉曾住過那黃家,從黃娘子等人口中問了些關(guān)于如玉在西京時擺攤賣字畫,以及張誠如何與她結(jié)實的事兒,所以知道她認(rèn)錯了人盜信,以及被張誠逼著搜信,燒信等事的來龍去脈,并不知道他二人之間更深的交往。 直到今天,他事無巨細(xì)重又審問過諸人一回,才知道那一個月的時間,張誠化名為秦越,于街市上,于黃家撩撥了如玉多少回。他以一座小院誘之,想叫如玉跟他走,找座院子當(dāng)個外室養(yǎng)起來。 到如今仍還未歇了這樣的心思,如玉帶他去東宮與和悅公主見面,他居然還敢公然誘之。 這樣的做法,下流而又齷齪,全然不是一個堂堂正正的男子該有的行徑,根本未將如玉當(dāng)成個有自尊的女人來看,如玉又怎么可能跟他? 想到這里,再想想趙蕩,于兩個虎視眈眈而又強有力的競爭者中,張君總算替自己找到了一些實力和自信。低頭見如玉于夢中還是一臉的委屈,兩道柳葉兒微簇于一處,小嘴兒微撇著,手拳在胸口,抵額在他肩頭。 張君微微轉(zhuǎn)過身,輕輕抬了胳膊,剛想將她摟到胸前,誰知她一觸即醒,隨即便睜開了眼睛。 如玉還有滿腔的怒與酸楚,經(jīng)他一觸,又醒了過來,卷走整床被子,又縮窩到了壁角,無聲睡去。 * 總共只有半個月的時間,西遼使團預(yù)計九月二十四日入京城。到了二十二這一天,宣德樓已經(jīng)重新描金畫漆妝扮一新,于金秋萬里的晴空下,朱樓玉頂,金碧輝煌。 二妮經(jīng)過將近半個月的苦練,雖嗓子因天姿限制而唱不好,但總算能拐對了《好姝》那首歌的調(diào)子。十六歲的姑娘腰骨還未完全長硬,此時已經(jīng)能簡單舞得。 自今夜起,她與如玉便要住在宮中,與器樂師,男歌者們相配合,兩天時間將《好姝》一舞排練到能入西遼太子的法眼。 宣德樓前云臺已經(jīng)搭好,二妮還不必著花剌舞妝,卻要上云臺踩步子。 云臺下有一夾層,那便是如玉的地方,因為太窄如玉只能跪在里頭,望著對面樂師與歌者們的節(jié)拍,替二妮唱歌,二妮只需要聽著節(jié)拍跳舞即可。 雖只是排練,但因為如玉身份特殊故,宣德樓周圍這兩日整個戒嚴(yán),嚴(yán)禁閑雜人等出入。張君站在宣德樓上,聽樂聲響起,便見二妮上了云臺。她個子至少矮如玉一個頭,近來瘦了許多,上了云臺之后越發(fā)顯得縮肩躬背。 翰林學(xué)士文泛之代帝來觀,見了搖頭直嘆:“一國公主,聽聞還是在秦州府嬌養(yǎng)出身,如何這個形樣?” 張君并不說話,二人同站著,過得片刻樂聲響起,二妮合著拍子雙手做交纏蓮花狀舞了起來,大白天的,不過一丈遠(yuǎn)的距離,二妮身硬而體僵,舞姿完全沒有任何的美感。文泛之又是搖頭而嘆:“聽聞這契丹公主是花剌同羅氏的女子所生,同羅女子天生軟骨善舞,如何她竟一點也沒有繼承到那靈氣?” 直到男聲唱罷贊歌,悠揚一陣女聲忽而響起,文泛之張大了嘴巴聽著,漸漸閉上了眼睛。 “賀蘭山下白羊成群,巽坎之下綠草青青。我心愛的人啊,他揮著馬鞭,撫過那白白的羊群,仿如撫在我的心坎上……” 歌者的音色本就動人,清澈明凈,似鶯婉啼,直擊心坎。這還不是主要的,最主要是那歌聲中所帶的感情,凄涼婉轉(zhuǎn),懷著滿滿的悲意與相思,音繞梁而回蕩,聞?wù)邿o不為其所傷,為其所動。 聽著聽著,文泛之連呼吸都屏了。直到一曲落罷,他狠狠鼓掌:“果真嗓音如白練,雖我不懂花剌語,可這首歌必訴相思,聞之欲淚,真是想不到契丹公主個子矮矮,嗓音卻清流如天籟清泉一般,果真方才是我小看了她。” 張君道:“既看罷了,文兄是否可以回去給皇上交差了?” 如玉替唱一事,除了趙蕩一府之外,也唯有主辦此事的幾個人才知道。張君也是怕這文泛之要看穿蹊蹺,所以立逼著他走。 文泛之撥腿要走,便聽聞左邊城樓上一個婆子喊道:“節(jié)奏未能跟上,再來一遍!” 他隨之收了腳道:“不行,既再舞一遍,肯定還要再唱,我得再聽一遍才走?!?/br> 張君已是一臉慍怒,偏那文泛之還十分猥瑣的邊笑邊嘆,跟著節(jié)拍索性早早就閉上了眼睛:“契丹公主身形太小容貌也不夠可人,可歌聲實在是妙極,我得閉上眼睛,將她幻想成個絕世佳人,以慰此空靈歌聲?!?/br> 如玉屈膝跪在那夾層中,雙眼攀框望著對面的樂師,以及安嬤嬤的手飾,遠(yuǎn)遠(yuǎn)瞧著她忽而揚手,連忙停了歌聲。云臺與城樓相齊平,中間零時搭著一道浮梯。安嬤嬤匆匆自那浮梯上走過來,上了云臺便罵二妮:“你的腳了?你的腳去了何處?手在舞,為何腳不動?” 二妮紅臉垂頭,始終一言不發(fā)。安嬤嬤訓(xùn)斥了半天,便聽對面一個年輕官員叫道:“老嬤嬤,公主唱的好好兒的,你為何要喊停?” 安嬤嬤不聽這話還罷,一聽這話,指著二妮罵道:“你算得個什么東西就敢承公主之名?要知道,唱都唱不得,僅是一舞而已,若是跳不好,你如今隨身所附的一切,都會隨之而去,滾回農(nóng)家,仍做你的村女去。” 這話聽起來是安嬤嬤在罵,實則就是趙蕩的意思。如玉跪在那夾層中,聽了這話也替二妮惱怒無比,仰面敲板說道:“安嬤嬤,我等本就是趕鴨子上架,您于功課上嚴(yán)厲,我等皆能忍。如此辱罵之言,未免有點太難聽。若實在覺得二妮跳的不好,我們走,你來跳可好?” 二妮總算是哭了出來,跪在云臺上勸如玉:“嫂子,你們都別生氣,我好好跳就是了?!?/br> 經(jīng)過這樣一回繞,文泛之越發(fā)不肯走了。一遍又一遍,二妮跳的不合拍,如玉便得停下嗓音重來,如此唱到天將近午,文泛之見那惡婆子竟不給公主一盞水以潤唇,主動端了茶杯,繞過城樓踏上云臺,將茶杯捧給二妮道:“公主歌聲猶如天籟,唱得許久只怕也渴了,快喝兩口茶以潤唇嗓,接著再唱,可否?” 二妮接過那杯茶,抬頭看了看這年青俊貌的五品翰林,笑了笑,咬緊牙關(guān)發(fā)狠舞了起來。 終于一曲歌舞樂皆能合拍,文泛之鼓掌鼓的兩只手都疼了,一曲落畢,便聽城樓下一人雙掌高舉,叫道:“唱得好!” 文泛之回頭見是寧王趙鈺,遠(yuǎn)遠(yuǎn)抱拳揖道:“臣等見過寧王殿下!” 張君就在旁邊站著,寧王一襲圓領(lǐng)武將常服,身后一群膀大腰圓的護衛(wèi)簇?fù)碇骈L刀,斜眼掃著云臺上跳舞的二妮問文泛之:“你瞧那契丹公主如何?” 俱是男人,開起玩笑來自然生冷無忌。文泛之道:“雖容色平常,但歌聲實在婉約動人。天地生人,不可能十全十美,公主有這幅天賜的好嗓音,到了西遼必定能找到個好駙馬?!?/br> 作者有話要說: 關(guān)于大嫂的事,是家事,所以,要到迎接完西遼太子使團之后。 其實我很喜歡趙鈺這個角色,被慣壞了的孩子! 第79章 云臺 趙鈺兩只吊梢三角眼盯著張君細(xì)白的側(cè)臉, 一把將文泛之扯到自己面前,側(cè)耳在他耳邊說道:“那契丹公主不只歌聲妙極,還有更妙的地方,你要不要聽聽?” 他壓低嗓音說著, 文泛之聽到一半,轉(zhuǎn)頭去看二妮, 看完之后一臉的不可置信:“王爺,這也太……” 趙鈺狠拍文泛之一把,將他搡走, 站到了張君身邊,聲音陰惻惻贊道:“公主的嗓音, 委實美妙之極,本王府中歌姬,無一能出其右者。待西遼使臣走后, 本王得把公主接入府中,黃金為縷,白玉飾腰, 也替她搭座云臺, 整日只教她為本王一人唱?!?/br> 這話飽含著滿滿的挑釁, 只說唱不說跳, 指的顯然就是如玉。張君問道:“西遼使團們來京之后所住的官驛, 王爺都安排好了?” 趙鈺見張君不肯接招,任憑自己放肆侮辱,洋洋得意道:“當(dāng)然。本王已在天街周圍布滿本王自己手下精兵, 至于官驛,更是上下裝飾一新,保證能叫從葉迷離那等風(fēng)沙之地來的西遼人樂不思蜀。” “那開封大營了?西遼使團來京,金人也在蠢蠢欲動,若金人派人作亂,開封大營能否隨時增援京城?”張君逼近一步,問趙鈺。 趙鈺才從張登手中接管開封大營,一個將帶一隊兵,自然調(diào)換了許多自己的人進(jìn)去,如今正是兵將磨合相沖突的時候,除了幾員統(tǒng)兵外,手下的兵一個都調(diào)不動。不提開封大營還罷,一提他便怒火沖天,咬牙道:“本王的兵,自然聽本王的令,任憑皇上隨時調(diào)動。” 張君輕笑一聲,轉(zhuǎn)頭看著云臺:“放屁,你一個人都調(diào)不動?!?/br> “你說什么?”趙鈺隨即便抽了刀,指上張君的胸口。 張君緩緩轉(zhuǎn)身,一字一頓:“昨日我曾親往開封大營巡察,營中高等將士狎妓、吃酒、賭錢,三聲軍令下竟無一隊能列整齊,這就是王爺您的兵?” 趙鈺氣的咬牙切齒,刀幾乎要抵進(jìn)張君的官服中:“老子才是開封大營的統(tǒng)兵,你張欽澤什么來路,敢調(diào)老子的兵?” 張君不卑不亢,一雙秀目,亦盯牢著趙鈺:“本官是負(fù)責(zé)與西遼結(jié)盟一事的欽事,自然有理由視察你的大營,和你的兵,若是不服,皇上面前告狀去?!?/br> 趙鈺氣的咬牙,刀花一轉(zhuǎn)指上張君的鼻子:“張欽澤你給我等著,總有一日,我要抓了契丹公主,當(dāng)著你的面剝光了她,叫你個傻小子學(xué)一學(xué),如何做個男人!” 他言罷哈哈大笑,甩手而去。 如玉跪在云臺夾層中,將兩人的沖突,從頭至尾看的清清楚楚。 這天夜里,如玉和二妮皆睡得不過三個時辰,張君更是一夜未睡,城里城外,宮里宮外,各處查看,務(wù)必要招待好西遼使團。 次日一清早,如玉猶還在夢中,一只緊實的臂膀靠了過來,清而正的香味,她于迷夢中蹭上那只手臂,蜷于張君懷中,鼻頭在他衣袖上輕蹭著,恍惚間以為仍還在竹外軒,問道:“為何你還這不去上朝?” 張君輕逗著如玉的鼻尖,她沒日沒夜熬了半個月,原本圓潤的下巴也尖了不少,如此縮窩于他懷中,便有些異國女子的風(fēng)情。拒了一個公主,他仍娶得一個公主,于清晨的迷夢中,密如蝶翼的長睫微顫著,叫他心生遺憾,遺憾于她不能享受公主應(yīng)得的榮耀,遺憾她只能躲在那小小夾層中,手攀著欄桿屈膝而歌。 如玉睜開眼睛她才想起來,自己和二妮昨夜皆裹宿在宣德樓下。二妮是公主,獨有一間大屋可睡。她卻是和那安嬤嬤擠了一夜。 張君帶了幾樣炸過的酥點,熱騰騰的油卷子,糟脯與白粥,兩人一起默默用罷,他還得出城,她也得爬到那云臺上的夾層中去,公主要著衣而舞,她也得再唱上一整天。 吃過早飯?zhí)爝€早,二妮還未起來,整個宣德樓周圍一無人煙。如玉裹著張君的披風(fēng),與他一起登上那坐離地三層樓高的云臺,后是巍巍宣德樓,前是宮墻,宮墻外,便是于大平原上鋪陳而開的京城。 汴河蕩蕩穿城,上面橋連著一座又一座。如玉遙指著那一座座橋道:“果真到了明天夜里,那一座座橋上都會擠滿了人?” 張君道:“是,他們都要等著看契丹公主一舞?!?/br> 如玉輕輕嘆了一聲,環(huán)顧四周,輕搖著張君的袖子道:“無論你自己是怎么想的,有無站隊的意愿,外人看你是太子門下之臣,結(jié)盟一事無論瑞王和寧王再如何爭,只要得辦成,皆是你的頭功,也是太子的頭功。 皇上安排這差事給你,就證明他雖然看不上太子,卻也沒有換太子的意思。于寧王面前,你凡事多忍耐,或者他能消了氣,放過你我,咱們熬著總有出頭的一天,?!?/br> 張君一笑,點頭道:“好,我一定能忍則忍,叫他消了氣。” 大難面前,情愛皆是小事。如玉早忘了張君心里有個周昭,而張君也未將張誠那點小院的承諾放在心上。 目送張君下云臺,一路自午門上出了皇宮,如玉趁著此刻還無人,又鉆進(jìn)了那夾層中。 * 翰林學(xué)士文泛之昨夜隨值宮中,今兒一早便是滿面□□,時時不住傻笑。歸元帝于這些文臣面前向來和藹,開玩笑問道:“泛之今日為何如此歡喜,莫非昨夜夢中入了洞房,還是揀了金元寶?” 文泛之兩頰掩不住的喜氣:“皇上有所不知,契丹公主歌聲優(yōu)美動聽,微臣昨日聽得半日她的歌聲,到如今那歌聲繞耳,仍還如癡如醉?!?/br> 歸元帝翻折子的手一怔,接著又去翻折子,笑道:“既覺得好聽,今日特準(zhǔn)你再去替朕盯著?!?/br> 文泛之聞之大喜,行過退禮急匆匆的跑了。另一個翰林學(xué)士廖奇龍也起了好奇之心,問道:“難道皇上不想親自去視察一番?” 聽聞尋得公主之后,歸元帝也曾于百忙之中看過兒子送來的畫像,從畫像來看,這契丹公主無一處肖似于同羅族的女子,平庸而又普通,他便也一笑扔之,未召見過那公主。 他埋頭于奏折中輕輕搖頭。相貌那樣平凡的姑娘,僅憑聲音好聽,總還勾不起他的興趣來。 * 公主的舞服,呈白色。上衣為肚兜,前胸掛著由小及大的翠玉墜飾,紗質(zhì)長裙,墜著銀鈴。腳上還有以貝殼,碎玉等物飾成的腳璉。面遮白色長紗,發(fā)髻高高攏起。中露一截纖腰在外,每排練一回,二妮都覺得自己要被凍僵了。 瑞王府兩個美婢侍在身后,待二妮舞罷,便替她披上暖暖的裘衣。 這一天從早晨到傍晚,二妮總算能跟著拍子順順利利舞完一曲。待眾人皆散去,她披著裘衣下臺階,推開門板,便見如玉也裹著件披風(fēng),蜷在角落中打盹。二妮偎到如玉身邊,輕喚道:“嫂子!” 如玉睜開眼摸了摸她的頭,將她攬到懷中,又閉上了眼睛。 “嫂子,只要我跟著西遼人走了,我義父就沒有理由會娶了你是嗎?”二妮忽而問道。 如玉一驚,睜開眼問二妮:“這話你從那兒聽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