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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嬌娘美如玉在線閱讀 - 第91節(jié)

第91節(jié)

    周昭眉眼間終于有了吟吟笑意。靠近兩步,搖著小囡囡的手似是有心又似無心,低聲道:“我們囡囡生的個那樣的日子,到如今連個名都未取。二叔如今越發(fā)連家都不肯回了,只怕還打算著要悄悄搬出去,與二叔母兩個私過,是不是啊?”

    在聽說張震死之后,周昭幾乎算是放棄了自己,臉上的淚痕幾乎沒有干過。過了一年多,她才漸漸緩過來,她也才不過二十三歲而已,人生才剛剛開始,就只能素衣白縞。比之當初張君在書院所見那清秀靈動的小小少女,過去才不過十年。

    “大嫂,你有無想過,再嫁?”張君抱著小囡囡,忽而回頭問道。

    她人生還有很多個十年,張震將會有不可限量的前程,可他再娶花剌公主,便是將來活著回來,無論人生或者婚姻,都不再是她人生中最理想的那種。

    周昭本還笑意吟吟的臉,一點點往下拉著,低聲問道:“欽澤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張君道:“若你想要再嫁,當朝文武百官,有無婚嫁者,我去替你打問。大哥死了一年多了,雖說夫喪婦要守三年孝才可再嫁,但那不過大義而已,你還如此年青,又何必一直苦熬在這府中?”

    周昭閉了閉眼,蔥管般的纖指伸到半空,欲要抱小囡囡,卻顫抖著伸不過來。兩只圓亮亮的眸子,月子里流了太多淚,呈淡黃色,朦朧而又悲傷:“你大哥亡故才不過一年半,你竟能說出這種話來?”

    張君道:“你們也不過一日夫妻,唯這孩子可憐,若你想帶走,我會勸說父親同意,若你再嫁艱難不肯帶,我會視她如親生,總之,如今既我承爵,此事我說了算。

    你也好好收整收整自己,靜待媒婆上門既可?!?/br>
    他一絲猶豫也無,是要做主真的將她再嫁了。

    周昭忽而發(fā)力,奪過小囡囡便走。小囡囡自幼知道母親的喜怒無定,在她懷中大哭起來,連連叫道:“二敘,二敘!”

    張君閉眼站了片刻,直到周昭抱著孩子走遠,聽小囡囡仍還撕心裂肺的哭著,轉身進了常靜軒。

    這院子,他還是當初打張誠時進來過一回。三月,青竹才回著新綠,進門便是一股茶香。張誠正在教院里新來的個小丫頭如何烹茶,眉低眼笑,握著那小丫頭玉管兒般的手指,撫那小丫頭坐在自己懷中,拿撥子輕輕撥攪著白氣蒸醞的茶膏。

    見是張君進來,他似也不意外,笑道:“看來二哥還未調停好兩個女人。”

    張君一襲官服,眉比張誠略粗,身材瘦而筆挺,英氣逼人,一雙秀目盯著那小丫頭,不過一眼之間,這小丫頭便叫他那滲人的目光攝住,溜下張誠的膝蓋轉身退出去了。

    張誠斟了兩杯茶,一杯遞到對面,自己輕嗅著杯口,盯著茶盞一笑道:“當初你拿我舅舅作筏子,以掩太子失璽之過時,怎么就沒有想到終于有一天,你還得用他?”

    不必說,張誠也知道,皇帝身體時好時壞,張君是要來求自己把鄧鴿從趙蕩那里拉攏過來了。他搖頭道:“我辦不到!”

    長到這樣大,兩兄弟還是頭一回坐在一張桌子上喝茶。張君道:“你辦不到,但你姨娘可以。你讓你姨娘出馬去說服鄧鴿,若事情得成,我親自出面,讓你姨娘做永國府的國夫人?!?/br>
    張誠冷笑個不停,搖頭道:“姜璃珠已經(jīng)占了位子了。才十六七的小姑娘,我姨娘一個妾,拿什么跟她比?你別拿這種話來糊弄我,我只問你一句,大哥究竟是生是死?”

    “死了。”張君斷然道:“被你我兄弟二人害死了,難道你到今日還不知道?”

    張誠忽而抬頭,眸中幾分凌厲:“此時再回想,你叫趙鈺所打那一回,實在太過詭異。不是傷了內臟么?不是脈都診不到了口吐鮮血眼看要死么?怎么我瞧你如今樣子精神著了?”

    他忽而一盞茶潑過來,張君縱身要躲,卻生生忍住,反手一盞茶也潑了過去:“果真叫趙蕩帶壞了你。大哥死了一年半,趙蕩親自開棺檢視過,我差點從趙鈺手中活不下來,你也叫他幾乎打成個殘廢,到如今還不知兄弟同仇敵愾,一味只捉摸些陰謀陽謀,須知,若天下謀得,趙蕩為何非得要奪我們永國府的兵權?”

    張誠輕嘆一聲,仍還定定坐著,張君卻已經(jīng)轉身走了。

    *

    如玉抱著個小包袱,就在竹外軒門上站著。她在他面前自來不拉臉的,但那意思再明鮮不過,連院子,她都不肯叫他進了。

    十多天了好容易偷個空兒出來,不說rou,連豆腐都未吃著。張君欲走而不甘心,不走又著實牽掛著宮里頭,一只手扶在竹外軒那扇朱色小門上,哀求道:“如玉!”

    他雙眸盛滿深情,接著便是一聲輕柔而悠長的嘆息,不走,也不進門,就那么直勾勾的盯著她看。

    如玉心知張君但凡看到了自己,便是滿心的邪念。區(qū)氏活著的時候,便是一根降魔杖,無論張君腦子時多少邪念都能鎮(zhèn)壓下去。如今區(qū)氏死了,周昭便是那根伏魔杵。她抬頭迎上張君無可奈何的目光,問道:“大嫂可還好?”

    張君也是悶著氣:“我決定了,無論如何要讓她再嫁,我會派人通知周府,叫周府請幾個媒婆過來替她說媒,至于再嫁的男子么,我到朝中去打問,但凡有好的都抓來給她看,這一兩個月內,務必得將她嫁出去?!?/br>
    再不把周昭嫁出去,無論他還是如玉,都得叫她逼瘋。逼寡嫂再嫁,張君覺得天底下也沒有比自己更無恥的人了,周昭此生也確實凄慘,可皇帝眼看要死,大哥眼看就要回來,帶著個花剌公主的大哥,已不再是周昭理想中的那個丈夫。

    既如此,倒不如再狠一把,看似將她推入地獄,實則卻是放她一條生路。

    如玉一笑道:“再嫁自然是好事,既大嫂能同意,你們自去辦既可?!?/br>
    她說著就要合門,張君一腳蹬在里頭也鉆了進來。他將那小包袱丟到地上,又將如玉壓到了門上:“你就準備這樣打發(fā)我?”

    如玉隨即就打落了他的手:“不然你還想怎樣?”

    張君鼻息深重,在如玉鬢側輕嗅著,暖膩輕甜的桂香靡濘。曾經(jīng)她喜歡他,愛他的時候,但凡情動,便是這樣一股暖膩膩的香氣。

    “大約過不得多久,等皇帝大行之后,我?guī)愠鋈プ咦?,只有咱們倆。你不是想去夏州么,張虎大哥如今還守著那一處,我?guī)闳タ茨阃龈府斈曜∵^的地方,帶你去尋你母親的墳墓,沈歸說他知道在何處,咱們一起去祭拜,叫他們知道你如今過的好不好。

    就像從渭河縣上京那一回一樣,只有咱們倆。只要大哥回來,萬事丟給他,我只陪著你,無論逛多久,皆由你的性子,好不好?”

    他在她耳畔輕輕的磨蹭著唇,貪那點暖膩膩的香氣,作小伏低裝可憐已經(jīng)沒什么用了,她的小狹促用在他身上,無論他使什么手段,她仍還笑嘻嘻,骨子里卻是冷冰冰的不屑,什么都不肯給他。

    “二少爺回來啦?”秋迎自后罩房出來,遠遠瞧見張君十分怪異的站在門上,才出口問了一句,便見二少爺猛的往后栽了兩步,叫他堵在身后的二少奶奶快步跑進了屋子。

    無端撞破一場好事,秋迎恰迎上張君恨不能殺人的目光,扭頭就往后罩房拐去,心說我招誰了惹誰了,怎的竟回回叫我碰見這樣的好事兒。

    *

    坐在窗子里提起畫筆,如玉眼看著張君在院子里焦躁了半天,終于還是撿起那小包袱轉身走了。她忽而咦得一聲,暗道人之生死唯有天知道,張君如何會知道皇帝什么時候大行?

    雖說張君在慎德堂被張君當著姜璃珠的面兒連推帶搡,關于承爵的事情,大約是出于為了永國一府能安穩(wěn)過度的考慮,張登倒將它當成件事兒辦了起來。

    他將此事奏到太常禮儀院,不過三天禮儀院便將承爵一事批了下來。

    張登頭上帶著一股覆盆子的清香,是那染發(fā)膏子才有的,當初區(qū)氏整日染發(fā),就用這東西。他身上還沒有令人厭棄的那種老人味,但終歸比不得二十歲的少年郎身上有清清正正的香氣。

    頭發(fā)染得,胡茬染不得,他的胡子也早已花白,自姜璃珠頰畔蹭過,姜璃珠越發(fā)惡心的想嘔,一顆心仿如被撕裂成了幾片,仿佛是在為自己找救贖,又仿佛自己是只飛蛾,為了有一日能叫張君拜伏于自己的腳下而不惜一切。

    她低聲道:“如今端妃把持六宮,她最親厚趙蕩,會不惜一切代價阻太子上位,您瞧瞧,承爵一事太常禮儀院三天就批了,我的國夫人卻一點音訊都沒有?

    我嫁給您是真心誠意愛您,想要陪伴您,可您的幾個兒子都不肯服氣于我,若您將來先去,叫我如何自處?”

    張登緩緩閉上眼,手仍還在姜璃珠腰間揉捏著,低眉道:“璃珠,你小孩子不懂事。須知就算花剌人說的再好,那也是夷人,引夷入國,便如引虎為禍,太子此法或者能壓制趙蕩,但國也將從此大亂。

    皇上這些日子身體漸好,他又何必如此著急?”

    姜璃珠隨即眼中便浮起了淚花:“萬事,我只聽相公的。便是將來有一日您去了,欽澤他們幾個要趕我出去,我連嫁妝都不帶,只抱著您的牌位,那怕流落街頭,也要與你在一起?!?/br>
    張登又是重重一聲嘆,腦子不停轉著。他當然不相信姜璃珠是為了愛自己這么個年過半百的老頭才肯嫁給自己。她是帶著使命來的,那使命便是說服他,要他命令于夏州守關的張虎放開關卡,放花剌駙馬狼啃兒的軍隊悄悄入歷。

    十萬人的軍隊,若在京外與兩座大營對峙,太子必可登上皇位。而在那之后,花剌人肯定不會退出去,也許大歷將四分五裂,可太子心意已絕,為了說動他,不惜讓這樣一個二八佳人來給自己作妻,江山美人,如何取舍?

    張登埋頭在姜璃珠脖頸間深嗅一口道:“皇上仍還體健,你又何必著急?我再考慮考慮?!?/br>
    姜璃珠那期張登年近五十仍還龍精虎猛,不分白日黑夜的求歡,她叫他壓著,指頭攥進張登背上的rou中,咬牙切齒在心里一遍遍的咒著:張君,今日之苦,待太子登極,我總要從你身上一點點的找回來。

    *

    兩年前在瑞王府,趙蕩送如玉一座珠冠,按制,珠冠必得公主才可戴之。國夫人位列外命婦之首,若果真張君能有承爵的一天,這珠冠她便可戴得了。

    黃鸝鳴竹梢,晨起懶梳妝。如玉懷中抱著那戧金鈿鉤填漆的長方盒子,撥著珠冠上一粒粒指腹圓的玉白珍珠,憶及自己前幾日未給張君好臉,生生氣走了他,心中又有幾分憐他。

    只要張登不死,張君不能承爵,她就還戴不得珠冠,也不過看著過過眼癮。要入宮面端妃,秋迎以春桃飾冠,刷金晴蜓為鈿,勻眉飾頰,替如玉穿好一襲石青色繡月季蝴蝶大袖,下系青金色馬面裙,再綴宮絳禁步,與丫丫兩個四只眼睛明亮亮的瞅著如玉,像是如玉在看自己親手所繪的作品一樣。

    在黎明天色中出了門,如玉帶著秋迎與王婆兩個,再有扈嬤嬤相陪,便往皇宮而去。

    端妃居于內廷景明殿,如玉去時,端妃往福寧殿侍疾,并不在成平殿。在殿外候得片刻,接見她的卻是和悅公主。

    自從那一回張君被趙鈺生生踢過一腳之后,如玉再未見過和悅。這小丫頭仍還是稚嫩的臉,身量似乎也停止了生長,因閑居而不戴冠,又生生小了半截。

    她提議要帶如玉往后苑之中的晏春閣逛一逛。如玉上一回往清頤園,以為皇家園林不過爾爾,便也以為歸元帝果真是個勤儉克已,勤政愛民的好皇帝。及待入了這宴春閣,才知道什么叫皇家富貴。

    入館之路,皆已白玉鋪就,閃著溫潤而清亮的光輝,薄霧中重重樓閣,檀木翹檐上鳳凰于飛,青瓦浮窗玉石為綴。一彎麗水似青羅玉帶,于白玉浮橋下蜿蜒而泄,山坡上紅櫻株株,開的正是爛漫時。

    和悅睜眼便在這窮極奢靡之處,司空見慣,信步帶著如玉越過白玉橋,到了緩坡上,于漫坡的三月紅櫻中拂指輕撩著花瓣,回頭見如玉跟在身后,跳躍著輕快的步子問道:“你可認得我大哥王府中那安嬤嬤?”

    如玉斟酌著她問話的用意,覺得當與契丹公主有關,又不便撒謊,遂答道:“有過一面之緣?!?/br>
    和悅忽而止步,居于臺階之上,總算從視覺上與如玉相齊平。她道:“可惜她去了花剌,我如今想學《好姝》一歌,如今整個咱們大歷,估計就你會唱?!?/br>
    如玉亦止了步,搖頭道:“不過聽過兩句而已,調子都拐不上,談唱更是不可能,公主怕是找錯人了?!?/br>
    “二嫂!”和悅忽而拉住如玉,前后左右再無人,她倆人站于一片春桃正盛的高崗之上。她低聲說道:“我已經(jīng)十七了!”

    如玉望著她,并不言語。

    “我父皇這些日子身體時好時壞,眼看便是他的生辰,萬壽之日,因為我三哥的死,他也歡喜不起來。當初契丹公主一舞,叫他歡喜了許多日子。如今契丹公主去了西遼,他于昏澹之中曾念叨想再聽一回《好姝》,看一回那契丹公主跳舞。

    我再無求處,所以求到你面上,咱們將來是要做妯娌的,這件事,你得幫我!”

    “我很好奇,公主是怎么知道我會《好姝》這首曲子的?”如玉當初替唱之事,死了的趙鈺是知道的。而她引趙鈺往那死局之中,唱的恰是這首歌。

    謀殺一個皇子,放之四海,她和張君干過的是身生為人而不能干的逆天之事。如玉心生警覺,怕要扯出那件事來,自己和張君二人都得死。做了虧心事,青天白日也怕鬼敲門,可若趙鈺不死,她和張君今日都得死。

    要么不干,干了就死不改悔。如玉一臉淡然,盯著和悅。

    和悅不過一個天真小丫頭,嬌嬌小公主。她道:“當然是我去了的三哥說的。他當初負責與西遼結盟一事,言你曾陪伴契丹公主跳舞學歌,唱的比契丹公主還要好聽。

    我為父一點誠心,也是想他的病能好起來,叫我能早點出嫁?!?/br>
    如玉仍舊搖頭:“怎敢與契丹公主相比。不過是陪她學舞是略看過幾段而已,所以并不是我不想教公主,而是自己本身就跳的差,怕要耽誤了公主?!?/br>
    這一章被鎖的嘆為觀上。

    作者有話要說:

    我的基友說,你的張君洗不白了,他整天就知道睡睡睡。哈哈,目前他確實是這樣,三五個月抽一個小時跑回來,不知道該用什么方式哄媳婦。知道問題出在那兒,可是連解釋的時間都沒有,從文章一開始他就在玩命的奔跑。

    簡介里不是說了么,他想治從欲而起的魔障,后來就成了魔王。

    從今天開始,干提一個皇帝,后面還會干掉一個。是時局在推動他最終成為最強的那個人,后面他會慢慢變的從容,那怕成為皇帝,他依舊不改初心,和如玉彼此攜手,消掉所有的原罪。

    第100章 同羅妤

    如玉是從西華門入的宮, 步行經(jīng)過垂拱殿,和與之相隔的皇帝寢宮福寧殿。端妃既侍疾不歸, 皇帝應當還在病中。此后苑距離景明殿都還有許久遠的距離, 斷然傳不到福寧殿去。

    和悅知她會唱,而如玉本著一個都不惹的誠心, 是一直都想將永國府四兄弟團結到一起的。她也看中和悅的天真單純, 怕自己再推拒下去,要叫和悅覺得自己故作扭捏失了和氣, 遂再不推辭,邁步到一株紅櫻樹下, 揚手示意樂師起音, 便跟著男樂師的聲音找起調子來。

    *

    從過完年之后歸元帝便一直纏綿病榻, 今日見外面仍是霧藹沉沉, 心緒仍還敗壞。但總算痔瘡之疾暫時下去了。端妃見他仍還悶悶著,自楠木氈案上端起一只定窯白瓷茶杯, 將參湯奉給歸元帝,見他輕口呷著,低聲問道:“皇上要不要出去走走?晏春閣的紅櫻恰這幾日開的正是爛漫, 不如臣妾扶您出去走走, 或者心緒能好一點?”

    本來,那茶碗并排四只,外瞧著一模一樣。而白瓷茶碗底下作的記,也唯有端妃才能分辯。剩下三人,也是各自記著各自的茶碗, 向來不會端錯的。

    三位翰林學士隨侍帝側處理公務,每日的參茶、點心與皇帝同例。

    之所以唯有端妃才能分辯四只茶碗,也是歸元帝怕殿中來往人雜,有內侍或者宮婢們得了重金,要于茶碗之中投毒害自己,不肯叫他們分辯出來。

    自打皇帝身體漸漸康復之后,翰林學士廖奇龍身體出了問題,也說不出那里有病,只是白日恍神,間或有些呆滯。帝側隨侍的學士們,一天要看成車的奏折,隨時待命,無論歸元帝問到那一州那一府,那件公務,須得能立即便將州縣官員們所呈奏折倒背如流,供帝欽斷。

    廖奇龍精神萎靡思維遲滯,自然不能再勝任學士一職,所以也告了病,如今他的茶碗便一直空著。

    一殿之中就那么多人,到底是誰在害自己,而又是誰阻止了這場加害,歸元帝目前所有的懷疑心,自然還在兩個虎視眈眈的兒子身上。他狠手將整個福寧殿所有的內侍以及宮婢全部換過,唯端妃兒子已喪,與自己舔犢相哀,如今越發(fā)依賴于她。

    在兩個翰林學士的目送下出門,歸元帝略交待了幾句公務,便擺駕龍輦,往晏春閣而去。

    去年一年多雨,南北俱澇。今年春早歸,一路黃鶯清鳴,畫眉淺唱,百靈脆口,喜鵲亦來爭春,跟著御輦側,不停的嘰嘰喳喳著。

    過得片刻云去霧散,到晏春閣外時,一輪紅日破云而出,許久不見暖陽的歸元帝伸手去掬那陽光,便聽晏春閣中有樂聲隱隱傳出。他一聽已是不喜,皺眉問端妃:“這處館閣,你竟指給人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