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jié)
“各監(jiān)區(qū)看守同志從通道閘門出所,檢查周圍院墻情況?!蓖跣∶髟俅蜗铝睢?/br> 民警們帶著訝異的表情,亂哄哄地從通道開始出所。讓監(jiān)區(qū)民警自行檢查防御設施,又是個第一次。這個新所長還真是謹慎性急,敢于開拓創(chuàng)新。 秦兆國見王小明又不按規(guī)程自作主張,一頭惱火又不敢插話,卻一眼看到總控室的民警正在啟動通道閘門,說:“你不在總控室待著,來這里干什么?” “王所長說了,要定職定編,每天晚上通道閘門也不開,還弄兩個人守著,沒必要,所以把總控室和通道室的職責合并了。”民警說,“剛才一出事,按照緊急事務處置規(guī)程,必須檢查并確保通道閘門的安全,所以我就過來了。” 秦兆國聽完,心里一緊,拔腿趕到了總控室。 總控室的視頻監(jiān)控墻上,整齊地碼著二十幾臺顯示器,每個顯示器都連接著看守所內部各個關鍵通道的視頻監(jiān)控。監(jiān)控中,每個通道都安靜如常,并沒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赐辏卣讎睦锏拇笫^總算是放下了。 “東面院墻輕微受損,不會影響院墻結構?!?/br> “西面院墻正常?!?/br> “南面院墻正常。” “北面院墻正常。” “大門正常。” “緊急出口正常。” 一聲聲的報平安,讓秦兆國徹底放下心來。王小明則一路批評眾人大驚小怪。 隨著監(jiān)區(qū)看守陸續(xù)回到看守所內,王小明和秦兆國分別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折騰了一個多小時,又是深夜,真是夠熬人的。明天還要起大早上班,都怪這些個人沒見過世面,遇事一點兒也不冷靜,成不了大器。王小明想。 秦兆國躺在床上,思來想去,總覺得哪里不對,但是各方面檢查也都很正常。奇怪……可能是自己過度擔憂了吧。在這個充滿壓力的工作崗位上,十幾年來,他似乎都沒有睡過一個像樣的踏實覺。 想著想著,秦兆國困意襲腦,意識開始逐漸模糊。 突然,他的辦公室電話響了起來。秦兆國一骨碌從行軍床上跳了起來,跑到辦公桌邊,抓起電話。 “喂!看守所!” “指揮中心。” “什么指示?” “我們一直試圖聯(lián)系重型卡車的車主,但是手機一直無人接聽。直到剛才,我們才打通了電話,他是在睡覺?!?/br> “他為什么把車停在看守所東邊的坡頂,還不拉手剎?” “他否認自己把車停在看守所附近,”指揮中心說,“所以我們要求他去檢查他的車輛。剛才,我們接到他的電話,他說他的車被偷了!” “被偷了?”秦兆國全身的汗毛都立了起來。一輛被偷來的重型卡車,莫名其妙地停在看守所東邊的坡頂,不拉手剎。這怎么說也沒法用巧合來解釋啊。 “看守所現在是否一切正常?” “啊?”秦兆國有些恍惚,他努力回憶著剛才發(fā)生的一切。雖然事出突然,王所長的指令也有明顯違規(guī)之處,但是仿佛并沒有捅出什么大婁子??!是不是所有環(huán)節(jié)都正常?秦兆國的大腦飛快地運轉著。 “看守所現在是否一切正常?”指揮中心重復了一遍。 “正……正常?!鼻卣讎鸬馈?/br> “那就好,有事再報?!敝笓]中心遲疑著掛斷了電話。 秦兆國重新躺在行軍床上,無法入睡。 突然,他仿佛想到了點兒什么,穿著拖鞋沖到了總控室里。 正在值班的民警被秦兆國的突然出現嚇了一跳。 “怎么了秦所?” “正常嗎?” “沒動靜。”民警指了指顯示器上顯示的各個關鍵通道。 “看看各個監(jiān)室里?!?/br> “哦,晚上熄燈了,紅外監(jiān)控的清晰度有限。”民警一邊說著,一邊切換到各個監(jiān)室的監(jiān)控。因為監(jiān)室比較多,所以一個整屏不能全部顯示,只能逐個刷新。 等刷到第六監(jiān)區(qū)的時候,秦兆國揮了揮手:“等一下!” 第六監(jiān)區(qū)有三個號房,共關押22名犯罪嫌疑人。顯示屏墻面上其中的六個屏幕,從不同方向顯示著這三個號房的景象。 床上的被子都是鋪開的,但是和其他監(jiān)室相比,并沒有明顯的隆起。雖然紅外探頭照射黑暗的監(jiān)室影像并不是那么真切,但是秦兆國還是一眼就看出了異樣。 秦兆國顫抖著手拿起桌上的對講機喊道:“總控呼叫第六監(jiān)區(qū)?!?/br> 沉默。 總控室的民警一臉茫然地看著全身顫抖著的秦兆國。 “總控呼叫第六監(jiān)區(qū)?!鼻卣讎穆曇粢灿行╊澏读恕?/br> 沉默。 “第六監(jiān)區(qū)請速回話!”秦兆國幾乎是在嘶吼。 依舊是沉默。 秦兆國抬腕看了看手表,時針定格在凌晨五點零七分。 “出事了!出大事了!”秦兆國一拳重重地砸在總控臺上。 1號子,指監(jiān)獄里關押犯人的房間,每個房間有統(tǒng)一的編排的號碼。 第一章 31個孩子 被隱藏的所謂真實,不管在何種場合下,大多都是殘酷的。 ——(日)石田翠 1 床頭柜上的手機嗡嗡作響。 一只胳膊從被窩里掙扎著出來,跟著冒出來的還有蕭朗的一頭亂發(fā)。 他皺著眉,在床頭柜上摸了一把,終于扣住了依然震動不止的手機。一大早的,不知道進了多少個電話,好好的暑假,睡個懶覺怎么這么難? 蕭朗一身的起床氣正要發(fā)作,卻一眼瞥見手機屏幕上的三個大字:“唐鐺鐺”。 他一骨碌坐起身來,下意識地揉著頭發(fā),清了清嗓子,接通了電話。 “蕭朗,你怎么這么久才接電話?” 電話那頭傳來唐鐺鐺的聲音。很久沒聯(lián)系,聽到她清亮的聲音,蕭朗依然忍不住揚起笑容:“唐大小姐,都一個學期沒見了,接您電話前,我總得沐浴更衣,梳妝打扮,以示我的景仰之情吧!” “別鬧,學了一年考古,真把自己當成古人啦!”唐鐺鐺在電話那邊咯咯地笑起來。蕭朗想著她此刻臉頰上的酒窩,不自覺心情大好,一邊拿著手機通話,一邊歡快地把地板上散亂的臭襪子一一撿起,丟進筐子。 “對啦,你回南安了嗎?”唐鐺鐺問。 “回了,在我姥姥家呢?!?/br> “要不,你來找我吧!” 聽到這句話,蕭朗差點兒被自己絆倒:“哎?唐大小姐,你不是想我了吧?” “想什么呢,我是想拜托你帶我去看看蕭望哥,”唐鐺鐺的語氣忽然害羞起來,“蕭望哥這個暑假開始當實習民警了,你不想去看看他嗎?” 電話這邊,蕭朗已經失去了繼續(xù)整理房間的興致,他聳了聳肩膀:“這樣啊……去看我哥可以,我這個帶路的,有什么好處沒?” “嗯……回頭我請你吃大餐,餐廳你挑!”唐鐺鐺笑起來。 唐鐺鐺顯然是悉心打扮了一番。 一年前兩人各自出發(fā)去上大學的時候,唐鐺鐺還是怯生生的高中生模樣。然而此時,站在蕭朗面前的唐鐺鐺,出落得亭亭玉立,竟然還稍微化了一點兒淡妝,看起來竟有種少女初長成的感覺了。 “天哪,誰教你化的妝?我都差點兒不敢認你了!”蕭朗一驚一乍地端詳著唐鐺鐺。 “好看嗎?奇怪嗎?”唐鐺鐺被看得一臉緊張,“化妝這種事,我爸一點兒都不懂,所以我也只能看視頻自學了,看起來還好嗎?不奇怪吧?” “看起來就還好,但是這味道吧……”蕭朗一本正經點評道,“這味道啊……” “什么味道?”唐鐺鐺緊張地嗅了嗅自己,生怕自己身上有什么異味。 “這味道……”蕭朗一臉狡黠,“我聞著怎么是金針菇燉排骨味呢?” 唐鐺鐺撲哧樂了,緊張的神態(tài)一掃而空:“你真是狗鼻子!”她打開手中層層包裹的保溫桶,掀開蓋子讓蕭朗看了一眼,滿是得意,“怎么樣?早上給你打了那么多電話不接,差點兒以為這湯沒法送到蕭望哥手里了。這可是我一大早起來照著菜譜燉的,百分百真材實料??!” “唉,我算是服了?!笔捓薀o奈,“還以為這好吃的是酬勞我的呢,你啊,還是百分百我哥的小迷妹!走吧走吧,我?guī)闳フ宜?!?/br> “蕭朗,你最好啦?!碧畦K鐺梨渦蕩漾。 轉眼間,車子停在了南安市大學城派出所的門口。 盡管父親和姥爺都是警察出身,蕭朗卻從未去過他們辦公的地方。第一次這么近距離接觸派出所,蕭朗不由得大失所望。門口值班處,坐著一個看報紙的保安,除此之外,整個院子靜悄悄的,像是放了長假的校園。 “找誰?”保安抬起頭,隔著玻璃窗問。 “找我哥,蕭望?!笔捓收f。 “蕭望?”保安轉了轉眼珠,說,“哦,刑警學院的那個實習生吧,有證件嗎?沒證件就登記下?!?/br> 蕭朗和唐鐺鐺乖乖照辦。 保安粗略一檢查,給他們指了下蕭望辦公室的位置,示意他們倆可以進去了。 “他們居然不知道你哥是公安局局長的兒子!”蕭朗邁開步在前面走,唐鐺鐺緊隨其后,小聲說道。 “這有什么好知道的?”蕭朗說,“要是我,我也不會說的,那不是給自己找麻煩嗎?更何況我哥那么低調的人?!?/br> 唐鐺鐺認真地點點頭,想到自己惦記的蕭望哥就在走廊盡頭的某個辦公室里,不由得臉上又浮起兩朵紅暈。 這個辦公室還真的地處偏僻。本以為派出所這么小,很容易找到哥哥的辦公室,沒想到東繞西拐之后,蕭朗才在靠近樓梯間的角落里,找到了保安所說的“信息采集室”的字樣。推開門,通風不暢的潮熱感撲面而來。這間辦公室不算大,靠里的墻邊是一排老式的文件柜,密密麻麻地塞滿了檔案。 房間的小窗邊,靠墻橫放著一張孤零零的辦公桌,上面有臺老式電腦。 電腦后面,坐著一個瘦削的男子。門一開,他便本能地直起身來,順手扶了扶眼鏡。 “哥?”暑假回來后,為了逃避父親的目光,蕭朗一早就跑去姥姥家住了。這還是這個暑假他第一次看到久別的哥哥。蕭望看起來瘦多了,臉色還是和小時候一樣微微泛白,眼鏡搭在他鼻梁上,顯得那么斯文,簡直不像是個警察。 “你們怎么來了!”蕭望滿臉意外。他從座位上起來,迎上前去,看看高大的弟弟,又看看嬌小的唐鐺鐺,忍不住笑了。他挨個摟了摟兩人的肩膀,然后轉向蕭朗:“臭小子,是不是又長個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