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利安說話的時候嗓音都在顫抖。他一定從未想過他將會在所有人面前公開自己的一切，承認自己是個令人厭惡的偽善者，承認自己的罪行。

    “我……我的退出出于某些相關利益者的逼迫，同時也出于自我的悔悟。但我想我不能繼續(xù)隱瞞下去了，哪怕——總統(tǒng)羅爾先生，想要我保守秘密?！?/br>
    臺下一片驚呼。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那一天早上，所有的媒體都爆炸了。最紅的歌星衛(wèi)希禮在他的謝幕演唱會上公開了一份加長名單。他懺悔了他過去所做的所有交易，幾乎將半個聯邦拖下了水。而唯一毫發(fā)無傷的只有衛(wèi)希禮。這本應該是衛(wèi)希禮最想要的結果，但是總統(tǒng)的落水讓他無法保持住自己得體的笑容。

    ——

    賈科和莫爾一行人一起在終端上看直播，他們看到尤利安扭曲的表情幾乎大笑出聲。

    “他們大概在他身上安裝了人體炸彈?！辟Z科一邊嗑瓜子一邊指著尤利安的腰部說，“一定在這兒，他一直不自覺地捂著腰?！?/br>
    “話說回來為什么不把衛(wèi)希禮拖下水？”維克多說，“衛(wèi)希禮才是最需要被拔出的不是嗎？”

    “衛(wèi)希禮服務于總統(tǒng)，”賈科挑了挑眉向后一靠，靠在了椅背上，“扳倒總統(tǒng)會比扳倒他更有效。另外，如果拔出了衛(wèi)希禮，‘盧卡’也會被牽扯上，我就沒有那么方便大張旗鼓地準備我的‘工廠’了?！?/br>
    “等等，你說什么？”維克多指著賈科說，“衛(wèi)希禮服務于總統(tǒng)？！”

    莫爾在一旁翻了個白眼，連100也抬了抬額頭轉過了身。

    “衛(wèi)希禮，總統(tǒng)，都是六道的人，而且是六道的第二派?！辟Z科耐心地對他解釋，“當初我刺殺總統(tǒng)，事實上是六道第一派的計策，六道已經將聯邦的一半侵蝕了，但是我追隨的主教們，他們不容許另一派坐在總統(tǒng)的位子上?？偨y(tǒng)的死亡，會是對六道第二派和整個聯邦的削弱——就像衛(wèi)希禮想要殺我一樣?！?/br>
    賈科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尤利安，“這也是為什么，當初我去刺殺總統(tǒng)卻發(fā)現衛(wèi)希禮在他的房間里。不止是衛(wèi)希禮，吳笙也是總統(tǒng)的人，她不是六道的人，但是死在她手里的人不比任何一個六道的殺手少。”

    維克多震驚地睜大了眼睛?！翱偨y(tǒng)也是六道的人——”

    “第二派的首領，在六道里，他得被稱呼為：羅爾紅衣主教?！辟Z科冷笑著說。

    “那你的那一派呢……”維克多不安地說，“他們能好好地掌控這個聯邦……掌控全星球的人類嗎？他們……不會成為另一個聯邦嗎？”

    賈科將兩條腿擱到桌子上，漠然說：“誰知道呢，我只負責打破它們，不負責重建。如果要打破，那么所有的一切都應當被打破。——無論是六道的什么派?！?/br>
    ——

    整個聯邦亂成了一鍋粥。無數民眾一齊抗議聯邦的眾多在名單上的議員，而此刻議員們前所未有的團結，他們用盡一切力氣想要封鎖消息，聲稱尤利安是六道的反人類分子，想要覆滅聯邦，但是各界極有勢力的人都陸續(xù)跳出來，將他們曾經與自己的黑灰色交易及證據公之于眾。聯邦法庭也徹底亂套了，沒有人再動用法庭，因為民眾們不再相信法官和陪審團。所有人在不受控制的網絡上發(fā)表自己的言論，舉證和造謠漫天飛舞，唯恐天下不亂的犯罪分子們在監(jiān)獄里齊聲慶祝，所有的一切秩序都被打破了。

    賈科站在聯邦法庭的高塔頂端看著這一整個曾經似乎固若金湯的制度，對身后的一隊看上去和人類無異，表情卻毫無變化的機器人說：“走吧，我們該大鬧一場了?！?/br>
    衛(wèi)希禮曾經寄希望于將聯邦政府侵蝕之后，他的地位能夠長久的保留下去，一直是整個星球的最重要人物之一，但是這一場大亂打破了他的所有計劃。聯邦的權威性不再，不光是聯邦遭到了重創(chuàng)，他們這一派的人也遭到了重創(chuàng)。六道的第一派一直秉持著多樣性的宗旨，此刻他們站了出來，趁亂招收了不少人。

    而讓衛(wèi)希禮更加惱怒的是，先前一直沒能找到蹤跡的編號十九再次出現了。他不知道從哪里找到了一支軍隊，帶人起義游行，甚至砸爛了聯邦法庭。掛著“我們需要一個清白公正的領導人”的旗號，站在聯邦外用擴音器發(fā)布演講。他聲稱“哪怕用一個機器人都比用一個擁有貪欲的總統(tǒng)和一群只顧自己的議員要好”，這個話獲得了不少人的贊同，越來越多的人證明人造人在某些地方能夠處理得比人類更好。

    他們在網絡平臺上證明自己的人造人能夠比別人更了解自己，堅持帝國就應該頒布能夠允許人類和人造人結婚的法令，還有人甚至說人造人是公正的衡量標準。

    “盧卡”成了這一派人的領軍人物。他擁有許多機器人和人造人，他曾經在多種場合說過自己的事業(yè)經營得當多虧了k先生。k先生的祖輩曾經創(chuàng)造過機械生命，所有人都認為他的人造人產品比起其他人的來說，會更特殊一些。

    賈科于是適時推出了解篌。他讓解篌代替自己發(fā)言，代替自己做許多事，讓他成為最為人熟知的人造人。如果不告訴一個人解篌是個人造人，沒人會相信他不是一個人類。

    “他擁有生命?！辟Z科的頭像在網絡上不斷傳播，“他是我的愛人?！?/br>
    賈科根本沒有扯到六道，他讓聯邦自己亂了。無數社會學家跳出來探討什么是公平，無數生物學家爭論什么是生命，更有政治家表示這一切都是陰謀，聯邦應該回到原來的秩序——

    但是無論如何，原來的秩序都無法再重建了。

    ——

    三年后。

    解篌走進一間富麗堂皇的房間，他用力扯開窗簾，對床上躺在被子里的人輕輕踹了一腳?！巴饷鎭y成一團了，你還有時間睡覺？”

    賈科將臉埋進枕頭里，悶聲悶氣地說：“沒時間的是你……不是我……”

    “當然了，因為你把所有的麻煩都丟給了我?！苯怏笥昧ε牧艘话驼瀑Z科的屁股。賈科又在床上翻了個身翻到了另一面：“行行好，你是人造人，永遠也不會累，但是我昨晚差點被你榨干……”

    “是你太沒用了，”解篌忍不住露出了一絲微笑，“你才射了三次……”

    “嘿，閉嘴！”賈科怒氣沖沖地向他飛了一個枕頭，“我是個正常人！”

    “好好好，”解篌抓住他的手將他拽了起來，“如果你累了，今晚就讓我在上面。”

    “做夢。”賈科懶洋洋地說著，被解篌幾乎是拎到了地上。

    “六道的人來了，我想你應該接見他們一下?！苯怏笳f。

    “六道的人？”賈科的意識瞬間清醒了。他冷笑了起來，“他們想要跟我聊什么？”

    “大概都是同一個話題，”解篌往他頭上甩了幾件衣服，“永遠不會放棄。”

    “無非是尋求合作，要么威脅。莫爾、維克多、k先生……甚至你。他們能不能想點兒新的花樣？綁架一個人造人？他們在想什么？”賈科一邊嘲諷一邊穿上褲子，“自從你當上臨時總統(tǒng)之后，每個人都像拿我當做突破口，他們以為我就是個香水大王？”

    “這一次不一樣?！币坏缆曇魪拈T外傳了進來，解篌扭頭看去，再回頭看向賈科，卻發(fā)現他幾乎是一秒鐘就穿戴完畢甚至拿槍對準了來人。

    進來的人穿著一身紅色的衣袍，像是個教士。他手中拄著一根長長的手杖，身旁跟著科特?？铺貨_賈科聳了聳肩，表示自己對這一次來訪也很不看好。

    “羅伊斯紅衣主教，”賈科帶著一絲細微的嘲諷，慢慢放下了槍，“大駕光臨，有何指教?。俊?/br>
    “我想聘請你……”羅伊斯慢慢走了進來，“作為六道的教官，教授新的學員……”

    “六道的教官？”賈科忽然笑了起來。

    “你有十六年都生活在六道，它永遠都是你的家，”羅伊斯說，“我知道你對我們的訓練方式有異議，這正是讓我們尋求改變的好時機。畢竟，我們只是一個期盼人類發(fā)展能更多元化，更豐富的組織?！?/br>
    賈科玩弄著手里的槍，漫不經心地對解篌說道：“他這就好像在說一個殺人如麻能止小兒夜啼的殺人犯其實只是個在萬圣節(jié)嚇唬小孩子的玩具小丑。”

    “十九，你為我們做出了那么多貢獻，”羅伊斯說，“而我也一直相信你，哪怕是你暴露自己，給六道帶來了泄密的大危機，我也沒有——”

    “沒有什么？”賈科冷笑起來，“沒有引爆我？”

    “你控制著我的生命，卻把我與生具有的權利視為你們的權利？”賈科一步步走近羅伊斯，手里的槍口對準了他。

    “我一直在想，為什么我還沒有推平六道，”賈科面無表情地說，“我想那一定是我在感激你們對我所做的一切，讓我活下去，教會我許多一個孤兒無法獲得的技能，讓我成為那么多身份的幕后工作者，甚至隨時能輕易地帶走一個人的生命！”

    “謝謝你們?！辟Z科停住了。他輕蔑地看著羅伊斯，“你該感謝你們的洗腦式教育，不然我可能現在已經開槍了?！?/br>
    羅伊斯閉上了嘴巴。他的表情有些難看，但是賈科一點也不在乎。他記得他最后一個意識里的感覺。他幫助整個帝國和教會干掉了莎拉，然后圣殿的箭矢將他釘死在地面上，享受身體被焚毀的痛苦。

    羅伊斯緩慢地說：“如果我說服不了你，希望你也不要被別人說服。”

    “我不會的?！辟Z科說。羅伊斯轉過身緩緩離開了。

    解篌看到賈科將槍放了下來，他上前摟住了賈科的肩膀，賈科卻掙脫開了。他盡力對解篌露出一個微笑說：“你去忙吧，我沒事。”

    解篌看了賈科一會兒，慢慢退出了房間：“我給你一點時間?！?/br>
    賈科一個人坐在床上，盯著外面的天空，他盯了很久。他想這個意識可真長的，長到他以為自己已經經歷了八世。甚至有不少如憎惡這般早已被他忘卻的感情都留下了痕跡。

    666在他的身邊漂浮，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于是它問：【你不打算和天道對著干了？】

    “解篌已經是總統(tǒng)了，我把整個聯邦都破壞了，你還想讓我怎么干？”賈科淡淡地說。

    【你可以自己做總統(tǒng)，把六道消滅了，然后讓整個世界都變成你的。】666興奮地整個轉了一圈。

    然而賈科卻覺得自己沒有那么興奮了，如果是從前，他也許的確會高興一些，但是現在——“我不想要什么世界。我覺得現在很好?！辟Z科淡淡地笑了笑，“愛、恨、遺憾、感激……這些東西本來我都已經放下了。但是他讓我想起來了。我覺得，我又活過來了?！?/br>
    “如果這一世是最后一世就好了……”賈科自言自語地喃喃道。

    解篌站在門背后，他的聽力很好。他聽見了賈科的所有話。

    他無聲無息地邁開步子，向外走去，門外等候的兩個機器人嚴肅地問他：“總統(tǒng)，需要下達任何命令嗎？”

    “需要，”解篌一邊走一邊說，他的臉色冷峻，輪廓猶如刀削，“召集所有人造人官員和內閣成員……討論關于如何移除六道?！?/br>
    =======（由于防盜章字數多了所以這里補一段重復的抱歉辣之后字數會補償的~）=======

    三年后。

    解篌走進一間富麗堂皇的房間，他用力扯開窗簾，對床上躺在被子里的人輕輕踹了一腳?！巴饷鎭y成一團了，你還有時間睡覺？”

    賈科將臉埋進枕頭里，悶聲悶氣地說：“沒時間的是你……不是我……”

    “當然了，因為你把所有的麻煩都丟給了我?！苯怏笥昧ε牧艘话驼瀑Z科的屁股。賈科又在床上翻了個身翻到了另一面：“行行好，你是人造人，永遠也不會累，但是我昨晚差點被你榨干……”

    “是你太沒用了，”解篌忍不住露出了一絲微笑，“你才射了三次……”

    “嘿，閉嘴！”賈科怒氣沖沖地向他飛了一個枕頭，“我是個正常人！”

    “好好好，”解篌抓住他的手將他拽了起來，“如果你累了，今晚就讓我在上面?！?/br>
    “做夢。”賈科懶洋洋地說著，被解篌幾乎是拎到了地上。

    “六道的人來了，我想你應該接見他們一下?！苯怏笳f。

    “六道的人？”賈科的意識瞬間清醒了。他冷笑了起來，“他們想要跟我聊什么？”

    “大概都是同一個話題，”解篌往他頭上甩了幾件衣服，“永遠不會放棄。”

    “無非是尋求合作，要么威脅。莫爾、維克多、k先生……甚至你。他們能不能想點兒新的花樣？綁架一個人造人？他們在想什么？”賈科一邊嘲諷一邊穿上褲子，“自從你當上臨時總統(tǒng)之后，每個人都像拿我當做突破口，他們以為我就是個香水大王？”

    “這一次不一樣?！币坏缆曇魪拈T外傳了進來，解篌扭頭看去，再回頭看向賈科，卻發(fā)現他幾乎是一秒鐘就穿戴完畢甚至拿槍對準了來人。

    進來的人穿著一身紅色的衣袍，像是個教士。他手中拄著一根長長的手杖，身旁跟著科特。科特沖賈科聳了聳肩，表示自己對這一次來訪也很不看好。

    “羅伊斯紅衣主教，”賈科帶著一絲細微的嘲諷，慢慢放下了槍，“大駕光臨，有何指教??？”

    “我想聘請你……”羅伊斯慢慢走了進來，“作為六道的教官，教授新的學員……”

    第184章

    新聯邦的第一位總統(tǒng)注定要被載入史冊。他是歷史上最特殊的一任總統(tǒng)，卻也是最有能力的一位。他將整個星球劃分為了九大塊，每一大塊都執(zhí)行不同的法令，分管每大塊的首長都是機器人，他們甚至長得都十分相似。后世將他們稱為“永恒的守衛(wèi)”。

    這些形貌相似的機器人，在新聯邦成立后的第七年掃除了舊聯邦最大的毒瘤——六道。

    其中花費的代價是巨大的。

    六道的每一個人都具有堪比小半個班的破壞力，更可怕的是他們不畏懼死亡。這樣的一批死士潛伏在舊聯邦當中，當他們被挖出時，不僅引起了所有公民的驚恐，同時讓六道放棄一切孤注一擲想要攻破新聯邦。

    然而一批讓旁人更加意想不到的士兵出現了。

    上千個機器人像是一個鋼鐵軍團，猶如一面盾牌守住了新聯邦中心，他們不僅擁有人的外表，還有強大的行動力，同時和六道的死士一樣根本不畏懼死亡，更沒有死亡的缺點。只需要維修，他們就能夠再次上戰(zhàn)場。

    這一批機械士兵的到來將傾巢而出的六道死士最終被困死在球籠里。曾經身為六道人之一的賈科知道他們只要活著就有無數種方式讓自己擺脫束縛，然而他也沒有放任解篌將他們趕盡殺絕。他們被洗腦了，不是每個人都像賈科一樣，被半途奪舍。他們對六道具有絕對的恐懼也有絕對的忠誠，這是一股極強的力量。

    賈科看著這些“兄弟姐妹”們，對解篌說：“我有事做了?！?/br>
    解篌下令逮捕了所有的教士，無論是哪個派別。當賈科在監(jiān)獄里面見羅伊斯時，他看到對方的臉色竟然不錯。

    “說實話，我已經累了，”羅伊斯說，“你如果想要接管這一批無家可歸的孩子，我希望你能好好照顧他們。”

    賈科坐在他的對面，皮笑rou不笑地說：“我都要吐了?！?/br>
    “他們每個人體內都有人體炸彈，”羅伊斯說，“無法拆除，但是，控制它們的開關卻在一個人手上。你必須想一個更加巧妙的方法，讓他們變成你的力量?！?/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