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節(jié)
而這兩人走向他們的同時,又有兩個妖修走了過來,賈科心想這和尚還真是吸引妖精,來的一個是蛇妖一個是琴妖,均為女子。 在賈科看來,蛇妖和琴妖反倒更加合適一些,對比起桃花妖和山妖,這兩者的攻擊性和修為都要高上一些,但是考慮到思惑是個和尚,恐怕他還是會選擇兩個男子作為同組。 果不其然,不等那兩名女子開口,思惑便伸出手掌向山妖平靜地一攤。 兩名女子臉色一變,不等停步便扭頭走了。這些和尚都一個樣,她們兩個如花似玉的女子居然在這群和尚里處處碰壁。 思惑隨即向幾人行了一個禮,單手一揮,一個隱隱約約的佛光金陣套住了在場五人。這金陣可不一般,不僅僅是個互結(jié)同盟的陣法,而是牽扯到了天道,冥冥之中眾人像是向天道發(fā)了一個牢不可破的誓言,乃是不得背棄盟友,利益均分。賈科沒想到這和尚居然也會用這個陣,一時之間楞了一下,緊接著突然一股心慌感上涌,全身都顫抖了一下。賈科在哪一刻驚駭?shù)馗杏X到——自己也被系入了陣中! 他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思惑,只見布陣者思惑與此同時向緣空瞥了一眼,賈科的神識像是一只兔子一樣逃得飛快,急速縮進了佛珠之內(nèi)! 佛珠內(nèi)的賈科欲哭無淚,他怎么沒想到這陣既然能降服妖修,自然也能作用于修妖的他,現(xiàn)在可好,他本來想要去斂點兒天材地寶,現(xiàn)在卻要是私藏了什么東西都只能充公。要么他什么都不拿好,要么他就只要假借緣空的手將東西交出來。 而更加危險的是,思惑恐怕已經(jīng)知曉了他的存在。 思惑不會說話,這可是眼下最有優(yōu)勢的一點,賈科只希望這和尚不要暗地里對他動手,也許他現(xiàn)在懷疑的是緣空,但是不過多久,他一定能注意到佛珠的異狀。 所有人都已經(jīng)結(jié)陣完畢,整裝待發(fā),明輪法師又同其他領(lǐng)頭人互相囑咐各位十日后必須回到此地,讓手持鑰匙的人打開九域封禁回去,否則將被困死在這個地方。 眾人答允后,各組人馬才分別向四面八方分散開去。 思惑這組的人卻不急,那桃花妖站在原地道:“奴身名為緋音,乃是桃花妖,擅長分花拂柳,幻陣惑人?!闭f完他用一雙桃花眼風(fēng)情萬種地看了一眼思惑,卻發(fā)現(xiàn)思惑不為所動,面對他的是個光頭頭頂——思惑居然雙手合十朝他鞠了一躬。 “吾名臨淵,乃是上界西方的一座名山,來此處是為尋我遺失此地的山精?!蹦巧窖脸恋卣f。 賈科心想,這山也太粗心了,能把自己的山精都丟了可真是古往今來第一山。 一旁的道修見兩個妖修都說話了,于是也道:“我、我叫韓毅,乃是紫云云霞峰內(nèi)門弟子,各位多多指教?!?/br> “紫云?哪個紫云?”臨淵沉聲沉氣地說。 “還能有哪個紫云,”桃花妖白了他一眼,“上界就一所學(xué)院最為有名,叫做紫云,云霞峰如今乃是紫云超級朝之一,相比小哥哥的實力也強得很。” 被叫了一聲“小哥哥”,韓毅的臉都漲紅了,他連連擺手道:“不敢當(dāng)不敢當(dāng),實不相瞞,我不過是在云霞峰尚未成熟時買入內(nèi)門的弟子,僥幸成了未雙的師兄,實在不敢當(dāng)。此番正是為了歷練前來?!?/br> “未雙?葉未雙的師兄?”那桃花妖驚駭?shù)?,“失敬了!?/br> 緣空在一旁一頭霧水,來回看著面前幾人。那桃花妖看到緣空茫然的可愛樣子,笑了笑說:“小師父打哪兒來?” 緣空雙掌合十道:“小僧來自共工山,未曾見過世面,讓諸位見笑了?!?/br> 緋音笑道:“你這小和尚倒也可愛,有什么不懂便問吧?!?/br> 緣空于是道:“葉未雙是何人?” “我們進來時,開啟這秘境的幾位大能之一,那個用槍的,你見識到了吧?”緋音問,緣空于是點了點頭,“他便是葉未雙,是上仙莫離的伴侶搭檔?!本p音用雙手大拇指互相一勾眨眼睛比劃了一下。緣空一開始不明白,被他這么一比劃,突然就明白了什么,臉紅了紅。 “葉未雙乃是我們妖界的名人,確切說來他不是人,”緋音道,“他是龍鮫之子,乃是禁忌出生,卻修煉廿載就攪得上下兩界不得安寧。不久前鬼界大亂你可知?鬼將造反,有心之人將鬼門打開,便是此人和莫離,協(xié)同紫云諸位大能,將鬼界叛亂壓制,還我三界一個安寧。也正是因此人,龍族都破天荒允許了一代混血哩?!?/br> 緣空連連點頭,聽完了便對緋音行禮道謝。 緋音說完了葉未雙,又看向思惑道:“思惑大師的名氣上下三界皆知。只是不知思惑大師為何一直不曾開口?” 緣空連忙說:“思惑大師修了止語,平素不開口的。” 緋音恍然大悟,挑了挑眉,也不知道生起了什么壞主意。 六人話畢,也不再多說,由韓毅掏出一個羅盤來挑選了一個方向前行。 第192章 賈科知道緣空此行前來的目的是自在塔,然而其他幾人前來的原因卻不甚明了了。除了那山妖說自己是來尋找自己的山精,道修韓毅、桃花妖緋音,乃至從不開口的思惑都未曾挑明他們需要什么。 這就很難讓他對這幾人放心。思惑好歹還是一個佛門子弟,不至于太過貪婪,但若是其他人免不了發(fā)生矛盾爭端之時,又該如何處置到手的寶物呢? 賈科在這頭胡思亂想無非是因為他如今也被綁入了這根利益鏈條,想要各種鉆空子罷了。 賈科如今依舊還是一串佛珠,不知何時才能塑形,對他來說任何天材地寶都是值得垂涎的,然而現(xiàn)在他卻不得不將自己獲得的每一樣?xùn)|西都交出來——想想就憋屈。 如果在這九域封禁里找到了極易提升他實力的東西呢?難道要拱手讓給壓根兒不那么需要的那幾個人? 緣空到底是個小和尚,賈科需要的東西恐怕要和那桃花妖緋音爭,而他的存在現(xiàn)在恐怕除了緣空和思惑還無人知曉。 賈科愁得珠光萎靡,半天不欲與緣空說話,緣空思忖了好半晌不知何時又惹怒了自己這串脾氣不好的佛珠,只好自顧自地跟著隊伍行走。 九域封禁里的氣候著實古怪,里面的山川大河、草木蟲魚時而近在眼前,時而無影無蹤,眾人起初驚駭,以為這是個偌大的幻境,卻未曾想到最擅長幻境之術(shù)的緋音盤算一陣,臉色變化萬千:“這不是幻境。” “這,這正是九域封禁里的特色?!表n毅此時說道,見眾人都看向了他,他便有了一些底氣,“九域封禁之中所有器物都是真的,幻境極少,正是因為這些東西都會移動,若是抓不住時機便會消失?!?/br> 緋音眼珠一轉(zhuǎn),嬌媚地笑道:“小哥哥懂得真多,莫不是從前跟隨家族中的長輩進來過?”緋音極為機靈,一眼就看出韓毅身上雖然是紫云的朝服,其他配飾卻貴氣驚人,不消說腰間的一柄長劍,就是周身環(huán)佩都是難得一見的紫金玉。 韓毅的臉色一紅,沒敢看過于妍麗的緋音,不好意思地道:“我韓家雖然也還算得上一個家族,卻是沒有那個能耐讓小輩單獨進來的……我有此一說,不過是因為我的小師弟葉未雙從前在九域封禁里度過好一段時間,知曉如何應(yīng)對罷了。我出發(fā)之前向他取過經(jīng)?!?/br> 賈科又一次聽到“葉未雙”三字,不僅好奇起來,不知道此人究竟有多大能耐,竟然仿佛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隨處可去似的。 緋音笑道:“既然取過真經(jīng),不如探路的事便由小哥哥來擔(dān)當(dāng)吧?!表n毅臉色一變,正想回絕,緋音又道:“我們幾個人生地不熟,沒有長輩傳授過經(jīng)驗,連里面究竟有多大,有多少珍奇都不曉得,只能在小哥哥身后助一臂之力了?!?/br> 賈科心想這桃花妖還真會說話,兩三句話把那個道修說得無法反駁,于是韓毅便只好黑著臉走到了前方。 這道修修為雖然不高,但在賈科看來身上寶器極多,且又有他們沒有的經(jīng)驗,就算是碰上了危險,也不至于馬上死去。再說他的后盾可是思惑法師。思惑至始至終沒有對此調(diào)整說出什么,眼觀鼻鼻觀心,仿佛對什么都不在乎。 緣空倒是一直好奇地看著四方,反正無論怎么著,都不會有人將他這么個小家伙放出去探路。 就在這時,緣空道:“鶴!” 眾人隨著他的目光看去,只見右手邊處方才還是一片森林的地方,忽然變成了一汪水塘,四方叢林漸開,亭臺樓閣一一顯現(xiàn)出來。那水塘漸漸擴大,變作了一池湖水,湖心一座小亭子,亭上輕紗飛舞,亭中傳來琴音。五六只白鶴在半空之中盤旋,漸漸落在亭周,輕紗揚起之時,有人看見里面竟然放著一把空琴。 有琴,無人,卻有琴音。這詭異古怪的情景讓眾人面面相覷。 “去……去嗎?”韓毅硬著頭皮問眾人。 他雖然有那么點知識,那也是從葉未雙口中得來的,不可能事事都知道,也完全未有親身實踐的經(jīng)歷,他這么問了一句,緋音看了一眼思惑,見思惑依舊沒有任何表示,便說道:“去看看,好不容易來了一趟,見物之反常怎能不前去探查一番?” 山妖毫無異議,他本質(zhì)淳樸,哪怕是個妖,也是個偏向自然的妖,沒有桃花妖那么喜歡彎彎繞繞的。 桃花妖和韓毅當(dāng)先上前,山妖緊隨其后,接著緣空和思惑也跟了上去。思惑似乎默認斷后,始終站在最后方,讓賈科警惕非常,總是無法集中注意觀察前方的異狀。 這幾人一邁入那古怪的湖畔,琴音便忽然停止了,接著琴音再度響起,卻是一曲更加凄婉纏綿的曲調(diào)。 山妖臨淵覺察到不對,連喚了兩聲:“緋音,緋音!” 只見那桃花妖兀自向前,壓根兒不顧眾人,手中一束桃枝長出,竟然從湖畔邊緣到湖心亭之間架起了一座桃花枝盤成的橋梁! 緣空睜大眼睛道:“妖怪都這么厲害!” 賈科:“……不是妖怪,是妖修?!?/br> “妖修和妖怪有什么區(qū)別?”緣空忍不住問。 “妖怪就是……妖修是——我干嘛給你解釋這個?”賈科不想浪費口舌,沒好氣地說,“你們佛修不都是上天有好生之德,眾生平等如何如何,你還管什么區(qū)別?” 緣空糾結(jié)了一會兒說:“哦……對……” 只這么一會兒,就見緋音兀自向湖心亭走去,緊隨其后的竟然不是山妖,而是道修韓毅。 賈科說道:“此人道心不穩(wěn),那桃花妖是不是被迷惑了我不知道,這道修肯定是著道兒了。” 緣空立刻大驚失色,抓住佛珠道:“這怎么辦!” “思惑那光頭都沒動,你擔(dān)個什么心?!辟Z科說,“不如趁此機會好好觀察,那琴雖然有古怪,卻是一把寶琴,若是能拿到,恐怕也——不對,你這個小禿驢,哪里會彈琴?!?/br> 賈科回過神來,痛心疾首,當(dāng)即對亭子里的琴失去了探求的欲望。 緋音距離那琴越來越近,眼看著就要摸到那把無人自彈的琴,韓毅卻突然暴起,抽出腰間長劍猛地刺向緋音,嘴里怒吼一聲:“這是我的!” 緋音的臉上露出了一個詭譎的笑容,他五指成爪,猛地扣住琴弦,隨著琴音一震,一道音擊猛地辟出,然而失了準頭,卡著韓毅的腋下而過,而韓毅的劍尖也即將刺破緋音的肩頭! 就在那一瞬間,一道金光自五人身上亮起,像是五道金箍一般各自箍住五人,沒有動彈的三人還無甚大礙,韓毅和緋音卻同時被收束起來,痛苦不堪地松開手里的所有東西,六字大明咒環(huán)現(xiàn)周身,韓毅和緋音同時慘叫了一聲! 韓毅眼中的紅光漸漸消散,滿身是汗地警醒過來,心慌失措地大喊:“我錯了!慢著!我不是故意的!我中了幻術(shù)!”那六字大明咒再度環(huán)繞了一周才漸漸消散,而一旁的緋音被松開了也只顧自喘息。 賈科瞪著那桃花妖,只對緣空說道:“這妖修好算計,你今后可距離他遠點兒?!?/br> 緣空說道:“怎么了珠珠,他們是中了幻術(shù),這不怪他們。” 賈科說:“緋音自身最擅長用幻,那道修究竟是被琴音迷惑還是被他迷惑還未可知,他不過是佯裝被幻術(shù)蒙蔽,好試探這大明咒的底線。?!?/br> 而此人也甚是聰明知曉利用那看來淳樸無甚心機的道修。這一個隊伍里唯有那道修與緣空修為低下,心機不深,然而緣空是個和尚,又有思惑護著,他不敢碰,自然只有拿那道修當(dāng)做試驗品。 緣空的臉上憤憤,說道:“他怎么能這樣呢?” 賈科連忙說:“閉嘴,別跟我說話,小心被人看出來?!?/br> 思惑低頭一禮,只見那兩人互相對視一眼,心有戚戚,緋音上前一步道:“大師,這咒法好是好,卻著實傷人?!?/br> 韓毅也忍不住道:“雖然我們爭奪了寶物,卻不是由一己私心,這法咒未免有些強了……” 賈科冷笑了一聲,低聲道:“不強你連幻境都走不出來……” 思惑只是不語,他似乎盯著緋音盯了一會兒,沒有做出任何回應(yīng)。二人都不敢違抗思惑,于是也只好放棄。緋音道:“也罷,那琴雖寶貴,卻不是誰都用得來的,我們五人當(dāng)中無一人會用琴,還是放棄罷。” 賈科心想,還有他呢,他十八般兵器都會用,別說區(qū)區(qū)一把琴。只是想到自己不過一串佛珠,他就萎蔫了。 思惑卻沒有立刻就走,他拍了拍緣空的肩膀,緣空便知道他的意思,徑自上前取了琴。賈科眼睛一瞪,心道這和尚也太狡猾了,自己想要卻讓緣空去取。 于是這一會兒眾人都將目光投向了緣空。只見緣空小跑上前去取來了琴,身上卻什么也沒發(fā)生,這反倒讓眾人心中嘀咕了起來。 “大師,我們這可不是對您有疑問,只是這咒究竟如何運作,為何這小師父去取卻什么事也沒有?”韓毅忍不住問道。 緣空看看思惑道:“這個咒本就是為了心存私欲的盟友而設(shè),各位前輩若是不心存私欲,自然不會受到束縛?!?/br> “那么怎么分配才算是公平?”緋音又問。 “有誰最是需要便交給誰,如今各位都放棄了此琴,便交給唯一需要的——咦?為什么是我?”緣空傻愣愣地說。賈科差點罵娘,說道:“閉嘴,閉嘴,讓你拿著就拿著,思惑給你的,拿著!” 思惑拍了拍他的肩頭,眾人似乎明白了這傻傻的小和尚就算是自己有需要也不知道去取,于是勉強算是同意了這個規(guī)則。 那琴一離開湖畔,這湖畔便自行閉合起來,不出十息,方才還晴空萬里天宮敞亮的四周忽然便入了夜。眾人來回行走一會兒卻伸手不見五指,于是山妖臨淵提議道:“不如安營扎寨,明早再行路吧。” 緣空從自己手腕上的手環(huán)中取出了一個小小的蒲團,韓毅仿佛在為白日的事愧疚,從自己納戒當(dāng)中取出三個帳篷分給眾人,主動表示自己當(dāng)夜守夜。賈科一見韓毅守夜,樂了,心想這道修好糊弄,他能有時間喘息一陣,偷偷溜出去吃點兒“零嘴”。 這么一想,只見緋音毫不客氣地領(lǐng)走一頂,山妖一人一頂,緣空舉著帳篷對思惑說:“思惑法師,我、我們一頂吧?” 賈科差點氣得厥過去,想要對著緣空的小腦瓜子來兩拳。他百般躲思惑,緣空卻百般討好思惑。 而思惑居然也點了頭。賈科趁思惑轉(zhuǎn)頭去布帳篷,連忙瞬間化出一道身影在旁人毫無知覺中消失在了黑夜當(dāng)中。 —— 次日一早,一縷黑煙從正在打瞌睡的韓毅面前飄過,他毫無知覺,只見那道輕煙又晃到了緋音的帳篷之中。緋音卻不在睡覺,他正在脫衣服。他將上衣脫了下來,露出了白皙的后背和骨感的鎖骨。若是有人在此,必會被他此魅人情狀惑得意亂情迷,然而衣服脫到腰腹處,卻赫然出現(xiàn)一片猙獰的創(chuàng)口——卻是血rou模糊的六字真言! 緋音扯下那紗布時“嘶”叫了一聲,嘴里冷笑了一下,他隨手將一個玉瓶取出,將里面的藥粉灑在了傷口上,又換了一層紗布。接著他仿佛突然感覺到什么,猛地回頭道:“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