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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鹿門歌在線閱讀 - 第76節(jié)

第76節(jié)

    因著前所未有的憤怒,他這段時日以來忽強忽弱的內(nèi)力,竟突然之間大盛,仿佛被無形力量所催發(fā),意隨心動揮出一掌,狠狠擊向那女子。

    那女子身練奇功,見秦晏殊來勢洶洶,身形頓時矮了三分,倉皇間往下一沉,因著這一變故,本可順利躲開這一擊,卻因秦晏殊掌力雄厚,來如閃電,到底被拍中了肩頭,整個心脈都這一掌催得一震。

    她這才知道秦晏殊看著年輕,內(nèi)力卻絲毫不可小覷,再也不敢有輕慢之心,沉下心來一招一式對付秦晏殊。

    這邊秦晏殊一招逼退綠裳女子,那邊李攸和王世釗也打得正酣。

    李攸左躲右閃,邊打邊罵:“好不要臉!沒見過男人?”

    “噫,你爺爺我還未成親,你們知不知羞?”

    “再不收斂,爺爺我這就把你們爪子剁下來,一個個丟到外頭喂狗!”

    渾無顧忌,罵得那叫一個響亮。

    殿中不少人聽見,饒是皮厚臉老,都臊得笑了起來。

    太極宗余掌門笑道:“李將軍,你莫要臊,聽說昭月教這幫奉召有法子可以幫人提升內(nèi)力,何必氣成這樣,不如先受用一番,提升提升內(nèi)力再說?!?/br>
    平煜因先前跟金如歸交過手,沒少領(lǐng)教過昭月教的下流伎倆,對這幾名女子招式上的下流陰毒,并不覺得詫異。

    且因他這段時日內(nèi)力大有精進,過了幾招之后,便叫那兩名奉召再也無法近身,又見李攸尚能應(yīng)付得來,便抽身往后一縱,落到珠簾前,。

    立在臺階上,他迅速一掃殿中情形。

    文氏父子正被金如歸纏得密不透風(fēng)。

    洪震霆將陸子謙護在身后,一人獨對七八名昭月教教徒。

    鄧安宜一邊應(yīng)付身邊幾名教徒,一邊有意無意往棺材邊上走。

    如他所料,除了金如歸之外,無人相信珠簾后的女子便是傅蘭芽。

    連金如歸在使出那試探性的一招后,見他和李攸反應(yīng)平淡,也再也沒有興趣再靠近珠簾。

    鄧安宜倒是時刻不忘找尋傅蘭芽,且看這架勢,似是又將主意打到了棺材上。

    平煜將殿中各人神情盡收眼底,決定再加一把火,便故作訝異揚聲道:“文莊主,昭月教的教徒為何越涌越多?山莊門口無人防護么?”

    這話說得模棱兩可,似是在奇怪萬梅山莊為何毫不設(shè)防。

    峨眉派等幾個掌門人本正殺得火起,聽得此話,只當(dāng)文一鳴惹上了金如歸,這才會讓好端端的一個武林大會亂成一團,便喝道:“文莊主,你太不地道,窺探坦兒珠在前,殺死紅棠在后,到了眼下,竟還任由昭月教的人屠殺我武林中人,枉你滿口仁義道德!呸!當(dāng)真自私自利!”

    文崢沉不住氣了,橫眉回道:“劉真人,程掌門,休要中了旁人的離間之計!你們有什么證據(jù)證明是我父親殺的紅棠?”

    說時,冷冷瞥一眼正似笑非笑望著這邊的平煜,暗道,此人當(dāng)真狡猾善變,分明是他同父親一道商議的引金如歸的法子,此時卻倒打一耙。

    劉玉子一劍揮退身邊兩個昭月教教徒,啐道:“紅棠身上的傷口分明是文莊主慣用的驚雷掌所致,就算他有意改變了出掌的方位,但內(nèi)力路子是怎么也改不了的!”

    “就是!”霹靂派掌門徐掌門心里仍膈應(yīng)著剛才的胯下之辱,又見外頭霹靂派不少子弟吃了虧,便將今日之事一并遷怒到文一鳴身上,插話道,“老朽習(xí)練掌法多年,對用掌之人慣用的遮掩伎倆再明白不過,誠如劉真人所言,外頭的招式或許可以變化,但內(nèi)力是怎么也做不了假的?!?/br>
    他聲音洪亮,一嗓子吼出,整座殿中都清晰聽到。

    因他言之鑿鑿,又素來有些名望,連原本不相信文一鳴便是兇手的江湖人士都信了三分。

    平煜訝異地挑了挑眉。

    若他沒記錯,這位徐掌門正是剛才那位口口聲聲維護文一鳴的老前輩,沒想到此人反起水來比誰都快。

    說得好聽點,叫做嫉惡如仇,說得不好聽點,可不就叫翻臉不認人。

    文一鳴見滿殿嗡嗡聲討聲,有些繃不住了,沉聲道:“各位休要中了金如歸的詭計,我文一鳴的為人各位難道還不清楚么?今日當(dāng)著諸位的面,我大可起誓,我父子二人從未打過坦兒珠的主意!”

    金如歸恥笑道:“論起裝模作樣的功夫,滿金陵找不到能與你文氏父子相比之人!你們文家人死要面子,素愛講排場,萬梅山莊名聲好聽,但這些年早已因經(jīng)營不善,入不敷出,如今只剩個空殼子。好不容易聽說坦兒珠這等北元寶物現(xiàn)世,你們父子焉能不起心思?”

    洪震霆那邊聽見,狐疑地回頭看向臉上青一陣紅一陣的文一鳴,用不敢置信的語氣道:“文莊主,他說的可是真的?”

    文一鳴勃然大怒道:“胡說八道!”

    說話間,拼盡全力跟金如歸對上一掌,不顧胸膛里翻涌的血氣,趁勢往后一退,眼睛在殿中一溜,就見鄧安宜不知何時已走到那具棺材后,身旁圍著幾名永安侯府的護衛(wèi),鄧安宜自己則借著身旁人的遮掩,在不動聲色用劍在悄悄擊打棺材下沿。

    似是在試探下面是否有隔層。

    他眼睛微瞇,忙道:“鄧公子,你在做甚?難道棺材下面藏著那位傅小姐?”

    殿中人果然被這句話引開注意力,百忙之中齊刷刷往鄧安宜看去。

    鄧安宜倒也不慌,只笑道:“在下無意冒犯棺中人,只是方才打斗時,在下的劍不慎落在了棺材下頭?!?/br>
    陸子謙在洪震霆身后瞧見,冷冷看一眼鄧安宜,探手入懷,摸了摸懷中之物,垂眸不語。

    金如歸卻被鄧安宜這句話挑動了心思,撇下文崢及身旁幾名掌門人,越過眾人,飛到棺材上方。

    踮腳沿著棺材邊緣快速走了一圈,隨后一躍而下。

    緊接著,一邊招呼身邊不斷涌來的掌門人,一邊用眼睛細細沿著棺材邊緣細看。

    忽然似是看出了什么,眼睛一亮,猛的停下腳步,站在棺材一側(cè),猝然擊出一掌。

    就見棺材剎時分為上下兩層,上面那層被金如歸這一掌推得斜斜飛出,只聽外頭眾人一陣驚慌的呼聲,那棺材越過眾人頭頂,重重砸在殿外,發(fā)出一聲巨大悶響。

    因著這一變故,棺材的下面一層得以暴露人前。

    就見下頭原來有個抽屜似的空柜,里頭躺著一名女子,臉上覆著一層薄紗,但從那女子起伏的胸廓來看,分明是個大活人。

    “平郎,原來你將藥引藏在棺材里!”金如歸如獲至寶,不及細看那女子面容,一把將那女子撈在懷中,便欲一縱而去。

    陸子謙臉色大變,撩袍欲追:“蘭芽!”

    鄧安宜卻迅速退至一邊,看樣子,是打定了主意要做壁上觀了。

    平煜眼見棺材的機關(guān)被人發(fā)現(xiàn),只好裝模作樣拔刀越過殿中,試圖阻攔金如歸,“將人給我放下!”

    因他做得極像,秦晏殊及秦勇不知真假,唯恐那女子真是傅蘭芽,忙也率領(lǐng)一眾秦門之人追上。

    恰在此時,外頭忽然涌來許多官兵,有人道:“莊主,平都尉奉命來擒拿朝廷要犯,已將整座山莊圍住?!?/br>
    話未說完,就見外頭原本混戰(zhàn)在一處的人群忽然驀地向兩邊分開,一名男子扶著腰間的劍從人群中大步朝殿中走來,沉聲道:“將出口給我封死,今夜誰也別想出山!”

    正是平焃。

    金如歸抱著那女子在殿前轉(zhuǎn)上一圈,忽然笑道:“孩子們,點火,將萬梅山莊給我一把火燒了再說!”

    說罷,俯身一沖,朝文一鳴胸口抓來,“不用說,你身上定有一塊坦兒珠!”

    第105章

    萬梅山莊的幾位大弟子眼見金如歸奔著莊主而去, 忙在臺階上雁翅排開,最快速度擺出個文家慣常用來御敵的寒梅劍法,試圖將金如歸攔下。

    可這等劍法許能攔住尋常的武林高手,卻奈何不了金如歸。

    只聽一陣銳器鏗鏗鏘鏘聲, 金如歸繞著那陣法縱了一圈,竟將眾人的劍引得絞在一處, 而他自己則凌眉一笑, 懷中抱著那女子, 輕輕一躍, 立于眾人劍圈當(dāng)中。

    等那幾名弟子狼狽的拼命往后扯劍卻不得時, 他譏諷笑道:“文一鳴,瞧瞧你養(yǎng)的這幫酒囊飯袋!”

    說著,面色一厲, 身子先是猛的往下一沉, 將眾人的劍震落在地, 復(fù)又騰空而起, 接連踩過眾人的肩頭,抓向立在廊下的文崢。

    他料定文氏父子身上定有坦兒珠,決定暫不理會旁事, 先將他二人身上藏的那塊坦兒珠搶來再說。

    然而萬梅山莊名下弟子何止數(shù)百人,不等寒梅劍陣告破,旋即又有十余名子弟擺出旁的劍陣,齊齊刺向金如歸。

    而秦晏殊姐弟及李由儉這時也已率領(lǐng)門下弟子殺至。

    金如歸攻勢再度遭阻,只得耐著性子對付第二波陣形。

    殿外又比殿內(nèi)開闊許多, 眾人打斗時更好施展手腳,于是都陸陸續(xù)續(xù)涌到殿外,好對付四面八方涌來的昭月教教徒。

    平煜雖然極愿意金如歸和文一鳴打擂臺,但因金如歸出人意料將假傅蘭芽擄走,為了不引人懷疑,只好將戲做足,使出招式纏住金如歸。

    因太過緊急,都來不及跟大哥打聲招呼。

    平焃立在殿前的闊臺上,先是拔劍刺死一名從身側(cè)偷襲而來的昭月教教徒,隨后將劍直指上空,沉聲喝道:“封住山莊所有出入口,任何人不得進出!防人點火!”

    都尉府的軍士素來訓(xùn)練有素,聽訓(xùn),立即如潮水般散開。

    平焃說罷,按照先前跟平煜所約定的那樣,率領(lǐng)底下幾位精兵強將,徑直越過人潮,跨入殿中。

    在平焃進來時,鄧安宜和李攸正好一前一后出去。

    時機掐得剛剛好。

    旁人只當(dāng)平焃有意在大殿中坐陣,無人想到他竟是為了保護珠簾那位“假的”傅蘭芽而來。

    鄧安宜見了平焃,倒是不忘見禮,卻因急于察看殿外情形,只匆匆一拱手,便邁步出了殿。

    他雖然已經(jīng)認定金如歸懷中那女子便是傅蘭芽,但他素來審慎多疑,先前本已到了殿門口,又停步,疑惑地往珠簾后那名端坐不動的女子瞅了瞅。

    為求萬無一失,他打算趁此時殿中人少,令手下不動聲色到簾前確認一番。

    誰知剛一轉(zhuǎn)身,就看見李攸從珠簾前的臺階上走下,徑直朝殿門口走來,渾然沒有留在原地看護簾后之人的打算。

    鄧安宜不知簾外撒了七絕粉,見李攸不打算繼續(xù)留在殿中,怔了下,越發(fā)確定自己的判斷,再也不肯浪費功夫理會簾后之人,回頭,抬步便出了殿。

    李攸咧了咧嘴,好整以暇地走到殿門口,跟平焃心照不宣地對了個眼色,跟在永安侯府一干人等出了殿,

    傅蘭芽人在珠簾后,正惴惴不安地朝殿門口張望,眼見平焃率人走到殿中坐下,一手持了幾上的酒盅,另一只手,卻握著豎立在腿側(cè)的長劍,一切都遵照平煜先前的安排,半點未算錯,略松了口氣。

    這時,因各門派掌門人也到了殿外,見門前戰(zhàn)得正酣,忙下令將各自門下子弟召集在一處。

    如此一來,原本亂糟糟擠作一堆的各大門派子弟終得分散開來,在自家掌門人的帶領(lǐng)下,合力御敵。

    再加上都尉府的一眾兵士強勢加入,殿外局面終于稍稍得以控制,不再混亂不堪。

    只是昭月教教徒行事慣來下作,招式防不勝防,兼之人足有近百之眾,一時間難以克制。

    陸子謙眼見金如歸懷中女子遲遲未被救下,憂心如焚,可惜他沒有武功,自保都尚且困難,只得轉(zhuǎn)頭對洪震霆拱手道:“洪幫主,金如歸手段殘忍,時間一長,恐怕他會對傅小姐不利,還請洪幫主幫忙盡快將傅小姐救下?!?/br>
    洪震霆震開身邊幾名昭月教教徒,見陸子謙滿面惶急之色,應(yīng)道:“金如歸實乃武林一害,我等怎會看著他殘害無辜?陸公子不必多言?!?/br>
    說話間,將陸子謙交由他門下那幾名長老看護,自己則拔地而起,直往金如歸掠去。

    金如歸被一干武林高手團團圍住,雖然武功蓋世,時間久了,到底有些左支右絀。

    后因手底下十一名奉召趕至身邊,屢出怪招,替他解圍,總算騰出手來,在虛晃一招抓向文一鳴的胸口后,忽然調(diào)轉(zhuǎn)方向,出人意料抓住文崢那柄明晃晃刺向自己喉頭的長劍。

    接著,趁文崢來不及松手,將其猛的往自己身前一拽。

    在一片萬梅山莊子弟的驚呼聲中,他左手扯住文崢的衣領(lǐng),右手緊緊擄著“傅蘭芽”,整個人如同箭矢一般沖天而起,幾個筋斗,翻到了大殿的屋檐之上。

    文一鳴心神大震,忙欲追上屋檐。

    金如歸卻一把扣住文崢的喉嚨,立在疊瓦上,冷笑道:“文一鳴,你的寶貝獨子在我手里,若是還想讓他多活幾天,你好好回答我?guī)讉€問題,若有半句虛言,單等著替你兒子收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