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天晚上，她就沒有聯(lián)系過他。謝辭也沒有再找過她。兩個人聯(lián)系似乎就這么斷了。

    除了前幾天深夜，許呦寫著卷子，接到謝辭打來的一個電話。

    接通后，他一句話也不說。許呦本來就不善言辭，不知道說什么，也不知道這通電話意圖在哪，于是也沉默。

    “謝辭？”過了一會，許呦試探性地喊了一句。

    那邊只有輕不可聞的呼吸聲，然后他開口，“你在哪？”

    “家里面?！?/br>
    “哦?！?/br>
    她沒有話要講。

    他問：“是不是我不跟你打電話，你永遠不會找我啊，分班了就想甩我？”

    這時，電話里突然傳來一陣嬌柔的聲音喚他的名字，然后便是清脆的笑聲。

    “你在外面，喝醉了嗎?！痹S呦靜靜地問。

    “你不跟我到一起，就是想敷衍我，現(xiàn)在終于可以不用跟我到一起，你是不是很開心啊？”

    謝辭聲音疲憊，話說的混亂，逃避著問題。

    “阿辭.....”那邊又有隱隱約約的聲音傳來。

    許呦聽不懂他在說什么，低下眼。小小的閱讀燈照亮?xí)系淖?，她翻過一頁書，把手機放到旁邊。

    幾分鐘后，她重新把手機拿起來。那邊已經(jīng)掛了電話。

    談戀愛實在是太費勁了。許呦猜不到謝辭想什么。兩個人從小生活環(huán)境天差地別，物質(zhì)消費的觀念也不同。開始在一起的形式還算美好，但前途實在是蒼茫不明。

    她沒有和一個男生有過這么親密的關(guān)系，連人際交往也很少。許呦雖然很懂得克制，但也時常會無措，失去判斷和推測，如同在盲目中摸索前進。

    他對于她來說，情緒時常變幻莫測，太詭異難辨。

    但是她沒法去傷害謝辭，即使要離開，也不愿意是主動開口的那個。

    思量許久，許呦拿著遙控器，把電視機聲音調(diào)大了一點。回頭看，父母和陳麗芝還在餐桌上講話。

    她撥通謝辭的電話。

    嘟....嘟嘟.....

    一聲一聲響著，像敲擊在她心上。

    “喂——?！敝x辭接通了。

    靜悄悄。

    許呦聽到他的聲音，不知道怎么就松了口氣。她把手機放到耳邊，輕聲說：“新年快樂。”

    “還沒過12點?！?/br>
    “...........”

    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許呦聽他那邊似乎一點嘈雜的聲音都沒有，又不由有點好奇，“你在房間里面嗎，怎么這么安靜?！?/br>
    “在外面。”

    “外面？你今天晚上沒跟家人團年？”

    “沒有?！?/br>
    “哦.....”

    許呦捏著手機走神，剛想說那就這樣吧，電話那頭的謝辭又問：“你在不在家。”

    “在啊。她莫名其妙。

    他說：“........”

    身后陳秀云喊她，“阿拆，還吃嗎？”

    許呦嚇一跳，急急忙忙回頭，應(yīng)了一聲，“不吃啦mama。”

    “在跟誰打電話？”陳秀云收拾碗筷，隨口問了一句。

    許呦穩(wěn)住表情，說：“跟同學(xué)?！?/br>
    說完她就穿上拖鞋，跑進房間里，輕輕把門反鎖了，才敢繼續(xù)把手機放到耳邊，“喂？”

    那邊又沒了聲音，許呦解釋，“你剛剛說的我沒聽見?！?/br>
    謝辭聲音很淡，若無其事地道：“我在你小區(qū)?！?/br>
    許呦愣在當場，一時間沒反應(yīng)過來，又聽到他繼續(xù)說，“等你一天沒吃飯，很餓。”

    “下午下雪了，我要凍死了。”

    許呦一顆心就像被一只手緊緊地揪著。她雖然遲鈍，但也并不是無知無覺。

    “mama，還有吃的嗎？”許呦換了身衣服，披上外套，跑去廚房。

    陳秀云看她穿著，手上動作一頓，“你要出門？換衣服做什么。”

    “.....”她沒了主意，只能隨便撒謊。

    “我同學(xué)就住在旁邊，晚上沒吃飯，剛剛給我打電話，然后要我給她送點吃的，陪她說會話?！?/br>
    陳秀云問：“??？你同學(xué)爸爸mama不在家嗎？”

    許呦做賊心虛，眼睛低了低，答道：“她也沒說，反正一個人過年，我就去陪陪她.......”

    “哦...那好吧，你把手機帶著?！?/br>
    許呦平時太聽話，陳秀云沒有過多懷疑就相信了，說：“還有點熱的水餃，你帶給你同學(xué)吃可以吧？”

    “嗯嗯，可以的?！痹S呦出廚房前，躊躇了一會，又說：“mama，你給爸爸說一下，我先走了....”

    小區(qū)里黑漆漆一片，隔十幾米才有路燈。涼入骨髓的空氣往肺里走一遭，讓人情不自禁打了個哆嗦。

    一點點清淡的梅花香在夜色里飄散。

    地上的薄雪已經(jīng)結(jié)成碎冰，融化成水。腳踏上去，有細碎的踐踏聲。

    謝辭坐在長椅上。

    上面有一朵白花，從枝頭墜落，落到他肩上。他毫無察覺。

    她懷里抱著保溫桶，立在不遠處，小小一張清瘦素凈的臉。

    兩人默默無言地對視。他漆黑的眼睛眼尾細長，清冷的輪廓淹沒在黑暗之中。

    “謝辭?！痹S呦往前走了幾步，坐到他身邊。

    她拾起他肩膀上的那朵花，攤在手心里，湊到鼻尖前嗅了嗅。

    清清淡淡的香味。

    一片寂靜里，只有兩個人的呼吸。

    “我給你帶了吃的。”許呦想起來，低頭掰開保溫盒的蓋子。

    食物的熱氣接觸到寒冷的空氣，迅速散成白霧。

    她雙手把東西遞過去，輕聲說：“只有餃子了，你吃醋嗎，我給你加了一點?！?/br>
    “你不喜歡吃，我陪你去買點別的?！彼盅a充。

    謝辭先是看了看她的臉，又低垂下視線看保溫盒，動了動唇，“等你等累了，不想動。”

    許呦：.........

    安靜兩三秒種，她在心底嘆口氣。

    許呦把調(diào)羹拿起來，挖起來一個餃子，遞到他嘴邊。

    第44章 失了智

    過了會兒, 又開始飄似有若無的小雪粒。

    暗淡燈光下, 夜色無邊無際, 臘梅的清香在凌冽的空氣中淡淡地蔓延。

    他們坐的長椅, 周圍有幾棵樹，前面停了一輛越野車，位置很隱蔽, 偶爾有來往的人也看不到里面。

    謝辭坐在她旁邊，眼睛微垂, 看著抵在唇邊的調(diào)羹。

    半晌, 他順從地張開口。

    餃子并不熱燙，只是溫暖, 和她身上的溫度一樣。

    許呦喂他吃東西，也不說話。看他臉頰鼓鼓，嚼完一個咽下去，又把下一個餃子遞到他唇邊。

    后來餐盒里見底, 東西吃的一干二凈。許呦換了坐姿，低頭把調(diào)羹放好, 拿起一邊蓋子蓋上餐盒。

    “吃飽了么?！彼龁枴?/br>
    “飽了?！?/br>
    “哦.....”

    謝辭眼珠漆黑，薄薄的外套上灑了零星一層白霜，是未化的雪。

    而后又是安靜。

    沉默了會，她側(cè)過臉, 瞥了他一眼說：“你在跟我生氣嗎？”

    謝辭不知是不是刻意在避開她的目光。

    這種別扭的感覺其實很難說清楚。思來想去兩個人似乎沒有什么能說出來的矛盾，也沒有緣由，卻心知肚明隔了點東西, 悶在心底發(fā)酵著，卻不知從何說起。

    就這么拖著相互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