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節(jié)
許呦焦距定在自己的影子上,連余光也不給謝辭,“多少錢,我給你?!?/br> “什么?”他沒反應過來。 “修車費?!?/br> 謝辭眉頭立刻就皺起來,“我才不要?!?/br> 月亮藏在云層里,不太明朗。不遠處的街角亮起了紅燈,車流斷了一截,堵在路中央。 鳴笛聲和人群的穿插嘈雜。 “謝辭,你吃晚飯了嗎?”她問。 謝辭下意識脫口而出,“吃了啊?!?/br> “不是。”他說,“沒有....” “.....” 許呦:“我下次再請你吃飯吧?!闭f著就想起身走。 “現(xiàn)在就可以去?!彼?。 “你晚上別吃太多了?!?/br> 謝辭:“別啊,我吃得下。” 到后來還是沒請他吃飯。許呦在路邊停下。粉紅色的小房車,裝飾地很少女心,賣一杯一杯的炒酸奶還有冰激凌。 “小姐,你吃什么?”店主是個小姑娘,穿著嫩綠色的花邊圍裙。她關了正在看的視頻站起身,嘴角仍然有笑容,眼睛觸到謝辭時,明顯一愣。 許呦仰頭看招牌上的東西。她也沒吃過,認真研究了一會。 謝辭就站在她身邊,雙手插著兜,頂著一頭凌亂的短發(fā)。 他穿著黑t恤和牛仔褲,露出漂亮的脖頸,皮膚又白,給人感覺還是個高中生。 店主收回視線,隨口給許呦推薦,“我們這里香草口味的冰激凌賣的比較好,奶香味很濃,但是因為有小餅干,甜度不會太過,小姐可以試試喲?!?/br> “來一份炒酸奶吧?!痹S呦說。 “一份嗎?”店主確認。 許呦點點頭。 夜風漸涼。許呦穿著碎花的波西米亞的背心長裙,赤.裸著雙臂。她腳上穿著涼鞋,腳趾干凈,沒有涂任何顏色的指甲油。 路過一家商場,人流進進出出。 “謝辭?!彼蝗缓八?/br> 謝辭往嘴里送酸奶的動作一頓,“怎么?” “你退學后,還上過學嗎?” 她突然提及,讓人猝不及防。 他把口里的東西咽下去,默了半晌,才說 ,“沒有?!?/br> “你的手呢?!痹S呦停下腳步,看他,“你的手怎么回事?!?/br> “沒事啊?!敝x辭表情很自然,笑了一聲,“你怎么了?” “你把右手伸出來?!?/br> 他笑不下去了。 商場里放起流行樂團的歌,重重的節(jié)怕,一下一下像直接敲在心臟上。 頭頂的廣告燈牌換了一面,正當紅的女星手舉在臉邊,無名指上的鉆戒閃閃發(fā)光。 謝辭不動彈,磨蹭半天。 許呦就去牽他的手。 他不肯,直往后縮。 “——謝辭!”她第一次沖他大叫,聲音甚至稱得上尖利。引得旁人紛紛側目。 謝辭也被她那副模樣嚇住了,不敢再動彈。 許呦紅著眼,把他的手扯過來。 一翻過來,她呼吸一停。 幾條猙獰的疤痕橫亙在他的掌心,盡管外表看上去已經痊愈,可是依舊觸目驚心。 她的腦海里響起宋一帆的話。 謝辭被他哥喊去救場。 宋一帆收到消息,趕到現(xiàn)場的時候,發(fā)現(xiàn)謝辭倒在地上,血豁了一地。 人群跑動,有尖叫有哭泣,不知道大聲喊了一聲:“他不行了,快叫救護車!——” 一把尖刀插在謝辭右手上,捅了個對穿。宋一帆當場被渾身是血的他嚇得不能言語。 捅謝辭的人是付一瞬找來的。聽曾麒麟說,那個黃毛和謝辭曾經在停車場有過矛盾。兩人遇上,新仇加上舊恨,那黃毛一沖動,上去就往謝辭肚子上捅了一刀。還好他反應快,用手去擋第二刀。 那是他第一次看曾麒麟哭。在醫(yī)院搶救謝辭的時候。 紅色的手術燈亮起,曾麒麟跪在發(fā)涼的瓷磚地上。他跪在謝天云面前,聲音又低又沉,“謝辭廢了,我就養(yǎng)他一輩子?!?/br> 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謝辭沒被傷到重要器官,只是手傷比較嚴重。 醫(yī)生出來跟謝天云交流。 “您孩子手掌被刀扎穿,影響比較大,手部血管豐富,肌腱也比較多,受傷以后容易出現(xiàn)不靈活的現(xiàn)象。他這次傷口比較深,肌腱斷裂,傷到了掌骨上的神經很血管,屬于貫通傷。要看以后他的恢復情況才能判斷會不會殘廢,還是要病人做好心理準備。” 手術后幾天。許呦來醫(yī)院看過他。 謝辭醒了以后,聽到自己以后可能會殘廢的事,很平靜。平靜到讓別人都害怕。 后來沒幾天,宋一帆知道他和許呦分手了。 這件事鬧得很大,兩個學校的學生聚眾斗毆,還差點出人命。引起的惡劣影響很快就傳到市里教育局。所有參與這場打斗的學生全部被強制性開除,就連宋一帆這種圍觀群眾也被停學了一個月。謝辭家里用了點關系讓那個黃毛進局子。 謝辭有幾天過得很頹廢,整個人像一潭死水,掀不起來一點波瀾。宋一帆推門進去,看他在病房里不吃不喝軟弱的樣子,就忍不住問:“你既然這么舍不得,為什么要分啊,我看著許呦也挺難受的,你就不能跟她說清楚嗎?” “說什么。” “不是,那你們就這么不明不白分手了?” 謝辭紅著眼沖他吼:“你他媽知道什么?。浚?!你們都知道什么???!” 宋一帆被嚇著了,忙開口:“你別激動?!彼鋵嵪胝f,哥們,別哭了,我都看的都難受。 謝辭口里還在呢喃: “你們都知道什么啊.......” “我連我們孩子叫什么都想好了.......” 宋一帆暗暗心里嘆息。他過了一段時間回去上學,在學校里偶爾會碰到許呦。他知道她成績越來越好了。他們見面會打招呼,但絕口不提謝辭。 高三下學期,百日誓師大會完了。兩個人在走廊碰面。 宋一帆和許呦迎撞上,她懷里抱著書,他停下來笑著和她打招呼。 擦身而過的瞬間,他聽到許呦問:“謝辭他過得怎么樣。” 宋一帆壓住心里的詫異,考慮良久才跟她說:“他啊,過得挺好的,身體基本上都恢復了,沒什么大毛病,你不用擔心他了?!?/br> “都好了嗎。”沉默良久,她看著外面的天,聲音輕輕地問。 宋一帆用力點頭,“都好了!” 許呦似乎恍惚了一瞬。宋一帆沒敢打擾她,陪她安靜地發(fā)呆。 良久,學生都陸陸續(xù)續(xù)回了教室,走廊上基本上沒了人,兩人還站著。 “我知道了?!痹S呦似乎回過神。 說完這四個字,她就走了。 高考放榜當天,許呦和許星純并列第一成為市理科狀元,成為臨市一中的驕傲。 畢業(yè)典禮是兩天后。許呦胸前別著一朵花站在全校面前和校長合影。 她手里握著話筒,代表一整個年級發(fā)表演講。 臺下掌聲雷動。 謝辭偷偷溜進來,站在最后面。他跟著別人一起鼓掌。 后來。 等宋一帆回頭找人,才發(fā)現(xiàn)謝辭早已經沒了人影。 一滴滴淚水墜到手心,燙得謝辭手蜷縮起來。 明明平時都不太靈敏,這點溫度都快燒到心里去了。 許呦低著頭,但是他知道她哭了。 “許呦,你哭什么啊。”謝辭口是心非,嘴角都要咧到耳朵后面去了。 她默默不說話,頭也不抬,眼淚還在一滴滴地砸下來。 于是他只好翻手捉住她的手腕,不讓她再看。 “我早就不疼了?!敝x辭說。 許呦仰起頭,淚眼朦朧,“謝辭,你當初不是說,死也不會跟我分手嗎?” “......”看她這么難過,他還笑的出來,“你把我的話記這么清楚???” “你自己說的,死也不跟我分手,后來還不是跟我說分手了?!彼种貜土艘槐?,哭得快要喘不過氣。 眼淚忍不住,怎么都忍不住在往外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