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今晚遲些睡?！毖嘧鱼》畔虏璞?，起身在燕七腦瓜頂上撫了撫，而后道了一句，“我們?nèi)ネ鎯骸！?/br>
    我們?nèi)ネ鎯骸?/br>
    大概沒有哪位到御島上伴駕的家長敢對自己的孩子說出這句話吧。

    吃過晚飯，伯侄三個閑聊了一陣子，燕子恪便去了書房辦公，燕九少爺回了自己房間看書，燕七寫字帖。

    來到御島上的第一個夜晚，每一戶官家都小心謹(jǐn)慎，不敢放松，整座島上一片安靜，除了皇帝的行宮內(nèi)燈火通明之外，島上的各館各處都早早便熄了燈，人無語，鳥不驚，星斗漫天，湖波微漪，萬籟俱寂。

    朦朧的星光下，一大一小兩個身影不緊不慢地緣山而行，穿過精植細(xì)養(yǎng)的芳樹瓊花，撥開閑生漫長的藤蘿蔓草，涉過清溪，跨過竹橋，眼看便要撞上前面一隊(duì)巡夜的侍衛(wèi)，便見大的將小的手一拉，偏身鉆進(jìn)了一道山縫，憑空就這么消失了身影。

    山縫很窄，外頭有藤蔓遮擋，便是白天也極不易被人察覺。燕子恪這樣的身形也只能勉強(qiáng)通過，燕七稍顯困難，幸好年紀(jì)還小，縱是身上rou再多也是有限，再把氣一吸，就硬是跟著燕子恪擠了進(jìn)去。

    好在這段崖縫并不長，十幾步過后陡然一寬，雖然黑燈瞎火的什么也看不見，但腳下卻很是平坦，再走一段之后人已經(jīng)可以甩開膀子大搖大擺地前行了，前面也漸漸透出些許微光來，夾著些潮濕的水氣。

    燕七跟在燕子恪身后，被他高高大大的身形擋住了視線，直到他忽然一偏身讓到了一邊去，燕七方知道他們已經(jīng)從崖壁縫中走了出來，然而這是來到了何處呢？燕七的瞳孔里映出了漫天星河。

    成千上萬顆星嵌在伸手可及的頭頂，清熒熒的光朦朧又溫柔，星河的下面是水，水面倒映著星光，于是上下兩片星河連成了一體，成為了浩瀚無垠的瑰麗宇宙。

    “來?！毖嘧鱼≌泻粞嗥?，向前走了幾步，水邊停著一條竹筏，邁上去，解開縛筏的繩子，用腳輕輕一蹬水岸，筏子隨著水波緩緩漂了開去。

    燕子恪在筏子上躺下來，頭枕著雙臂，燕七躺在旁邊，如法炮制，星河搖曳起來，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到處都是星，到處都是光，整個世界仿佛一瞬間都不存在了，只剩下了筏子上的他們兩個人，就這么漫無目的，就這么悠然隨意，就這么無悲無喜無欲無嗔地漂流在靜寂的宇宙時空中。

    “喜歡這兒嗎？”過了良久良久，燕七才聽得燕子恪說話，清淡的聲音回響在星光間。

    “特別喜歡?！毖嗥叩?。

    她聽見燕子恪在笑，沒有發(fā)出聲音，只是輕微地在呼氣，半晌方又淡涼涼地道：“這個地方，是我同玄昊流徵發(fā)現(xiàn)的，那個時候這座島還只是個無人的野島?！?/br>
    玄昊，流徵，這兩個名字燕七并不陌生，是三友洞里與燕子恪一起刻下名字的那兩個人，是他的結(jié)義兄弟，三兄弟中的一個被另一個出賣，滿心怨恨地寫下了遺言。

    “這個洞叫做藏星洞，是流徵起的名，”燕子恪的聲音始終淡涼，聽不出這話里是否有著懷念亦或是諷刺，“這個洞，只有我們?nèi)酥?，每年的避暑假時，我們?nèi)齻€都會到這島上小住幾日，每個晚上都要到這藏星洞里來賞‘星’?！?/br>
    “可這筏子太窄，躺不下你們?nèi)齻€吧?！毖嗥哒伊藗€奇怪的著眼點(diǎn)。

    燕子恪笑起來，“我們不用筏子，”他說，“我們下水，身上拴著氣囊，仰面浮在水上。水里涼快，還會置一張無腿的凹槽小幾，放上酒，一邊游一邊賞‘星’一邊喝酒，喝多了就唱曲兒，一唱曲兒，星就飛了?！?/br>
    “可真好?！毖嗥叩馈?/br>
    “呵呵……”燕子恪低啞著聲音哼了一句什么，燕七靜靜聽著，聽他的聲音漸漸明晰起來，竟是在唱曲兒，“……云海天涯兩杳?！稳展Τ擅炝?，還鄉(xiāng)……醉笑陪公三萬場，不用訴離觴……痛飲從來別有腸……今夜送歸燈火冷，河塘……”

    漫天的星，動了，緩緩地飄揚(yáng)起來，像是一場星的暴風(fēng)雪，旋舞著，升騰著，飛揚(yáng)著，席卷著，鋪天蓋地，星團(tuán)繚亂。

    一顆星落在燕七的鼻尖上，照亮了她的唇與眼，有了光的勾勒與影的修飾，這張?jiān)緍ou乎乎一團(tuán)稚嫩的臉忽然有了清晰的線條，遠(yuǎn)山眉上楚天闊，靜水眸底碧云深。鼻尖秀挺得太過清寂，唇線柔軟得太過淡然。這張臉上從來沒有笑容，卻并不是因傷苦澆心而難展胸懷，是因?yàn)榻?jīng)歷過滄海千帆，沉淀過后便成了波瀾不驚。這張臉，是靜水流深，是聞喧享靜，是空山鳴響，是見慣司空。

    燕子恪伸手，將燕七鼻尖上的這顆星輕輕拈下，放它慢悠悠地飛回星群，“安安……”

    “嗯？”

    “到你了。”

    到她唱了。燕七想了想，開口清唱：“螢火蟲，螢火蟲，慢慢飛。夏夜里，夏夜里，風(fēng)輕吹。怕黑的孩子安心睡吧，讓螢火蟲給你一點(diǎn)光……”

    除了燕七身邊的這幾個人，也許再不會有人知道她有一副好嗓子。只是她的聲音太過涼澈，以至于連這首原本充滿暖意的歌兒從她口中唱出，都顯得清孤落寞。

    “……螢火蟲，螢火蟲，慢慢飛。我的心，我的心，還在追。城市的燈光明滅閃耀，還有誰會記得你燃燒……光亮……”燕七閉上眼睛，星塵與時空的洪流在四周彌漫包圍，光輪變換，霜凋夏綠，另一個漫天螢火蟲的夏夜，她這樣地躺在草地上，這樣地哼著這首歌，她的旁邊，也這樣地躺著一個人。

    “螢火蟲，還有人歌頌這么可悲的東西?！边@個人笑，“不過有一點(diǎn)這歌兒沒唱錯，窮它一生所發(fā)出的那么一丁點(diǎn)兒光，渺小，可憐，又可笑，不會有人在意，更不會有人記得。所以做人不要像螢火蟲，亮過一回就死，是再蠢不過的事。”

    “那么你想做什么？燈嗎？”她問。

    “燈？白天就滅了，還要受制于人?！边@個人笑得滿目囂張，“要做就做火，做焚山大火，讓每個人都驚訝，每個人都畏懼，每個人都束手無策?！?/br>
    焚山大火，他做到了。

    燒得人人生畏，燒得面目全非。

    燒毀了夏夜，星空，草地，燒死了渺小可悲的螢火蟲。

    “……短暫的生命努力地發(fā)光，讓黑暗的世界充滿希望……”她在黑暗里哼著歌兒，有什么靠近了她，她以為會是一記動人心弦的笑，亦或是一個不再讓她百年孤寂的擁抱，可她得到的卻是一支冷箭，直透心腔。

    燕七睜開眼，天亮了。

    第136章 不驚    歷慣生死，何懼蚍蜉？

    “姑娘夜里是不是做噩夢了？”煮雨給燕七梳頭的時候問道。

    “啊，我說夢話了？”燕七看著鏡子中的自己。

    “倒是沒有，天將亮的時候小婢起身去小解，順便看了看姑娘可蓋好了肚子，卻見姑娘出了一頭的汗，腦門兒卻是涼的，人也縮成一團(tuán)?！敝笥甓嗽斨嗥哳^上的碧玉簪子是否插正了位置，“敢是新?lián)Q了地方不習(xí)慣的過？”

    “大概是吧?！毖嗥叩?。

    “嘿嘿，”煮雨向前一伸手，不知從哪兒掏出一個白瓷小瓶兒來，“大老爺今早去宮里之前讓小婢給姑娘的，說這瓶兒里是清心安神丸，睡前吃，一日只許吃一粒?！?/br>
    “收著吧?！毖嗥咂鹕?，看了眼窗前書案上端端正正擺著的一張芙蓉花汁染的紅箋，“這請箋是誰送來的來著？”

    “戶部尚書閔大人家的二小姐使人送來的，”煮雨開心地道，“說是設(shè)了個小小茶會，聽聞姑娘是第一回 來御島，特特邀了姑娘去小敘半日?！?/br>
    這就開始了啊，官家子女們的人際往來，這是他們跟隨家長到御島上來的首要目的，能被帶到御島上來的官眷，多半都是在家中有些地位和話語權(quán)的，無論是結(jié)交朋友還是攀親結(jié)戚，都是不錯的人選。

    閔二小姐……閔雪薇？當(dāng)今最受寵的閔貴妃的嫡親二妹，京中享有盛名的四大才女之一，禮親王壽辰時曾有過一面之緣的那一位。

    看上去是個孤高的性子，怎么就佛光普照地想要對燕家最不起眼最不受寵的小胖子慈悲一回了呢？

    燕七沒多想，讓去就去唄，收拾妥當(dāng)，帶著煮雨就出了門，見燕九少爺穿了件云水藍(lán)的絲袍，黑發(fā)高綰，插了支水玉簪，一身清遠(yuǎn)地立在露臺上，旁邊還跟著水墨。

    “不看書了？”燕七問他。

    “有約?！毖嗑派贍斞院喴赓W地慢吞吞吐出兩個字。

    果然從今天開始這人際活動就大范圍展開了哈。

    “那一起走吧?！毖嗥呔屯鶚窍伦撸嗑派贍敻诤竺婵粗?，見梳了個利落的單螺髻，露出白白滑滑的一截頸子來，若是能瘦下去，這頸子會顯得纖長優(yōu)美。身上穿了齊胸褥裙，絳紫色的絲衫，藏青色的紗裙，系了一束金亮的長絳，倒是讓她rourou的體態(tài)看上去瘦了些，只是卻襯得臉和手更白了，失了些暖色。

    “這身衣服，配薔薇色的口脂好看些。”燕九少爺?shù)馈?/br>
    燕七轉(zhuǎn)過臉來看他，見他雙手揣著袖，垂著眼皮慢慢飄著，仿佛剛才那話是出自別人之口。

    “何方妖怪，從我弟身體里出去?！毖嗥叩?。

    “……”燕九少爺慢慢抬起眼皮兒看了她一眼，“呆子休要胡說?！?/br>
    “……”燕七乖乖閉了嘴，做為一個悟能，她還是老老實(shí)實(shí)趕路的好。

    兩個人在一處月季花圃前分路而行，燕七要去應(yīng)約的地點(diǎn)叫做蘭風(fēng)清溆，一路打聽著一路就找了去。

    蘭風(fēng)清溆設(shè)在一淙清溪邊，高棚敞軒，四外通透，地面設(shè)著筵席，吊著紗簾，穿林的風(fēng)一吹，溪聲鳥聲，花香草香，幽幽淡淡地送進(jìn)軒來，別有一番意趣。

    軒里坐著閔雪薇，以及她的妹子閔紅薇和另外三四位姑娘，其中一個燕七也認(rèn)識，陸蓮，這位據(jù)說是陸藕她爹以要相看親事為由堵了陸藕母女的嘴后帶上島來的。

    “小七，你也來了？”陸蓮一見燕七進(jìn)來，先是怔了一怔，轉(zhuǎn)而笑著親熱地同她打起了招呼，一副自己頗有人緣兒的樣子。

    燕七一一向著眾人行禮，眾人亦起身回禮，閔紅薇也記得燕七，知道是燕五的meimei，嘴唇一挑就鼓著眼睛笑起來：“喲，怎么回事，燕五告訴我說這一次燕大人是要帶她上島來的，怎么換成了你？她呢？”

    燕七應(yīng)道：“家姐為祖母侍疾，無法前來?！?/br>
    燕七也不傻，當(dāng)然是撿著好聽的話說，再說燕老太太中暑臥床是真，也不算是她無中生有咒老人家，只不過燕五至多是去請安問候了幾次，侍疾卻是沒有的。

    “呵呵，原來燕五還是個孝順的，倒真看不出來?！遍h紅薇似笑非笑擺明不信。

    “盡心就好?！毖嗥叩馈?/br>
    閔紅薇本想拿著燕五姑娘做一做文章，卻被燕七不冷不熱的四個字堵住了話頭，不由哼了一聲，轉(zhuǎn)頭和閔雪薇道：“二姐，這位咱們并不熟，你怎么也給她下了帖子？”

    語氣里是不假掩飾的瞧不起，也并不在意當(dāng)眾給燕七一個沒臉。

    “誰不是由不熟到熟的?！遍h雪薇淡淡地看了閔紅薇一眼，轉(zhuǎn)而和燕七道：“燕家meimei可有小字？”

    “安安?！毖嗥叩馈?/br>
    “安安請坐?！遍h雪薇頷首示意，有婢女端了茶上來放到燕七面前的小幾上。

    “方才說到哪兒了？”閔紅薇有意令眾人忽視燕七，便提聲引開眾人的注意力。

    “說到明晚要在湖上舉行的消夏會，”陸蓮笑著接話，“聽說有許多外番進(jìn)貢的稀奇水果，還有外番美人獻(xiàn)舞?！?/br>
    “嘁，蚍蜉小國，能有什么好看的舞蹈，”閔紅薇冷哼，“都是些尚未經(jīng)開化的人胡亂比劃的，既粗俗又野蠻，哪里比得上我泱泱中原，舞蹈技藝博大精深？！”

    “說得是，”陸蓮立刻順著這話風(fēng)接道，“聽說啊，那些野蠻人跳舞的時候，女人上半身什么都不穿，男人渾身上下只圍一條短皮裙，身上還有刺青，甚是古怪可怖。”

    才剛還把人稱作外番美人呢，轉(zhuǎn)嘴就變成了野蠻人。

    其余幾位姑娘聞言輕聲吸氣，不由驚疑道：“這可真是有傷風(fēng)化，明晚當(dāng)真要讓他們這樣跳么？”

    “想來是不會的，總得穿妥了才許上場，”陸蓮掩口笑起來，“聽說這個小國啊，自己沒什么本事，就會腆著臉跟我們天朝學(xué)，我們尚舞，他們就也跟著風(fēng)地人人學(xué)舞，我們尚騎射，他們就也一股腦地練騎射，據(jù)說這一次不遠(yuǎn)萬里地來上夏貢，皇上開恩允他們一起到御島上來避暑，一個個兒高興得什么似的，昨兒乘船來時我見了，那一幫子人直嚷著‘從未見過這樣大的湖’，亦或是什么‘好大的船’、‘好大的島’云云，一副沒見過世面的鄉(xiāng)巴佬樣子，惹得我們那艘船上的人個個兒笑得掩口葫蘆?！?/br>
    幾位姑娘聽了便也跟著一起笑，臉上都是身為上邦大國子民的自傲。

    閔紅薇笑得最開心，得意洋洋地接了陸蓮的話茬道：“可不就是么，那就是一群井底之蛙，不來中原看看還真以為自己就是天下第一了呢！我今兒過來之前見著他們兩個舞女，仰著臉鼻孔朝天，一副孤高自傲的樣子在那里抻腿筋，簡直好笑！就她們那舞姿，別說別人了，就是半吊子如我，都……”

    “紅薇，”閔雪薇淡聲開口，打斷了閔紅薇后面的自夸，“讓人把湃著的水果取進(jìn)來吧。”轉(zhuǎn)而問向燕七，“喜歡吃什么？”

    “都行?！毖嗥叩?。

    “不挑食?。抗植坏谩遍h紅薇的一腔得意被jiejie堵回去，正覺得意猶未盡，忍不住就拿了燕七發(fā)泄，一雙鼓眼睛故意在燕七周身上上下下地打量。

    燕七只管rou墩墩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刈?，寶相莊嚴(yán)得像尊胖菩薩，仿佛一千個大鬧天宮的猴子來了也撼不動她金身半分半毫，閔紅薇眼睛都快轱轆掉了，也沒見激起人家一點(diǎn)不悅，登時就有種一拳打進(jìn)棉花里的泄力感，非但沒給人造成不痛快，自己也沒能痛快成。

    這小胖子可真討厭。

    他們燕家人都討厭！

    “對了，我聽說這次那小國進(jìn)貢來的東西里面有一種豬，殺掉后處理干凈，什么調(diào)料也不用放，直接放火上烤，能自然散發(fā)出香味，好像叫做……”閔紅薇故意翻著眼睛想了一陣，轉(zhuǎn)頭望向陸蓮，“陸二，叫什么來著？”

    陸蓮正低頭喝茶，聞言眼底抹過一絲厭惡，閔紅薇這個人最喜歡連姓帶排行地這么稱呼別人，一副高高在上目中無人的樣子，簡直讓人厭惡至極，然而抬起眼來時臉上卻是笑容滿面，也作想了一陣，方道：“好像叫做‘安香豬’來的?！?/br>
    “啊，對對，‘安香豬’?！遍h紅薇一拍手，故意把個“安”字咬得清清楚楚，一對鼓眼睛很是明顯地瞟向燕七。

    在座眾人都知道她心思，或只笑不語或恍若未聞，陸蓮更是起身假作洗手去了旁邊的凈室。

    “不過是用可食香草香料拌入飼料養(yǎng)出來的，”閔雪薇忽然淡淡地開口，“不值驚訝，且這法子也是由中原傳過去的，不明起源、本末倒置，讓人笑話事小，失了天朝上邦有容乃大、不驚于鮮的氣度，那便成了輕人者自輕了?！?/br>
    燕七聽得出來閔雪薇這話里對閔紅薇的斥責(zé)與警告，閔紅薇自然也不會太傻，聞言頰上涌起兩團(tuán)暈紅，不知是羞惱的還是委屈的，只道了聲“我去洗手”便起身匆匆離開了當(dāng)屋。

    閔雪薇不理會她，只端著茶盅子，動作優(yōu)雅嫻淡地用茶蓋輕輕刮去水面上的茶沫，放在唇邊微抿了一口，而后才和燕七道：“這茶味道如何？”

    “清口，還香。”燕七道。

    “放了芍藥花、綠茶和生地，可養(yǎng)陰清熱，柔肝舒肝?！遍h雪薇道。

    “好茶?！毖嗥叩馈?/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