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節(jié)
“根據(jù)制作原料和毒性的不同, 這些毒物也有不同的名字,但它們都有一個統(tǒng)稱, ”燕七的聲音有著不易察覺的涼,“毒品?!?/br> “毒品,”燕子恪再博學(xué),對這種東西也毫無所知,于是看向燕七, “安安與我細講講。” “毒品可以使人形成癮癖, 控制人的精神, 可以使人抑制或興奮, 甚至產(chǎn)生幻覺, 并且一旦沾染,就會對這種東西產(chǎn)生強烈的依賴,這種依賴不是常人所能理解,它會促使人不顧一切地繼續(xù)使用,為此哪怕做出殺父弒母違逆天理的事都再所不惜,這世上沒有任何東西能夠治愈或克服毒品,可以說,一旦沾染毒品,人就會變成魔鬼?!毖嗥呖粗嘧鱼?,“罌粟只是其中某幾種的制作原料之一而已,單純地在齋飯內(nèi)放少量罌粟殼,長時間食用才會上癮,而成品毒品,一次就可以讓人欲罷不能,如果泛濫使用,毀滅性比戰(zhàn)爭更甚?!?/br> 燕子恪一瞬不瞬地望著燕七,半晌站起身來,負了手輕輕踱起步子,“有人正在利用毒品cao控官眷,一旦用毒成癮,那必是要財舍財、有令必行。官眷,多為官家內(nèi)宅掌理中饋主母,嫁妝金銀,鋪子田莊,只這些財物便不會少,兼之又掌管宅中內(nèi)賬,真若到了那個份兒上,大著膽子掏空家中銀錢也不是不可能。而更值得注意的是,內(nèi)宅以主母掌理為主,也是男人最后的退步之地,重要之事、重要之物,大多都留存于內(nèi)宅,幕后cao控之人若想要打探些什么、得到些什么,不必安插眼線,只這些受cao控的內(nèi)宅女眷便能一手替他辦到。只怕除了幕后那人外,無人能想到這世上會有這樣一種可以將人cao控到如此地步的毒物,因而這樣的手段一旦鋪展開來,必是超乎想象,防不勝防。安安,”說著正踱至燕七面前,低下頭來望住她,“毒品這樣的東西,你從何得知?幕后之人,你可識得?” 燕七仰起臉來對上燕子恪深且沉的目光,道:“我曾和這樣的東西,打過半世的交道?!?/br> 琉璃燈罩里的燈芯輕輕地晃了一晃,房間里忽然靜得落針可聞,水仙歪著頭在架子上似睡非睡,湖水微動,隔著水霧迷離的玻璃窗,隱隱傳來畫舫發(fā)出的吱呀吱呀的輕微木頭聲響。 燕子恪偏了偏身,將臉遮進燈影里,清沉舒淡的聲音波瀾不驚:“那么幕后之人應(yīng)是涂彌無疑了。” 安安曾與毒品打過半世交道。 傳聞涂彌有宿慧。 涂彌與安安曾是師兄妹。 涂彌逼安安離京。 涂彌其人,若真有前世,不是匪首,便是梟雄。 “他以前,是做什么的?”燕子恪問。 這個“以前”當(dāng)然不會是指這一世。 “說來很諷刺,”燕七臉上淡淡,“他曾經(jīng)和我一起跟著我們的師父受當(dāng)?shù)毓俑?,協(xié)助緝拿走私毒品入境的罪犯,也曾經(jīng)和每一個身懷正義的人一樣對毒品深惡痛絕,然而終于有一天,他忍受不了這日復(fù)日年復(fù)年、枯燥乏味的護山守林生活,搖身一變,成了活躍在邊境地帶最大的毒梟,他不僅制毒,販毒,殺人,走私,洗錢,他自己,也吸毒?!?/br> 緝毒者成了吸毒者,比任何人都明白毒品危害的人自己卻吸上了毒,再沒有什么事能比這更具諷刺意味了。 而對于云飛鳥來說,最諷刺的是那個從小一起長大,曾親密依偎、并肩生死的最親愛的人,轉(zhuǎn)眼就成了水火不能相容的敵手,她曾有多相信他,她就在他手上死得有多慘。 燕子恪從燈影里走出,在燕七的身旁坐了下來,“以那幾家出事的官眷所表現(xiàn)出的癥狀來看,吸或食用過毒品的可能十之有九,而涂彌制毒亦基本可以確定。剩下的事交給我,安安,無需掛憂。” 這一次燕七卻未應(yīng)他,轉(zhuǎn)過頭來將他望?。骸岸酒愤@樣的東西,莫說聞所未聞的當(dāng)朝人,便是在很多人都清楚毒品危害的那一世,仍有人不肯盡信,亦或出于好奇而涉毒,這后果不可逆轉(zhuǎn),一沾毒品毀終生。大伯,在那一世從事禁毒的官府人員數(shù)以萬計,可仍舊無法切斷毒品進入百姓生活的途徑,更有許多人被動吸毒,很可能旁人遞給你的一杯水一塊糕里就含有毒品,防不勝防?!?/br> 燕子恪也轉(zhuǎn)過頭來望著燕七,眸光微動,半晌笑了一笑:“莫擔(dān)心,安安,我會小心?!?/br> “……那你答應(yīng)我,絕對不會因為好奇而去嘗試?!毖嗥叩馈?/br> “我答應(yīng)你?!毖嘧鱼〉馈?/br> “好吧,姑且信你一會兒?!毖嗥叩馈?/br> 燕子恪歪著頭,目光落在燕七手邊的茶盅上,良久方輕聲道:“安安。” “嗯?!毖嗥邞?yīng)他。 “‘那一世’,你是誰?”燕子恪目光輕滑,由茶盅挑上燕七的面頰。 “那一世啊,我也不知道我是誰?!毖嗥呱熘彪p腿,看著自己的腳尖,“我還是嬰兒的時候親爹親娘就把我遺棄在了山林的邊緣,我?guī)煾改翘煺貌艅倧纳酵赓I糧食回來,就把我給撿了,后來想著怎么也得給我取個名字啊,想了半天不知道要取什么名字好,師父一抬頭,正看見一群鳥兒掠過白云,于是我就叫做云飛鳥了?!?/br> “云飛鳥何其有幸?!毖嘧鱼〉馈?/br> “誰說不是呢。”燕七道。 “然而尊師亦為幸甚?!?/br> “夸得我都不好意思了?!?/br> “后來呢?”燕子恪問。 “后來啊,故事很長很長,真的要聽嗎?” “今夜也很長?!?/br> “后來我就跟著師父住在山林里了,那邊的山很多也很高,就和咱們京都北邊的十萬大山一樣,也有很多各種各樣的樹,有特別大的湖,有常見的和少見的、泛濫的和珍稀的各種大小動物,師父的祖祖輩輩都是守林人,據(jù)說能追溯到西周的時候,那時他的祖上還曾做過官,就是掌管山澤林囿的那種官,叫啥來著?” “虞人,又稱山虞?!?/br> “山虞,怪不得附近的山民和村民叫他大山或是山子、山神,原來是根據(jù)這個來的?!?/br> “山虞之職,乃掌天下虞衡山澤之事,辨其時禁,凡采撲田獵,必以其時?!?/br> “聽說師父的先祖也是箭法大家,不僅射術(shù)好,還會制箭,這手技術(shù)一代代傳下來,后來時世變遷,沒了官做,又逢亂世,師父的祖上就躲進深山老林以獵為生,再后來世道安定,師父的祖輩被聘了做看山守林人,主要的職責(zé)是防止一些人偷伐偷獵,保護珍稀的動物和植物,直到我?guī)煾高@一代?!?/br> “出現(xiàn)了毒品?” “嗯,我們所居的山林,正位于兩國邊境,對門的國家治理混亂,自然環(huán)境又適宜種植制造毒品的原材料,于是就產(chǎn)生了無數(shù)的毒販子,為了金錢不惜一切地制毒販毒,想盡辦法偷越國境,將毒品販賣到這邊來?!?/br> “山與林正可成為毒販的掩護?!?/br> “是啊,所以從這里越境的毒販多如過江之鯽,而禁毒的官府人員與之相比就顯得太少太少了,畢竟禁毒的危險性比抓普通犯人要高得多。正因為禁毒人員稀缺,當(dāng)?shù)毓俑阆肫刚埉?dāng)?shù)厝思尤耄粊懋?dāng)?shù)厝藢Φ貏莞煜?,二來也方便隱藏身份暗中觀察。不過敢于拿命涉險的人還是太少,我?guī)煾敢彩菐捉?jīng)考慮后才肯答應(yīng)的,畢竟那時候他還要養(yǎng)我,如果他死了,我不知要淪落到什么下場。” “他又是為何肯答應(yīng)的呢?” “有個當(dāng)?shù)卮迕窬鸵驗榻o緝毒警察……緝毒衙役指了指毒販逃走的方向,后來整個村的人都被毒販做為報復(fù)瘋狂屠殺了,”燕七語聲淡涼,眸底卻是一片無盡的黑,“那個村子的村民對師父和我很好,每次師父帶著我去村中玩耍,都會有村民給我塞雞蛋、塞水果、塞糖?!?/br> 燕子恪沒有說話,只是動用幾根修長的手指靜靜地給自己和燕七的盅子里倒上熱茶。 “后來師父就成為了官府的編外緝毒人員,比起正規(guī)的緝毒人員來說,師父反而有更多的優(yōu)勢,因為他的祖祖輩輩都是生活在那片大山和深林里,不論是官差還是毒販,對于那片地區(qū)都遠不及他更熟悉,憑借著這樣的優(yōu)勢,師父才得以自如地同毒販周旋。并且因為有一手好箭法,還可以悄無聲息地干掉某個毒販而不會將附近的毒販同伙打草驚蛇,這也是之所以在火銃遍地的時代官府還要請師父這個只會用箭的人加入緝毒行列的原因之一?!?/br> “火銃?”燕子恪問,這個神奇的時代并沒有火銃這種東西。 “不要在意這些細節(jié),”燕七端了茶潤喉,“后來緝毒這件事就成了師父的終身事業(yè),也成了我的終身事業(yè)?!?/br> “涂彌是幾時加入的?”燕子恪也早端起了茶,端著端著忘了自己還沒喝,就手又放回了桌上。 “在我三歲左右的時候,師父又從外面撿回了一個他?!毖嗥叩溃八任掖笊蠋讱q,很聰明,只是問他從哪里來、叫什么,他都搖頭說不記得,師父原想將他送去孤兒院,養(yǎng)兩個孩子對師父來說負擔(dān)委實有些重,然而涂彌卻機靈得很,一味抱著我叫meimei,師父最終還是收養(yǎng)了他,給他起名字的時候,師父又抬頭看天,天上沒有鳥,只有云,云端被夕陽染成了紅色,師父就叫他云端。后來看到師父練箭,他便也要跟著學(xué),一學(xué)之下,師父發(fā)現(xiàn),云端是個奇才,仿佛就是為了弓箭而生,自此后全心全意地將一生所研究出的箭術(shù)精髓和制弓造箭之法悉數(shù)教給了他,云端便成了他的開門弟子,待我長大了些,能夠握得穩(wěn)弓箭時,也跟著師父開始了習(xí)箭,于是成了他的關(guān)門弟子,云端也便成了我?guī)熜??!?/br> “年紀小小便已有了城府,此人確不簡單?!?/br> “的確,后來我們到了上學(xué)的年紀,每天往返于山林和山外的書院之間,被山外的孩子瞧不起,每每想要欺負我們,都被他用了各種小手段反擊回去,從未吃過虧。只不過他讀書不用功,再大些后,我去了外地讀書,他沒有考上,回了山中跟著師父一起幫官府緝拿毒販,開始了每日刀尖上舐血的生活。師父的本意,愿讓我過普通人的日子,但后來他過世了,我就回到了山里,和云端一起繼續(xù)他未完成的事,守山,護林,打擊販毒,潛心于箭?!?/br> 燕子恪這一回端起了茶盅抿了口已微涼的茶,沒有再問后續(xù),也無需再問。之后云端叛離,成為了毒梟,而那片十萬大山、古老森林里,就剩下了她一個人。 什么樣的人能夠忍心,將她一個人扔在那孤寂陰森的無際山林里,任她自生自滅,任她孤獨無依,任她獨自戰(zhàn)斗,任她終此一生? “唯一遺憾的是,師父的獨門箭技,斷在了我的手里?!彼f著,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掌心。 “在哪一世相傳,都是一樣?!毖嘧鱼〉?。 “說得對哦,怎么樣,大伯,有沒有興趣從今天起棄文從武啊?”燕七問他。 “那些越境的毒販,大抵有多少?”她大伯假裝沒聽見用問題混了過去。 “說出來很嚇人的,只我那有限的一生所干掉的窮兇極惡不得不殺的毒販,就有數(shù)千。”燕七道,“那些人大概都已不能稱之為人了吧,為了金錢所有我們能想得到的和想不到的事都能做出來,他們從不把人命當(dāng)命,會綁架普通人做人質(zhì)來脅迫緝毒的官差,而幾乎所有被他們綁走的人質(zhì)都沒有存活下來的,當(dāng)場解救人質(zhì)是我干的最多的活兒,實戰(zhàn)箭法也是那個時候練出來的,一毫一厘的誤差都不能有,一絲一點的情緒波動都不能生,任何一次緊張或大意,付出的就是一條乃至多條無辜的生命,并且那些悍匪絕不會給對手第二次機會,在邊境一帶緝毒官差與毒販之間爆發(fā)大規(guī)模的槍戰(zhàn)也是尋常事?!?/br> “槍戰(zhàn)?”燕子恪又聽到了他從未聽過的字眼。 “我的故事講完了,現(xiàn)在是不是可以交換了?”燕七看向他,“該講你的故事了?!?/br> “子時了。”燕子恪瞅了一眼書架上的鐘漏,又轉(zhuǎn)回頭來瞅燕七,“長大了?!?/br> “……好想哭啊,不想長大怎么破,我還想繼續(xù)當(dāng)孩子?!毖嗥叩?。 “想當(dāng)就繼續(xù)當(dāng),開心便好。”燕子恪道。 “嗯哪,開心便好,生辰快樂,大伯。”燕七道。 “呵呵呵,快樂。” “現(xiàn)在該講你的故事了。” “呵呵呵。” “……這樣理直氣壯的耍賴真的可以?” “呵呵呵?!?/br> “我上當(dāng)了,你們大人太壞了,生日禮物不給你了啊?!?/br> “是什么呢?” 第372章 成人 以后就是成人故事了。 燕七的及笄禮辦得很簡單, 只請了幾家平日交好的人家上島觀禮,武家人也就請了武大太太、武玥、武珽和武琰, 再有就是陸藕崔晞蕭宸他們, 另還有與燕子恪相熟的幾家大人,畢竟今兒也是他的生辰。 看著燕七釵冠禮服安安靜靜地向著眾賓行揖禮畢, 陸藕和武玥兩個還悄悄抹了眼淚, 雖然武玥一直盼著長大,可當(dāng)看到好友做了及笄后的裝扮, 還是覺得心里空落落的,好像永遠失去了什么一般。 為了掩飾自己的多愁善感,武玥轉(zhuǎn)過頭去假裝隨意亂瞅,卻瞅見燕七她大伯不知幾時站到了所有人的身后,背對著雕花窗, 負著手, 一張臉遮在暗影里, 看不清他此刻面上的神情。 武玥扯了扯身邊的陸藕, 正要說話, 卻見廳門外一個燕府家下捧著個錦盒進來,上前卻直奔了燕七,行禮稟道:“七小姐,有從風(fēng)屠城寄過來的錦盒,是給您的?!?/br> 塞北寄來的?燕七伸手接過,覺得略有些沉,幸好這盒子是扁的,否則她就要忍不住懷疑這里頭是不是也裝著一顆人頭了。 就手把錦盒的盒蓋揭開,武玥早拉著陸藕湊過來一起往里瞧,卻見不是金也不是銀,不是誰的首級也不是誰的心肝肺,而是……“石頭?!”武玥有點方,抬眼看看燕七,又看看盒子里大大小小的石頭,伸出手指戳了戳,確認是石頭無疑。 “誰在惡作劇啊?!”武玥問向燕七,“你在塞北得罪人了?” “沒有,”燕七把盒子向著她和陸藕眼前遞了遞,“是真的禮物,你們挑幾個吧?!?/br> “……你已經(jīng)成人了,不要再玩兒過家家了?!蔽浍h提醒燕七。 “不是一般的石頭,這是‘大漠之心’星落湖底特有的一種會blingbling發(fā)光的石頭?!毖嗥叩馈?/br> 原就說要揀些這樣的石頭拿回來送給武玥她們的,結(jié)果那次遭遇蠻子受了重傷后就把這茬兒拋在了腦后,沒想到居然還有人記著。 “這么神奇嗎?!”武玥來了興趣,挑了幾塊拿在手里瞧了半天,“回家我就放我那養(yǎng)了魚的大缸里?!?/br> 陸藕也挑了幾塊,然后望著燕七笑:“這個及笄禮倒是很別致?!?/br> “是啊,我們收到的及笄禮都是首飾脂粉,老七的及笄禮是石頭?!蔽浍h壞笑,“這是在祝愿你長成一個石頭般硬朗的女子嗎?” “你看你不知道了吧,”燕七道,“西方有石名黛,可代畫眉之墨,北方有石名熒,可代敷臉之粉,不信這石頭你們拿回去磨成粉當(dāng)胭脂用,保準在夜里光彩照人?!?/br> “哈哈哈,聽你鬼扯,夜里涂了這石頭粉出去,老遠人就只看著一張發(fā)光的臉飄過來,還不被嚇死!”武玥表示自己早已看穿了一切。 燕七看了看盒子里面,見也沒有附著只言片語,便叫人把盒子收去了飛鳥居。 中午燕家在島上設(shè)了小宴,請眾人吃吃喝喝,之后大人們就撤了,孩子們倒是都留了下來,讓燕七帶著在島上亂逛。 武珽和武琰哥兒倆則同燕子恪去了天水閣說話,燕九少爺被趕到了岸上,十分無語地被迫跟著他姐那一伙人游手好閑。 “我們十八就回京里去了,”燕七正回答武玥的問話,“到時候再和你一起去逛春集?!?/br> “太好了,正好可以買一買開館后要用的東西?!蔽浍h拍手,“今年又要進好些新學(xué)生了,不知有沒有功夫上爭點氣的——小七我跟你說,去年綜武社進了幾個后輩,可討厭了,一個個眼高于頂?shù)?,不知哪兒來的傲氣,先開始連我五哥他們都敢不敬,后來讓五哥小施手段收拾了一回,這才看著老實些了,希望今年不會再有這樣討厭的,否則——哼!” “小孩子果然是讓人討厭的存在啊。”才剛成人了的燕七嘆著道。 “好消息是你三叔今年好像還會繼續(xù)教我們詩書課哦!”武玥道,“你這兩年沒有在塞北上學(xué)吧?會不會留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