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jié)
林月茹垂著眼,聽沈毅堂說著狠話,語氣卻前所未有的溫和,頓時心里一陣復(fù)雜。 其實自上回兩人吵嘴后,已經(jīng)好多日沒見了,后來她又來了這個莊子里,更是覺得天各一方。那天她惹得他動怒,他臉色大變,面露兇色,那發(fā)火的樣子甚是嚇人,便是到了現(xiàn)在,屋里的丫頭見了都不敢直視,打從心底里害怕?;蛟S,這原本就是他的真實面孔,原先那些小易溫存的模樣原本只是··· 想到這里,林月茹心里劃過一絲異樣。 沈毅堂見林月茹只瞧著他,又不說話,便追問道:“怎地不說話?幾日不見是瞧著認不出爺了么?”手中又把玩著林月茹的手指頭,漫不經(jīng)心道:“看來得做些什么讓你想起爺呢!” 說著便往林月茹跟前湊。 林月茹聽出他話里頭的意思,臉上一紅,只往后躲,實在沒辦法躲,只得回道:“你今個兒···怎么來呢?” 沈毅堂似笑非笑的看著她,道:“家里太熱,爺在家里頭呆著悶得慌,所以,也擱著這莊子里頭避暑來了,哪知這般湊巧,剛好碰到你,這便跟著尋過來了?!?/br> 林月茹見他睜著眼說瞎話,也不點破,又見他身上汗淋淋,都汗?jié)窳艘律?,這外頭日頭這般毒,他卻冒熱趕來,心里頭忽然有些感動。想起剛才聽小丫頭說起他···來了,她愣在當頭,竟一時忍不住鼻尖泛酸發(fā)來,竟覺著有種前所未有的滿足感。這般想著,便起身走到屋子一角,往那箱子里頭翻出一套暫新的衣裳欲親自伺候他換上。 沈毅堂見她隨身備了他的衣裳,似笑非笑道:“連爺?shù)囊律讯茧S時備著,還說不想爺!” 林月茹臉一熱,辯駁道:“這是屋里頭的丫鬟們準備的,我原是不知曉的···” 沈毅堂卻不管她后頭說什么了,見她紅著一張小臉,唇紅齒白,那殷桃小嘴一張一合,較平日鮮活的緊。又見她頷首低眉,一時嫻靜如姣花照水,頗有那出水芙蓉之姿,更是相較往日難得低眉順眼。沈毅堂一時意動,伸手抓著她肩膀,將她整個人都捉到跟前,便忍不住低頭親了上去。 林月茹一驚,想著玉迭等人還在外頭,這大白天的怎能如此,便連忙掙扎。 沈毅堂知她素來羞澀,遂親了兩口便放開了她。又見她這日難得乖巧,心下有些滿意,便覺得不枉費此番奔波而來。遂寵愛道:“這般不挺好么?往后可不要動不動便耍小性子,只要你好好侍奉爺,爺定是不會虧待你的,便是他日那蘇氏進了門,也決計不會少了你的體面。” 林月茹聽到后頭,忽然臉上一愣。 沈毅堂見她神色有異,便也覺得此番漣漪之際,不便提那等掃興之事,便又轉(zhuǎn)移話題,兩人許久不見,氣氛難得和睦。 到了第二日,沈五爺興致大發(fā),準備帶著林月茹去游園子,不過此園非彼園,并不是那賞花,吟詩作賦什么的,而是去逛果園。沈毅堂小時候曾跟著祖父在這莊子上住過一段時日,整日里帶著一大幫子在這片“花果山”占山為王,后好長一段時日都頗為懷念。 此次到莊子里還專門挑了幾個伶俐的丫頭小廝跟著后頭伺候,這沈毅堂素來挑人,便是丫頭小廝也得須是能入眼的,瞧著賞心悅目,那人才會舒坦,不然一個個怪瓜裂棗的,平白污了眼睛,興致起來,便要親自相看。 莊子里的丫頭小廝站成兩排。 沈毅堂跟前的隨從楊二喝到:“都站好,抬起頭來!” 沈毅堂一眼掃過,在雙生姐妹花歡兒,喜兒面前停過,指著道:“這倆個!” 后目光又停在最后一個,仔細端詳一番,原準備只挑選兩個的,見最后這個小丫頭氣質(zhì)脫俗,不免多看了兩眼,心中暗道到這莊子瓜果清甜,果然養(yǎng)顏,便是莊子里的丫頭也是一個塞一個的水靈,遂又開口沖著隊伍最末尾的春生道:“還有這個!” 第11章 游園 四周靜悄悄地,無人敢隨意言語。 下頭兩排戰(zhàn)戰(zhàn)兢兢,如履薄冰,便是抬起了頭眼睛也不敢隨意張望,只聽見耳邊響起一個威望的聲音。 這沈毅堂選了人便往外去了,剩余地丫頭小廝這才敢松口氣,只覺得搬開了壓在胸口的巨石,松快了。到底還是年紀小,大的不過十三四歲,小的僅僅才七八歲,聽聞這府里的爺要親自相看,一個個便寒蟬噤聲。 有那好奇的丫頭忍不住壯膽往外偷看,只見得一個身穿華服的男子背影,頭戴玉冠發(fā)飾高高束起,身著一席華麗青色錦袍,肩寬背闊,大步流星,滿身威嚴貴氣,疑似天人之姿。小丫頭胸中微微一震,只覺得心臟都跳到了嗓子眼兒,愣愣地朝著那方位望了許久,半晌,才反應(yīng)過來似的紅了臉猛地低下頭去。 期間那meimei喜兒瞧著jiejie歡兒似是心不在焉,又兩頰通紅,便悄悄用手探了探她的額頭,有些燙手,便低聲驚呼道:“jiejie,你額頭有點兒發(fā)燙,是不是生病呢?” 歡兒一把打掉喜兒的手,嬌嗔道:“才不是呢!”想了想又道:“此番咱們得了貴人的青眼,你莫不興奮么?” 喜兒一聽以為歡兒是因激動,甚是認同,便也忍不住跟著興奮起來。 春生聽了,好奇的望了歡兒一眼。 這楊二安排下邊的人把選上的幾個小廝帶走了,又喚了歡兒喜兒及春生三人,將她們帶到后院交到了玉迭手中,老遠見了玉迭便迎了上去,臉上堆著笑,道:“好jiejie,人我都給帶來了,這是爺替姨奶奶親自挑選的丫頭,特意吩咐我?guī)硎谭钜棠棠痰?,現(xiàn)在能夠交到j(luò)iejie手中,我便能安心往上頭交差了去!” 楊二素來油嘴滑舌,油頭滑腦地,耍得一張利索地嘴皮子功夫,便入了沈五爺?shù)那嘌?。偏玉迭最瞧不上這等油腔滑調(diào)之人,暗道:甭管見了誰,左一口好jiejie,右一句姑奶奶的,一大老爺們也不怕臊得慌。 玉迭忌憚他的身份,偏又不愛阿諛奉承,便神色淡淡,瞟了他一眼,并不作答,只往春生三人看了一眼,便道:“且都跟著我來吧。” 楊二見玉迭神色冷淡,不欲搭理他,便悻悻地摸摸鼻子走了。 這玉迭領(lǐng)了春生三人到屋里稟了林月茹后,便教導(dǎo)了三人一些簡單規(guī)矩。那玉迭見雙生花姐妹歡兒,喜兒性子活波爛漫,且觀林月茹性子偏冷淡,又對雙生花起興,便安排兩人跟著身前伺候。又觀春生沉默少言,性子趨于穩(wěn)重,便安排春生在園林里的亭子看守物件,亭子的石桌上擺放著點心茶水,旁邊停安置著馬車,得需人照看。 待玉迭領(lǐng)了歡兒喜兒前去,那歡兒忽地轉(zhuǎn)過頭來挑釁的看了一春生,甚是得意,似是認為又壓住了她一頭。春生默不作聲地轉(zhuǎn)身進了亭子里,只裝作沒瞧見,心道:幼稚得緊。 沈家這園林占地數(shù)百畝,是當?shù)刈畲蟮禺a(chǎn)業(yè),原先是一片小林子,種植些瓜果不過是填補些口腹之欲,自家莊子里產(chǎn)出的到底比外頭的用心些。后見這錦園縣瓜果產(chǎn)業(yè)盛行,便買下了這片地,幫著推廣著這錦園縣的優(yōu)質(zhì)產(chǎn)業(yè)。長此以往,且到了現(xiàn)下,這園子竟然能每年為沈家貢獻不少的進項,倒也算是無心插柳柳成蔭哩。 話說這沈毅堂帶著林月茹逛園子,平日里無非是逛園賞花,曲水流觴,見這日一步一景一情,不是那“披紅抹綠”,便是那“綠肥紅瘦”,雖瞧著怪異得緊,偏又讓人覺著忍俊不禁。 這沈毅堂正瞧得起勁,那邊林月茹忽然感到身子有些發(fā)熱,渾身瘙癢,忍不住伸手想往脖子里撓,偏又身處在外,身旁皆是小廝丫鬟,做不出那等不雅之姿,偏又忍得難受,額頭上直冒汗。 還是玉迭發(fā)現(xiàn)異樣,見林月茹香汗淋淋,脖頸泛紅一片,眼皮子一跳,驚呼出聲,這才引得旁人注意。沈毅堂走進,見林月茹脖子一片觸目驚心,也是唬了一跳,正欲尋人備來馬車打道回莊子上醫(yī)治,卻見那雙生花jiejie歡兒忽然鼓起勇氣上前稟告,說是知曉林月茹脖頸上的紅腫是怎地回事。 原來這林子里蟲子眾多,經(jīng)常出入園林者皆已習(xí)以為常,偏那膚質(zhì)嬌嫩之人容易沾染蟲灰,引起肌膚不適。原也不是什么重疾,只需抹上林子里一種特有的艾草汁液,方能很快恢復(fù)如初。 眾人聽了皆松一口氣,這林月茹見狀不愿掃了沈毅堂的興致,便稟了沈毅堂cao了近道先行離去,沈毅堂瞧著她無礙遂也安了心,吩咐丫頭們好生照料。其實沈毅堂此番攜手林月茹前來,一是欲帶她前來瞧些新鮮,二是欲帶她去一去處。只是···事情落到這一步,終是失了興致。 卻說那頭春生在亭子里守了許久,仍不見眾人返回,眼見到了晌午,外頭太陽毒辣,偏亭子依山而建,傍水而居,一陣清風(fēng)吹過,舒爽得緊,偏林間鳥兒陣陣高歌,讓人聽了直昏昏欲睡。 正當春生欲搖頭晃腦之際,忽地聽到了些許動靜,只聽見外頭傳來一個男子恭敬的聲音:“爺,這亭子里適合納涼!” 過了會,另一慵懶地聲音響起:“外頭候著吧,爺過去瞇會子···” “是!” 幾步間,便見一人跨步而來,見亭中景致皆宜,八角亭古色古香依山而建,飛檐立柱,粉墻青瓦,亭臺相見,清幽雅致,與府中亭子構(gòu)造相近,頗有些熟悉感。又見亭中有一備好的軟塌,似是滿意,忍不住懶洋洋地躺了下來。便想著此番此景,倘若有一兩個知情識趣的美人兒在一旁唱首小曲兒便是最美不過了。 似乎瞧見亭子一角有一丫頭候在一側(cè),便背對著懶洋洋地沖那小丫頭揮手道:“給爺沏壺茶來!” 春生見那人四仰八叉地躺在軟塌上頤指氣使,心有不喜,不過卻是敢怒而不敢言,低眉順眼地將茶擺在一旁的幾子上,便又聽到耳邊響起一道漫不經(jīng)心的指令:“過來給爺揉揉腿!” 春生聽了低著頭撇了撇嘴,暗自腹誹道:好一個荒yin無恥的潑皮無賴,原府中的爺們竟是這等模樣?!墩Z出禮記內(nèi)則》中描述道“七年,男女不同習(xí),不共食?!北闶悄镉H也多番教導(dǎo),男女之間須得避忌。她雖才不過九歲,卻也早已到了該避諱的年歲,怎能隨意抱著陌生男子的腿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