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節(jié)
那沈毅堂卻是看也不看春生一眼,只對著晉哥兒問道:“你可是愿意在這里待著?” 晉哥兒好不容易見到了jiejie,自是不愿意走的,見jiejie要將他送回去,一時小臉直發(fā)愁,后又見那位叔叔問他愿不愿意待著,他自然是樂意的,可是又不敢不聽jiejie的話,便滿臉地糾結(jié)。 沈毅堂見狀,只對著晉哥兒招手道:“你過來,到爺跟前來!”說著便又側(cè)眼瞟了春生一眼道:“你去給爺?shù)贡鑱沓裕 ?/br> 春生一愣,嘴唇動了動,想要再說幾句,卻見那晉哥兒眼巴巴的瞅著她,到底心下一軟,只輕輕地點了點頭,便見晉哥兒心下一松,生怕春生反悔似的,快速的往沈毅堂那里跑了過去。 晉哥兒年紀(jì)雖小,到底還是有幾分眼力的,知道這位叔叔定是個厲害的人物,竟然連jiejie都得聽他的話,jiejie是他最喜歡的人,也是最怕的人,jiejie怕那位叔叔,他害怕jiejie,可是他并不怕那位叔叔啊,只要與叔叔相處好了,他便能夠留在這里玩耍了,晉哥兒心里頭賊頭賊頭的想著。 而且,叔叔好像也樂意讓他留下來。 春生嘆了口氣,只退下去沏茶,待一回來便瞧見那晉哥兒竟然坐到了沈毅堂的腿上,嘴里軟糯的道著:“叔叔,我出一道題給你猜猜看吧!” 沈毅堂挑眉笑道:“哦,你要出題給爺猜?你說來聽聽···” 只見晉哥兒狡黠一笑道:“叔叔,你可知‘玉不琢,不成器’的上一句是什么?” 第88章 撫弄 沈毅堂聽到是這樣一道題,倒是微微一愣。 晉哥兒見連他都答不上來,只捂住嘴偷笑著,心道,原來竟然連叔叔也答不上來啊,頓時心中好受些了。 沈毅堂見狀,只摸了摸鼻子,問晉哥兒:“這道題是你jiejie出來考你的吧?” 晉哥兒小雞啄米似地點了點頭,驚訝道:“叔叔,你是如何知曉的?” 沈毅堂只挑了挑眉,嘴角揚起了一絲笑意,道:“你jiejie那么聰明,出的題自然不是常人能解的。” 晉哥兒聽到他夸贊自己的jiejie,比夸贊了自個還要高興。 春生聽了卻是臉一熱。這哪里是什么高深的題目,分明是她捉弄晉哥兒的,聽到那沈毅堂意味不明的拿來打趣,只覺得心中老大不自在。 又見那晉哥兒非常親昵的坐在沈毅堂的腿上,一雙小腿自在的晃著,心中非常詫異,更多的卻是讓人忍不住驚駭。要知道那沈毅堂雖平日里瞧著眉梢?guī)е?,一副不著調(diào)的模樣,看似溫和親近,實則身上帶著股子不怒自威的氣場,那是一種與生俱來的尊榮貴氣,看似容易靠近實則難以接近,更何況如此親近呢。 且那沈毅堂乃世家大族的的公子哥,晉哥兒不過只是沈家八竿子打不著的鄉(xiāng)野家生子,兩人身份云泥之別,尊卑有分,便是道一句這樣的家生子便是連給他提鞋都不配也并不為過。 可是,此刻,卻絲毫不見那沈毅堂臉上有任何的不屑,反而與晉哥兒兩個相處和睦,看得出來,似乎晉哥兒難得入了他的眼呢。 許是他曾經(jīng)也有個孩子,若是平安長成也該有這般大了吧,春生心中這樣想著,心中一時閃過一絲異樣。 春生將茶遞給沈毅堂,恭敬的道了聲:“爺,您要的茶,小心燙。” 沈毅堂抬眼看了春生一眼,接過吃了一口。 晉哥兒見到春生過來了非常高興,知道jiejie不會送自己走了,一時便放開了,時而稀罕的指著案桌上的文房四寶問春生這是何物,又拿著手里的九連環(huán)讓沈毅堂教他玩。 晉哥兒還未曾正經(jīng)的習(xí)字,只林氏閑暇之際拿了筆墨教了練習(xí)自己的名字,春生偶爾教著背幾首詩詞,預(yù)備待到了今年下半年或是明年開春在教他,林氏道,晉哥兒現(xiàn)下還小,得有些童趣才好,是以并不曾拘著他,只在為人處世,禮儀尊卑方面多做引導(dǎo)。 此番春生見晉哥兒活躍得厲害,權(quán)將書房當(dāng)做自個家了似地,半點不怕生,纏著自己與那位爺問東問西,新奇的緊,嘰嘰咋咋地可高興高興壞了,她雖知道晉哥兒童真嬌憨的的本性,到底怕一時聒噪沖撞了主子,便不漏痕跡的沖晉哥兒使了個眼色,卻見平日里一向伶俐的晉哥兒此刻竟然絲毫未曾接受到她的訊息。 反倒是那沈毅堂直直地看了過來,她一眼便望進了他的眼底。 春生臉一紅,只連忙低下了頭去。 晉哥兒喊了好幾句,見那沈毅堂未作回應(yīng),一抬頭,便見那沈毅堂直直的望著自己的jiejie,眼睛一眨不眨的,晉哥兒隨著一同看了看春生,又看了看沈毅堂,歪著腦袋,小臉一陣迷茫。 三個人都未出聲,只覺得這一刻書房里的氣氛怪異的很。 春生不知為何心下有些發(fā)慌,直覺得強壓著自己定了定神,只將眼睛抬了抬,張嘴道:“晉哥兒有些不懂事,奴婢怕吵著了爺,現(xiàn)下已到了爺午休的時候了,想必爺身子有些乏了,還是容奴婢將弟弟帶下去吧。” 沈毅堂直直看著春生,見她小嘴一張一合的低聲說道著什么,只覺得耳朵里嗡嗡作響。 他已經(jīng)許久未曾瞧見她像今日這般絮絮叨叨了,兩個人處在一個屋子里一整日也說不了幾句話,便是張嘴無非是他橫眉豎目的說道一二,而她呢,只垂著頭低頭認錯,看都不看上一眼。他自然是有些火氣在里頭的,只想冷著一張臉將她晾在一邊,看她如何自處,卻沒想到反倒是成全了她,只覺得愈發(fā)自在了起來。 沈毅堂心里氣得咬牙切齒,真想將人一把撈過來狠狠地教訓(xùn)一二。 最初是因著什么事情鬧了脾氣他都快要忘記了,起先只要想起那丫頭明面上乖乖巧巧的將他伺候得周周到到,可私底下卻是對他不屑一顧,竟然如此的輕視蔑視他,自尊心作祟,他哪里受得住,只覺得怒不可止,真想一把撕碎了她,反正不過是個奴才,他心中這樣想到。可事情已然過了這么久,便是再大的憤怒也隨著時間漸漸地淡了下來,這才反應(yīng)過來,兩人陷入了一種怪異的相處模之中。 他是主子,哪里有主子腆著臉主動和好的,他落不下這個臉面,卻沒有想到那個陳春生,小小年紀(jì)氣性倒是不小,平日里的伶俐勁兒哪去了,當(dāng)真是個榆木疙瘩,沒瞧見他的臉色已經(jīng)緩和了許多了么,若是旁的女子早就一臉諂媚的圍了過來,使出渾身解數(shù)將他伺候舒坦了,哪里像她,半點眼力勁也沒用,杵在那里悶葫蘆一樣,半天憋不出一個字,當(dāng)真是要將他氣死了。 他便也冷著一張臉,看誰能熬得過誰。卻沒想到自個氣得心肝脾胃都發(fā)顫,對方半點事兒都沒有。 此番卻瞧見就杵在自個跟前,一張小臉微垂著,低眉順眼的,小嘴一張一合,聲音柔軟好聽,比那晉哥兒還來得清脆酥軟,沈毅堂面部的線條漸漸地柔和了起來。 只又深深的瞧了春生一眼,淡淡地道:“無妨,難得今日這書房還有絲人氣兒,晉哥兒深得我心,爺并不覺得鬧騰,反倒覺得有趣?!闭f著便看著春生若有所思的道:“你若是覺得聒噪,便自個退下吧?!闭f著便又低下了頭手把手的教著晉哥兒玩九連環(huán)。 留下春生有些尷尬的立在原地。 什么叫做她覺得聒噪,那是她的弟弟,她覺得親近還來不及,哪里會覺得聒噪啊,不過是說的體面話,卻未曾想,竟然拿著她的話來堵她的嘴。 春生心中一時不知作何感想。 她一側(cè)眼,就瞧見晉哥兒難得的興致高昂,這樣的興奮與她待在一塊是截然不同的,與她處在一塊,晉哥兒是膩歪的,纏人的,非常的粘人歡喜。可是與這沈毅堂一起,晉哥兒眼里滿是崇拜與信服,這分明有一種亦師亦友的感覺,是一種與女子間不同的男子間的相處方式。 春生心中有些訝異。 又不由自主的將目光移向沈毅堂,毫無疑問,這本就是一個天之驕子,他的存在,便是注定要讓人仰視的,這樣一個高高在上的人物無論走到哪里,自是萬眾矚目的焦點,何況晉哥兒這樣一個三歲的小孩童,自然從心底忍不住畏懼尊崇呢。 春生見那沈毅堂在教晉哥兒解九連環(huán),也并不是幫著他解,只是告知他“得將中間的環(huán)一一解出來,便算成功了”,晉哥兒聽到還有這一茬,小腦袋一愣,便躍躍欲試,這沈毅堂無非說了這樣一句,又間或鼓勵一二,兩人其樂融融。 一時無事。 到底小孩子心性,玩興大,瞌睡一來,也轉(zhuǎn)眼能睡著了,沈毅堂身前的小家伙小腦袋一點一點的直往前邊的案桌上磕去,幸好他眼明手快的用手掌一把接住,卻見晉哥兒砸吧砸吧兩下枕在他的手心里睡著了。 沈毅堂幾時遇到過這樣的場面,從來只有旁人伺候他的份,哪里輪得到他伺候別人,若是放了其他小孩兒一早便被他甩到地上了,可是,此時此刻,他只渾身僵硬的保持著這樣的動作,難得滿臉的無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