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節(jié)
老夫人說得極慢,便是面上甚至都不見任何怒氣,只是老夫人雙目如炬,本就是出身世家,乃是為簪纓之族的貴夫人,又見識多廣,身居內(nèi)宅高門整整幾十年威嚴屹立不倒,她見證過兩朝更新?lián)Q代,培養(yǎng)子成才,女成貴人,這樣的人物又豈是個簡單的。 定定的盯著一個人的時候,只覺得有股深深的壓迫感,令人無處遁行。 春生只咬了咬牙,臉上一片蒼白,她張了張嘴,卻是一個字都吐不出來了。 只覺得老夫人的視線就像是一把刀,平靜,卻是極為緩慢的一寸一寸將她凌遲著。 而心底亦是有股子酸澀感,只覺得有股愧疚油然而生。 她并不知,她將他傷得那樣深··· 可她的的確確的是用盡了平生最大的力道了啊,她那一刻明顯是有些魔障了。 早該知道的,他留了那么多血,他的皮rou都將要分離了,他痛得青筋都要暴起來了。 他還將傷口日日悶在了護腕里。 她不是故意的,她真的不是··· 春生的眼眶一紅,只伏在了地上,啞著嗓子道著:“皆是我的過錯,我···奴婢自知罪過,愿意接受任何責罰,便是將奴婢打了板子或是···或是直接發(fā)賣了,奴婢亦無任何怨言,還望老夫人宅心仁厚,不要牽連到奴婢的家人們,奴婢任憑老夫人發(fā)落···” 頓了頓,只小聲的嗚咽著:“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只這一句聲音極小,怕是出了她自個外,尚且無人聽得到吧。 老夫人看著春生匍匐在地,微不可察的輕嘆了口氣兒。 老夫人早年的性子氣勢凌云,并且是有些吹毛求疵的,眼底最是容不得沙子了,亦是嘴容不得挑戰(zhàn)主子權(quán)威的奴才了,若是彼時年輕那會兒遇到了這樣的事兒,早就命人推出去直接將人給處置了,哪里還容得在這里唧唧歪歪的。 可是,自人老了以后,心性反而愈加平衡了許多,尤其是重病以后,只覺得便是連多一天的壽命都像是撿來的似的,心性也隨著愈加的豁達,性子愈加的和善了,對人對事也隨著多了一分憐憫及寬容。 方才還覺得極為惱恨的事兒,一轉(zhuǎn)眼,只漸漸地心平氣和了。 老夫人輕嘆了一口氣兒,見一旁的蘇氏看了過來,半晌,老夫人只開口卻是對著一旁的蘇氏道著:“犯了錯就該受罰,若是此番就這樣輕輕地揭過了,難免不能服眾,往后還如何管教府里的下人,既然現(xiàn)如今由你掌著家,此番便由著你來發(fā)落吧···” 老夫人話音剛落,便見坐在椅子上紋絲不動的沈毅堂忽然從座位上立了起來。 第151章 | 沈毅堂直接走到春生跟前, 提著她的胳膊將她整個人都拉了起來,春生一時不察,整個人都被帶得有些踉蹌。 沈毅堂手臂箍著她的腰身,將人扶穩(wěn)了,抬頭便對著老夫人笑呵呵的道著:“太太, 這人訓(xùn)過就得了, 哪里還用的著在發(fā)落···” 頓了頓, 又繼續(xù)道著:“這小丫頭乃是兒子房里的人, 又不是尋常的婢女,橫豎往后兒子是要抬舉她的。再說了,那點小傷就跟撓癢癢似的,哪里有說的那樣嚴重, 她又不是有意的, 太太就別cao心兒子屋里的事兒呢, 免得費了心神···” 老夫人聽了,卻是強忍怒笑著:“是個丫鬟姑且只算個以下犯上,可若是你屋子里的人, 這人還未抬舉就這樣放肆,倘若往后抬了主子,那豈不是要上天了不成?” 春生聽了只咬牙垂目。 沈毅堂摸了摸鼻子, 低頭看了眼懷里的人,頓時就笑了起來,嘴里著道:“您看這幅小模小樣,膽子就跟只小兔子似的戰(zhàn)戰(zhàn)兢兢, 這樣的如何上得了天啊,太太,您可真是太抬舉她了···” 頓了頓,見老夫人還有余氣未消,只挑了挑眉,旁若無人的道著:“說來,這事兒還真是不能怪她,是兒子讓幫著瞞著的···” 說到這里,只神色似乎有些怪異,“您也瞧見了,這丫頭身子骨太小了,哪里就經(jīng)受得住兒子的折騰,頭一回,她都疼的快要斷過氣了,腮幫子都要咬斷了,兒子正在關(guān)鍵時刻,哪里停得下來,這不,便將手伸了過去···” 沈毅堂還要繼續(xù)說下去,卻見老夫人只忽然間就睜大了眼,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罵道:“你在這里滿嘴胡說八道些什么,還不快些給我住嘴,你平日里口無遮攔就算了,如今···怎能···怎能這樣胡言亂語,不知輕重,真是要氣死老婆子我了···” 老夫人面色稍毋,氣得滿臉通紅。 這樣堂而皇之的就將床幃之事張口就來,能夠說著這樣混賬話的,滿宅子除了這沈毅堂還有誰能夠這樣氣定神閑的說出口。 屋子里都是些伺候的丫鬟婆子,只瞧見身后的嬤嬤聽得滿臉的尷尬,但到底是過來人,強自端著,可是底下那些個丫頭卻是各個紅了臉,只埋著頭,手里的帕子就要攪斷了。 便是連坐在老夫人身旁的蘇媚初亦是聽得滿臉的報澀,盡管端得一副云淡風(fēng)輕,但是臉上明顯已是暈紅一抹了。 而春生的臉快要紅得滴出血來了,她簡直快要哭出了聲兒來,只緊咬著雙唇,垂下了頭別開了臉。 沈毅堂大掌輕撫了撫她的腦袋,將她的臉埋在了他的懷里。 嘴上卻仍是嬉皮笑臉的道著:“這本就是兒子的床幃密事,哪里就樂意說不來,還不是見事兒鬧大了么。若是讓旁人知曉了兒子在床榻之上被人咬成了這樣,還不得讓人給笑話死???且小丫頭還這般小,將來傳出去還不知道傳出些個什么名堂來,什么‘戀童癖’,‘自虐’之類的,兒子臉皮厚,甭管外頭傳些什么,自是不會在意的,只兒子雖愛胡鬧,多少還是顧忌著咱們沈家的臉面的,是以,這才瞞了下來···” 頓了頓,又看向老夫人問著:“您說,這些都是兒子風(fēng)流好色造成的,關(guān)人家小丫頭什么事兒,人家興許還覺得委屈上了呢···” 頓了頓,又小聲的嘀咕了了句:“躺在床榻上幾天下不了地,這才剛好,又是責罰又是發(fā)落什么的···” 老夫人見他越說越起勁,只怒罵著:“孽障,還不快些給我住嘴···” 沈毅堂只摸摸鼻子,見好就收。 老夫人氣得滿臉通紅,其實,興許也不見得多惱怒,并未曾氣著身子,不過是被那些個葷話給氣得臉紅脖子粗罷了,不然沈毅堂也不會說得如此起勁呢。 屋子里氣氛有些尷尬。 當然,只是對其他人而已,對于沈毅堂來說,他興許不知尷尬為何物吧。 一旁的蘇媚初見狀,看了底下的沈毅堂及他懷里的春生一眼,沉吟片刻,只淡笑著對老夫人道著:“母親,既然是鬧了個誤會,現(xiàn)如今也解開了,媳婦正好省下一茬,也好躲個懶?!?/br> 頓了頓,又道著:“我知道母親其實也不樂意動罰的,不然也不會將這事兒派給媳婦了,母親,爺日日在外奔波,已經(jīng)好幾日未曾回府了,母親不日日念叨著么,這會子好不容易回來了,怕是連口熱茶都未來得及喝上一口吧,既然事情是個誤會,那便就此揭過了吧,省得鬧騰得人盡皆知的,不知道的還以為發(fā)生了什么天大的事兒呢?” 說著,方又道著:“媳婦這就去吩咐廚房,晚膳為爺備一桌爽口的酒菜···” 說著看向了沈毅堂,神色如常的道著:“爺晚膳莫不過來陪著母親一道用吧,母親好幾日未曾瞧見爺,嘴里都念叨了好幾遭了···” 蘇媚初三言兩語就避重就輕的將春生的事情給揭了過去,繼而將話題引到了旁的事情上。 老夫人聞言,瞧了蘇媚初一眼,面色稍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