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節(jié)
語氣淡淡的,不辨喜怒。 話中雖是問著那蘇媚初,眼睛卻是一直不動聲色的瞧著她身旁的春生。 蘇媚初一直在與春生說話,倒是一時忘了沈毅堂的存在似的,聽他恍然間問話,這才恍然間回過神來似的。 一時想起了此番來意,只是,卻是輕輕地蹙著眉,目光偏過頭來瞧了春生一眼,這才淡淡的道著:“今日過來尋爺,乃是有三件事兒——” 蘇媚初對那沈毅堂的態(tài)度雖敬,卻是透著淡淡的疏離。 畢竟,一位正房太太要尋自己的丈夫還得跑到這私宅才能夠?qū)さ牡饺耍覍Ψ讲⑾菜@來。 要是換做任何一位旁的妻子,怕是早就鬧翻天了吧。 然而,這么長的時間,她卻一直是這般過來的,竟也漸漸地習慣了,好似,這樣的才是習以為常的事似的。 全京城的人皆知道,他們夫妻二人的關(guān)系并不好,貌合神離,她亦是懶得應(yīng)付,因著,這本就是事實。 思及至此,蘇媚初便直接道著:“這第一樁事兒,妾身是來尋爺回府的,畢竟下月府中要辦喜事,還是九皇子與五小姐的皇家婚事,大意不得,于情于理,你這個既是做叔叔又是做舅舅的,該回府掌事才是。至于這第二樁事兒么——” 說到這里,蘇媚初話語頓了片刻,便又淡淡的道著:“昨日妾身收到了母親從元陵派送過來的家書,母親思憂爺,怕爺整日忙于公務(wù)無心顧忌后院,便體己爺,特意為爺納了一房良妾,現(xiàn)如今已派人將人送往京城,假以時日便可抵達,母親令妾身則一良辰吉日,在京城再擺次宴席,替爺將人納入府中——” 第231章 蘇媚初話音剛落, 沈毅堂便猛地抬眼, 下意識的就去看春生的反應(yīng)。 春生面上似乎愣了一下, 隨即,很快便恢復(fù)如常了, 只微微抿著嘴角,一時叫人瞧不出任何情緒。 然而, 旁人或許覺得與往日無異, 沈毅堂搭在椅背上的手卻是不由握緊了, 連手心里竟然都冒了汗。 那邊, 蘇媚初還在繼續(xù)道著:“說來, 母親為爺納的這位良妾, 爺也曾瞧見過的, 便是那尹老太太的孫女尹芙兒表妹,母親說曾私下與爺說道過的,爺雖未曾點頭答應(yīng),可那芙兒表妹卻是被耽擱至此, 母親說咱們沈家怎么也得對人家負責, 且芙兒表妹秀外慧中, 又溫婉可人,甚得母親的心意, 我曾與那芙兒表妹打過交道, 委實是位才貌雙全的女子,想來,這般絕佳的女子, 能夠納進來,定能與咱們后院的眾姐妹融洽相處,也能夠精心伺候好爺?shù)?,這便是今日要說的第二樁事兒——” 蘇媚初說話間,目光淡淡的在那沈毅堂的面上略過。 沈毅堂只繃著一張臉,面色隱隱有發(fā)寒的趨勢。 蘇媚初見狀,似乎,也并不害怕,只忽而朝著身后的心柳抬了抬手,心柳立即心領(lǐng)神會的將茶雙手奉上,蘇媚初揭開茶蓋,輕輕地啜了一口,潤了潤喉。 隨即,只將茶杯一遞,心柳馬上接過,蘇媚初這才開繼續(xù)開口道著:“至于這第三樁事兒么——” 說到這里,只忽而側(cè)眼看著春生,神色復(fù)雜的道著:“其實,我原是該早些來看你的,有些話,也原是該私下尋你說道的,只是,一時陰差陽錯竟全趕在了這同一日,也罷,擇日不如撞日,今日難得幾位當事人都在,我也不與你繞彎子了,春生,我深只你是個可心的人兒,一連著伺候了爺這么些年,又深得爺?shù)膶檺?,想來爺也早便有這個想法,想要將你抬進府來——” 蘇媚初說到這里,話微微頓了頓,隨即,面上只揚起了一抹淡笑道著:“其實,這樁事兒早在三年前,我便與母親商議過了的,母親當時也已同意,卻不想你后來···罷了罷了,以往的那些往事咱們今日便不多說了,好在,橫豎現(xiàn)如今你又回來了,這么些年,爺也合該還給你一個名分呢——” 一時,話說到這里,目光便又是一轉(zhuǎn),只抬著眼看向上首的沈毅堂道著:“既然爺此番要納了芙兒meimei,而爺又欠了春生一個名分,妾身便有個提議,何不此番將芙兒表妹與咱們春生一道納進來,屆時妾身親自擺宴風風光光的大辦一場,定不會委屈了表妹與春生,迎娶雙姝,既成全了母親的夙愿,也全了爺?shù)哪钕?,同時于咱們沈家,倒也不失為一樁美談,可謂是一舉三得,妾身覺得此舉甚好,卻不知,爺覺得意下如何——” 蘇媚初所說的這一番話,說得頗為認真,言語間似不像是在說笑。 春生聽了,交握在腹前的雙手卻是一頓,隨即,指骨間卻是用了十足的力道,捏緊了,指骨漸漸地發(fā)白。 隨即,面上的淡笑漸漸的凝固住了。 只覺得頗有些諷刺,只覺得像自己往日里常??吹脑挶咀永锏哪切┕适滤频?,故事波濤起伏,精彩絕倫,而她今日似乎成了那故事中的人似的。 屋子里的下人紛紛抬眼往春生瞧去,驚嘆有之,羨慕有之,只覺得多年的媳婦熬成了婆似的。 在旁人看來,且不說她原先是奴才的身份,便是尋常大戶人家,能后與現(xiàn)如今如日中天的沈家攀上親事,便是抬做姨娘,亦是件攀高枝的事兒,換做是旁人,早該感恩戴德,感激涕零了吧。 然而春生—— 春生只微微咬了咬唇,心中頓時一片復(fù)雜。 若是她真的想要做他的妾氏的話,許是,三年前便是了吧。 其實,自從此番與那沈毅堂重逢以后,她便知許是會有這么一天的,或許,也曾反抗過,也曾逃離過,只是,到底拗不過天意,只覺得他就是她的劫,她如何都逃脫不了似的。 他過于霸道強勢,而她終是有些猶豫心軟,本以為這樣的話會是從他的嘴里說出來的,卻不想—— 當真是好一個雙姝。 沈毅堂面色發(fā)青,雙目浸了寒冰似的,冷冷地盯著蘇媚初,嘴上只一字一句的道著:“我的事情,還輪不到旁人來指手——” 一時,話音未落,卻見座下春生忽而一把從椅子上起了身,沈毅堂喉嚨里說到一半的話不由止住,只忙朝著春生瞧去。 春生只朝著蘇媚初福了福身子,嘴上道著:“太太,我身子一時有些不適,就不叨擾你們二位談?wù)摷沂?,春生暫且先行退下了——?/br> 一時,只從那蘇媚初頷首示意了一下,便領(lǐng)著司竹直徑往里頭臥房去了。 只走了幾步,復(fù)又停下了步子,忽而想起了什么似的,只突然轉(zhuǎn)過身子沖著那蘇媚初道著:“沈家五爺待我有恩,我陳春生伺候他是為了報恩,并不敢貪圖什么名分,待他日報完恩,自是與他兩不相欠,他沈家五爺愛娶誰納誰是他的事情,與我毫不相干,只還望二位談?wù)摷沂碌臅r候,莫要將小女子牽扯進去,春生感激不盡——” 一時,說完,頭也不回的直接往里頭去了。 那沈毅堂聞言,只面色陰寒的盯著春生消失的背影,一時,只聽到一聲清脆響聲,原本握在手中的玉杯竟然被一下捏碎了。 沈毅堂大掌一揮,便將桌子上的茶具一把拂到了地面上,玉質(zhì)茶杯應(yīng)聲而碎,而茶壺則咕隆咕隆滾落到了蘇媚初的腳下。 屋子一時靜得要命,個個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片刻后,蘇媚初往那臥房的方向瞧了一眼,只幾不可聞的嘆息了一聲。 半晌,亦是隨著起了身,只朝著那面色陰冷之人福了福身子,嘴上淡淡的道著:“妾身要說的幾樁事兒也已經(jīng)說完了,或者說的有些話不合爺?shù)囊?,卻皆是妾身作為妻子,作為兒媳,作為沈家宗婦的本分,若是惹了爺不高興,還望爺見諒···” 說到這里,只頓了頓,便又道著:“如此,那妾氏便告退了···” 一時,側(cè)眼對著身后的丫鬟心柳淡淡的道著:“咱們走吧——” 臨走前,抬眼淡淡的瞧了主位上的那人一眼,瞧見那雙眼中的嗜血的陰霾,蘇媚初面色微愣,隨即,只扶著心柳的手,慢慢的出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