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節(jié)
許是春生這會兒著實是累了,外頭客人又已經(jīng)臨門,便也不多做推辭。 沈毅堂只扶著將她送了進去,仍是有些不放心,又將莞碧派了進來伺候著。 春生躺在羅漢床上,腦海中仍是在愣愣的回想著這一日的事情,只伸著手輕輕地撫著自個的小腹處,她其實比沈毅堂還要震驚,便是到了現(xiàn)如今仍是有些難以置信似的。 小腹現(xiàn)如今平坦如初,可是,里頭這會子竟然已經(jīng)有了他的骨血了。 春生歡喜之余,心中仍是有些難以平靜。 一會兒想著沈毅堂替孩子取的名字,一會兒又想著是不是得往蘇州母親那里去一封信,一會兒又想著現(xiàn)如今其實還稀里糊涂的住在沈家呢,終究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一會子又是沈毅堂那歡喜難以自持的笑容。 迷迷糊糊間,只聽到外頭響起了窸窸窣窣的說話聲兒,春生的意識漸漸地薄弱,轉(zhuǎn)眼便已入睡了。 第273章 這邊幾人在商議著要事。 原來今日沈毅堂沐休, 朝堂上, 這些時日鬧得沸沸揚揚的汶袁兩家的事情終于有了定論。 因著汶家小兒終究保住了一條性命, 又加上朝堂上眾人求情,圣上也留了那袁仁昶一條性命, 給他定了條流放的罪責(zé),半月后發(fā)配北僵, 以平息這場鬧劇。 袁侯爺松了一口氣。 不過那汶家長子汶允勖卻不見得滿意, 他們汶家駐守邊疆, 獨掌兵權(quán), 向來獨斷慣了, 往日里誰敢主動招惹汶家。 現(xiàn)如今全家溺愛的小弟癱瘓在床, 成了個無用的廢人, 要那袁仁昶一條性命,已是便宜了他袁家。 沒有想到圣上竟包庇如此,也不怕寒了他們邊疆十幾萬將士的心么? “汶家那莽夫當(dāng)真是好大的狗膽,一聽圣上定罪完, 竟然臉色都變了, 竟然當(dāng)眾與陛下爭論, 氣得陛下雷霆大怒,那莽夫怕是在山高皇帝遠的北邊獨斷慣了, 一下子忘了這江山到底是姓什么了罷···” 說這話的乃是一名三十幾歲的彪形大漢, 肥頭大耳,滿臉絡(luò)腮胡子,氣勢彪悍。 嘴里說旁人是莽夫, 但自個這粗鄙的架勢,比起那莽夫,也不妨多讓罷,這人乃是禁軍副將于彪于將軍。 于彪乃是出自大俞赫赫威名的將軍府,老將軍曾乃是大俞的戰(zhàn)神,三十多年前陛下剛即為時,彼時朝局不穩(wěn),前又有北僵突厥虎視眈眈,局勢堪憂。 虧得當(dāng)時的驃騎大將軍英勇善戰(zhàn),為大俞免去了后顧之憂,現(xiàn)如七十高齡,雖已退居朝堂,但威懾仍在。 這于彪繼承了老爺子的性子,直爽憨厚,典型的武人性子,說話時常不過腦子,未免過于冒失。 譬如此刻,江俞膺聞言,就沖他使了個眼色,又輕輕地搖了搖頭。 這妄論江山,自當(dāng)失言,于彪自覺一時口無遮攔,忙緊閉上了嘴。 沈毅堂聽了他的話,微微抿著嘴,雙眼中一抹厲色閃過。 這于彪雖說話無甚分寸,但說的未曾不是實言。 江俞膺見狀,隨著開口道著:“其實那汶家小兒尚且留了一條性命,圣上如此定罪,亦算是合情合理,發(fā)配邊疆對于袁家那次子而言,不過是留了一條茍延殘喘的性命罷了,況且那邊疆乃是苦寒之地,對于那種自小嬌生慣養(yǎng)的紈绔而言,將來到底是何種劫數(shù),還是未可知呢,畢竟那邊疆可不就是在汶家的管轄范圍之內(nèi)么?” 江俞膺意有所指。 圣上名義上雖是如此定罪,一來那侯府中立,又乃是圣上兒時的伴讀之一,到底是有些情分在里頭的。 這二來么,現(xiàn)如今這東宮勢威,儼然已快要凌駕于皇權(quán)之上了,凡事過猶不及,勢必會引起陛下忌憚的。 陛下此舉,何曾不是在警告。 況且,那袁家次子的發(fā)配之地不就是在北疆么,憑著這汶家在北疆的勢力,要對付一個發(fā)配的流犯,豈不是輕而易舉。 于是,江俞膺又道著:“那汶允勖著實冒進了···” “怕不指是冒進罷···”沈毅堂冷笑道。 江俞膺等人聞言,倒是不敢接話了。 沈毅堂神色晦暗。 屋子了一時靜默了一陣。 沈毅堂一下一下摩挲著大拇指上佩戴的玉扳指,沉吟了片刻,忽而問著:“下朝之后,太子與宇文家作何反應(yīng)?” 江俞膺忙道著:“這便是咱們幾個速速趕來的原由,朝堂之上,東宮曾屢次諫言但皆被宇文霽給壓了下來,宇文霽瞧著似另有章程,一下朝后,宇文霽便攜手汶允勖回了宇文家,片刻后東宮暗訪宇文家,至今未歸,像是在密謀些什么···” 說到此處,方才忍了許久未曾開口的于彪忍不住開口補充著:“這太子竟然是走他們宇文家的偏門進的,一路上鬼鬼祟祟的,一看便不安好心···” 從進門開始便一直未開口說話的謀士薛禮這時適時道著:“前幾日距京城五百里的通城不是傳來消息,說通城的兵力部署有異么?” 江俞膺聞言,忙扭頭看向薛禮,詫異的道著:“先生的意思是?” 薛禮沉吟了片刻道著:“通城的將領(lǐng)紀東蘊據(jù)說曾受過那宇文家的恩惠,此事細說起來還得要從過世的宇文霖說起,二者面上瞧著無甚絲交,可是私底下如何,就未可知呢···” 薛禮說到這里,只忽而看向沈毅堂,朝著他作揖道著:“大人,東宮向來剛愎自用,而這宇文霽自宇文霖走后,無人壓制,圣上看似待他禮遇,而自從三年前···沈家近來低調(diào)行事,整個朝堂唯他宇文家獨大,倒讓那宇文霽心傲了不少,宇文家近兩年行事作派未免過于猖狂了些,至于這猖狂的背后——怕是勢在必得了,雖說之前宇文家背后有汶家的支持,可汶家能夠在邊疆鎮(zhèn)守多年,定乃是審時度勢之人,未必敢拿著汶家的基業(yè)輕易冒險,之前許是不會,可是現(xiàn)如今有了汶家小兒這個契機,往后如何,倒是不好說了···” 薛禮話音將落,便聽到江俞膺一臉震驚的道著:“先生的意思,難道這東宮他···他真敢?” 隨后,屋子里卻又是一靜。 半晌,只聽到那沈毅堂嗤笑道著:“有何不敢?太子盼著這一天不是盼著好多年了么?” 可江俞膺仍是有些難以置信的道著:“這皇家子嗣單薄,祁王神志有礙,瑞王又···這太子是東宮,又乃是陛下將來唯一可繼承大統(tǒng)的人選,他委實不必如此的,除非,除非——” 江俞膺說到這里,只猛地抬眼看向沈毅堂,震驚道著:“除非他已經(jīng)知道了您的身份?” 沈毅堂聞言,只半瞇著眼。 相比江俞膺的震驚,他倒是要顯得平靜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