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jié)
為了不讓蕭明川發(fā)現(xiàn)自己的異樣,顧渝仰起頭,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美酒入喉,清冽香醇,顧渝不禁長長地舒了口氣,只覺精神一振。他把酒杯還給蕭明川,示意他再來一杯,卻被蕭明川給攔住了:“小酌即可,不許貪杯。” “為什么?”顧渝不甘心地問道,他心里悶悶的,現(xiàn)在只想喝酒。 “因為我希望你能看著我,而不是用酒或者別的什么來逃避?!笔捗鞔ê芮宄?,四年前他做得太過火了,他的那番話徹底毀掉了他和顧渝的關系,還有顧渝對他的信任。 不對,不是四年前,應該是更久以前,不然以顧渝的性格,不會那樣輕易被擊潰。 先帝離開后,蕭明川對顧渝的態(tài)度就開始有問題了,高興了對他沒有多好,不高興了則是特別不好,他似乎只記得顧渝是顧太后最心愛的孩子,卻忘了他也是世上對他最好的人。 蕭明川的喜怒無常讓顧渝難以適從,可他從來沒有生過他的氣,還以為蕭明川是因為先帝的駕崩感到傷心難過,好心地跑到他身邊陪伴他安慰他。 顧渝雖然是從小被人寵愛著長大的孩子,可他的性情并不驕縱,反而因為生長環(huán)境過于單純,顯得天真而執(zhí)著。顧渝對人好,不會是你想要什么,他就給你什么,他沒有那么細膩的心思。 顧渝只會把他喜歡的且他有的東西拿出來,再打包送到他喜歡的人面前。就像他對蕭明川說的那樣,“只要你要,只要我有,我就給你?!?/br> 換成任何一個對顧家沒有心存芥蒂的人,面對一片赤誠的顧渝,有的都會是感動。 可惜蕭明川—— 他對顧太后的怨念和不滿已經壓倒了一切,并且擴散到了整個顧家,自然也包括顧渝。 蕭明川的這些念頭不是突然冒出來的,而像是一顆種子,早早就埋在了心底的土壤里。先帝在的那會兒,可能就是蕭明川自己都沒意識到有那么一顆怨恨的種子埋下了。 等到先帝不在了,顧太后掌控了前朝后宮的一切,也把握住了蕭明川的命運,種子迅速地生根發(fā)芽了,并且布滿了蕭明川的心里,不給其他情緒一點空間。 大婚之后,蕭明川對顧渝變本加厲,他不想再對顧太后有絲毫妥協(xié)了。 蕭明川至今記得他們的新婚之夜,他是用怎樣冰冷的眼神看著顧渝的。 此時的顧渝和那時有幾分相似,他的身體微微顫抖著,卻毫不避讓地和他直直對視。 但是蕭明川已經不是那時的蕭明川了,他的眼神炙熱到顧渝想躲又不敢躲。 顧渝不著痕跡地往池邊退去,卻被蕭明川伸出手拉扯過去。他毫無準備,重心不穩(wěn),直接就往蕭明川身上撲倒過去。 被顧渝壓在身上,蕭明川眼里多了些不明的笑意:“阿渝,我可不可以理解為,你不反對我做些什么?!鳖櫽宓难凵癯纬好鲀簦捗鞔吹冒V迷,情不自禁地輕吻上去。 這是個極溫情的吻,從眼角到眉梢,蕭明川每一個角落都沒錯過。 顧渝被蕭明川突如其來的溫柔搞得有點懵,身體輕微顫抖起來,可他沒有推開蕭明川。 一吻終了,蕭明川笑著問顧渝:“阿渝,可以嗎?”要是不可以他估計得沖冷水澡去了。 “要做就做,還說……”顧渝未完的話被蕭明川堵住了,他幾乎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面對蕭明川更加激烈的擁吻,顧渝沒有順應,可也沒有掙扎,他不知道該拿自己怎么辦。他的心是抗拒蕭明川的,他很害怕;可他的身體,是那樣的渴求他給予的溫暖。 顧渝索性什么都不去想了,他把主導權完全交給了蕭明川。 蕭明川對顧渝的身體遠比他自己更熟悉,他溫柔且不失力度的動作讓顧渝發(fā)出低低的悶哼。哪怕知道顧渝只是一時情動,而不是真的原諒和重新接受他了,蕭明川仍是激動地難以自持。 第33章 釣魚 那天后來發(fā)生的事,顧渝有些記不清了。他只迷迷糊糊地記得,自己和蕭明川在溫泉池里就直接來了兩次,之后蕭明川把他抱回了房間。再以后發(fā)生的事,顧渝幾乎沒有印象了。 翌日,顧渝昏昏沉沉地醒來,發(fā)現(xiàn)周圍安靜得很,屋里一個人也沒有。 從自己頭暈腦脹、饑腸轆轆的身體狀況,顧渝判斷出一個結論,他肯定是睡了很久。 抬手揉了揉突突跳著的太陽xue,顧渝皺著眉頭想要起身,可是剛剛撐起身體,他就忍不住“嘶”了一聲,整張臉瞬間皺成了一團。 顧渝倒吸了口涼氣,重新躺回了床上,縈繞在眉宇間的黑氣清晰可見。 該死的蕭明川,他昨晚到底做了什么? 如果只是溫泉里的兩次,顧渝覺得自己的體力沒有差到這個地步。不過回到房間以后的事,顧渝是真的想不起來了,但是他能想象到,蕭明川是怎樣的需索無度。 無奈地嘆了口氣,顧渝揚聲想要喚人,他快餓死了,想要找點東西來填飽肚子。 誰知剛一開口,顧渝就發(fā)現(xiàn)自己的嗓子沙啞得厲害,幾乎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顧渝氣得握拳捶了下床榻,臉上的表情陰沉地可以擰出水來。蕭明川要不要這么過分,管殺不管埋就算了,他還連個人都不給他留下,是要讓他自生自滅嗎? 就在顧渝怨念不已的時候,房門“吱呀”一聲響了。 能夠不告而入的人,除了蕭明川還能有誰,顧渝心里不痛快,翻過身蒙上被子繼續(xù)睡。 片刻,蕭明川端著個托盤繞過屏風走過來,就看到顧渝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連個后腦勺也沒露出來,不由有些詫異。這都什么時辰了,顧渝怎么還沒醒,他要不要再傳太醫(yī)過來看看。 蕭明川不放心,他把托盤放到桌子上,徑直走到床邊,彎腰把被子掀開一點點,低聲喚道:“阿渝,醒醒。阿渝,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顧渝本來就是醒著的,但他心里不舒服,于是打定了主意,堅決不理會蕭明川。 得不到顧渝的回應,蕭明川生怕他是燒糊涂了,就伸手探到他的額上,隨即小聲嘀咕了句:“已經不燒了呀?!彼f完又把被子給顧渝蓋好,還在床邊坐了下來。 顧渝從來就不是一個有演技的人,哪怕蕭明川只是看著他的背影,絕不可能發(fā)現(xiàn)他是在裝睡,可蕭明川就在床邊坐著,他頓時連呼吸的節(jié)奏都亂了節(jié)拍,干脆也就不裝了。 “阿渝,你醒了?要不要喝點水?”蕭明川很專注,顧渝略微動了動,他就發(fā)現(xiàn)了。 顧渝口渴地厲害,也顧不上和蕭明川矜持,忙點了點頭。 蕭明川立即起身,走到桌邊倒了杯溫水過來,再小心翼翼地扶起顧渝,把水喂到他的嘴邊。 見蕭明川神情溫和,動作輕柔,顧渝不由失神,這還是他認識的皇帝嗎?怎么感覺就跟變了個人似的。從小到大,蕭明川就沒對他這么溫柔過,哪怕是表達善意,他也是用很別扭的方式。 “嗯?你不是口渴嗎?”蕭明川不解地問道。 顧渝回過神,伸手捧住杯子,一飲而盡。 蕭明川見狀又問:“還要不要?” 顧渝搖了搖頭,表示夠了。溫熱的水滑過喉嚨,顧渝感覺嗓子沒有干澀地那么厲害了,人也清醒了些,就低聲問道:“現(xiàn)在什么時辰了?” 蕭明川回身放下杯子,又端來一碗藥粥,回道:“未正二刻了。” 顧渝聞言怔住了,他知道自己睡了很久,可他沒想到,會有這么晚。 看到顧渝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蕭明川歉意地笑了笑,輕聲道:“阿渝,是我不好,昨晚太孟浪了些,還害得你發(fā)了燒。不過太醫(yī)已經看過了,說是沒什么事,今日好好休息便好?!?/br> 蕭明川原本對自己的自控能力是很有信心的,但是當他真正打開顧渝的身體進入并占有他的時候,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錯了,而且是錯得離譜,他高估了自己的自制力。 在溫泉那會兒,顧渝的意識還比較清醒,雖然任他為所欲為,可也沒有怎么全情投入。 反而是回到房間后,顧渝像是突然找到了感覺,竟然對著蕭明川熱情起來。 蕭明川此前能壓制住自己的情緒,一方面是想著他和顧渝好些年沒有親熱過了,一下子不能做得太過;另一方面也是由于顧渝本身的態(tài)度不是太投入。 可顧渝一旦熱情起來,蕭明川的理智之弦瞬間就斷了,他忍不住又多要了顧渝兩回。 今日早上醒來,看到顧渝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跡和因為發(fā)燒顯得緋紅的臉頰,蕭明川不由自主就想到了他們的洞房之夜。那一回,他也是把顧渝搞得慘兮兮的,新婚次日就不得不傳了太醫(yī)。 只是…… 大婚的時候兩只都是小雛鳥,沒有任何經驗,搞得再凄慘也是情有可原。 昨夜不同,盡管戰(zhàn)況激烈了點,可蕭明川從頭到尾都沒忘記提醒自己,千萬要溫柔點。 誰知還是搞成這樣,他到底是有多禽獸??? 蕭明川懊惱地拍了拍腦門,隨即就把太醫(yī)拎了過來,好在診治結果還不算糟糕。 “太醫(yī)來過了?”顧渝抬手捂臉,覺得自己真是沒法見人了。 蕭明川單手端著碗,另一只手捉住顧渝的手,讓他和自己對視,溫言道:“晚膳還有些時候,你先喝碗粥墊一墊。昨晚是我不好,以后不會再這樣了,別生氣了好不好?” 顧渝沉默不語,他沒讓蕭明川喂自己喝粥,自己接過碗,慢慢用勺子舀著吃。 蕭明川聞言心花怒放,他把空碗放到桌子上,回身湊到顧渝的臉頰上親了下,笑問道:“你是要接著睡還是起來逛逛,我們不出去,去后面的七星池釣魚好不好?” 顧渝早就躺夠了,他怕自己再睡下去到了晚上睡不著,想要起身卻又覺得渾身上下都酸痛難忍,真是怎么著都不舒服,不由蹙起了眉頭:“不想睡,可也不想起……” 蕭明川一愣,隨即又是一通道歉,還是他做得太過火了,才讓顧渝現(xiàn)在這么難受。 最終,蕭明川還是把顧渝帶去了七星池邊釣魚。不過是皇帝坐在小馬扎上釣,皇后躺在軟榻上一邊喝茶一邊看,分工明確,各有所獲。 蕭明川釣魚的手藝不錯,不多時就釣到了小半桶。他笑嘻嘻地拎著裝魚的木桶走到軟榻前,不但炫耀自己的成績,還和顧渝商量,晚膳要如何處置這些魚。 顧渝的興致不算高,可蕭明川問什么,也都會作答,兩人的氣氛頗為融洽。 不遠處,朱雀和玄武潛伏在草叢里,身邊放著兩只大木桶,一只是空的,另一只裝滿了魚。 朱雀壓低聲音問玄武:“主子是不是要打算收工了?”要是蕭明川不釣魚了,他也不用放了。 玄武抬眼望去,見蕭明川和顧渝說說笑笑,點頭道:“應該是不會再釣了?!惫耪Z有云,姜太公釣魚,愿者上鉤。他們家陛下釣魚,目的也是差不多的,宮里誰不知道皇后最愛吃魚。 朱雀如釋重負,欣喜道:“太好了,我們也能收工了。玄武,幫我烤魚去。”皇后愛吃魚,他也愛,不過皇后有御廚能用,他就只能指望玄武了,好在玄武的廚藝不比御廚差。 第34章 夜話 當天晚上,蕭明川準備上床睡覺的時候,發(fā)現(xiàn)顧渝又抱著被子縮到了床角,還用充滿警惕的目光看著他,臉上明晃晃地寫著“不許過來”四個大字。 見此情形,蕭明川簡直哭笑不得,怎么經過昨晚的事情之后,他和顧渝的關系又回到了原點。蕭明川有種適得其反的感覺,是不是他cao之過急了,反而嚇著了顧渝。 其實,顧渝對床笫之事并沒有蕭明川想象中那么抵觸,他們是夫夫,還連兒子都有了,什么親密事情沒有做過,不至于就害羞到那樣的程度。 顧渝就是擔心,再讓蕭明川為所欲為下去,他的梅山之行,大概就要在床上度過了。 蕭明川眨了眨眼,隱約猜到顧渝的心思,輕笑道:“阿渝莫怕,今晚我什么都不做?!?/br> 顧渝撇過臉去,擺明是不信蕭明川的話,可他的身體,卻沒有先前緊繃地那么厲害了。 蕭明川摸摸鼻頭,無奈地笑笑,徑自脫鞋上床,和顧渝并排躺下,兩人間隔了一個嶺兒的距離。 顧渝白日里睡得太久,這會兒根本睡不著,躺在床上翻來覆去。蕭明川不著痕跡地往顧渝身邊挪了挪,柔聲道:“阿渝,睡不著就別勉強了,我們說會兒話吧?!?/br> 別看過去幾日蕭明川有空就黏在顧渝身上,可除了有關蕭嶺的事,他們就沒好好說過話。 顧渝翻過身,抱著被子問道:“你想說什么?”沒話找話說的感覺好奇怪。 蕭明川習慣性地抓起一縷顧渝披散開的黑發(fā)在手里把玩,隨意道:“說什么都好,要不說說你小時候的事?我記得你剛進宮的時候,穿的還是小姑娘的衣裳,我還以為來了個小meimei呢。” 顧渝沒想到蕭明川竟會說起這件事,不由愣住了,隨即搖頭道:“時間太久了,我都不記得了?!?/br> 蕭明川略顯遺憾地嘆了口氣,又道:“不是時間太久了,是你那會兒太小了?!彼浆F(xiàn)在都還記得粉妝玉琢的小顧渝有多可愛,尤其是他扯著他的衣襟,軟噠噠地叫他明川哥哥的時候。 不過顧家人把顧渝送進宮就是為了讓顧安之糾正他的習慣,所以等顧渝在宮里適應了兩天,顧安之就命人換掉了他的裙子,發(fā)髻也梳成了男孩子的樣式。